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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们都曾陌生
与丈夫一道回家的路上，可唯打了个盹。她真的有点困倦，和魏晨打交道是一件挺磨人的事，连着回到住处张罗着洗漱，也懒得开口，实际上，她平时一周也未必说得了今天那么多话。张翰性子偏冷，不喜聒噪，工作又忙，下班后夫妻俩的交流也仅限于家庭琐事，两人连吵架都从未有过，因为争吵也是需要一些共同话题的。
也许因为这段婚姻打从一开始郁可唯就处在相对弱势的地位，再加上她从小受到的温良恭俭让的教育，让她显得对丈夫多了几分敬畏，所以家中的话语权多在丈夫一方。以可唯的性格，小事特没原则，你跟她说什么，只要不触到底线，她通常不会激烈反对。至于大事，婚后至今未发生，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底线有多宽广。
张翰也不会主动去触碰她的雷区，在他看来，妻子是个基本上靠谱的女人，只是刚结婚的时候，他对郁可唯极度浓厚的忧患意识有些难以忍受，比如说她要求家里防盗网的每根304不锈钢管里藏着实心铁条，钢管与钢管之间的距离必须确保人体在借助轻型工具的情况下无法顺利穿越，还在最适合逃生的地方预留了只有家人（实际上只有她）知道钥匙在哪里的逃生门，家里所有的玻璃都改成钢化的，还额外增加红外线报警系统，床底下存着紧急备用物资，保险柜里随时都有整理好的重要票据证件，以便最短时间能够取出带走。但是习惯之后这都无损生活质量，完全可以当做一个女人特有的小神经质随着她去，除此之外她孝敬公婆、尊重丈夫、行为检点、仪表整洁，家务娴熟……虽然与她在一起不适合进行深度交谈，共同兴趣爱好也欠奉，然而她其他方面的省心妥当完全可以弥补这一点。他娶一个女人是为了共同生活，而不是为了追求所谓的灵魂碰撞，火花是不宜日复一日出现的，否则就成了安全隐患。他从未期待过黑格尔的灵魂住在刘慧芳的躯壳里。
睡前，可唯照例认真检查了一遍家里的门窗水电是否安妥，回到卧室，张翰已经倚着床头翻看杂志。她躺下来，闭了一会眼，又忍不住对丈夫说：“以前都不知道你还有个这么年轻的小姨。”
“她不常回来，我也没把她当小姨，不过是家里的老人讲究这些辈分规矩。”张翰说道。
“我记得你说过以前也在外婆身边生活过一段时间……”
“那时上学，外婆家离学校比较近。”
“说起来你不就是和小爽一块长大？这也挺好的。”可唯说得很谨慎。
“有什么好不好的。”张翰放下杂志，翻身抱住可唯，关了一侧的台灯。这是他们夫妻俩约定俗成的暗号，可唯默默迎合。其实她对这事说不上喜欢也不讨厌，恰巧张翰也不是沉迷此道之人，只是他们年纪已不小，老人催得急，正打算要个孩子，于是功课也得抓紧。
张翰嘴上没说什么，但可唯能从他的动作中察觉出一种有异于往常的焦躁。他的手心很烫，湿湿的全是汗，可唯紧闭双眼。很快，脑子里那副虚幻的画面再度悄然出现，蚕食她的神经。与现实隐藏在黑暗中的摸索截然不同，那是浮在云端的年轻躯体，真实的肉搏，剧烈的抽气，被一层难以名状的朦胧金色覆盖，看不真切，但嗅得出活色生香的欲望气息……可唯并不是个随便的女人，这方面的经验也平淡乏陈，可这画面就好像是长在她内心深处，不需要浇灌就暗暗滋生。或许每个女人心里都有这样的一个春梦，她默许这个梦的缠绕，但这一次，透过那层金色的屏障，她隐隐看到了一张脸。
可唯心里警铃大作，正暗自惊心，身上的张翰竟也无端停了下来，她回过神，发觉警铃声并未消失，尖锐的鸣笛仍不绝于耳。这不是她良家妇女的道德感复苏，而是安装在阳台的红外线报警器被触动，期间还伴随着几声猫叫。
与丈夫一道回家的路上，可唯打了个盹。她真的有点困倦，和魏晨打交道是一件挺磨人的事，连着回到住处张罗着洗漱，也懒得开口，实际上，她平时一周也未必说得了今天那么多话。张翰性子偏冷，不喜聒噪，工作又忙，下班后夫妻俩的交流也仅限于家庭琐事，两人连吵架都从未有过，因为争吵也是需要一些共同话题的。
也许因为这段婚姻打从一开始郁可唯就处在相对弱势的地位，再加上她从小受到的温良恭俭让的教育，让她显得对丈夫多了几分敬畏，所以家中的话语权多在丈夫一方。以可唯的性格，小事特没原则，你跟她说什么，只要不触到底线，她通常不会激烈反对。至于大事，婚后至今未发生，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底线有多宽广。
张翰也不会主动去触碰她的雷区，在他看来，妻子是个基本上靠谱的女人，只是刚结婚的时候，他对郁可唯极度浓厚的忧患意识有些难以忍受，比如说她要求家里防盗网的每根304不锈钢管里藏着实心铁条，钢管与钢管之间的距离必须确保人体在借助轻型工具的情况下无法顺利穿越，还在最适合逃生的地方预留了只有家人（实际上只有她）知道钥匙在哪里的逃生门，家里所有的玻璃都改成钢化的，还额外增加红外线报警系统，床底下存着紧急备用物资，保险柜里随时都有整理好的重要票据证件，以便最短时间能够取出带走。但是习惯之后这都无损生活质量，完全可以当做一个女人特有的小神经质随着她去，除此之外她孝敬公婆、尊重丈夫、行为检点、仪表整洁，家务娴熟……虽然与她在一起不适合进行深度交谈，共同兴趣爱好也欠奉，然而她其他方面的省心妥当完全可以弥补这一点。他娶一个女人是为了共同生活，而不是为了追求所谓的灵魂碰撞，火花是不宜日复一日出现的，否则就成了安全隐患。他从未期待过黑格尔的灵魂住在刘慧芳的躯壳里。
睡前，可唯照例认真检查了一遍家里的门窗水电是否安妥，回到卧室，张翰已经倚着床头翻看杂志。她躺下来，闭了一会眼，又忍不住对丈夫说：“以前都不知道你还有个这么年轻的小姨。”
“她不常回来，我也没把她当小姨，不过是家里的老人讲究这些辈分规矩。”张翰说道。
“我记得你说过以前也在外婆身边生活过一段时间……”
“那时上学，外婆家离学校比较近。”
“说起来你不就是和小爽一块长大？这也挺好的。”可唯说得很谨慎。
“有什么好不好的。”张翰放下杂志，翻身抱住可唯，关了一侧的台灯。这是他们夫妻俩约定俗成的暗号，可唯默默迎合。其实她对这事说不上喜欢也不讨厌，恰巧张翰也不是沉迷此道之人，只是他们年纪已不小，老人催得急，正打算要个孩子，于是功课也得抓紧。
张翰嘴上没说什么，但可唯能从他的动作中察觉出一种有异于往常的焦躁。他的手心很烫，湿湿的全是汗，可唯紧闭双眼。很快，脑子里那副虚幻的画面再度悄然出现，蚕食她的神经。与现实隐藏在黑暗中的摸索截然不同，那是浮在云端的年轻躯体，真实的肉搏，剧烈的抽气，被一层难以名状的朦胧金色覆盖，看不真切，但嗅得出活色生香的欲望气息……可唯并不是个随便的女人，这方面的经验也平淡乏陈，可这画面就好像是长在她内心深处，不需要浇灌就暗暗滋生。或许每个女人心里都有这样的一个春梦，她默许这个梦的缠绕，但这一次，透过那层金色的屏障，她隐隐看到了一张脸。
可唯心里警铃大作，正暗自惊心，身上的张翰竟也无端停了下来，她回过神，发觉警铃声并未消失，尖锐的鸣笛仍不绝于耳。这不是她良家妇女的道德感复苏，而是安装在阳台的红外线报警器被触动，期间还伴随着几声猫叫。
“我都不知道那个红外线防盗系统有什么用！”
张翰长叹一声，兴致全无，重重躺回自己的枕头。
可唯整了整略凌乱的衣衫，起身查看。果然是家里的猫夜间疯玩，不小心跳得太高，进入了红外线扫描的范围。她关掉报警器，猫咪见主人起身，绕在她脚边讨食。
其实可唯自小对饲养小动物很是抗拒，除却卫生习惯方面的问题，重要的是那些猫啊狗啊的寿命最长不过十余年，在正常的情况下，不管有多爱它们，迟早是要中途离主人而去的，到时又免不得伤心，还不如趁早保持距离，珍惜那点感情和眼泪。
