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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荐赏文】且试天下 文/倾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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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座楼台全为汉白玉筑成,晶莹洁净,但此时红绫彩带缠绕,朱红色的锦毯一路铺上,显得十分的鲜艳而喜气,阳光之下,楼顶的琉璃碧瓦闪着耀目光芒,牌扁上“息风台”三个赤红的楷体字艳艳入目。 
  “大王驾到!” 
  只听得内侍尖细的嗓音远远传来,然后息风台前所有的臣民全匍匐于地。 
  遥遥望去,仪仗华盖缓缓而来,这位统治丰国近四十年的丰王到底是何样的呢?按照国礼,她为一国之王,与他地位相等,他本应于城门前迎接才是,但于家礼,她即为他之儿媳,他此时到来倒也未有失礼。 
  “你总是骂我为狐狸,但你肯定从未见过真正成精的狐狸吧?”兰息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轻得决不会有第二人听见。 
  闻言,惜云回首看一眼兰息,却见他已是一脸端正的表情目视前方,那话似并非出自他口。 
  终于,丰王已近前,隔着一丈之距停步,却不先问礼,而是打量着,似乎在掂量着他这位贵为风国女王的儿媳。 
  惜云静静的站着,神色淡定的任丰王打量着,同时也打量着她这位未来公公。 
  一眼看去,只觉他很高、很瘦也很老。那繁复贵气的王袍穿在他身上越发显得瘦骨伶仃的,一张脸清瘦得不见肉,层层皱纹似那败落的黄菊,唯有一双眼睛,虽已深深凹陷,却依然十分的明亮。仔细看来,那端正的五官依稀可辩他昔日的俊仪,那长长微挑的凤眼,墨黑的瞳仁,都与身边之人极像,便是眸中深处那一抹算计的光芒也是一模一样的。 
  他身旁的是一中年美妇,虽已不年轻,却犹有七分的华贵三分的美艳,神情中带着一种目下无尘的高傲,她的眼中似永只有比她高的人,想来便是他的王后百里氏。 
  而他的身后,那长长的队伍便是丰国的诸公子、公主以及王室颇有地位的姬妾们,服色各异,神态各俱,只是那些目光……这一刻忽真正体会到兰息那一日所说的“孤独的风王族何尝不是幸福的风王族!” 
  丰王静静的打量着他这位名传天下的未来儿媳,想着该怎么开口才不失他贵为一国之王、又为她之长辈的风度,想着什么样的举动可以不失礼仪却又可压压她那一身的气势,只是想着想着却想到了各国对她的褒扬“天姿凤仪”,想着那与其祖“凤王”并列的称号“凰王”,想着几个儿女及朝臣有时提及她时那又羡又恨的模样……无疑,对那些赞美,她是实至名归的,而对于朝臣及儿女的妒恨也是可以理解的,活了六十七年,这样的女子倒是第一次见到,难怪那个从不求人的小子会为了她而踏进他最不愿进的皇极宫! 
  “本王年老体迈,以至未能亲迎贵客,望风王海涵!”丰王终于开口,声音是苍老的,却又是极为清晰的,一字一字慢慢道出,带着一种特有的韵味,末了微微一揖,竟是风度翩翩,一下子竟似年轻了三十岁一般。 
  惜云见之不由暗暗一笑,有其子必有其父,兰息是极为讲究风仪之人,想不到他这年老的父王竟是一样,再老却依然不会在人前或说在女子面前失之翩翩仪态。她当然不能受这一礼,当下同时微微一躬身道:“惜云乃晚辈,岂能劳大王亲迎。” 
  “能得风王允婚,我丰国上下乃感无上荣幸!”丰王脸上扯出一抹可称之为笑的表情,只不过很快又掩于那层层菊纹中。 
  “能得丰国为亲,惜云乃感万分幸运。”惜云也是不冷不热、客客气气的一句。 
  “风王天人风姿,又文才武略,令天下倾心。”丰王的目光在惜云的脸上微微停顿,然后溜过她身旁静立的兰息,最后扫向身后诸公子,“只是今日定会令天下不少人失望不已。” 
  惜云浅浅一笑,眸光轻轻的似无限情深的看一眼兰息,道:“惜云陋质,能得兰息公子为夫,夫复何求。” 
  “哦?”丰王眸光深深的看着惜云,半晌后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似是欣赏似是嘲讽,但瞬间却转为亲切和煦,“本王只愿风王能与息儿夫妻恩爱,白首偕老!” 
  “多谢大王吉言。”惜云依然是平缓无波的答道,脸上依然挂着那淡淡的、优雅的浅笑。 
  “大王,吉时已至。”只见一名老臣走近丰王低首道,看其服饰,应是丰国的太音大人。 



201楼2006-06-14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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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卅一、且悲且喜 
       
      丰王宫兰若宫前,久微看着阶前的一盆剑兰征征出神,眼前总是浮起前日息风台前惜云的脸,犹记得丰王及兰息被众护卫、内侍拥回宫后,所有的丰王族成员皆追随而去,独有她立于息风台前,抬首看着楼台良久,最后回首看着他,淡淡笑道:“久微,新的路程不是那样容易走的,不是你想走便能走的。” 
      那样的笑淡如云烟,可凝眸深处,却是那样的悲哀,犹藏着一丝从未显露过的失望与伤怀。 
      “唉!”暗暗长叹一声,谁知却不自觉的叹出声来,垂首看着手中这一杯兰露茶,犹是犹疑着到底要不要送进去。 
      “楼主?”一个极其清悦的声音试探着的唤道。 
      转首看去,一个比阶前那兰花还要美还要清的丽人正立于眼前。 
      “原来是栖梧。”久微有些谅异,但很快又了然的笑笑,“来看风王?” 
      凤栖梧点点头,清冷的艳容上显出一丝极少有的惊讶,“楼主为何会在此?” 
      “风王请我当她的厨师,我自是随侍她左右。”久微淡淡一笑道,眼眸一转,“既然你要去找她,那顺便将这杯茶带进去。”说完也不管凤栖梧是否答应,即将手中茶盘往她手中一搁,“你先去,我去做几样好吃的点心再来找你们。”说罢即踏步而去。 
      目送久微离去,垂首看看手中的茶,不由微微摇头,想不到清高懒散如闲云野鹤般的落日楼主竟也肯屈膝为她之厨师,这世间啊,也只得这么一个风夕!移步上前,请侍立于宫门前的宫人代为通报,片刻后一名宫人回报说风王有请。 
      随着那领路的宫人踏入这兰若宫中,这宫此时竟如兰陵宫一般开满兰花,入门便兰香扑鼻绕身,远远的即见一人正立于那九曲玉带桥上,衣裙飘飘,仿如兰中仙人。 
      “王,凤姑娘已到。”那名宫人走至桥前轻轻禀报道。 
      “嗯。” 
      桥上之人随意挥挥手,然后转身移目向她看来,那一刹那,凤栖梧不由一震,手几端不住茶盘,这个人是谁?她是风夕吗? 
      那长及膝部的黑发是风夕的,但此时这黑发的发尾被一根以银线绣着双凤的白缎束住,而头上挽着简单而高雅的流云髻,横戴水澹生烟冠,斜簪彤云珊瑚钗。那衣是风夕钟爱的白色,却已不是那袭简陋的白布衣,那是山尢国进贡的雪绮罗,领襟、袖口的龙纹,裙摆的凤翼,腰间的玲珑玉带,让这一袭白衣那样的华贵雍容。而那张脸,是熟悉的,可脸上的神情却是陌生的,那样的高贵而端庄,便是嘴角的那一丝浅笑也是无比优雅而矜持……这是谁? 
      “凤姑娘,好久不见了。”惜云看着眼前的丽人,依然清冷如昔,依然美艳如昔,征征的盯着自己,或是有些诧异这个陌生的自己吧。 
      她不是那个狂放任性的白风夕,白风夕绝不会唤她凤姑娘,她应该是高声叫嚷着“凤美人!栖梧美人!”,白风夕也不会有这样含而不露的浅笑,她应该是纵声大笑,笑可达九天之上……眼前的人是风王!是风国的女王惜云! 
      “栖梧拜见风王。”凤栖梧盈盈下拜。 
      惜云移步走下玉带桥,伸手托起她,“怎么能让客人端茶水呢,久微定是又偷懒了。”说罢示意侍立一旁的宫人接过茶盘。 
      凤栖梧起身,抬眼看着面前的人,一时之间却不知要说什么是好。一年未见,心中有着许许多多的疑问,有着许许多多从不与旁人道及的心事,只因为听说她来了,便来了,心底里这个人与所有人都不一样的,便是不说出来,只要站在这个人身边也会轻松许多,可是……此刻却是今非昔比! 
      惜云看着眼前沉默的佳人,回首吩咐着随侍的宫人,“你们退下,我与凤姑娘说说话。” 
      “是!”宫人退下。 
      “这兰若宫极大,这两天来我还没将这宫看遍呢,凤姑娘既然来了,不如就陪我走走。”惜云淡淡一笑道,领头而行,凤栖梧自是无声的跟在她身后。 
      绕过花径,穿过长廊,沿途最多的便是兰花,各形各色,清香盈绕。 
      “真不愧是兰之国,兰花之多,此生未见。”一处临水的凉亭前,惜云终于停步,在凉亭的栏前坐下,回首示意凤栖梧也坐下。 
    


