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残笔写意
1、一场大雪
云朵落下来
阡陌超重，行动迟缓
草原被两岸夹住
羊群陷落。健壮的羊盲目迁徙，其他
留守村的炊烟一样。手足无措
其实，它们早就累了
早就想歇一歇脚
像草根一样植入泥土
2、漏洞
五十岁的肩扛起一百斤的枕木
依然堵不住
铁轨越铺越远，裤管儿腾出更多空地
日子有些差错。六月雨在九月落下来
很多物件儿开始漂泊，腐烂。发出响声
只有麦子低头不语
一如既往耕种。绿了。黄了
3、收成
再迟就过了嫁期。父亲忍不住
芒种前把它们送走
这些玉米种子，这些可怜孩子
每天守着干巴的土，和
比土更干巴的老头儿
有几个憋不住，长出芽来。蜡黄，消瘦
雨迟来了一个月。父亲
用手指扣，用嘴巴吹
艳红的嫁衣早已腐朽。父亲錾坑
放入黄豆
豆棵巴茂盛，叶片黑亮，怀揣六甲
八月末，它们一起中风
一个孩子也没保住
4、乞讨者
这些拿着紫砂壶、演讲稿的西装
这些抱着女人和麦克风的休闲装，都是
乞讨者。真正的乞讨者，口袋里
都盛满银子
另外一些人虚伪。这些
蹲在墙角、路边的残疾人。这些
张着大嘴的饭碗，这些不合脚的鞋子
他们小心翼翼走路，生怕踩出一句真话
而最饥饿的乞讨者，是那片麦子
从播种至今，没喝上一口水
5、工棚
二十四小时都有鼾声，机械声
不锈钢饭盒敲击案板声，责骂声，咳嗽声
这群汉子比海绵更宽容，比泥柔软
这座桥，提前竣工。老板说
每人多拿一张绿票子
工棚出奇地安静。明天，近在咫尺
下一个住处，还没着落
6、窟窿
儿子的声音夹着一场雪过来
母亲低头不语。父亲兀自卷着烟叶
儿子撂下电话
父亲的手哆嗦一下，一团火落在炕被上
母亲发着狠拍打
把烟戒了吧
窟窿越来越多
7、拐杖
八五年老李给儿子盖新房，少根柁
想把老槐树锯掉。母亲舍不得，摘下上世纪的耳环
“这棵树，我看着心里踏实，就像
你爸还在”
如今，老李孙子也盖房子，还是少根柁
母亲已没有东西拿出来。“把槐树用上吧
砍个顺溜的枝当拐杖，留个念性儿”
8、秋天
那么大一场雨，断了线
从地下生出根
须子向上，高五寸五
雨过天晴
一些峰被削平，一些谷被填充
我把它们锁起来，直到深夜
现在，那些无序的掌纹
开始在手心挣扎。我攥不住
却没什么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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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场大雪
云朵落下来
阡陌超重，行动迟缓
草原被两岸夹住
羊群陷落。健壮的羊盲目迁徙，其他
留守村的炊烟一样。手足无措
其实，它们早就累了
早就想歇一歇脚
像草根一样植入泥土
2、漏洞
五十岁的肩扛起一百斤的枕木
依然堵不住
铁轨越铺越远，裤管儿腾出更多空地
日子有些差错。六月雨在九月落下来
很多物件儿开始漂泊，腐烂。发出响声
只有麦子低头不语
一如既往耕种。绿了。黄了
3、收成
再迟就过了嫁期。父亲忍不住
芒种前把它们送走
这些玉米种子，这些可怜孩子
每天守着干巴的土，和
比土更干巴的老头儿
有几个憋不住，长出芽来。蜡黄，消瘦
雨迟来了一个月。父亲
用手指扣，用嘴巴吹
艳红的嫁衣早已腐朽。父亲錾坑
放入黄豆
豆棵巴茂盛，叶片黑亮，怀揣六甲
八月末，它们一起中风
一个孩子也没保住
4、乞讨者
这些拿着紫砂壶、演讲稿的西装
这些抱着女人和麦克风的休闲装，都是
乞讨者。真正的乞讨者，口袋里
都盛满银子
另外一些人虚伪。这些
蹲在墙角、路边的残疾人。这些
张着大嘴的饭碗，这些不合脚的鞋子
他们小心翼翼走路，生怕踩出一句真话
而最饥饿的乞讨者，是那片麦子
从播种至今，没喝上一口水
5、工棚
二十四小时都有鼾声，机械声
不锈钢饭盒敲击案板声，责骂声，咳嗽声
这群汉子比海绵更宽容，比泥柔软
这座桥，提前竣工。老板说
每人多拿一张绿票子
工棚出奇地安静。明天，近在咫尺
下一个住处，还没着落
6、窟窿
儿子的声音夹着一场雪过来
母亲低头不语。父亲兀自卷着烟叶
儿子撂下电话
父亲的手哆嗦一下，一团火落在炕被上
母亲发着狠拍打
把烟戒了吧
窟窿越来越多
7、拐杖
八五年老李给儿子盖新房，少根柁
想把老槐树锯掉。母亲舍不得，摘下上世纪的耳环
“这棵树，我看着心里踏实，就像
你爸还在”
如今，老李孙子也盖房子，还是少根柁
母亲已没有东西拿出来。“把槐树用上吧
砍个顺溜的枝当拐杖，留个念性儿”
8、秋天
那么大一场雨，断了线
从地下生出根
须子向上，高五寸五
雨过天晴
一些峰被削平，一些谷被填充
我把它们锁起来，直到深夜
现在，那些无序的掌纹
开始在手心挣扎。我攥不住
却没什么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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