她没想到的是张翰竟然养猫，还是一只老猫，神情倦怠，举止迟缓，据说是从外婆家抱回来的。他工作繁忙，三年来与这只猫朝夕相处的反而是郁可唯，所以渐渐地，那只猫也与可唯比较亲。
伸手摸摸猫咪骨瘦如柴的背，关掉的警铃声仿佛还在可唯耳边喧嚣，许多不好的、灰色的念头就像滚动的毛线球，可她脑子里有无数只野猫在疯狂的乱窜，每当她感觉到一丁点头绪，却缠进更难解的结点。她不知道自己蹲在那里有多久，夜里的穿堂风经过，冷得她打了个寒战，猫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这才想起床上的丈夫，赶紧回卧室，占据大床一侧的张翰却已酣然入睡。
可唯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半躺着，借窗外的微光端详身边的男人。她躺在他身畔三年，竟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他熟睡的样子，那张端正的面孔看起来依然悦目，可是就像……像个陌生的人。
诚然，世间所有的伴侣都曾是陌生人。三年前的郁可唯还从不知道世界上有张翰这个人的存在。
可唯继父的姐姐是张翰家一个亲戚的老同学，当初他是潘辰的姑姑作为金龟婿隆重介绍给亲侄女的。那时潘辰刚回国，家里开始为她的终生大事做打算，出身公务员家庭，才貌、事业出众的张翰被视作她的理想对象，谁知横里杀出了程咬金，不是别人，正是可唯的亲妈，这要从头说起。与可唯的平淡人生相反，可唯的妈妈是个极具传奇色彩的女人，今年正好五十岁，依然杏脸桃腮，风姿不减，是她生活的那一带中老年人心中的女神。她酷爱跳交际舞，常常一身绚丽长裙，脸上浓墨重彩，被潘辰暗地里称作“艳丽姐”，这原本有几分恶作剧的戏谑成分，但郁可唯无意中听见，也觉得很是贴切，最后传到“艳丽姐”本人的耳里，居然也默默认可了这个称号。毕竟艳丽不是罪，“姐”更比“阿姨”来得给力。
艳丽姐当年是郊区农村的一朵野花，方圆几里谁都想摘。
结果二十岁不到的她不顾家里人反对，跟着一个甜言蜜语的男人进了城，生出了女儿后才知道那男人不是什么成功人士，而是个职业神棍，以装神弄鬼骗人钱财为生。愤怒的艳丽姐在女儿五岁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地带着女儿踹了那个男人，自谋出路。她被招工了，下岗了，恋爱了，被抛弃了，再恋爱了，又把别人抛弃了……日子过得有今天没明天。但是贫乏的物质生活无法阻挡艳丽姐的精神追求，旬旬十岁那年，艳丽姐迷上当时最时髦的交谊舞，很快从频频踩脚的狼狈变为了舞厅里的皇后，并因舞结缘结识了时为G大建筑学院教授的潘辰之父。
潘教授当时身边还有妻子以及一子二女，潘辰排行老三，哥哥姐姐分别大她五和七岁。说不清是阴差阳错还是中了什么蛊毒，堂堂大学名教授遇上艳丽的下岗女工，竟然天雷勾动地火，从眉来眼去到一触即发，就此开始了两人长达两年的偷情生涯。
可唯十二岁的时候，纸包不住火，这奸情终于被潘教授那同为知识分子的发妻察觉，自然又是一场兵荒马乱的家庭大战。正当潘教授决定为了传统道德和家庭的完整痛别艳丽姐回归发妻身边时，意外降临。潘教授的发妻突患急病，没过半年就撒手人寰。潘教授为发妻守节了一年半之后，正式迎娶艳丽姐，将她们母女接进了自己家。潘辰那时也十四岁，羽翼未丰，但她那两个已经外出求学的兄姐从此断绝了与父亲的来往。
张翰长叹一声，兴致全无，重重躺回自己的枕头。
可唯整了整略凌乱的衣衫，起身查看。果然是家里的猫夜间疯玩，不小心跳得太高，进入了红外线扫描的范围。她关掉报警器，猫咪见主人起身，绕在她脚边讨食。
其实可唯自小对饲养小动物很是抗拒，除却卫生习惯方面的问题，重要的是那些猫啊狗啊的寿命最长不过十余年，在正常的情况下，不管有多爱它们，迟早是要中途离主人而去的，到时又免不得伤心，还不如趁早保持距离，珍惜那点感情和眼泪。
她没想到的是张翰竟然养猫，还是一只老猫，神情倦怠，举止迟缓，据说是从外婆家抱回来的。他工作繁忙，三年来与这只猫朝夕相处的反而是郁可唯，所以渐渐地，那只猫也与可唯比较亲。
伸手摸摸猫咪骨瘦如柴的背，关掉的警铃声仿佛还在可唯耳边喧嚣，许多不好的、灰色的念头就像滚动的毛线球，可她脑子里有无数只野猫在疯狂的乱窜，每当她感觉到一丁点头绪，却缠进更难解的结点。她不知道自己蹲在那里有多久，夜里的穿堂风经过，冷得她打了个寒战，猫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这才想起床上的丈夫，赶紧回卧室，占据大床一侧的张翰却已酣然入睡。
可唯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半躺着，借窗外的微光端详身边的男人。她躺在他身畔三年，竟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他熟睡的样子，那张端正的面孔看起来依然悦目，可是就像……像个陌生的人。
诚然，世间所有的伴侣都曾是陌生人。三年前的郁可唯还从不知道世界上有张翰这个人的存在。
可唯继父的姐姐是张翰家一个亲戚的老同学，当初他是潘辰的姑姑作为金龟婿隆重介绍给亲侄女的。那时潘辰刚回国，家里开始为她的终生大事做打算，出身公务员家庭，才貌、事业出众的张翰被视作她的理想对象，谁知横里杀出了程咬金，不是别人，正是可唯的亲妈，这要从头说起。与可唯的平淡人生相反，可唯的妈妈是个极具传奇色彩的女人，今年正好五十岁，依然杏脸桃腮，风姿不减，是她生活的那一带中老年人心中的女神。她酷爱跳交际舞，常常一身绚丽长裙，脸上浓墨重彩，被潘辰暗地里称作“艳丽姐”，这原本有几分恶作剧的戏谑成分，但郁可唯无意中听见，也觉得很是贴切，最后传到“艳丽姐”本人的耳里，居然也默默认可了这个称号。毕竟艳丽不是罪，“姐”更比“阿姨”来得给力。
艳丽姐当年是郊区农村的一朵野花，方圆几里谁都想摘。
结果二十岁不到的她不顾家里人反对，跟着一个甜言蜜语的男人进了城，生出了女儿后才知道那男人不是什么成功人士，而是个职业神棍，以装神弄鬼骗人钱财为生。愤怒的艳丽姐在女儿五岁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地带着女儿踹了那个男人，自谋出路。她被招工了，下岗了，恋爱了，被抛弃了，再恋爱了，又把别人抛弃了……日子过得有今天没明天。但是贫乏的物质生活无法阻挡艳丽姐的精神追求，旬旬十岁那年，艳丽姐迷上当时最时髦的交谊舞，很快从频频踩脚的狼狈变为了舞厅里的皇后，并因舞结缘结识了时为G大建筑学院教授的潘辰之父。
潘教授当时身边还有妻子以及一子二女，潘辰排行老三，哥哥姐姐分别大她五和七岁。说不清是阴差阳错还是中了什么蛊毒，堂堂大学名教授遇上艳丽的下岗女工，竟然天雷勾动地火，从眉来眼去到一触即发，就此开始了两人长达两年的偷情生涯。
可唯十二岁的时候，纸包不住火，这奸情终于被潘教授那同为知识分子的发妻察觉，自然又是一场兵荒马乱的家庭大战。正当潘教授决定为了传统道德和家庭的完整痛别艳丽姐回归发妻身边时，意外降临。潘教授的发妻突患急病，没过半年就撒手人寰。潘教授为发妻守节了一年半之后，正式迎娶艳丽姐，将她们母女接进了自己家。潘辰那时也十四岁，羽翼未丰，但她那两个已经外出求学的兄姐从此断绝了与父亲的来往。
可唯也讨厌第三者，但她又能够理解自己的母亲。初中未毕业的艳丽姐在舞池中旋转时，她只想从那些追随的目光里挑选一个菜篮子，谁知道到手的是只LV，叫她如何能用更高的道德标准要求自己？成功嫁给潘教授后没两年，合该她命里有福，潘教授上任建筑学院副院长，LV成了爱马仕。院长夫人艳丽姐很久之后一觉醒来都还想捏自己的脸，看看是不是做了场梦。