    205楼2006-06-14 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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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陵宫的兰花更多,风王应去那看看才是。”凤栖梧并不坐,而是看着她道。 
        惜云闻言,目光从水面移回凤栖梧身上,那眸中带着一丝了然的趣笑,凤栖梧不由脸微微一烫,自知被她看穿。 
        “这一年来,栖梧在丰国住得可还安好?”惜云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佳人,虽依是冷而艳,但一双水眸中却已褪去那一份凄苦,而今所有的是一份安然。 
        “比之从前,如置天堂。”凤栖梧想起这一年,不由也微微扯出一丝浅笑,“风王如何?” 
        “比之从前,如置地狱!”惜云也学着凤栖梧的语气答道,末了还夸张的露出一脸幽怨的神情,刹时便完全破坏了她一直维持着的高雅仪态。 
        “噗哧!”凤栖梧不由轻轻一笑,笑出之后猛然醒悟,不由抬袖掩唇,可也在这一笑间从前的轻松感觉又回来了,这个高贵优雅的风王,依然未失白风夕所有的那一份心性。 
        “何必遮着。”惜云伸手拉下凤栖梧的手,指尖轻点那欺霜赛雪的玉容,不似以往白风夕的轻佻,反带着一种似是遣憾似是叹息的神情,“当笑便笑,当哭便哭,这是你们的自由。”末了似还是忍不住,轻轻捏捏那柔嫩的肌肤,“栖梧这样的佳人,我若是个男子,定尽一生让你无忧!” 
        “你若是个男子,我便是死皮癞脸也要跟着你。”想起昔日曲城风夕的戏语,凤栖梧也不由脱口笑道。 
        “真的?”惜云眼珠一转,带着一丝狡黠,“这么说来,我比那个人还要好了?” 
        说到那个人,凤栖梧不由敛笑,凝眸看着惜云,有着疑惑与不解:“风王为何不去看望公子?他受伤极重。” 
        “那点伤要不了他的命的。”惜云敛笑收手淡淡道。 
        “公子……他是盼着风王去的。”凤栖梧轻轻道,目光紧紧看着惜云,盼望着从那高贵得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我想这两天兰陵宫看望他的人应是络绎不绝的,我去了只怕立足之处都没呢。”惜云目光调向亭外,池面上干干净净的,连一片浮萍也没有。 
        “若风王去了,便是大王也要让位的。”凤栖梧也淡淡的道。弄不明白这个作为兰息的未婚妻子,本应是最为关心他的人为何却如此冷淡,冷淡得如同陌生人,撇开那层关系,他们也相识相交十年之久啊! 
        “是哦,我是一国之王呢,谁也应该让我三分才是。”惜云勾唇略带嘲讽的笑笑,眸光轻忽的落向水面,微风拂过,荡起一圈圈漪涟。 
        “你还将是他的妻子。”凤栖梧的声音不大不小,堪堪入耳便消。 
        惜云闻言回首看着她,这个钟情于兰息的美人,此时说起此事竟未见有妒意,也未见有怨恨,亭亭玉立,似冰霜冷傲,也如冰霜洁净,这样的人,实也少有! 
        “以我之地位,他日当为他之王后,那时,栖梧当何处?”惜云抬手掠起鬓角一丝被风吹起的发丝,极其随意的问道,那样的神色,那样的语气皆显示出她并不在意凤栖梧的答案。 
        “栖梧只是想着可给你们唱一辈子的曲便心满意足。”凤栖梧轻轻在惜云身前坐下,伸手握住惜云膝上的手,目光纯净清澈无一丝杂质,脸上有着一种似已看透的神情,“当日华国,栖梧便知,公子心中没有第二个人。” 
        “呵呵……”惜云忽然轻笑出声,有些怜惜又有些无奈的看着凤栖梧,“栖梧真是个冰雪般的人儿,他不知哪世修的福气,此生竟能得你这一份真心,只是……栖梧,你并不了解他的。” 
        “公子他……”凤栖梧要再道,却为惜云挥手打断。 
        “栖梧,我与他相识十年,我比你更了解他是一个什幺样的人!你只看到他好的那一面,温文尔雅,俊逸无双……可你不知他残冷、无情的一面!”惜云站起身来,那一刻,她又变回那高雅端严的风国女王,一双眼睛闪着的凌凌冷光,“就如这一次……哼,这样的手段啊,我自愧弗如!” 
        “这一次?这一次怎么啦?”凤栖梧惑然,不由也站起身来抓住惜云的手,那冷情的脸上少有的浮现一丝激动,“这数月栖梧亲眼目睹,公子为迎接风王的到来所做的一切,那花、那轿……那样美的一切……公子可谓费尽心思!便是那息风台,从台到名皆出自公子之手,公子对风王的心意天下皆有目睹!虽然……仪式被刺客破坏,但那也不是公子所愿,而为了救大王他以身挡刀,这样的仁心孝道举国臣民皆为之动容!这样的公子……为何风王却……却……要如此苛责?” 
      


      206楼2006-06-14 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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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云征征的看着情绪难得这般激动的凤栖梧,听着她那有些焦锐的言语,半晌后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栖梧啊……栖梧……” 
          她边笑边连连唤着凤栖梧的名,那样的笑,那样的语气似是极为高兴,又似极为愤慨,犹带着一丝无法抑止的悲凉,让凤栖梧傻傻的站着,不知如何是好,隐约间,自己似乎错得十分离谱,以至她这般大笑不已。 
          终于,惜云止笑,眼眸或因着那大笑格外的晶亮,让凤栖梧那一瞬间以为她眼中有泪。 
          “栖梧,你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而且……从内到外都很纯净的。”惜云走过去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目光落在亭外的一盆雪兰之上,“你便如那雪兰般清傲高华,这样的你,其实一点也不适……”说至此忽然一顿,片刻后才叹息着道,“可惜……可惜了……” 
          可惜什么?那一天留给凤栖梧许多的疑惑,可却无机会问个清楚,因为惜云在说完那句后即放手走开,负手立于亭前,仪态那样的高贵而凛不可犯,紧接着便见一名宫人匆匆走来。 
          “王,兰息公子派人送来一样礼物,送礼之人说必得王亲自接受。”宫人躬身禀报道。 
          “是吗?”惜云回首看一眼凤栖梧,“栖梧你先回罢,改日咱们再聊。”说罢转身吩咐那宫人道,“着人送凤姑娘回去。” 
          “是!” 
           
