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稀记得,二十岁生日时打开的那扇门。纵时间不长,足矣终身铭记。
笨蛋律忘了自己的生日么?当天澪是怀着极糟糕的心情出门的,突然接到唯的电话,告知律让大家去社团活动室排练。
房间里却是空的,桌子上因半个寒假没有打扫积上了灰。茶具不是被锁着就是被紬在期末带回了家。
百无聊赖,澪只得选择打扫。擦着玻璃,却突然想到,很久没看到律了。
进了大学后是愈发生分了,没有K-ON部的HTT作为乐队挂在了自摇社名下。
而律和自己,又因天意弄人的分班待在了走廊的两头。
去找她时,每每看见她和其他女孩子说笑,自己插不上话去,心中难免有几分酸涩。
真的亲近几分,便总会有人善意的将她们作为讨论的中心,说些“关系真好啊”“非常羡慕”之类的。而秋山澪,是不习惯作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而存在的。
放假后,也不尽像往常一样成日黏在一起,肩并肩逛乐器行、商店街,或者在附近找些演出Live参加、观摩了。
犹豫良久,打她家的电话,十次倒有八次是小聪接的。等律回家了回电,大咧咧地为没带手机的事道歉,自己除了吐槽竟是不自觉地把白天的事忘了,被取笑。于是渐渐不好意思联络了。
可真的是越来越在意她了,其实长大了总会有不同的朋友的,澪安慰自己,却觉得这安慰太过苍白无力。再发生什么,律在自己心里,也永远是最重要的……朋友。
胡思乱想间,澪将脸贴在玻璃上,冰冷冰冷的,还有清洁剂的添加剂的香气。而天,一分一分暗下来。
律终于来了,抓着头发道歉,说什么原计划失败,要带她去别的地方。
她跟着她一直走,风起得更大,吹乱了她的头发,却是没有作声。
一刻闲不下的律竟也没有说话。
从一条林荫道到另一条林荫道,出了大学的校门,步行了好久,竟是回了樱高。正值寒假,校园里只有少数在活动的社团。穿行间,律紧紧握着她的手,将她总是冰凉的手拽的生疼,似乎害怕一放手她就会消失一般。
回了那座礼堂,那座纪念过K-ON部活动的礼堂,HTT每年的Live、欢迎会,罗密欧和朱丽叶的舞台剧……刹那间,回忆翻滚如潮。
律将她安置在正中间的位置,她便坐在静谧的黑暗中。舞台上追灯却是突然亮了,硕大的圆形光圈,打下一轮银色月轮在舞台中央。照亮的,是唯从不离身的吉太。
缓步踏进光圈的是律,上街时一起买的同款式的、却不愿意穿到人前的裙子将她包裹地有几分陌生。
她提起吉他,不同于此前“闪亮吧,小律”计划时的青涩与玩笑,很认真地,拨响了弦。
澪不知律什么时候学了吉他,更不知她竟已弹得这样好。
旋律,却是熟悉的《A Quick One》;歌词,竟是那年自己在冬日写下的、被律的折腾弃之脑后的那首。
她不知道律修改了多久,亦听不出任何指法或是技巧上的东西,只觉得整个舞台成了花海中的一叶小舟,而只有她自己,凝视着这一切。
曾想吐槽律的偷懒,尚未开口即哽咽不成声。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许久许久之后,她才想起来鼓掌。
孤零零的掌声,在空荡荡的礼堂中涤荡起回声。律起身向她笑,做了个很夸张的、只有两人才能理解的搞怪的动作。
礼堂太空旷,隔得那样远,澪笑着提高了声音:“什么时候学会弹吉他的,我竟是一点都不知道。”
不知是谁上次看着那一对弹吉他和贝斯的情侣并肩站着,怎么拉也拉不走。律在心里暗暗吐槽,却只是佯装委屈地对着手指:“人家的优点明明就很多很多。”
“我知道我知道。”澪掌不住笑了,却没有冲上去给她一记手刀。
搞怪的始作俑者却又再一瞬间正色,提高了声音道:“Mio,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澪有些晕眩,当即便觉得,此生永远也不会忘记,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件小礼堂;她站在台下墨海似的黑暗里,耳边还回荡着新曲子优美的旋律,而面前空旷的舞台上,那个青梅竹马的同伴站在一切光源的中央。眉眼清晰分明,脸上的每一条轮廓,都那么清晰分明。在雪亮的、当年她吵着要“在贝斯手摔跤后马上照上去”的灯光柱下,一切都清晰得反像不真实。连她的整个人,都像梦幻般不真实。着一切都像梦境,像梦一样美得不真实。
她问她:“Mio,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吉太的调音器上,明晃晃的,一枚银饰刺痛了Mio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