那个时候风度翩翩的潘教授年岁日增，心也收得差不多了，一门心思地守着第二任妻子过日子，艳丽姐的俗辣和生动给他刻板的学究人生带来了不少乐趣。但是生活的改善拉大了艳丽姐心中的落差，她生怕自己与别的教授、院长夫人相比落了下风，追求完漂亮的衣服，开始追求教养。首先就是要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郁可唯打造得如天生淑女，决不能再带有一丝职业神棍和下岗女工结合出来的气味，她什么都要可唯做得比别人好，至少不能输给名正言顺的院长千金潘辰。
可唯年纪与潘辰相仿，两人时时都被拿出来作为比较的对象，在艳丽姐的不懈努力下，她无论外表、教养、学习什么都不逊于潘辰，除了大学毕业那年她自己拒绝了出国深造的机会，艳丽姐认为可唯这是孝顺的表现，而且女儿留在身边，也找到了体面的工作，艳丽姐很满意，剩下的最后一项工作就是给女儿找个好过潘辰的丈夫。
潘辰姑姑在潘教授面前提起张翰的时候，艳丽姐的天空就亮了。在对张翰的家世背景和个人条件作了深入详实的调查后，她坚信这是个再好不过的结婚对象，家庭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体面殷实、教养良好，张翰本人也一表人才、前途无量，错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战胜潘辰及其身后以姑姑为代表的一系列对艳丽姐不以为然的亲戚们的时机到来了！
胆大心大的艳丽姐该出手时就出手，首先打听到了潘辰姑姑出面和张家约定的见面时间，然后当天早上用公共电话反复骚扰潘辰姑姑，直到对方不胜其烦主动把电话搁起，再以潘辰继母的名义知会张家人，说因为某种客观因素希望将见面的时间往前挪两个小时。张家人不明就里，尊重了对方的决定。艳丽姐就借着这个时间差，堂而皇之地将她并不情愿的女儿郁可唯半逼半哄地带到了张家人面前。她自信同为潘院长的女儿，可唯绝对比潘辰更容易让张家的儿子一见倾心。
两家人于是坐到了一起。原本姓潘的姑娘换成了姓郁，张家人万分纳闷，尤其得知可唯其实是潘教授后妻带来的继女时，虽没有当场给对方难堪，但也全当是受到了介绍人的糊弄，再加上那一天的郁可唯状态奇差，面色惨淡，双目无神，这也就罢了，更要紧她心不在焉，谈吐木讷，游离如同梦游，纵使恨铁不成钢的艳丽姐在桌子底下掐青了她的大腿，可唯也未见回魂。
没等两个小时过去，艳丽姐还来不及撤退，以早到为美德的潘辰姑姑带着正牌潘小姐从天而降，发现差点被人瞒天过海，当面就指着艳丽姐鼻子，骂她一辈子就只能是不入流的下作角色，恍然大悟的张家人也脸色铁青。
艳丽姐丢人又丢面，才明白自己苦心积虑想的是个昏招，恨恨领着可唯败北而去，一连数日憋屈得落落寡欢，水米难进。
谁都没想到，一周之后张家态度大逆转，主动与艳丽姐取得联系。原来那一天鬼魂似的郁可唯竟然歪打正着地入了张翰的法眼，对方家长提出，如果可唯愿意，两个年轻人可以自行交往。
胜利的曙光总是在最黑暗的时候降临在艳丽姐面前，她的病痛不治而愈，在一向听话的女儿面前大尽劝说之能事。可唯原本并不热衷，但也不愿和母亲对着干，只得同意和张翰见面，一来二往，好像自己也找不出半途而废的理由。就这样，他们和正常的情侣一样喝咖啡、吃西餐、看电影、牵小手、逛河堤、拍婚纱照、大摆喜宴，把所有情侣会走的步骤一丝不苟地走了一遍，然后的然后，可唯就如这个三年后的夜晚一样躺在了张翰的身旁。
刚过门时，张家人，包括可唯的公婆在内对这个媳妇都不算热忱，明面上客气，实则淡淡地。可唯还是理解，第一次见面那出闹剧在前，他们有什么想法都不算过分。后来他们看可唯确实懂事，把小家打理得很好，儿子与她相处得不错，方才渐渐地满意了起来，虽然提到他们神奇的亲家母时脸上还是会有诡异的表情。
那个时候风度翩翩的潘教授年岁日增，心也收得差不多了，一门心思地守着第二任妻子过日子，艳丽姐的俗辣和生动给他刻板的学究人生带来了不少乐趣。但是生活的改善拉大了艳丽姐心中的落差，她生怕自己与别的教授、院长夫人相比落了下风，追求完漂亮的衣服，开始追求教养。首先就是要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郁可唯打造得如天生淑女，决不能再带有一丝职业神棍和下岗女工结合出来的气味，她什么都要可唯做得比别人好，至少不能输给名正言顺的院长千金潘辰。
可唯年纪与潘辰相仿，两人时时都被拿出来作为比较的对象，在艳丽姐的不懈努力下，她无论外表、教养、学习什么都不逊于潘辰，除了大学毕业那年她自己拒绝了出国深造的机会，艳丽姐认为可唯这是孝顺的表现，而且女儿留在身边，也找到了体面的工作，艳丽姐很满意，剩下的最后一项工作就是给女儿找个好过潘辰的丈夫。
潘辰姑姑在潘教授面前提起张翰的时候，艳丽姐的天空就亮了。在对张翰的家世背景和个人条件作了深入详实的调查后，她坚信这是个再好不过的结婚对象，家庭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体面殷实、教养良好，张翰本人也一表人才、前途无量，错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战胜潘辰及其身后以姑姑为代表的一系列对艳丽姐不以为然的亲戚们的时机到来了！
胆大心大的艳丽姐该出手时就出手，首先打听到了潘辰姑姑出面和张家约定的见面时间，然后当天早上用公共电话反复骚扰潘辰姑姑，直到对方不胜其烦主动把电话搁起，再以潘辰继母的名义知会张家人，说因为某种客观因素希望将见面的时间往前挪两个小时。张家人不明就里，尊重了对方的决定。艳丽姐就借着这个时间差，堂而皇之地将她并不情愿的女儿郁可唯半逼半哄地带到了张家人面前。她自信同为潘院长的女儿，可唯绝对比潘辰更容易让张家的儿子一见倾心。
两家人于是坐到了一起。原本姓潘的姑娘换成了姓郁，张家人万分纳闷，尤其得知可唯其实是潘教授后妻带来的继女时，虽没有当场给对方难堪，但也全当是受到了介绍人的糊弄，再加上那一天的郁可唯状态奇差，面色惨淡，双目无神，这也就罢了，更要紧她心不在焉，谈吐木讷，游离如同梦游，纵使恨铁不成钢的艳丽姐在桌子底下掐青了她的大腿，可唯也未见回魂。
没等两个小时过去，艳丽姐还来不及撤退，以早到为美德的潘辰姑姑带着正牌潘小姐从天而降，发现差点被人瞒天过海，当面就指着艳丽姐鼻子，骂她一辈子就只能是不入流的下作角色，恍然大悟的张家人也脸色铁青。
艳丽姐丢人又丢面，才明白自己苦心积虑想的是个昏招，恨恨领着可唯败北而去，一连数日憋屈得落落寡欢，水米难进。
谁都没想到，一周之后张家态度大逆转，主动与艳丽姐取得联系。原来那一天鬼魂似的郁可唯竟然歪打正着地入了张翰的法眼，对方家长提出，如果可唯愿意，两个年轻人可以自行交往。
胜利的曙光总是在最黑暗的时候降临在艳丽姐面前，她的病痛不治而愈，在一向听话的女儿面前大尽劝说之能事。可唯原本并不热衷，但也不愿和母亲对着干，只得同意和张翰见面，一来二往，好像自己也找不出半途而废的理由。就这样，他们和正常的情侣一样喝咖啡、吃西餐、看电影、牵小手、逛河堤、拍婚纱照、大摆喜宴，把所有情侣会走的步骤一丝不苟地走了一遍，然后的然后，可唯就如这个三年后的夜晚一样躺在了张翰的身旁。
刚过门时，张家人，包括可唯的公婆在内对这个媳妇都不算热忱，明面上客气，实则淡淡地。可唯还是理解，第一次见面那出闹剧在前，他们有什么想法都不算过分。后来他们看可唯确实懂事，把小家打理得很好，儿子与她相处得不错，方才渐渐地满意了起来，虽然提到他们神奇的亲家母时脸上还是会有诡异的表情。
她目送慌慌张张从步行梯又跑到电梯的母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从小她也想做个乐观朝气的好孩子，可生活这把杀猪刀偏要把她劈成万无一失的全能王。她深感在母亲和继父进入五十岁之后，将他们的过往病历、保险单据和应急款项分别备好是个正确的决定。