          洗颜阁前,任穿雨立于阶前等候着,目光落在阁前“洗颜阁”三字之上,静静的思索着。 
          “公子托你送什么礼物呢?” 
          那个声音如天外飞来,清亮如涧间窜出的冰泉,将他所有的思绪瞬间冻结。回首,一瞬间也不由一呆。 
          和约之仪那一天,也曾远远看得一眼,却面貌模糊,感觉也模糊,而今日,不过一丈之距,清清楚楚的看个彻,忽然觉得,那些花,那盛大的迎接仪式,那费尽公子数月时间,耗尽国库数十万金叶筑出的息风台……为着眼前这个人是值得的!忽然间明白了为何会有那株“兰因璧月”! 
          “穿雨拜见风王。”任穿雨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可也在他开口的那一刹那,他只觉得风王的眼光瞬间如冰剑在他脸上划过,让他全身一冷。 
          “起来吧。”惜云淡淡的道,眸光却依然盯在他身上,“穿雨?任穿雨吗?” 
          “正是小人。”任穿雨起身答道。 
          “本王听说过你,世人赞你是丰国最聪明的人,今日得见,果是……不差!”惜云的语气十分的平淡,可这赞语中却隐带冷刺。说罢静静的立于阁前,似乎没有移驾入阁的意思。 
          “小人陋名,岂堪入风王之耳。”任穿雨不亢不卑的答道。 
          “穿雨先生太谦虚了。”惜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公子既派先生为本王送来礼物,想来定是十分信任先生,况且那一日息风台前,本王也亲耳见识过先生对公子的忠心!” 
          “穿雨一介贱民,却蒙公子礼待,当倾心舍命以报公子之恩!”任穿雨垂首答道,语态极为的恭谨。 
          “能有你这等属下,本王实为公子感到高兴!”惜云浅浅的扯出一丝笑,眸光却清冷如冰。 
          “穿雨做任何事都为公子,为公子做任何事都值得。”任穿雨微微抬首,目光毫无避忌的直视惜云。 
          “不错。”惜云微微颔首,眸光射向任穿雨身后,“不知公子托你送什么来?” 
          “公子吩咐此物除风王外任何人不得私自开启,所以还得风王亲眼过目才得知。”任穿雨招招手,便有四名宫人抬着一罩着层层轻纱的东西上来。 
          惜云看着那封得严严实实的礼物,片刻后才道:“礼物本王收下了,烦先生回去复禀公子,本王谢谢他一翻美意,待公子得空时……本王再去看望他。” 
          “是。”任穿雨一躬身道,“小人先告退。” 
          说罢转身离去,走出一箭之地,忽然心中一动,回首一视,却见风王正目视着他,那样的目光令他心神一凛,马上回身离去,回身的那一刹那忽暗骂自己此举失态失算,也就那一回头一回身之间,自己似乎被那个风王看个透彻了!这次初会,是自己输了! 
          “你们都退下吧。”惜云看着那礼物淡淡道。 
          “是。”所有宫人悄悄退去。


        207楼2006-06-14 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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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你们不了解他。”惜云微微苦笑,“之所以有和约当日之事,那都是因为他要干干净净的登上王位,而且他是一个不喜欢亲自动手的人!” 
            “干干净净的?”久微呢喃着,要如何个干净法?那个人到底有多深的心计?连夕儿也要算计吗? 
            “快了,你很快就会看到的,到时你便明白什么才叫干净!”惜云叹道,垂首看着那送来的礼物,移步过去,“看看他到底送了什……” 
            话音在揭开轻纱的那一刹那消失了,征征看着纱下的水晶塔,那一刻,竟不知是感动还是悲哀,是要欢笑还是哭泣? 
            “这是……”久微上前一看也不由震惊,“世上竟然有这样的花!” 
            轻纱之下是一六角水晶塔,塔中是一株黑白并蒂的兰花,此时花已全开,花大如碗,花瓣竟似一弯弯的月牙,黑如夜,白如雪,白花墨蕊,黑花雪蕊,紧紧相依于一蒂之上,散发着一种如玉般的晶莹光泽,如幻梦般美得惑人! 
            “他竟然种出了这样的兰花?!可是何苦又何必?!”只听得惜云喃喃道,伸手隔着水晶璧碰触着那花朵,指尖竟是不受控的微微颤抖,眸光如烟雾迷蒙的碧湖。 
             
            高高的台阶,高高的朱漆柱,高高的殿宇,高高的屋檐……这里所有的都特别高,那白玉青石的绣栏间刻有各种形状的火焰图案,那雕甍碧瓦间拥簇着一朵朵彤云似的焰火,那屋角悬挂的金焰铃朗日之下光芒炫耀刺人双目……这里是皇国的缔焰宫,任何踏进此宫的人,那一刻都会为那种无形的气势所压,不由自主的俯首!这是为皇国的第一代国主“无血焰王”而筑建的,三百多年来,它高高矗立于皇王宫中,俯视着它的万千子民! 
            华纯然由宫人拥簇着慢慢穿行于这皇国王宫中,比之自小长大的华王宫,华丽富贵或比不上,但这里庄严、肃穆却是华王宫远远不及的,每一座宫殿都气势恢宏,带着一种自高而下的傲岩,无形中便给人一种压力,让人拘束谨慎,不敢多行一步,亦不敢多言一语。 
            远远的即见一白衣人从缔焰宫走出,这气势压人的皇王宫却无法束住那人,那人不论何时、不论何地都是缥缈得不似真人,那样的仪容、那样的气质总让人想到那碧落山上的仙人,可他却偏偏游走于这十丈软红中。看着他渐渐走来,华纯然忽觉得这庄严大气的皇王宫便如一幅富丽的画,可那人却是飘浮于画之上的一抹白影,眨个眼,他或便飘逝了。 
            “公主来找皇朝?”玉无缘看着迎面而来的华纯然微微点头致意。 
            “是的,玉公子去哪呢?”华纯然也微微一颔首。能自由穿梭于这个皇王宫的除皇国的王与世子外,大概也只有这个玉无缘了,便是自己,要去缔焰宫也得让人通传一声,而能够直呼皇国世子名字的也只有这个玉无缘了! 
            “出宫走走。”玉无缘目光溜过宫人捧着的汤盅不由微微一笑,“皇朝此时应在东大殿处理朝务,公主去那找他吧。” 
            “多谢公子指点。”华纯然嫣然一笑。 
            “补汤应趁热喝才有味道,公主快去罢。”玉无缘微微侧身让道。 
            “嗯。”华纯然点点头领着众宫人走过,走至缔焰宫宫门前忽然回首一视,却只见一角白衣飘过宫门,然后消失无影。这个玉无缘,如天然白玉般高洁无瑕,却也如那白玉一般,任你如何透视,只能看到纯然的白色,他的思想、他的情感却仿佛石化、仿佛静止一般,你便是窥视千万年也不得一丝一毫! 
            微微一叹,丢开那个捉摸不透的人,转首,却见皇朝大步走来。 
            “拜见公子。”众宫人拜服于地。 
            华纯然也微微一屈身,“见过公子。” 
            “公主不必多礼。”皇朝伸手挽扶,“公主找朝何事?” 
            “纯然见公子近来朝务繁忙,十分辛劳,所以便炖了一盅补汤,想让公子补补身体。”华纯然垂首似有些羞颜道。 
            “哦?”皇朝目光扫一眼宫人捧着的汤盅,“多谢公主费心了。” 
            “公子步法匆匆,想来有要事,既然如此,纯然先行告退,公子先忙去罢,这汤等公子得空了,纯然再炖一盅就是了。”华纯然抬首扫一眼皇朝,不急不慢的道,并抬步转身,似要离去。 
          


          209楼2006-06-14 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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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一翻心意,朝岂能糟踏。”皇朝移步走近华纯然,转首吩咐随侍的内侍,“将汤温着,侍我办完事回来再喝。” 
              “是。”内侍接过汤盅。 
              “公子朝务繁忙,可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华纯然微敛眼眸温言细语道。 
              “多谢公主关心。”皇朝回转头看着眼前如花艳美的娇妻,伸手轻抚其肩道,“朝自会保重,公主请先回宫休息,晚间得空再去看你。” 
               
