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灌进怀中的凉风使你清醒了一些。
你站住脚跟，发现街道上熙熙攘攘的满是人。你现在弄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丧尸还是正常人，他们活着的时候和死了之后似乎没什么区别。你迫切地想要更换自己的装备。你要生存。
你需要一件长袖外套，最好是皮质的夹克，这样那些丧尸就不容易咬到你的上肢。裤子最好选用阿迪达的，鞋子你只要阿迪王。你需要一个摩托头盔保护你脆弱的面部，还需要一整套的武器用来把那些丧尸的脑浆打出来。你很遗憾自己投错了胎，以至于在丧尸围城的时候都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
街上的人都把你当疯子kan。其实你那时已经神志失常了。你披头散发，狼狈不堪，胡乱闯进了一家女装店。你发现有一条缀满蕾丝花边儿的小黑裙子似乎比较能够抵抗僵尸的撕咬。你敢确信那些丧尸只会咬到满嘴的蕾丝边儿。于是你套上了这件裙子，在店员的一浪浪的尖叫声中冲出女装店。你顺手取了柜台上的一只木质长尺。你知道这玩意儿打僵尸势必没有任何效果，但手里空空的总得拿点儿什么东西。
你挥动长尺，冲过拥有极佳购买力的人群，在店铺一条街上像GDP一样猪突狗进。你知道，在中国，一旦爆发了类似丧尸感染这样的事件，以如此的人口密度，不到半天时间，这条街便将成为可怕的死亡之街。你得趁着他们还没有开始哄抢求生物资的时候，尽快武装自己。
要对付丧尸，先对付自己人。攘外必先安内，汉代神医张仲景和近代蒋介石都说过的，可惜你没读过几年书，不懂。
你又冲进了一家品牌时装店。店里显眼的位置挂满了待售的羽绒服，你觉得它们比你穿在蕾丝裙子底下的脏夹克好太多了。你那件上班时穿的夹克既不美观，又不保暖，你的棉服则被落在厂里了。你当然不敢回去取衣服。你心里清楚，厂里的工人现在大多已经被厂长和运输队长感染了。
你在一片愤怒的叫喊中，抓了一件大号羽绒服，套在裙子外面。现在你获得了多重保护，感到安心多了。现在那些丧尸恐怕只能咬到一嘴的劣质太空棉。现在你舞动手中的木尺，逼退两个戴着大银闪耳环的售货小姐，这时一个身穿藏蓝色西服看上去像是时装店经理的男人拦住了你。你打眼一kan，感到大事不妙。这个男人显然是练家子出身，下盘很稳，腿部肌肉粗壮。你有点打退堂鼓。经理向你一步步逼近，大声喝问，叫你脱下羽绒服。你近乎本能地挥动长尺，在自己面前画出层层叠叠的圆，将经理挡在身外。


很快，派囗出所的民囗警来了。他们答应经理好好教育改造一下你。经理扒下了你的羽绒服，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了你的加大码蕾丝小黑裙子。群众沸腾了，你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几个围观小孩子的性取向。法律这块儿的事你不太懂，从小到大你做过最违法的事儿无非是偷厂长女儿赵百合的内裤，那时候她还没长这么难看呢。
民囗警的态度非常好，两人一路说笑把你带到派囗出所。所里的空间非常小，两个女片儿警在隔壁房间嗑瓜子。你被他们拷在暖气片儿上。暖气很烫，你央求他们放你一马，两位民囗警自顾自聊了会儿天。
你说：“两位大哥……”
民囗警说：“叫什么？”
你说：“两位……两位同志……”
这时年老警囗察的手机响了，自顾自打起电话。咕哝了几句后，老警囗察对年轻警囗察说：“小李你先处理一下，我出去一下。”
小李嗯了一声，泡了壶茶。老警囗察干咳了几声摔门出去了。你继续被拷在暖器上。小李一脸凶相，你担心老警囗察不在，惹到小李，要受些皮肉之苦。小李则不慌不忙，在一片沉默中看报喝茶。你心急如焚，心想再过几个小时妈囗逼的你们一水儿都要变丧尸。隔壁房间的女片儿警说：“老李，老李？”
小李说：“噢老李刚出去了，啥事？”（请用“李刚”造句……）
女片儿警说：“噢没啥。”
小李继续喝茶。你心想，一定要想办法脱身，被拷在这儿烫着，就等着丧尸来吃熟食了。
过了会儿隔壁房间的女警又说：“小李啊，你来一下。”
“啥事？”
“你来一下。”
小李掐灭烟头，走去隔壁房间。三个人隔着墙壁叽叽咕咕了一阵，小李出门走了。
你右手被拷在暖气片上，感觉整条胳膊都要被烤焦了，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派囗出所里一片寂静，隔壁再度传来嗑瓜子的声音。
你低声说：“哎哟……哎哟……警囗察同志……”
两个女片儿警先是故意装着没听见。你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大，那两个女警只好走过来。
你忙说：“警囗察同志……实在对不起，那个……我想拉屎。”
女警眉头一皱：“偷女人衣服前怎么不拉干净了？”
“兴奋，太兴奋了，兴奋忘了。”你讪笑道，同时装做一脸痛苦的表情，“哎哟，哎哟，实在憋不住了我，再不行我就拉裤子里了……”


两个女片儿警想必是怕你弄臭了派囗出所，就带你去洗手间。她们替你开手囗铐的时候，你留心观察到，手囗铐的钥匙其实就在办公桌中间的抽屉里。女片儿警还想铐住你的双手，你面露难色，表示这样真没办法擦小屁股。她们押着你来到厕所。你像一只猫鼬那样，无声无息地溜了进去。厕所里黑极了，你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不肯替你开灯。
你在一团漆黑中屏息凝思。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你在厕所里冷得直打哆嗦。厕所外的女警一个劲儿地催你快点儿。


厕所尽头的小窗里透出一点黯淡的光。你大概能判断出，窗口朝北，这么说来，翻出去再向北走两条街，就有家军品店，里面有甩gun卖。这一带你挺熟，就是没进过派囗出所。你听到远处奇怪的吠叫声，也不知那声音是不是来自丧尸之口。厕所的窗口挺大，不过要容纳一个一米八四的你通过，的确有些困难。
你尝试从窗子翻出去。女片儿警开始拍门了。你一边装出用力拉屎的声音一边使出拉屎的力气把一只腿伸出窗外。窗户很高，你错误地估计了翻出去的难度，重心一偏，卡着蛋了。在你进退两难的时候，警囗察冲进了洗手间。


说实话，你没文化。你对人为什么会变成丧尸这个问题，并没有明确的认识。你只是知道，血液和其他类型的体液都很危险，很脏，不能和你的伤口有任何接触。你并不知道Chin病毒这回事儿，你连病毒和微生物都分不清。
你还在考虑要不要把卫生巾带在身上。突然门砰砰砰地响了。你大吃一惊，身体抽搐，低声问道：“谁啊？”
“小黄？开开门。”
听声音是包租婆。你知道，丧尸大概是不会说话的。它们只会唔……啊……喔……这样的乱叫。你没取下门链，只把门拉开了一条小缝儿：“嗯怎么了？”
“你没事吧。”包租婆贼溜溜的眼光向你扫来。你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穿着蕾丝裙子……话说，派囗出所热心的民囗警同志为啥不勒令你脱下来呢。不过事到如今你也不在乎什么丢人不丢人的了。
“春节联欢会。”你这么解释道。包租婆的眼睛又转了一圈，终于走掉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