十分钟之后，救护车赶到，可唯谢过赶帮忙的邻居们，领着艳丽姐，将潘教授送往医院急救。 结束了最初的忙乱，可唯一身冷汗坐在医院里陪着六神无主的母亲，这时潘辰和学校的有关负责人也闻讯赶到，医生汇报诊断结果，潘教授很有可能是因为脑部出现大面积的梗塞而中风昏迷，现在的情况不甚理想，有待进一步治疗和观察，能不能醒过来恢复如常还不好说。
艳丽姐一听，双腿软倒几欲昏厥。可唯只能大加安慰，这一顿口舌，直到外人离去，潘辰被准许进入特护病房看完父亲也没能停下来。事实上，可唯自己心里已知道继父的情形不妙，本已忧心忡忡，再加上耗时耗力的违心的劝说仍无法将艳丽姐从悲痛的深渊暂时抽离，饶是她耐心惊人，此时也不由有几分心浮气躁。
艳丽姐一时嚎啕大哭，一时婉转轻啼，翻来覆去无非是害怕潘教授有个万一。
“他要是走了，我这辈子也完了。”
“不会的……”
“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话都来不及说一句……”
“不会的……”
“我就是命太苦，他眼一闭，我也活不下去了，还不如趁早跟了他去，我干脆也死了算了。”
可唯终于忍无可忍，抱着头打断了母亲。
“死有什么难？”她见母亲被这抬高了声音的一句话吓住了，光知道愣愣地抽咽，心一软，沮丧地说：“谁都得死，叔叔会，我会，你也会，是人就逃不过这一遭。活几十年，死无限久，迟早的事，何必着急，不如好好过看得见的日子。”
她说完这些，又觉得没什么意思，艳丽姐沉浸在悲痛中，也没丵力气骂她忤逆不孝，只顾自己抽泣。
可唯靠在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走廊以消长夜。
张翰的出现让可唯有几分意外。他得到了消息，赶来的时候还给可唯带了件外套，到医生那里了解了病情后，从学医者的角度安慰了一会妻子和丈母娘。
午夜，哭得筋疲力尽的艳丽姐斜躺在椅子上沉沉入睡，可唯望着身边丈夫的侧脸，仿佛比以往多了几分亲切。
“住院手续办了没，用不用……”
可唯摇头。
“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说，看我能不能帮上忙。”张翰对妻子说。
可唯忽然笑了笑：“谢谢。”
张翰没搞懂她谢什么，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他却不知可唯最感激的是他现在就在她身边，这也是她心甘情愿留在围城的理由。世界太大，人太小，固守一方天地远比漫漫跋涉更让她心安。而城池里一个人孤单，两个人正好，疲惫时一松懈，身边就有个依靠的肩膀，她也只有这点简单的欲求，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偏偏要去受那动荡之苦。
接下来的一周，潘教授的病情并没有起色。可唯、潘辰和艳丽姐三人轮流守在病床前看护。出于潘辰意料之外，习惯了院长夫人养尊处优生活的艳丽姐在照顾昏迷的老伴时衣不解带，尽心尽力，只有可唯知道，擦干了眼泪的艳丽姐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潘院长的身体就是她革丵命的本钱。
因为潘辰工作在身，可唯看着她公司、医院、约会地点两头奔走累得够呛，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全职主妇，平日里医院有事，就主动多担待些，因此这些天来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里，对于郑爽和魏晨小两口的事也无暇关注了，只偶尔在婆婆或丈夫的电话里听他们提起，才知道他们仍在本市。
十分钟之后，救护车赶到，可唯谢过赶帮忙的邻居们，领着艳丽姐，将潘教授送往医院急救。 结束了最初的忙乱，可唯一身冷汗坐在医院里陪着六神无主的母亲，这时潘辰和学校的有关负责人也闻讯赶到，医生汇报诊断结果，潘教授很有可能是因为脑部出现大面积的梗塞而中风昏迷，现在的情况不甚理想，有待进一步治疗和观察，能不能醒过来恢复如常还不好说。
艳丽姐一听，双腿软倒几欲昏厥。可唯只能大加安慰，这一顿口舌，直到外人离去，潘辰被准许进入特护病房看完父亲也没能停下来。事实上，可唯自己心里已知道继父的情形不妙，本已忧心忡忡，再加上耗时耗力的违心的劝说仍无法将艳丽姐从悲痛的深渊暂时抽离，饶是她耐心惊人，此时也不由有几分心浮气躁。
艳丽姐一时嚎啕大哭，一时婉转轻啼，翻来覆去无非是害怕潘教授有个万一。
“他要是走了，我这辈子也完了。”
“不会的……”
“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话都来不及说一句……”
“不会的……”
“我就是命太苦，他眼一闭，我也活不下去了，还不如趁早跟了他去，我干脆也死了算了。”
可唯终于忍无可忍，抱着头打断了母亲。
“死有什么难？”她见母亲被这抬高了声音的一句话吓住了，光知道愣愣地抽咽，心一软，沮丧地说：“谁都得死，叔叔会，我会，你也会，是人就逃不过这一遭。活几十年，死无限久，迟早的事，何必着急，不如好好过看得见的日子。”
她说完这些，又觉得没什么意思，艳丽姐沉浸在悲痛中，也没丵力气骂她忤逆不孝，只顾自己抽泣。
可唯靠在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走廊以消长夜。
张翰的出现让可唯有几分意外。他得到了消息，赶来的时候还给可唯带了件外套，到医生那里了解了病情后，从学医者的角度安慰了一会妻子和丈母娘。
午夜，哭得筋疲力尽的艳丽姐斜躺在椅子上沉沉入睡，可唯望着身边丈夫的侧脸，仿佛比以往多了几分亲切。
“住院手续办了没，用不用……”
可唯摇头。
“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说，看我能不能帮上忙。”张翰对妻子说。
可唯忽然笑了笑：“谢谢。”
张翰没搞懂她谢什么，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他却不知可唯最感激的是他现在就在她身边，这也是她心甘情愿留在围城的理由。世界太大，人太小，固守一方天地远比漫漫跋涉更让她心安。而城池里一个人孤单，两个人正好，疲惫时一松懈，身边就有个依靠的肩膀，她也只有这点简单的欲求，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偏偏要去受那动荡之苦。
接下来的一周，潘教授的病情并没有起色。可唯、潘辰和艳丽姐三人轮流守在病床前看护。出于潘辰意料之外，习惯了院长夫人养尊处优生活的艳丽姐在照顾昏迷的老伴时衣不解带，尽心尽力，只有可唯知道，擦干了眼泪的艳丽姐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潘院长的身体就是她革丵命的本钱。
因为潘辰工作在身，可唯看着她公司、医院、约会地点两头奔走累得够呛，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全职主妇，平日里医院有事，就主动多担待些，因此这些天来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里，对于郑爽和魏晨小两口的事也无暇关注了，只偶尔在婆婆或丈夫的电话里听他们提起，才知道他们仍在本市。
第五章 熊和兔子
“你的老公，抓着我未婚妻的手！”魏晨一字一句地对可唯说，语气有如求证。
“啊？哦。不……唉！”可唯焦头烂额，词句匮乏。