              皇都效外的天璧山乃皇国境内最高的山,此山险峻,素日少有人上。 
              此时却有琴音从山顶飘下,清幽如空谷回音,似只是一个人的唱和,寂寥而伤感,如沧海桑田,天地同老时,蓦然回首,却依然只是形单影只,依然只是自弹自赏;时又低回婉转,时如丝絮游浮,苍茫天地间,漫漫长路中,千回百转也抓不住一片衣角,无法挽住一缕青丝! 
              反反复复的弹着,天地似也为琴音所感,渐趋晦暗,最后一丝金辉也隐遁了,浓郁的暮色轻而快的掩下。 
              琴音停了,天璧山又恢复寂静,偶尔才会响起归巢雀鸟的啼鸣。 
              一钩冷月淡淡的涌现于天幕上,慢慢从暗至明,稀疏的几颗星星在月芒中闪着微弱的光。 
              琴音忽又响起,却是平缓柔和、清凉淡逸如这初夏的夜风,飘飘然然的拂过青翠的树梢,吹开夜色中悄悄绽放的一朵野花,荡起一片草地上的翠羽……清清泠泠如幽谷深涧中渗出的清溪,自在无拘的流过,或滋润了山花,或浇灌了翠木,平平淡淡的却透着静谧的安祥。 
              “你怎么老爱爬这天璧山?” 
              琴音止时,皇朝的声音朗然响起。 
              “无事便上来看看。”玉无缘回首看他一眼淡淡道。 
              皇朝走过去与他并排坐于山顶一块大石上,看着他膝上的古琴,“山脚下便听到你的琴音,弹的什么曲子?以前似未听你弹过。” 
              “不知道。”玉无缘垂首看看膝上的琴,然后抬首看着夜空,“随心而弹便是了。” 
              “随心而弹?”皇朝那灿亮的金眸忽转为深沉,“前一曲可说百转千回,看来,你也并非全无感觉。” 
              玉无缘却未答,眸光遥望着天际,面色平静无绪。 
              “她已和兰息订下婚盟。”皇朝也仰首看着夜空,那点点稀星怎么也无法照亮天幕,便是那一弯冷月也时隐时现,“她为何一定选他?只因为有十年吗?那个性狡若狐的人便能给她幸福?” 
              玉无缘收回遥望天际的目光,轩首看一眼皇朝,看着他脸上那一丝不甘与疑惑,淡然一笑道:“皇朝,这世上大概也只得她才让你如此记挂,让你如此欣赏,可惜你却不够了解她。” 
              “嗯?”皇朝转首看着他,却见他一脸的静然与祥和,那张脸在这淡淡的星月下依然散发着一种玉似的莹光。 
              “她那样的人……”玉无缘抬首寻向天际,此时那一弯冷月又破云而出,洒下清冷的银光,“她的幸福自由她创造,而非别人给予!” 
              皇朝闻言征征的看着玉无缘,半晌才长叹一声:“这或许就是我落败的原因!”片刻后又道,“白风夕当可自由的创造属于她的快乐与幸福,只是今日的风惜云,她还能吗?” 
              “一个人身份、地位、言行都可改变,但是骨子里的那份心性却是变不了的。”玉无缘淡淡的道,弯月清冷的浅辉落在他眼中,让那双无波的眼眸亮如镜湖。 
              “看来你真的放开了,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束住你?”皇朝目光灼亮的看着玉无缘。 
              “既未曾握,又何谓放。”玉无缘垂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淡淡一笑,却是空蒙缥缈,“玉家的人是最贫瘠的,一无所有又何以为束?!” 
              “玉家的人也是最神秘的。”皇朝却道,“以你们之能……” 
              “你来找我有何事?”玉无缘却不待他说完反问道。 
              皇朝摇摇头,似也有些叹息的看着他,然后道:“这一年来,朝务、军事已差不多整顿妥当,白、南两国虽自无回之约后稍有收敛,但近据探传报,颇有些蠢蠢欲动,而白风、黑丰已结一体……”说着站起身来,仰首望着天宇,“时局若此,也该是时候了!” 
              玉无缘静静端坐,目光遥望着山下,黑漆漆的一片,微凉的山风吹过,拂起两人衣袂,猎猎作响。 
              良久后,玉无缘终于开口:“既要动,那便在他们之前动,只是……”抬首看着矗立于眼前的皇朝,“兴兵不能无因,你要以何为由?” 
              皇朝闻言低首看他一眼,然后朗然道:“这个靡败腐烂的东朝已千疮百孔、无药可救,发兵因由何其之多,但我……我不要任何借口,我要堂堂正正的广告天下,我皇朝要开创清清朗朗朗的新天下!” 
              一语道尽他所有的狂与傲,那一刻,天璧山顶之上的他仿如顶天立地的巨人,暗淡的星月似也为他之气势所吸而一刹那争先洒下清辉,照亮那双执着、坚定且灼亮如日的金眸! 
              玉无缘看着他片刻,最后淡淡一笑道:“这确实是你皇朝才会说的话,也唯有你皇朝才会有此霸气之举!”


            210楼2006-06-14 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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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扯、打、踢、咬……所有会的全用上,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只海虾,不顾一切的冲过去,那只虾是他的! 
                可是那只虾离他却总是那么遥远,他每进一步,它似乎就退后一步,天地都似乎扭动了,不断的旋绕环飞,迷迷糊糊中,那个优雅的童音似乎就响在耳边:“天上从来就不会掉下馅饼,所有的都得你自己去争取!想要得到,便必得有所付出!” 
                 
                是的,既然天不怜人,那么人便只能自救!不论是何种方式,只要能活下去,天地也不容苛责! 
                “既然已经差不多了,那便休息休息吧。”兰息的声音淡淡响起,将任穿雨从那个过往拉回。 
                “是。”任穿雨垂首应道。 
                此时门口忽响起轻轻的敲门声,然后传来内侍小心翼翼的声音:“公子,风王玉驾已快至宫前,请问您是否要接见?” 
                那双墨玉瞳仁一瞬间闪过一丝亮光,那抚着白猫的手也不由一顿。 
                “速迎!”那声音急急的却偏偏轻如风柔如水,隐带着一丝微微的激动! 
                任穿雨看着,眉头微微一皱,然后垂眸敛眉道:“穿雨先行告退。” 
                “嗯。”兰息随意应道,眸光看着怀中的白猫,可心神却似已游走。 
                启门而去,袖中的手却不由握紧成拳,前面宫人、侍者已忙成一团,皆是为着迎接风王驾临。 
                出了泽兰园,远远的即见仪仗,不由垂首退避一旁。 
                “任先生,又见了。” 
                头顶传来那似极其随意的声音,目光所极的是长及地、绣着凤羽的白色的裙摆,微微露出水蓝色丝履,各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珍珠。 
                “穿雨拜见风王。”垂着头恭恭敬敬的行一个礼。 
                “任先生是来探望公子的病情,还是……说些朝内朝外的‘趣事’让公子宽心开怀呢?”惜云目光落在那低垂的头顶,语气平和。 
                那低垂着的头眉心一笼,目中利光一闪,但声音却是那样从容不迫:“穿雨是公子侍从,自应是日日侍候于公子身边。” 
                “哦?”惜云微微一笑,眸光一转,“任先生想来还有要事要办,本王便不担务你了。” 
                “穿雨无能之辈,并无什么紧要事。”任穿雨微微抬眸却终未将目光移上,“公子正于兰言室等候风王玉驾。” 
                惜云淡淡一笑,眸光转着,似还要语,却又止了,抬步往兰言室而去,任穿雨终于抬首,望着那远去的身影,目中光芒闪烁。 
                “你们候在外面,公子病重不得吵扰。”兰言室前,惜云吩咐着随侍从人。 
                “是。” 
                踏入兰言室,安静而清凉,犹绕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清香,转拂开珠帘,即见左窗前软塌上闭目卧着的兰息。 
                “我面前你用不着装了。”惜云随意在软塌前的锦凳上坐下。 
                兰息睁开眼眸,看着塌前的惜云,长长久久的看着,深深幽幽的看着,良久后,唇边绽出一丝微笑,浅浅柔柔的,仿佛怕惊动了什么:“我以为你不会来的。”末了微微一顿,紧接着轻轻道,“我真的……担心你不会来,你若不来……”话音收住,黑眸紧紧的看着惜云,似将未尽之语尽诉于眼中。 
                 
                “我这不是来了吗。”惜云淡淡一笑道。 
                “你知道我的意思。”兰息坐起身,伸手拉起惜云的手,轻轻握在掌心。 
                “这世间还有什么不在你的掌心?”惜云看着他道,手微微一动,似想抽出,“我不也在你的计划中吗?” 
                “这世间唯有你是我无法掌握住的。”兰息的手不由微微一紧,那幽深难测的眼眸此时如雪湖山水般明澈一片,“唯有你……” 
                一言入耳,惜云不由一震,他们相识十年,彼此嘻笑打闹,互贬互讥,有时也互助互扶,可是……他们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他们的关系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朋友不会如他们这般互刺互嘲着,可朋友有时也未必能如他们这般近,可是他们也皆未曾往男女之情这一关迈过,一直是这样模糊着,本以为或也就这样模糊着一辈子了,可是……回到各自真正位置上的他们,因着这个风云变幻的天下、因着各种利益而靠拢,并定下婚约。 
                 
                只是他们之间……能有那种生死相许、白首不弃的真情吗?如今的他们还能彼此信任、彼此贴心吗?移眸看向那双黑眸,看着那眸中所显露的一切……心跳得有些响、有些急……只是,已走至今日的他们能吗? 
              


              212楼2006-06-14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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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那张脸是那般的平静淡然,一双明眸无波无绪的静静看着,神情如海般深而难测。兰息忽觉得一股凉意袭来,那握着的手不由一颤。 
                   
                  “你放心,我既答应过助你打下这个天下,那在这个天下未到你手中之前,我们总是走在一起的。”良久后,惜云平静的开口。 
                  闻言,兰息放开惜云的手,凝眸看着她,半晌后才有些无奈有些怅然的叹道:“我们便只能如此吗?十年的时间,竟只能让我们走至如此境地吗?” 
                   
