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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冢给我的东西里有那件第一次见面时他穿的X的蓝白运动衫和几盘网球比赛光碟。
我放到书架里,不想看。
这个学期我很少去上课,或者说,很少走出宿舍。这样应该应了芝和手冢家人的心愿,起码减少了我和他在学校里偶遇的几率。
大一基础的数理化课程并不艰深,我糊弄着竟然还是拿到了一些无意义的名次。
于是有人忿恨地说,人家不二周助是天才,我们的努力与之如何相比。
突然想起来,在很小的时候,有一群天真无邪的孩子围着我软软地喊我天才小熊。
但我无法准确清晰地忆起任何一张单纯真诚的脸。
我就知道活着是件折磨人的事,造物主闲来无聊,先创造了爱然后创造遗忘,最后创造千百种生物让他们进行适者生存的游戏。最后是人类光荣胜出,获得疯疯傻傻哭哭笑笑地去经历爱和遗忘的伟大资格。
如果爱是遗忘的开始,那么,是否不提及爱的话,就可以逃过遗忘的爪。
一直睡觉,睡醒了就抽烟。有精神的时候会到seventh去,据由美子说我的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所以后来她不让我到店里吓唬客人了,直接给了我她家钥匙。
她同我母亲是同一类型的人。
在她家里她为我特别准备了super lights和烟灰缸,我才知道之前她是不带抽烟的男人回家的。
我依然睡在她的沙发上,她家的沙发一点也不冷。
常常从由美子那里回到宿舍时,会发现台上有新买的super lights。21包。
我无法得知它们出现的途径和帮凶,反正,主谋只可能是手冢。
真是一点也不决绝的男人。
这天我是有修过边幅才到由美子店里坐的。不过她不在。
我边喝着安第斯山边听着店里放的一些希奇古怪的音乐,这里冷气开得很足,咖啡粉的味道浓烈,非常惬意的空间。
我不担心会在这里遇见手冢,相信芝不会让他有单独行动的机会。
很久没有喝过酒,我肚子里的酒虫应该是被烟给熏死了。
离他们结婚的日子还有一个月。
我在店里坐到1点,抽完了一包烟,由美子还是没有出现。
我拿了钥匙去她家里,打开门,一股强烈的煤气味扑面而来。
我冲进去,屋子里开着空调,门窗都关得严实,由美子倒在饭厅门口,嘴唇殷红。
这个蠢女人,哪来那么好兴致自己做饭了~!!
我抱起她打车直奔医院,她的身体一直是冰冷的。
是空调的关系吧,恩,是空调的关系。
由美子死了。
我回到她家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饭厅里摆着几道菜,一看就知道是她做的,卖相不是一般的好笑。还有红酒,和super lights。
我拆开点了根来吸,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16年来我第一次流眼泪,我甚至分不清是因为悲伤还是因为压抑需要发泄。我流着泪吃光了她做的已经冷冰冰的饭菜,喝光了那瓶红酒,抽完了那包烟。
我想起芝说的那话,我是不克死我身边的人不罢休的。
我冲进厕所吐了起来。
我都说活着就是找累。
吐完后我洗了个澡,疲倦异常地倒在由美子的床上睡着了。
她的床有安第斯山和super lights的味道。
第二天由美子的弟弟来整理她的遗物。弟弟叫做幸村,有一头海蓝色的发和清俊的面容,脸上总似有似无地挂着一抹温柔的微笑,眼里却是深不见底的淡漠。
幸村盯着我打量了很久,才轻轻地吐出一句,“怪不得。”
我不解,问道,“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由美姐说你很特别。”
我依然摸不着头绪。
他却云淡风轻地扯出一个如水般的笑容,就这么敷衍了我。
幸村并没有过多的悲伤,甚至劝我不要太过伤心。
我觉得应该说明,道,“那晚如果我早些过来,也许可以来得及救由美子。”
幸村转过头有点愕然地看我,“你觉得这是意外?”
他的话令我更加愕然。我愣了一会道,“我不觉得这像是自杀。”
幸村却只是笑笑,“有些人自杀,不想别人胡乱揣测原因,就是会做成意外的样子。”
我着实是觉得惊讶了,久久才说出一句,“你确定吗?”
幸村耸耸肩笑,“当然不,这件事的真相只有由美子一个人知道而已。”过了几秒钟后,他又说,“不过,那晚,她有约你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