魏晨却丝毫没有感染到她的纠结，他轻轻推开她，冷笑一声，抬腿就要往餐厅里走。 可唯想也没想地拖住了他，“等等，等等！你先别急……”
“干嘛！”
“我先问你打算干嘛！”可唯心惊胆战地指了指里面。
魏晨回答得仿佛天经地义，“进去揍你老公，顺便打断他那只不安分的手……”他的语气满不在乎，脸上全是年轻气盛的张狂。
可唯的手微微一抖，他感觉到了，低头看着她，了然地补充道：“放心，我顺便替你补两个耳光，女人都喜欢甩耳光，这个我知道。”
“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可唯当下用力将他往反方向拉。魏晨随她退后了几步。
“为什么拦着我？”他不情不愿地问。
“唉，年轻人都是多血质！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可唯使尽浑身招式哄着他，“现在进去与事无补，还尴尬得很，我们找个地方慢慢商量。”她踮起脚尖四处张望，欣喜地发现不远处的KFC，于是继续硬拖着他，吃力地往那个方向走。
“去哪？啧，我真搞不懂你……”魏晨被她拖着，虽然还在拧，却也没有固执地跟她过不去。
推开KFC的门，可唯已是满头的汗。她把魏晨强按在一张空椅子上，气喘吁吁地说：“先别生气，我请你喝杯东西降降火。”
魏晨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甚是不以为然。
见他不领情，可唯也没了办法，颓然道：“那你想怎么样嘛！”
“一杯蓝莓圣代！”他斩钉截铁地说。
“啊，哦！”可唯认命地去排队，怕他在这个间隙又重燃怒火，再三叮嘱他留在原位等着不要动，点单的过程中也频频回头。好在他算是理智尚存，直到可唯端着蓝莓圣代回来，他还是脸色阴沉地坐在那里。
“给你。”可唯坐到了魏晨对面。
魏晨转过脸来，一脸讽刺：“你这个贤妻良母做得真伟大！要是在古代，你肯定主动给你老公纳一群小妾！”
可唯好气又好笑，可想到笑话背后的可悲事实，心里又灰暗了下来，叹了口气，“这个时候生气是正常的，但动手于事无补。”
“就因为你忍耐，别人才随意拿你搓圆搓扁。我不会像你这样忍气吞声！”未婚夫的怒火好像又在他身上燃烧了起来，他把蓝莓圣代往桌上一放，腾地站起身。
“怎么又恼了。”可唯再度抓住他的手将他拖住，他一脸不耐，碍于旁人侧目，才不便发作，抽身不得，顺着她的力道坐到她身边。 可唯觉得不妥，松开他的手，往里挪了挪。但这个时候只要他不再返回去收拾餐厅里的人，也不好再刺激他。
“你刚才在外面都看见了什么？”魏晨搅着杯里的雪糕，闷声问。 可唯说：“其实也没什么，他们好像吵得厉害。”
“是你老公先抓着小爽的手？” 可唯没好说什么，事实如此，他也看见了，总不能栽赃说是别人未婚妻主动把手塞到张翰掌心里。
“就像这样？” 魏晨模仿张翰的姿态把手覆在可唯手背上，握紧。
可唯立马缩手。
“不是这样？”他困惑地皱眉，趁她来不及反应，扳过她的脸飞快在她嘴唇上啄了一口。“难道他还这样？”
“你的老公，抓着我未婚妻的手！”魏晨一字一句地对可唯说，语气有如求证。
“啊？哦。不……唉！”可唯焦头烂额，词句匮乏。
魏晨却丝毫没有感染到她的纠结，他轻轻推开她，冷笑一声，抬腿就要往餐厅里走。 可唯想也没想地拖住了他，“等等，等等！你先别急……”
“干嘛！”
“我先问你打算干嘛！”可唯心惊胆战地指了指里面。
魏晨回答得仿佛天经地义，“进去揍你老公，顺便打断他那只不安分的手……”他的语气满不在乎，脸上全是年轻气盛的张狂。
可唯的手微微一抖，他感觉到了，低头看着她，了然地补充道：“放心，我顺便替你补两个耳光，女人都喜欢甩耳光，这个我知道。”
“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可唯当下用力将他往反方向拉。魏晨随她退后了几步。
“为什么拦着我？”他不情不愿地问。
“唉，年轻人都是多血质！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可唯使尽浑身招式哄着他，“现在进去与事无补，还尴尬得很，我们找个地方慢慢商量。”她踮起脚尖四处张望，欣喜地发现不远处的KFC，于是继续硬拖着他，吃力地往那个方向走。
“去哪？啧，我真搞不懂你……”魏晨被她拖着，虽然还在拧，却也没有固执地跟她过不去。
推开KFC的门，可唯已是满头的汗。她把魏晨强按在一张空椅子上，气喘吁吁地说：“先别生气，我请你喝杯东西降降火。”
魏晨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甚是不以为然。
见他不领情，可唯也没了办法，颓然道：“那你想怎么样嘛！”
“一杯蓝莓圣代！”他斩钉截铁地说。
“啊，哦！”可唯认命地去排队，怕他在这个间隙又重燃怒火，再三叮嘱他留在原位等着不要动，点单的过程中也频频回头。好在他算是理智尚存，直到可唯端着蓝莓圣代回来，他还是脸色阴沉地坐在那里。
“给你。”可唯坐到了魏晨对面。
魏晨转过脸来，一脸讽刺：“你这个贤妻良母做得真伟大！要是在古代，你肯定主动给你老公纳一群小妾！”
可唯好气又好笑，可想到笑话背后的可悲事实，心里又灰暗了下来，叹了口气，“这个时候生气是正常的，但动手于事无补。”
“就因为你忍耐，别人才随意拿你搓圆搓扁。我不会像你这样忍气吞声！”未婚夫的怒火好像又在他身上燃烧了起来，他把蓝莓圣代往桌上一放，腾地站起身。
“怎么又恼了。”可唯再度抓住他的手将他拖住，他一脸不耐，碍于旁人侧目，才不便发作，抽身不得，顺着她的力道坐到她身边。 可唯觉得不妥，松开他的手，往里挪了挪。但这个时候只要他不再返回去收拾餐厅里的人，也不好再刺激他。
“你刚才在外面都看见了什么？”魏晨搅着杯里的雪糕，闷声问。 可唯说：“其实也没什么，他们好像吵得厉害。”
“是你老公先抓着小爽的手？” 可唯没好说什么，事实如此，他也看见了，总不能栽赃说是别人未婚妻主动把手塞到张翰掌心里。
“就像这样？” 魏晨模仿张翰的姿态把手覆在可唯手背上，握紧。
可唯立马缩手。
“不是这样？”他困惑地皱眉，趁她来不及反应，扳过她的脸飞快在她嘴唇上啄了一口。“难道他还这样？”
可唯忙不迭推开他，这下她是真的怒了，脸涨红如熟透的番茄，再怎么年轻没个顾忌，这般行径也绝对太过了，简直就是变着法子占她便宜！
“你……” 魏晨的反应却比她更大，用力一拍桌子，“张翰他真的敢这么做，岂有此理！” 可唯被他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仿佛没事人儿一般，浑然不觉自己方才有何出格，再度化身受害人和道德的审判者。
“停！你刚才在干什么！我警告你，有事说事，不要动手动脚！”迫于他的正气凌然，可唯的警告相比之下气势顿时弱了半截。
魏晨愣了愣，一脸无辜，“什么？”在可唯翻脸之前，他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你是说不许‘这样’！” 看他的样子竟像是打算把刚才的动作重复一遍。可唯简直要气疯了，这个人根本不可理喻。她想甩手就走，可坐的位置靠墙，另一端则坐着魏晨。
“叫你不要动手动脚，你没有嘴吗？”可唯怒目而视。
“我动的不就是嘴？”
可唯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淡淡的甜味，蓝莓圣代！也许她该给KFC写封建议信，禁止向儿童售卖蓝莓圣代，这味道实在是少儿不宜。她不打算继续与他交谈下去，推了他一把强行离开座位。
“我道歉还不行？别生气！”魏晨放低了姿态正色道，但可唯却明明看到他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 她警惕了起来。 “你对谁都是这副模样？”