                  是的。这是她的答案,可道出口却变为了:“我不知道,我们……我不知道会如何……” 
                  他们以后会如何?或许真的没有个确切的答案。 
                  十年的岁月走过,彼此间若说无一丝牵畔那是假的,可是……此时两人已不是江湖上那简简单单的“白风黑息”,现在的身份、现在的地位、现在所处的环境、周围的人、事都已不简单了,便是两人的心性……从始至今何曾……那仿佛可以预见的未来,那又似有无限可能的明日……他们会走至何处? 
                   
                  听得这样的回答,兰息幽深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光华,抬眸看着惜云,也看进她那一脸的迷茫与无奈,还夹着一丝浅浅的伤感。 
                  轻轻松一口气,她还是在身边的。 
                  “我送你的花喜欢吗?” 
                  闻言,惜云一顿,然后转首微微扬声:“将东西抬进来。” 
                  不一会儿,门被轻轻推开,两名内侍抬着那罩着轻纱的水晶六角塔轻轻走进来,然后轻轻摆放于房中,再轻轻退下,轻轻关上房门。 
                  “你将花封在这塔中,这也算送我?”惜云起身走至塔前道。 
                  兰息一笑,起身走至她身边,然后伸手在塔之六角角顶各自轻轻一点,那水晶塔便似开门一般分两边轻轻打开,一株黑白并蒂兰花亭亭玉立于室中,一股清雅的兰香瞬间溢满一室。 
                   
                  “这株‘兰因璧月’只有我们两人可赏可闻!”兰息移目看着惜云道。 
                  “‘兰因璧月’?”惜云轻轻念道,心头一动,转眸看着兰息,“兰因……难道你不怕成絮果吗?” 
                  “它是‘兰因璧月’,绝非兰因絮果!”兰息平淡的道,可语意却是坚定的。 
                  看着他额际那枚墨玉月饰,抬手轻轻抚着自己额上的雪玉月饰,“兰因?璧月?兰因……璧月……唉……”末了却是长长一叹,这一对玉月能璧合生辉吗?能在三百年后重合一处吗? 
                  那叹息未落,“喵”的一声脆响,只见软塌上薄薄的锦被中钻出一只雪白的小猫,滴溜溜的转着一双碧玉似的眼睛看着室中花前并立的两人。 
                   
                  看着塌上的那只白猫,惜云眉头不易察觉的微跳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退离兰息几步, “怎么你床上钻出的不是美女?” 
                  “美女嘛……”兰息长眉一挑,双眸紧紧锁在惜云身上,似想在她身上找寻什么,奈何她神色静然,没有丝毫的不悦与……酸意! 
                  惜云抬眸看一眼他,唇略微抿,似笑非笑,“如何?” 
                  说话间,那白猫“喵喵喵”的叫着,跳下软塌,向花前两人走来。 
                  兰息微弯腰,伸出左手,白猫轻轻一跳,便落在他掌心,“喵喵”的在他掌心轻轻一舔,然后缩成一个雪球似栖在他掌中。 
                  在那白猫跳入兰息掌心的那一瞬,惜云即刻转首,眸光落在那株“兰因璧月”上,脚下移步,退离约一丈远。 
                  “你不觉得它也是个美人吗?”兰息淡淡的笑着,一边伸指逗弄着掌心那雪绒花似的猫儿,呢呢轻语着,“琅华,琅华,你也是个美人的。” 
                   
                  “琅华?”惜云略一沉吟,微微摇首,似颇为婉惜,却不知她婉惜的是这名安在这猫身上,还是婉惜这猫儿取了这么一个名。 
                  “我倒觉得很贴切呢。”兰息走近她,将掌中猫儿递到她面前,想让她瞧瞧,这样漂亮的猫确实可称为琅干(应是王旁加干,但打不出来)之花,可手才一伸,眼前便一花,待再看清时,却见她已在一丈之外,那种速度比之当年她抢他的琅干果还要快! 
                   
                  “这猫若叫‘琅华’,那以后我再也不要吃琅干果了!”惜云手探入袖中,指尖之下是一粒一粒的鸡皮疙瘩。 
                


                213楼2006-06-14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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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任丰王言词如何锋利,情绪如何激烈,兰息却只是神色淡然的听着,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手心紧紧的似攥着什么。 
                    室中悄悄的,唯有丰王的呼吸声。 
                    “父王今日叫儿臣来就是为着教训儿臣吗?”良久后,兰息淡淡的声音终于响起,看着丰王那苍白疲惫的容颜,心头却是无动于衷,对于自己的父亲,竟提不起丝毫的感觉,哪怕是一丝憎恨也好!可惜,竟如陌路之人一般,这算不算世间可悲之事? 
                     
                    “我已时日无多了,这个丰国很快便会交到你手中了,希望你到此为止。”丰王平息心绪,有丝疲倦的闭上眼睛,苍白的脸上无一丝血色,“他们毕竟是你血脉相系的亲人!” 
                     
                    “呵呵……血脉相系的亲人……呵呵……可我从未感觉过我有亲人的!”兰息忽然轻笑出声,微微抬首,仪态优雅,可黑眸中却无丝毫笑意,透着千年雪峰的冷澈,静静的冻着人,“我只知道,自小起有很多想要我命的人,周围全都是的!全是那些所谓的亲人!” 
                     
                    此言一出,丰王忽然睁开眼,看着兰息,微微叹一口气,却是无语。 
                    “不过父王你有一点倒是料错了,我不曾恨过任何人的。”兰息看着丰王微微摇头,神情间竟有些婉惜,不知是有些婉息这个错误的判定,还是婉惜着自己竟然不会恨任何人,“五岁的时候我就想通了这个?
                     
                    那语气是那样的淡然,淡得没有一丝感情,声音如平缓的水波,流过无痕,垂首,摊开掌心,露出一支被拦腰折断的翠玉钗的,那翠绿色的钗身、那细细的钗尖儿上都沾着暗黑色的东西,那是……干涸很久很久了的血迹! 
                     
                    “父王应该认识这支钗吧?您也知道,儿臣自小记忆力不错,过目的东西都不会忘,这支玉钗不是母后之物,可它却藏于母后的发中。”兰息拈起那支玉钗凑近丰王,似要他看个清楚,又似要他闻那钗上干涸的血腥味,“母后死后,儿臣竟多次梦到她,她手中总拿着一支染着血的翠玉钗,一双眼睛流着血泪的看着儿臣……那样的痛苦而悲伤……儿臣日夜不得安息。”说着忽抬首盯着丰王的眼睛,微微勾唇笑笑,笑容薄而凉,瞳眸如冰无温,“你知道,那做过亏心事的,只要稍稍试探一下便会惶惶的露出马脚了。” 
                     
                    说罢他收回玉钗,看着那尖尖的钗尖儿,指尖轻轻的抚着钗尖儿上的那褐黑色的血迹,“这些血是母后的吧?母后既不肯安息,身为人子的,当然也要略尽孝心!所以……这丰国啊,便是有血缘又如何?所有的人不但陌生,而且是要取我命的敌人!那我做这些事又什么不对呢?这所做的、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我对母后---这世上、我四岁前唯一曾拥有的一缕亲情---所尽的一点孝道,以及……我要拿到我所想要的东西!” 
                    话依然是淡淡的、优雅的吐出,没有丝毫的激动也没有丝毫的愤恨,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丰王,“所以父王不要认为儿臣是为了什么仇啊恨啊的,那些在儿臣看来实是可笑!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左右儿臣的,儿臣想做便做,想要便要。” 
                     
                    丰王静静的看着床前端坐着的儿子,那样的仪容,那样的气度,那样平静的神情,那样……无情的话语……多像昔日的自己! 
                    “至于父王认为儿臣做得过分……那这些年来,你那位尊贵的百里王后……你那些聪明孝顺的‘王儿’对儿臣所做的算什么?那些便不过分吗?那些便不算心狠手毒吗?”兰息继续说道,垂眸看着手中的玉钗,指尖轻轻的弹弹钗尖,却似弹在丰王的心口,“父王,这些年,儿臣若稍稍笨一点,便是有百条命也不够用的!” 
                     
