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光风流月初,新林锦花舒。情人戏春月,窈窕曳罗裾。
颜路:
「如斯春日,草长莺飞。
和风轻拂,吹起你墨色的发丝。看你唇畔的笑,融进了早春的阳光里。甜美而眷恋。
这一刻,我以为我何以这样幸运,遇见了你,子房。」
张良:
「踏马游春,迎风而立。
我仰望天际,柔和的金色散在云间。我忘记了那些铁蹄下混入泥土的同族的鲜血,一张张绝望的脸,在我眼前沉没下去。风餐露宿的跋涉,让我以为我将无法走完这长路。
幸好,遇见了你,无繇。
这一刻,我开始留恋这千疮百孔的世间。」
清明薄雾,细雨织纱。
张良倚窗而立,将温润的玉石酒杯举到唇边,杏花酒的香气袭人。他不自觉地轻轻笑了起来,“二师兄,可还喜欢?”话语间满是期许。
颜路执起一只同样的酒杯,浅啜一口。初入口时,尽尝酒的香馥淳厚,待细细回味,又透着股杏花的清新甘甜。
颜路笑道:“喜欢。”
只这两字,却胜过太多的褒奖,直达心底。
喜欢。却究竟是喜欢这杏花酒,亦或是那酿酒的人。
在小圣贤庄的时候,两人一同读书、下棋。
兴致好时,颜路还会在月下抚琴,奏一支或清越或低徊的曲子,张良和琴而歌,声调漫然。
对饮微醺时,颜路会将自己的外衫脱下,为子房披上。张良于醺然的醉意中,看他浅笑的脸,一如他的人温柔和煦。
醉颜红,眸凝春水,笑意缠绵。
【夏】
青荷盖渌水,芙蓉葩红鲜。郎见欲采我,我心欲怀莲。
冠礼那日,颜路挽起张良的长发绕在指尖,缠绵悱恻,不可遏止。新婚结发,是情思缠绵的思恋,是生死契阔的誓言。然而他们隔着世俗礼教,隔着家国天下,谁也不愿去窥视那个注定离别的结局。
小圣贤庄,朝朝暮暮朝朝,太容易让人眷恋。一晌贪欢,抵死缠绵,终归南柯一梦。只是,梦过无痕,竟无以缅怀。
指间的发亦萦绕于心,千丝万缕,却是你我作茧自缚。
颜路:
「子房,若你要离开,盼你不要不辞而别。
若你已离开,我便愿你一切安好。」
张良:
「你总是这样静默,温润如玉,却又深沉似海。 幸好,我懂。」
感觉到颜路手底的停顿,张良回望他。两人相视而笑,此刻,他们都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沉沦。
【秋】
秋风入窗里,罗帐起飘扬。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
命途,在韩国灭亡时就已注定。战乱流离。分别,却是迫不得已。
冷月下,篝火明艳。
军帐里,秋风侵袭,张良独坐在书案旁。弦起宫商,乍响还停。酒中落清辉,饮一口,比秋茶更酽。军中浊酒,该是这般苦涩。
比不上小圣贤庄的杏花酒清甜。毕竟赌书泼茶,琴瑟相和的日子太奢侈。可偏偏颜路要做那明哲保身的遁世者,好似权力更迭,人间兴废,都可以与他无关。
可是张良不行。亡国的仇恨,在他的肩上压了十几年。为了反秦,他变卖家财,寻求刺客。这一切注定他骨子里就是那要谋天下的人,即使是颜路,亦无法改变。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都说张良洒脱,不拘礼,甚至不像儒家弟子。可张良觉得,有些时候二师兄才是那个真正潇洒的人,他可以在乱世的波澜中,轻盈恣意地退一步,不失儒雅风仪。倒是自己,才真真是那个被世事束缚的人。
苦笑,笑自己的狼狈。
【冬】
昔别春草绿,今还樨雪盈。谁知相思苦,玄鬓白发生。
高祖五年,天下既定,刘邦宴请群臣。黄罗伞柄,鹅毛宫扇,笙乐三日未竭,推杯换盏间已是几番醉生梦死。高台之上的开国君主,正是志得意满之时。高台之下,群臣皆醉。
今日的酒,甘而烈,易醉。
张良:
「师兄,你可安好?
如今,子房闲读有红袖添香,那人贤良温婉,子房不负父母。子房反秦,平天下,亦不负儒家。却唯独负了你。师兄,你可怪我?」
颜路:
「子房,我从未怪你。
只有惦念。落雪的夜里,可有人握着你的手替你蓄暖?”刑白马盟”的背后,可有人替你周旋?子房,我唯愿你一世安好。」
然,玉枕罗衾,何以遣情?
张良:
「我用一生相思殉你,只因欠你一声”颜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