可唯冷冷地看着魏晨。 魏晨笑了，“当然不，我又不是花痴。” 那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可唯犹疑着，还来不及问，他已给了答案。
“我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魏晨说得坦坦荡荡。
这算什么跟什么。可唯深吸口气，“我是结了婚的人，你也有未婚妻，你的未婚妻还是我丈夫的小姨，你就是我们未来的小姨夫，虽然你的未婚妻和我的丈夫之间有些暧昧，但她还是你的未婚妻，我丈夫还是我丈夫，小姨还是小姨，小姨夫也还是小姨夫！”她说完，觉得好像更乱了。
魏晨笑得益发灿烂。 “你看，你到现在还是多血质。我都没把话说完。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身上有种气质和我妈很像。” 可唯又臊又恼，差点没步潘教授后尘，留着最后一口气使尽朝魏晨一掀，魏晨没防备，歪倒一边，趔趄了几步才站稳，可唯趁势从座位的死角里跨了出来，逃也似地推门而出。
她在被阳光照得白亮的马路上走着走着，忽然问自己这是怎么了？当前困扰她的问题明明是张翰和郑爽的关系，为什么不知不觉间变成她和魏晨暧昧地不欢而散，真正的麻烦反而丝毫没有解决。她是朝着餐厅的方向去，可去了之后又该怎么做？难道真如魏晨说的冲进去揍他们一顿？那样除了出一口恶气，又能给她带来什么后果？
可唯冷静了下来。停在距离锦颐轩百来米的地方，慢慢摸出手机，给张翰打了个电话。
“喂，张翰吗，你不是发短信叫我到锦颐轩？我到了这附近，但找不到锦颐轩在哪里。”
可唯步入附近的工艺品店逛了一小会，张翰通知她车已经开了过来。她走出去，找到熟悉的车，副驾驶上已经坐着一个人，那是眼睛微红的郑爽。
可唯坐到后排，郑爽熟络地和她打招呼。张翰主动解释道：“今天妈叫我们回去吃饭，让小爽也一块。我到附近办事，顺道接她，就让你也来锦颐轩会合。”他见可唯没有吭声，又多问了一句：“你刚到？”
“嗯，差点儿找不到地方。”可唯看着车窗外说道。
“你呀……”郑爽的声音变得轻快了不少，“都不知道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
可唯笑笑，低头玩手指，不再说话。
郑爽见车里忽然静了下来，就和张翰聊起了刚上映不久的一部电影，张翰嘲笑她的视角太偏激，郑爽就暗讽张翰没有看懂，两人针锋相对，各不相让，吵得不亦乐乎。
“你……” 魏晨的反应却比她更大，用力一拍桌子，“张翰他真的敢这么做，岂有此理！” 可唯被他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仿佛没事人儿一般，浑然不觉自己方才有何出格，再度化身受害人和道德的审判者。
“停！你刚才在干什么！我警告你，有事说事，不要动手动脚！”迫于他的正气凌然，可唯的警告相比之下气势顿时弱了半截。
魏晨愣了愣，一脸无辜，“什么？”在可唯翻脸之前，他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你是说不许‘这样’！” 看他的样子竟像是打算把刚才的动作重复一遍。可唯简直要气疯了，这个人根本不可理喻。她想甩手就走，可坐的位置靠墙，另一端则坐着魏晨。
“叫你不要动手动脚，你没有嘴吗？”可唯怒目而视。
“我动的不就是嘴？”
可唯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淡淡的甜味，蓝莓圣代！也许她该给KFC写封建议信，禁止向儿童售卖蓝莓圣代，这味道实在是少儿不宜。她不打算继续与他交谈下去，推了他一把强行离开座位。
“我道歉还不行？别生气！”魏晨放低了姿态正色道，但可唯却明明看到他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 她警惕了起来。 “你对谁都是这副模样？”
可唯冷冷地看着魏晨。 魏晨笑了，“当然不，我又不是花痴。” 那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可唯犹疑着，还来不及问，他已给了答案。
“我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魏晨说得坦坦荡荡。
这算什么跟什么。可唯深吸口气，“我是结了婚的人，你也有未婚妻，你的未婚妻还是我丈夫的小姨，你就是我们未来的小姨夫，虽然你的未婚妻和我的丈夫之间有些暧昧，但她还是你的未婚妻，我丈夫还是我丈夫，小姨还是小姨，小姨夫也还是小姨夫！”她说完，觉得好像更乱了。
魏晨笑得益发灿烂。 “你看，你到现在还是多血质。我都没把话说完。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身上有种气质和我妈很像。” 可唯又臊又恼，差点没步潘教授后尘，留着最后一口气使尽朝魏晨一掀，魏晨没防备，歪倒一边，趔趄了几步才站稳，可唯趁势从座位的死角里跨了出来，逃也似地推门而出。
她在被阳光照得白亮的马路上走着走着，忽然问自己这是怎么了？当前困扰她的问题明明是张翰和郑爽的关系，为什么不知不觉间变成她和魏晨暧昧地不欢而散，真正的麻烦反而丝毫没有解决。她是朝着餐厅的方向去，可去了之后又该怎么做？难道真如魏晨说的冲进去揍他们一顿？那样除了出一口恶气，又能给她带来什么后果？
可唯冷静了下来。停在距离锦颐轩百来米的地方，慢慢摸出手机，给张翰打了个电话。
“喂，张翰吗，你不是发短信叫我到锦颐轩？我到了这附近，但找不到锦颐轩在哪里。”
可唯步入附近的工艺品店逛了一小会，张翰通知她车已经开了过来。她走出去，找到熟悉的车，副驾驶上已经坐着一个人，那是眼睛微红的郑爽。
可唯坐到后排，郑爽熟络地和她打招呼。张翰主动解释道：“今天妈叫我们回去吃饭，让小爽也一块。我到附近办事，顺道接她，就让你也来锦颐轩会合。”他见可唯没有吭声，又多问了一句：“你刚到？”
“嗯，差点儿找不到地方。”可唯看着车窗外说道。
“你呀……”郑爽的声音变得轻快了不少，“都不知道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
可唯笑笑，低头玩手指，不再说话。
郑爽见车里忽然静了下来，就和张翰聊起了刚上映不久的一部电影，张翰嘲笑她的视角太偏激，郑爽就暗讽张翰没有看懂，两人针锋相对，各不相让，吵得不亦乐乎。
魏晨挑圝起一块完好的蛋糕，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轻描淡写对忙着把猫哄进猫包的可唯说：“你老公倒是个性圝情中人。”
可唯恨恨瞥了他一眼，正待走人。这时餐厅的工作人员推门而入，目睹现场的状况，淡定地问：“请问哪位买单？”
可唯瞠目结舌，又看向自己身边的“同伴”，他低头去挑蛋糕上的水果，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众人面前的慷慨与绅士风度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她闭上眼，又张圝开，确信自己横竖是逃不过去了，这才接过账单，上面的数字跳入眼里，更是一阵无名悲愤。
魏晨这个时候却好奇地探头来看，嘴里啧啧有声：“你老公还挺慷慨的，就是记性不太好。”
可唯哆嗦着去翻自己的包，魏晨看她分别从四个不同的位置摸出现金若干，数了数，又绝望地从记账本的侧封抽圝出了一张银圝行卡，这才免于被滞留餐厅抵债的命运。