                    抬首看着似是面无表情又似无言以对的丰王,兰息雍雅笑笑,微微俯身凑近,墨玉似的眸子无波无绪的看着丰王,眸光冰凉凉的,“若要说儿臣心狠无情,那父王您呢?不提你当年……便是这些年,您何曾不知您那位王后的所作所作为,可你又何曾干予过?又何曾伸出过手拉一下儿臣? “ 

                    身子微微后退,端正的坐回锦凳上,笑容越来越淡,声音越来越轻,可是神情却依然无恨无憎,指尖不断的抚着那钗尖上的血迹,似要想擦去那血迹,又似是无限珍惜的轻轻抚触,“这世间无情的人何其之多,儿臣……呵呵……也不过其中一员,儿臣不过是要自己好好的、好好的活着罢,何错之有!” 
                  


                  220楼2006-06-14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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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王是没有资格说教你,但是……”静默的丰王终于开口,那双墨黑的眸子忽涌出一抹温情,似有些遗憾又似有些无奈的看着儿子,“本王这一生……天下赞曰‘睿智无双、经天纬地’,但本王总记得昔年登位之时八弟曾说过‘虚情伪善、自私冷酷、残忍狠厉’,虽然这些年来,八弟再也未曾说过这样的话,但本王知道,本王算不得好人,一生只为自己活着,得位得权、得名得利,看似极其风光荣华,可是……也要到这一刻我才知道我活得有多失败!息儿,所有的子女中你最聪明,但也最像我,我不希望你最后也如我一般,活到最后,却不知自己一生得了些什么又抓住了些什么……” 
                       
                      丰王抬手看着自己的双手,张开十指,只是一层苍白的皮包裹着嶙嶙瘦骨,那手是什么也无力抓住的。 
                      “我一生……拥有很多的美人,还有二十多名子女,可并不曾放在心上,给了他们高贵的地位,给了他们享不尽的荣华,可是却从未给过真心!没有真心相待的,又岂能得一份真心?息儿,你难道真要走我的老路吗?真要如我一般一无所有的走吗?”丰王移眸看着兰息,那眼中竟有着怜爱,有着疼惜,“息儿,对人做绝便是对已做绝,留一点余地吧,这或是父王这一生唯一能留给你的---忠告!” 
                       
                      “呵呵……父王啊,你现在才想起为人父吗?”兰息浅浅的、轻轻的笑着,黑眸平静的看着父亲,看着那双映像着自己的黑眸,终于伸出手,轻轻一握那瘦得只剩骨头的手,“您放心,自此以后,您那些聪明的儿子应该也知收敛,那便也可平安到老,您也知道的,儿臣爱洁的,不喜欢弄脏自己的手。” 
                      “息儿,你真的不恨父王?”丰王却执着的问着这一句。 
                      兰息眉头微微一挑,这个圣明着称的父王今日何以至此?感概、懊悔、忧心……因为苍老与死亡吗?轻轻摇头,“儿臣真的从未恨过您,以及这个丰国的任何人!” 
                       
                      “无爱便无恨吗?”丰王忽笑笑,笑得有些荒凉而寥落,“罢了,罢了,你去吧。” 
                      “儿臣拜别父王。”兰息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一个礼,这或是此生唯一的一次了! 
                      “嗯。”丰王微微点头,眸光微有些依恋的看着兰息转身离去。 
                      兰息走至门边,忽又停步,回头看着丰王,“父王,儿臣不会如你一样的,您一生也不知到底要什么,最后也未能抓住什么,但儿臣知道自己要什么。”那无波的黑眸一瞬间绽现雪亮的光芒,“儿臣要这个天下,以及那个伴我百世沧桑,携手同涉刀山剑海的人!这两样儿臣都会抓到手的!”


                    221楼2006-06-14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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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为上?谁为下?你那脑子真是比牛还笨啊!‘风霜雪雨’你排名最末啊,姑奶奶领先你两位!”女子得意之余还不望回头龇牙咧嘴取笑着身后的男子。 
                         
                        “你给我停下!”男子趁着女子回头的那一刹那伸手抓向其左臂。 
                        “哼,你抓得住吗?”女子手腕一转,如灵蛇般脱出他的魔爪。 
                        “这不就抓着了吗?”男子右手虽未能抓住女子,可左手却一伸,揪住了女子的长发。 
                        “你这小人,快给我放手!”女子头皮一痛,抬起左足即踢向男子左腕。 
                        “今天本公子就要站在第一位‘风’之上,好不容易抓住你这女人,岂能这么轻易饶了你!”男子左手一缩躲开女子一踢,右手却紧紧抓住了女子的右臂。 
                         
                        “你想站在‘风’位上?别做梦了,王说过,皇国永远只有一个‘烈风将军’!你还是乖乖的做你最末的‘雷雨将军’吧!”女子虽右臂被抓,但身子一转,左手一伸,抓住了男子的领口,两人此时便扭在了一块,既不能进,也不能退。 
                         
                        而后面,一个淡蓝色人影不紧不慢的从容走来。 
                        “你快放手,臭女人!再不放手,雪菩萨就要赶上来了!” 
                        “放心吧,人家可不象你一样没用又小气,只记着区区虚名!” 
                        “臭女人,什么虚名,这叫实名,本公子无论哪方面都在你之上,怎么可以叫你这小女人压在我头上,今天本公子要么排风位,要么便要将名号重排为‘雨雪霜’!”男子一边抬步往前踏去,一边不忘压制住女子让她不得动弹 
                         
                        可女子显然不是省油的灯,左足一勾,便将男子跨出的脚步勾回,同时右足迅速前跨一步,“你这笨牛,怎么样,敢看不起女人?你现在又输了一步了!” 
                         
                        “女人本就应该呆在家里带孩子做饭侍候老公,而且还应该娇柔秀美温良恭俭,哪有像你这样的,不但长得像个男人,还跑来跟男人争位的!”男子眼见又被她跨前一步,当下一扯,仗着力大,又将女子又扯退一步。 
                         
                        “哼!张口一个女人,闭口一个女人,女人怎么啦?我这个女人就比你这个臭男人强!”女子左掌一抬,化为一记左勾拳直击男子下巴。 
                        “哼!你这一点微沫技量算得什么,你以为你排名第二是实至名归啊?还不是王兄看你一女子可怜你才让你站了第二位!”男子身子一转,右手放手女子右臂,反手一握,便挡住了女子的拳击。 
                         
                        “嘻嘻……我这点微沫技量是不算什么。”女子闻言反倒嘻嘻一笑,然后那被男子握在掌中的拳头忽然伸出露在掌外的小指,手腕微一动,一个巧劲便脱出男子的掌控,尖尖的指甲看似极其轻巧的一划,“可是风王惜云呢?你敢说那女人算不得什么吗?你到了人家面前还得下跪呢!” 
                         
                        话音落时,便听得男子一声惨叫:“你这个阴险的女人,竟敢用指甲暗伤我的手掌?!我就知道你这臭女人妒忌本公子的手长得比你好看!” 
                         
                        “少恶心了!”女子一声冷叱,“你不是瞧不起女人嘛,我就用女人独有的武器让你知道厉害!” 
                        “你这个歹毒的女人……”男子捧着右掌,看着掌心那道血痕,虽不很深,却是十分的痛,不由连连呼气吹着掌心,一边犹是大声斥责女子,“每次都用这些阴狠的招数,就算赢也赢得不光彩!你已如此,哼,那个什么风惜云肯定更加阴毒,否则哪来那么大的名声!” 
                         
                        “风王阴毒?哈哈……”女子闻言不由放声大笑,手指着男子,“你果然是井底之蛙!那样一个连王都倾心赞叹不已的绝世女子,你竟然说其阴毒?果然是有眼无珠、鼠目寸光之辈,你这一辈子也就只能当个最末的‘雷雨将军’了!” 
                         
                        “确是有眼无珠!”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插入女子的笑声中,清晰入耳。 
                        “雪菩萨,你竟敢帮这个女人?!身为男人你竟然站到她那一边?!”男子闻声转首一看,不由大呼小叫起来。 
                        “活该!谁叫你说人家的梦中情人阴毒!”女子在一旁凉凉的笑道。 
                        “梦中情人?”男子又一声怪叫,目光从上至下的将眼前这个冷如雪的人打量了一遍,犹是有些怀疑的道,“这个冰人也会喜欢人?” 
                      


