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悉兰营中。
三月在营中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个叹息。
叹什么呢?
叹自己一时妇人之仁,放走了玄月?叹自己心高气傲,差点气死了忠心于自
己二十多年的二月?叹自己鲁莽用兵,差点害死了自己所有的亲人;还是叹
自己一怒之下,赶走了对自己倾注了一生热爱的四月?……
走了好啊……至少,不用和我一起受罪了……
军帐周围,沙漠城堡的歌声击碎了一颗又一颗古悉兰人的心。
即使是南方的冬夜,也是凉的……只是,心上的冰冷,又怎是冬冷可以
相提并论的?
不知何时,天上旋起了绒绒的雪。但,碎不成花。
三月紧了紧身上的赤色披风,咳了一阵,倏尔两条温暖的双臂缠上腰间
,颈边,有人轻轻吐着热气……
“我方才离开了半天时间,你就着凉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中,分明是
倾心的关怀与热爱啊……却让三月,心痛得撕心裂肺,“你看你多大了,却
还不知道照顾自己,像个小孩子呢……”
“四月,你……”
“嘘……”即使站在他的身后,看不到他的脸,四月的纤指依然能够准
确无误地触上三月的唇,“不要再赶我走了……”
三月转身,将四月拥于怀中,爱怜地揉着四月的发丝,许久,才缓缓说
道:“四月,今夜三更,你驾着马向戴庄行进,我让五百精兵强将保护你
的安全。”
“你又要抛下我一人?”四月忍着泪,咬破了自己的唇,腥温的血蹭在
了三月冰冷的战甲上。三月沉默了一会,说:“如果能活下来,我一定去找
你。”对上四月清冽的眸子,轻轻叹道:“四月,听话。”
四月笑了。笑得很忧伤。她说:“三月,最后,让我为你舞剑一次吧。 ”
不等三月回答,四月便抽出了他腰间的长剑,撤出他的臂弯,踮起脚尖 ,
轻盈一转,似一只梦中的白蝶,娇柔轻软,缠绕心田,在剑光的衬托下,
更多了分刚强的妩媚。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三月苦笑,唇齿轻启,“骓
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四月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清泪涌出,立即扬袖拭去,不留一丝痕迹。
虞兮虞兮……奈若何……
这是你给我的……我一定,生生世世,牢记着这一句……
只是,这一切,真是可笑啊可笑,可悲啊可悲,可叹啊可叹!
数般轮转,我终究不能永远和你在一起……
新婚时,所谓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竟比一切都来得奢侈、飘渺…
…
而今,竟要用你的性命,换我一时的苟活!
三月,你究竟是笨,不懂我,还是,太过自以为是?
你以为,离开了你,我还能够独活么?
三月……你,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