等待服圝务员开发圝票的间隙，可唯抱着猫包，瘫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也顾不上姿态不够端庄优雅，愣愣地出神。
她忽然想唱歌，王菲的那首《不留》，只不过歌词需要换几个字眼。
怎么唱来着，对了……“你把十二点留给我，水晶鞋给了她，把无言留给我，距离给了她，把身圝体留给我，心给了她，把老猫留给我，狂犬疫圝苗给了她，把家务留给我，浪漫给了她，把账单留给我，聚会给了她，把小圝姨夫留给我，外甥给了她，如果我还有快乐，见鬼吧！” ……古人所谓的“长歌当哭”也差不多是这么回事吧。
魏晨见她脸色阴晴不定，好心问道：“看你的样子跟难产差不多，其实不就是钱嘛！”
可唯说：“不关你的事。”
“来吧，我来当一回圆桌武士。我送你回家。”他放下蛋糕，拍了拍手站起来。
“不用！”
“别逞强，公车都没了，我不信这回你还备着打车的钱。”
“说了不用你管。”
“底气挺足，哦……想着你的银圝行卡呢。现在几点？临近年末，以你的警觉性，不会不知道一个单身女人半夜站在提款机前会怎么样吧？”
魏晨做了个干脆利落的抹脖子姿圝势，欣慰地发现自己戳中了某人的要害，郁可唯抱猫的手一抖，刘胡兰般的表情松动了下来，就成了李圝香圝兰。
“走吧。”他趁热打铁地说服她。
可唯犹豫地说：“发圝票还没开好呢。”
“你就这点出息，还指望张翰给你报销？”魏晨在她背后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见可唯只是顺着他的力道往前挪了两步，讽刺道：“要不要我像你英雄救美的老公那样牵着你走？”
形势比人强，法制栏目里播出的午夜劫案考验着郁可唯的意志，她随魏晨出了餐厅，发现自己被他领到了一辆没上牌的大众CC跟前。
“试试我的新车。”魏晨把她塞圝进副驾驶座，眉飞色舞地说。看他没心没肺地样子，像是完全把女朋友刚被人强行带走的阴霾抛到了脑后。
可唯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狐疑地问：“陪郑爽回来探亲，你买车干什么？”她的潜台词不言而喻，莫非他和郑爽这对业障不打算在亲戚中巡展一圈后双双离开？
魏晨皱了皱眉，“探亲？谁跟你说的？我不想留在上圝海看我老头的眼色，更不想再看他看后妈圝的脸色，就主动提出回到这边拓展华南市场的业圝务，他们求之不得，二话没说就奉上盘缠恨不得我永远不要回来。”
“那郑爽呢？”可唯不安地继续问道。
魏晨顺理成章地说：“她要是打算和我在一起，当然会留下来陪我。”他把车开了出去，补充道：“当然，要是她跟别人走了，是走是留都和我没关系。”
我的天！可唯心里摇摇欲坠的那点侥幸感也即将不保，恹恹地将头别向一边。 魏晨看出来了。“你讨厌我，也想让我趁早走人。”他讥诮的表情让可唯觉得自己和他凉薄的亲爹后母成了一丘之貉。
“这座城市又不是我的，你爱走爱留是你的事。”
“如果是你的呢？” 她不想与他纠缠于如此幼稚的问题，换个话题说道：“……我丈夫和你未婚妻的关系你也看到了，他们过去一定不是单纯的小圝姨和外甥，你怎么想？”
“我怕什么？”魏晨不以为然地冷笑，“昨天我生气是因为他们偷偷摸圝摸地鬼混把我当傻圝子看待。后来你非不让我教训他，我也想通了。好男儿何患无妻，她爱谁谁，何必勉强？”他说着又朝可唯笑笑，神情偏如孩子般天真，“你说从长计议也是对的，分手没问题，但我不能白让他们给耍了。现在不如放任他们去，要是他们动了真格的，我就当着张家老小的面把这事给抖出来，再一脚把她踹了，让他们奸夫淫圝妇双双化蝶，你说这样岂不是更大快人心？” 可唯听了直想哭，无怪她如此谨慎，这世道，一个个都是什么人呐！
“说得容易，但人是有感情的，你和郑爽毕竟是谈婚论嫁的恋人，你要是真心喜欢她，就不会这么洒脱。”
魏晨说：“结婚又不是我提出来的，我是挺喜欢她，可她背地里留着一手，那句老话怎么说：你既无情我便休。难不成还不许我喜欢别人？你看，我就挺喜欢你的。”
“……”
“你比小爽更像个真正的女人，她还跟孩子似的，平时恨不得有个人来照顾她，眼光也没你好。你送我那条‘火车’我穿上之后挺喜欢。”
“……” 可唯恨不得毒聋了自己，省得听他那些大逆不道的废话，然而他接下来要说的却又让她不得不竖圝起耳朵。
“不过，她倒也没有什么都瞒着我，早在刚认识不久的时候，她就提过，她曾经很爱一个男人，对方也一样，后来因为家里坚决反圝对才没了下文。我当时还想，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老套的剧情，没想到那个人是张翰，他们还有那层关系，也就不奇怪了……是了，她也说过，他们一块收养过一只流浪猫，后来她走的时候，男的没让她带走，看来就是你包里那只丑八怪了。”
这个说法倒是与可唯猜测的非常相近。如此一来，郑爽归来前张翰的异样、公婆面上亲圝昵，实则想法设法阻挠他们单独相处的态度、还有不爱宠物的张翰为什么固执地养了这只猫……一切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当然，这也完全可以解释三年前万念俱灰的张翰迅速相亲结婚娶了她的原因。她就是传说中的炮灰，全世界观众都知晓剧情，就她还在自说自话的傻X女二号，通常要在大团圆结局时含泪目送男女主人翁双宿双圝飞绝尘而去。 魏晨不给她自艾自怜的余地，贱兮兮地又来撩圝拨。
“我又想起一件事，上次说要把钱十倍还你，说到做到。” 他说着就去翻自己的钱包。 “你看着路……”可唯在车身陡然偏移了少许的瞬间惊呼出声，怒道：“搞什么？我不想陪你一起死！”
“你那么惜命，全世界都死了，剩你一个，有什么意义？”
“那也得活着才能去考虑！”
魏晨掏出钱，单手递给她。
可唯哪有心思陪他过家家，重重把他的手打回去。
“不用！”
魏晨甩了甩被她打疼了的手，挑眉道：“不用？也就是说你真决定把那条内圝裤送我了？我还是第一收到女人送给我的……”
“拿来。”
她粗圝鲁地抢过他手里的钱，打算让他马上停车，她自己回家，就算冒着深夜遇到变圝态的危险，也不比眼前的情形差到哪去。
就在可唯寻找适合下车的地点时，她惊慌地察觉魏晨开车走的方向已偏离送她回家的任何一种路径，这让她再度感到安全感的极度缺失。
“停车，你这是去哪？”她睁大眼睛看着身边的人，“现在就放我下来。”
魏晨用电视剧里奸角的常用表情阴森森地道：“急什么，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管他是认真还是戏圝弄，可唯是真急了，拍着他的胳膊，“别闹了，再闹我要叫了。”
魏晨喷笑，“你得捂着胸口，夹井双圝腿，要不就贞圝洁不保……你再拍我的手，小心方向盘一歪，‘砰’，精尽人亡，不，车毁人亡！”
可唯不闹了，她停了下来，低头把脸埋进双手里，什么也不想听，不想说，不去想。反正她已经衰到极点，没人比她更失败。
窝囊地围观自己丈夫和另一个女人旧情绵绵，末了还要被个小屁孩当猴一样耍。
“不吓你了，我跟你开玩笑的。”这时魏晨把车停了下来，他的呼吸撩圝动可唯鬓边的碎发，像是凑过看仔细看她怎么了。“你没事吧？说句话，好吧，我让你骂几句……哭了？这回换你吓我了！”
“别动！”可唯放下双手，抬起头，以免他再一个劲地拨拉她的手指，求证她到底哭没哭。
看到她眼里除了倦意并无泪痕，魏晨松了口气。 可唯茫然看着窗外，他并没有把她劫持到荒山野岭为圝所圝欲圝为。车停靠的地方是个宽阔的地下停车场，没有熟悉的痕迹，并不似她去过的任何一栋大厦。
“说得容易，但人是有感情的，你和郑爽毕竟是谈婚论嫁的恋人，你要是真心喜欢她，就不会这么洒脱。”
魏晨说：“结婚又不是我提出来的，我是挺喜欢她，可她背地里留着一手，那句老话怎么说：你既无情我便休。难不成还不许我喜欢别人？你看，我就挺喜欢你的。”
“……”