                      223楼2006-06-14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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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卅四、同步 
                           
                          夏日的天气总是反复无常的,一大早还是艳阳高挂,可中午却下起了大雨,哗啦啦的打在碧瓦、滴在荷池,洗净那翠颜,涤净那花香,空中雨雾弥漫,朦胧着远山近水,那宛溪湖畔的浠华宫便如那蓬莱山上的蕊珠宫,迷蒙而又缥缈。 
                           
                          “竹坞无尘水槛清, 
                          相思迢递隔重城。 
                          秋阴不散霜飞晚, 
                          留得枯荷听雨声。” 
                          浠华宫中传来一声极浅的吟哦声,临水的窗前,惜云亭亭而立,望着雨中那似不胜瀛弱的青莲紫荷微有些感叹:“秋霜晚来,枯荷听雨,不知那种境界比之这雨中风荷如何?” 
                           
                          “何必枯荷听雨,这青叶承珠,紫荷藏露岂不更美。”兰息走近,与她同立窗前看着雨中满池莲花,“正所谓‘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各有各的境界。” 
                           
                          “这所有的美也不及久微用那污泥里的莲藕做出的‘月露冷’来得美味!” 
                          良人相伴,雨中赏花,吟诗诵词,本是极其浪漫、极富诗情的事儿,却偏偏冒出这么一句大煞风景的话来。 
                          “唉,你什么时候能不要这么好吃?”兰息微摇首叹息,看着身旁的惜云,此时她一身紫红色绣金王袍,头戴七宝王冠,云鬓高挽,金钗斜簪,实是雍容至极,可偏偏说出来的话……唉! 
                          “不能!”惜云却答得干干脆脆,“民以食为天!这世间最美的享受便是能天天吃到最美味的食物!幸好我以后每天都能吃到久微做的饭,用不着再求你这黑狐狸!” 
                           
                          “落日楼的主人---那样的人竟也心甘情愿沧为你的厨师?”兰息淡淡的一笑。想着当日乌云江畔那让他与玉无缘齐齐赞叹的落日楼,实是想不到它的主人竟是那个看似平凡至极的久微,可是那个人真的那么平凡简单吗? 
                          “久微……”惜云看一眼兰息,话忽然止住,眼光忽变得又亮又利。 
                          “他如何?”兰息看着惜云,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黑眸波光闪烁。 
                          “黑狐狸……”惜云忽然嫣然一笑,凑近他,纤手伸出,十指温柔的抚上兰息的脸, 吐气如兰,神情娇柔,说出的话却略带寒意,“不管你有多少手段计谋、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理由……你---都不得动他!便是我死,他也必得安然活至九十岁!明白吗?”末了十指忽地收力,一把揪住指下那张如美玉雕成的俊脸。 
                           
                          “呵……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能让你对我说出此话?便是当年的燕瀛洲……” 兰息的话忽然顿住,不知是因为脸皮的微痛所制还是其它原因,抬手抓住脸上那两只魔爪,将那爪下已变形的俊脸解救出来。 
                           
                          “他是谁不重要,你只要记住,绝不能动他!你若……”惜云不再说话,唯有一双眼睛冷幽如深潭,一双手却静静的搁在兰息的肩上,指尖如冰。 
                           
                          “他……等于玉无缘吗?”兰息依旧是笑意吟吟的,墨玉似的瞳眸如无垠的夜空,黑而深。 
                          “玉无缘?”惜云微微一征,转首看向窗外,目光似穿透那迷蒙的雨线,穿透那茫茫空间,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半晌后她回转头,脸上有着一丝浅浅的笑,笑意如窗外飘摇的雨丝,风拂便断。 
                           
                          “这天下只有一个玉无缘,而久微---他便是久微!” 
                          “是吗?”兰息淡淡的笑道,垂首看着眼下的这张清颜,没有丝毫脂粉的污染,长长的眉,清清的眸,玉似的肤,淡红的唇……那似笑非笑、似讥非讥、漫不经心的神情……双手忽一使力,那个娇躯便在怀中,长臂一伸,便整个圈住。 
                           
                          “他既不是玉无缘,那我便答应你!” 
                          声音低低的如耳语,那温热的鼻息呼在颊边,热热的、痒痒的,心头仿被什么轻轻的抓了一下,一股异样的感觉升起,四肢不知怎的竟软软的提不起力,脸上烫烫的,极想挣脱开,却又有些不舍,似是极为舒服,却又有些不自在……看不见那张脸,也看不见那双黑眸,可是……她知道,那张俊脸就在鬓边,那双黑眸眨动之间长长睫毛似带起鬓边的发丝,那缕淡淡的兰香若有似无的绕在鼻尖,仿似一根绳一般将两人缠在一起…… 
                        


                        226楼2006-06-14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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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中的娇躯从那微微僵硬慢慢变为柔软而贴近,那双纤手也不知何时绕在腰间,那螓首渐渐靠近……渐渐靠近……唇畔不由勾起一丝微笑,可那笑还未来得及展开,一个困顿不堪的哈欠声响起。 
                             
                            “黑狐狸,我要睡了……啊呵……你这样抱……我是不反对这样睡……的……只是若是让……外面的人看到……你的一世……英……英名就毁了……到时看你……看你还怎么争天下!”一句话说完,脑袋也就一垂,完全的倚入兰息怀中安然睡去。 
                             
                            “你……”兰息看着怀中睡去的佳人,一时之间竟是哭笑不得,她竟然在这种时候……她竟然睡着了?! 
                            “唉,这个女人……”兰息摇头叹息,一手揽着她,一手抚额,“我怎么会……怎么会选这个女人?!” 
                            可惜怀中佳人却不会答他,抱起她,走近软塌,轻轻的放在塌中,取下王冠,解散长发,递过玉枕,然后退开,坐在塌边的锦凳上,看着佳人酣睡的模样。 
                             
                            窗外的雨忽变小了,淅淅呖呖的轻轻落下,细雨如珠帘垂在窗口,微微的凉风轻轻吹进,送来一缕淡淡的莲香,忽然之间,竟是这般的静谧,这天地是静的,这浠华宫是静的,这听雨阁是静的,这心……竟也是静的,这样的静是从未有过的,这静谧之中还有着一种他一生从未享有的东西……这种感觉……似就这般走至尽头……似也没什么遗憾的! 
                             
                            塌上的佳人忽然动了,抬手摸索着,摸到玉枕时,毫不犹豫的推开,然后继续伸手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个较软的东西,当下枕于脑后,再次安心睡去。 
                             
                            看着被惜云枕于脑下的手臂,看着塌中这个人,兰息忽然神思恍惚起来,伸手轻触那玉颜,轻抚那长长的柔软的青丝,任那心头的感觉泛滥着……沉淀着……微微俯身,唇下就是那淡红的樱唇,那一点点红在诱惑着他…… 
                             
                            忽然,一个巴掌拍在脑袋上,紧接着脑袋便被抓住了,耳边只听着惜云喃喃呢语:“什么东西这么圆圆的。”一双手犹是左摸右搓的研究着,最后似失去了兴趣,又一把推开了。 
                             
                            抬手抚着已被惜云抓乱的发髻,兰息无声的、无奈的笑笑,取下头上的王冠,一头黑发便披散下来,将两顶王冠并排放于一处,看着……脑中忽然响起了那个声音:双王可以同步吗? 
                            心猛然一惊,仿如冷风拂面,神思清醒了,看着塌中的人,眸光时亮时淡、时冷时热,隐晦难测……终于,完全归于平静,漆黑的眸,淡然的容,如风浪过后的大海,静而深。 
                             
                            手一抬,指尖在惜云腰间轻轻一点,十年还是让他知道一些的。 
                            果然,塌中人猛然一跳,一手抚在腰间,一双眼睛朦朦胧胧的、犹带睡意的向他看来,长发披泄了一身,身似无骨半倚塌中,那样慵懒、茫然的神态竟是妩媚至极! 
                             
                            “你这只黑狐狸,干么弄醒我?”清清脆脆的声音响起,打碎了这一室的宁静,可碎得欢欢快快,如孩童玩耍时扯落的那一串珍珠。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好?”兰息却是随意的笑笑,淡淡的吐出。 
                            “啊?”惜云似有些反应不过来,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好?”兰息依旧不紧不慢的道。 
                            惜云这下终于清醒了,朦胧的双眸忽然变得幽深,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金线刺绣苍龙的玄色王袍,披散着的漆黑长发,俊雅至极的容颜……窗外的风吹进,拂起那长长的发丝,掩住了那如夜空似的瞳眸,丝丝黑发之下,那眸光竟是迷离如幻…… 
                             
                            起身,下塌,移步,走至窗前,凉凉的雨丝被风吹拂着打在脸上,冰冰的,湿湿的,这夏日的雨天,竟是让人感到冷寒! 
                            “等你登基为帝时---迎我为后如何?”惜云的声音清晰的响起,虽是问话,那语意却是肯定的。 
                            “好。”片刻后,兰息的声音响起,没有犹疑,平淡如水。 
                            可那一声“好”道出时,两人忽然都想起了当日厉城城头两人曾说过的话。 
                            你们风氏女子都不喜这个天下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吗?要知道这可是母仪天下哦。 
                          


                          227楼2006-06-14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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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微看着画中的人,看着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似是无限的解脱又似无限遗憾,似是无限的欣慰又似是无限的凄然……那么的矛盾苦楚却又那么的依恋欢欣的看着……看着眼前的人! 
                               
