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 1 回国
莫浠裴从睡梦中清醒。橘色的灯光从藕荷色的窗帘外泄了几缕进来,室内仍是大片交叠的黑暗。天似乎还没有亮,她揉揉发胀的脑袋,坐起身来,不想再睡。
她掩口打了一个哈欠,努力回想在清醒的那一刻被乍然切断的梦境——自己身处陌生的地点,来来回回找不到回家的路。“莫……”想开口呼喊却往往发不出声音,恐慌的心情上升到了极致时才发现发不出的声音正是被自己口齿紧咬的、狠狠掐断在喉管里。梦境里居然连嘴里渐溢的血腥味都很清晰。
“呵……”她模糊的轻笑一声,将头埋在膝盖里,久久不动。
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路灯的橘光也愈加微弱下去。阳光缓慢爬过窗格,地砖,最后微弱打在床头那侧一动不动的“雕像”上,外面的鸟声也慢慢欢快地合奏起来。床上的人终于起身,下床洗漱。
拉开窗帘,外面的春光正好,熹微的晨光里跳动着无尽的活力。
这里是母亲在C市的一处房产,虽然地理位置稍偏,但却胜在环境舒适。每天拉开窗子,可以看到窗外大片的绿荫新花,晨起三三两两的路人,还能听到鸟叫,正是因为这样,即使这里地处偏僻,莫浠裴还是喜欢在周末回到这里。从室内设计的眼光来说,这里的屋子设计感虽不现代,但却住得温暖。这于她而言太可贵了。
“新的一天啊……”窗边的人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眯了眯眼睛,努力弯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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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日光中渐渐清醒的城市揉一揉朦胧的眼,在行人步履匆匆的快节奏中恢复了清醒冷厉的线条,显得坚硬起来。
莫浠裴将车在金壁大厦旁停好,包里的手机就欢快的嘟嘟振动起来。
她看了一眼屏幕,上面跳动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手指按下接听键。
“您好,我是莫浠裴。”
电话那端蓦地沉默了,然后一个略低沉的干净男声响了起来,那人的声音有些微的暗哑:“裴裴,是我。”
莫浠裴的头脑在这一瞬间空白了,她觉得嗓子里有什么东西正不断的哽咽的要涌上来,但又似乎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她以为自己或许要哭了,但是一侧头,汽车后视镜里的映出的人影,嘴角分明还是弯起的。这一刻的静默很长,长得她觉得自己漫过来了沧海桑田翻过了万水千山后,乍一回头,已经可以看到现在与过去之间撕裂开的深泽鸿沟;又似乎很短,短得她知道自己仍在原地,连唇角那一抹微笑都来不及抹去。
“小莫哥哥。”莫浠裴听到自己的嗓音在电话里平平静静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还带着一些轻快的笑意,然而电话外端的她却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
电话那头“嗯”了一声,嗓音还是很温柔。“听应秋说你回国了,为什么不通知我?”并不是询问的口气,那端顿了顿,又说:“今晚有空吗,一起吃个饭?我们好久没见了。”
莫浠裴想了想,“好。”
电话那端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更温柔了,“回老宅吧,爸爸经常说起你,他很想你。”
定了时间和地点,莫浠裴呆呆的望着前方出神。
六年的时间,并不是六个月。
时间犹如扫帚,早将年少时耳畔的柔情暖语一一扫净,年少时还曾手拉手做过的梦,现在回想起来,只剩下痛苦。
莫浠裴闭了一下眼睛,尽量忽略记忆里跃出的那一角绽满蔷薇花枝摇曳的老宅。六年前,那里曾经是她的家,最安全的海港,然后六年后,那里已然什么都不是。包括——小莫哥哥。
握紧成拳的手终于缓缓松开。六年,不短的时间里,她早已学会了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