                              “夕儿,忘记罢。”久微有些无力叹息,伸手轻环惜云双肩,“背负着这双眼睛,你如何前行?!” 
                              “我不会忘记的。”惜云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盯着画中那双仿道尽千万语的眼睛,“只不过……有些东西是必须舍弃的!”话落之时,那笔也毫不犹豫的落回笔架。 

                              回头看着久微,也看进他眼中的那抹忧心,微微一笑,抬手抹开他蹙在一起的长眉,“久微,这样的表情真不适合你。” 
                              久微闻言轻轻一笑,笑开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忧心轻愁便全褪去,依旧是那张平凡而隐透灵气的脸,依然是那不大却似能窥透天地奥秘的双眸。 
                               
                              惜云看着他的笑,也浅浅的回以一笑,转首回眸,抬手取过搁在画旁的半块青铜面具,轻轻抚过那道裂缘,抚过残留着至今未曾拭去的血迹……眸光从画上移至面具上,从面具上移至画上,又从画上移向窗外,然后散落得很远,散得漫无边际,远得即算就在身边也无法窥知她所思所想! 
                               
                              终于,惜云放开手中面具,然后卷起桌上墨已干透的画像,以一根白绫封系,连同面具锁入一个檀木盒中。 
                              “久微,你说双王可以同步吗?”落锁的那一刻,惜云的声音同时响起,那样的轻淡,仿佛只是随口的问话。 
                              “不知道。”片刻后,久微才答道,声音十分的轻缓。 
                              “呵……”惜云轻轻一笑,回首看着久微, “我知道。” 
                              那声音清冷而自律,神情淡定从容,眸光平缓无波……这样冷静的惜云是久微首次见到的。这一刻,久微却是真真切切的明白了,那个檀木盒中锁起的不只是燕瀛洲的画象与面具,一同锁起的还有某些东西!自这一刻起,世间真的只有风国女王----惜云! 
                               
                              “久微,你不用担心的。”惜云微笑着,笑得云淡风轻,不带烦忧,“不管前路如何,我风惜云---凤王的后代---又岂会畏缩?!” 
                              久微静静的看着她,久久的,那张平凡的脸上渐渐的产生变化,以往的散漫似在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执着,似是坚定了心中某种信念,那双眼眸中是逼人的灵气与智慧! 
                               
                              “夕儿,不论哪里,我都会陪你!” 
                              “嗯。”惜云微笑点头。伸手将搁在案上一长约三尺的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柄宝剑,拾剑于手,轻抚剑环,“始帝当年赐予七将每一人柄宝剑,这便是赐予先祖凤王的凤痕剑!” 
                               
                              “如画江山,狼烟失色。金戈铁马,争主沉浮……”惜云慢慢的吟着,一节一节的抽出宝剑,“倚天万里需长剑,中宵舞,誓补天!” 
                              “天”字吟出时,剑光闪烁,如冷虹飞出,剑气森森,如寒潭水浸,一瞬间,久微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青色的剑鞘上雕有一只展翅凤凰,凤凰的双目各嵌一颗红宝石,如一只噬血的凤凰,睨视着世间万物。剑身若一泓秋水,中间却隐透一丝细细的红线,挥动之间,清光凌凌中红芒点点。 
                               
                              “本来我不打算用凤痕剑的,但是……”惜云手持宝剑,指尖一弹,剑身发出沉沉的吟啸,“金戈铁马中,凤王的后代,当用凤痕剑!”


                            232楼2006-06-14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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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为什么会是这样?跪着的寻安侯瞬间抬首,毫不在意自己此时一脸惊鄂的表情尽落人眼,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按照他的设想,他的这位侄儿大王应该会跟他寒喧数语,问问他的身体,问问他的那些堂兄弟,然后再随口的问问朝事,而他呢,可以一边答着,一边不时的咳嗽几声,以示年老多病之态,且答话时尽量的口齿不清,说了前言就忘了后语,并不时重复着说过的话,这样以示他年老糊涂,到这个时候,王要么是以厌恶的心态敷衍数言,要么是无限同情的安慰数语,而他或自责或自怜的再说几句糊话,再搏得王数句宽语后,他便可理所当然的掏出袖中已被体温烘得热热的请辞书,顺便滴几滴似有些无限留恋的老泪,最后便可带着王的准旨再加或多或少的赏赐回到他的寻安侯府颐养天年、含饴弄孙……那么以后所有的风风雨雨、雨雨雪雪的便全沾不上身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却是当头一道召书下来?王旨啊!便是连推托、婉拒都不可以的! 
                                “寻安侯,还不接旨谢恩?”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担醒着这个看起来似被这巨大的恩宠震呆了的侯爷。 
                                不知道这个时候假装晕倒会不会便逃脱过去呢?寻安侯小心翼翼的抬眸偷瞄看向王座上的侄儿,可目光才一触那双墨玉眸子,心头便“咚”的一声巨响,脊背上冷汗渍渍,唉……除非此时真的死去,否则便是三十六计、七十二变化都使上也不能骗得座上那人! 
                                “臣领旨谢恩!”寻安侯终于伸手接过那道召书,有丝认命的看一眼王座上的人。 
                                “王叔,以后你可要多多费心了,这个丰国我可托付给你了。”兰息唇微微上扬,勾起一丝完美无瑕的雅笑,一双墨玉眸子晶灿灿的看着此时已不顾不得讲究那么多礼节一把坐在椅上的王叔,呵……能算计到这条滑不溜手的泥鳅,真是有成就感! 
                                “臣必当鞠躬尽粹,以报王的恩宠!”寻安侯垂首无比恭从的道,只是听在有心人耳中,却是那么的不甘不愿。 
                                “有王叔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兰息笑得似无忧无虑,黑眸一转,又淡淡开口道,“此次请王叔前来还有一事。” 
                                “请王吩咐。”寻安侯垂眸道。不知道还有什么苦差留下来? 
                                “丰苇自知道我要出兵后,每日都进宫缠着我,要求带他一起。”兰息眸光似是随意的扫扫寻安侯,指尖轻轻叩着椅臂,“丰苇极有慧根,我也一直想好好栽培他,只是……王叔也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便会受伤或丧命,苇弟是您最疼爱的幼子,所以请王叔想法劝劝罢。” 
                                “君事即臣事。王都不畏兵险,亲领军出战,又何况臣儿,且能得王亲自调教,此乃丰苇之福气,臣又岂阻。”寻安侯从椅上慢慢起身,垂首恭敬的道,“丰苇即想追随王左右,还请王成全,让他能为王稍尽心力。” 
                                “这样吗?”兰息微微一笑,抬手轻托下颔,神情淡淡的注视着寻安侯,“王叔不担心他的安危吗?要知战场上可是枯骨成堆!” 
                                寻安侯抬首看一眼兰息,两人皆是神色淡然,眼波不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况丰苇跟随于王,自有王之福佑,若真有万一,那也是他为王尽忠,乃老臣之荣耀。” 
                                “是吗?”兰息的目光移开寻安侯的脸,落向那抓着王召的手,指骨已泛白,皮肤上青筋醒目,“看来王叔是同意让丰苇随本王出战了,身为王亲,能有这一份忠心,本王又岂能不成全。所以请王叔放心,丰苇我一直视如亲弟,只要有本王在,他自安然无恙!” 
                                “臣谢王恩!”寻安侯躬身行礼。 
                                “丰国安然无恙便是王叔对本王最大的回谢。”兰息离座起身,扶起寻安侯,手轻轻的拍拍他紧握着召书的手。 
                                “臣必不负王所托!”寻安侯一凛,手反射性的松开召书,却差点掉落地上,慌忙又抓紧,可这一松一抓之后,心头不由苦笑,任你如何掩藏,这个人总是能将你看得清清楚楚! 
                                “那就好。”兰息淡淡的一笑,“本王要说的也就这些,王叔若无其它事,便回府休息吧。” 
                                “臣告退。”寻安侯躬身退下。 
                              


                              234楼2006-06-14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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