“你比小爽更像个真正的女人，她还跟孩子似的，平时恨不得有个人来照顾她，眼光也没你好。你送我那条‘火车’我穿上之后挺喜欢。”
“……” 可唯恨不得毒聋了自己，省得听他那些大逆不道的废话，然而他接下来要说的却又让她不得不竖圝起耳朵。
“不过，她倒也没有什么都瞒着我，早在刚认识不久的时候，她就提过，她曾经很爱一个男人，对方也一样，后来因为家里坚决反圝对才没了下文。我当时还想，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老套的剧情，没想到那个人是张翰，他们还有那层关系，也就不奇怪了……是了，她也说过，他们一块收养过一只流浪猫，后来她走的时候，男的没让她带走，看来就是你包里那只丑八怪了。”
这个说法倒是与可唯猜测的非常相近。如此一来，郑爽归来前张翰的异样、公婆面上亲圝昵，实则想法设法阻挠他们单独相处的态度、还有不爱宠物的张翰为什么固执地养了这只猫……一切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当然，这也完全可以解释三年前万念俱灰的张翰迅速相亲结婚娶了她的原因。她就是传说中的炮灰，全世界观众都知晓剧情，就她还在自说自话的傻X女二号，通常要在大团圆结局时含泪目送男女主人翁双宿双圝飞绝尘而去。 魏晨不给她自艾自怜的余地，贱兮兮地又来撩圝拨。
“我又想起一件事，上次说要把钱十倍还你，说到做到。” 他说着就去翻自己的钱包。 “你看着路……”可唯在车身陡然偏移了少许的瞬间惊呼出声，怒道：“搞什么？我不想陪你一起死！”
“你那么惜命，全世界都死了，剩你一个，有什么意义？”
“那也得活着才能去考虑！”
魏晨掏出钱，单手递给她。
可唯哪有心思陪他过家家，重重把他的手打回去。
“不用！”
魏晨甩了甩被她打疼了的手，挑眉道：“不用？也就是说你真决定把那条内圝裤送我了？我还是第一收到女人送给我的……”
“拿来。”
她粗圝鲁地抢过他手里的钱，打算让他马上停车，她自己回家，就算冒着深夜遇到变圝态的危险，也不比眼前的情形差到哪去。
就在可唯寻找适合下车的地点时，她惊慌地察觉魏晨开车走的方向已偏离送她回家的任何一种路径，这让她再度感到安全感的极度缺失。
“停车，你这是去哪？”她睁大眼睛看着身边的人，“现在就放我下来。”
魏晨用电视剧里奸角的常用表情阴森森地道：“急什么，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管他是认真还是戏圝弄，可唯是真急了，拍着他的胳膊，“别闹了，再闹我要叫了。”
魏晨喷笑，“你得捂着胸口，夹井双圝腿，要不就贞圝洁不保……你再拍我的手，小心方向盘一歪，‘砰’，精尽人亡，不，车毁人亡！”
可唯不闹了，她停了下来，低头把脸埋进双手里，什么也不想听，不想说，不去想。反正她已经衰到极点，没人比她更失败。
窝囊地围观自己丈夫和另一个女人旧情绵绵，末了还要被个小屁孩当猴一样耍。
“不吓你了，我跟你开玩笑的。”这时魏晨把车停了下来，他的呼吸撩圝动可唯鬓边的碎发，像是凑过看仔细看她怎么了。“你没事吧？说句话，好吧，我让你骂几句……哭了？这回换你吓我了！”
“别动！”可唯放下双手，抬起头，以免他再一个劲地拨拉她的手指，求证她到底哭没哭。
看到她眼里除了倦意并无泪痕，魏晨松了口气。 可唯茫然看着窗外，他并没有把她劫持到荒山野岭为圝所圝欲圝为。车停靠的地方是个宽阔的地下停车场，没有熟悉的痕迹，并不似她去过的任何一栋大厦。
第八章 幸福和什么都没有关系
病房区的楼梯走道上，可唯吃力地一路小跑。今天一早应该由她来接替潘辰陪护潘教授，可她竟然睡过了头，这样的小概率事件令她不得不心急火燎，生怕耽误了潘辰上班，又是一番口舌。
她以往不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人，因为一心赶时间，在楼梯拐角处竟险些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那是一个年轻男子，肤色略深，五官深刻，眉目间似有郁结。可唯忙不迭道歉，好在对方并未计较，略一点头便与她擦身而过。可唯慢慢上了几级台阶，又忍不住回头，只看到那人的背影。
可唯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到了继父病房前，急匆匆推门而入。伏在父亲病床边缘的潘辰闻声抬起头来，可唯一眼就看出她神色疲倦，两眼通红，似有哭过的痕迹。
“出了什么事？”可唯顿时感到一阵不妙，莫非叔叔的病情出现了变故？她赶紧上前察看，潘教授虽然双眼依旧紧闭，但呼吸平缓，并未见异状。
可唯把从家里带来的鸡蛋和牛奶递给潘辰，“我来晚了，你还好吧。”
“谢了。”潘辰将早餐放到了病床前的矮柜上，“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你今天不用上班？医生没说什么吧？”可唯纳闷地坐到她身边。
“神经内科的医生帮不了我，我现在需要的是精神科大夫。”潘辰再度伏在了病床边上。
“你也看到……” 可唯话没说完，就被潘辰悲愤的声音打断。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身边总是被**围绕，而且是各种类型的！” 她这句话让坐得很近的可唯感到了一定的压力，虽然心知她指的不会是自己。
“和最可爱的人吵架了？”
潘辰柳眉倒竖：“呸，最可爱的人？我看是最无耻的人还差不多，不对，更下贱的是我，是我！就在昨天之前，我居然还想过嫁给他也算不错！”
可唯摸摸鼻子，问道：“他不是挺好的吗，至少看上去不像是坏人……我只是说看上去，事实上很多变态长得也很正常。”
潘辰说：“他的确不是坏人，立过三等功，受过很多次表彰，地震的时候救起了不少人，平时还爱见义勇为，也许他算得上是个英雄，但这都不能改变他在感情方面是个**的事实！”
可唯起身按铃召唤护士给潘教授换点滴药水，然后打算坐下来听一个关于“英雄**混合体”的故事。
“你脚怎么了？”潘辰狐疑地看着可唯别扭的走路姿势，“昨晚上运动过度？”
可唯尴尬地笑笑，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的确是运动过度，但昨晚上作为她丈夫的张翰一夜未归，她的两腿酸麻完全是被人莫名其妙拽上三十一楼导致的后遗症。凌晨魏晨将她送回家，居然还厚着脸皮说“今晚过得很高兴”，事实上，可唯相信自己得要好一阵才能从这“高兴”中回过神来。
还好这会潘辰也没心思追究，她叹了口气，“我昨晚还跟他聊了两个小时的电话，说好了只要探亲假一批下来，他就过来陪我，等我爸爸好一些了，我们就商量结婚的事。后来他们参谋长来找他谈心，他跟我说明天再聊，挂的时候是依依不舍，谁知我忽然想起有件小事忘了跟他说，转头电话就打不通了，然后整晚都是这样。今早我接到他打来的一个电话，对方居然是个女孩子的声音，一开口就叫我政委，弄得我莫名其妙，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结果相互问了几句，你猜怎么着？”说到这里，潘辰的眼睛里都似要窜出火苗。
“对方居然告诉我，在那个**的手机里，我的电话号码被标注为‘政委’，不用说，打来电话的这个就是他口里的‘参谋长’！
那女孩是他在四川时认识的，一心崇拜他，把他当做英雄和偶像，他也说年底会娶她。如果不是他出操时把手机忘在宿舍，可能我现在还蒙在鼓里。”
可唯迟疑地问道：“我想知道的是，政委和参谋长哪个官大一些，后面还有没有更厉害的部队领导！”
潘辰欲哭无泪，“还真被你说中了，我当时气得发疯，让那个女孩赶紧察看他的手机通讯录，里面除了‘政委’、‘参谋长’、还有‘连长’和‘副连长’，我们一个个打过去，全是女的，全都年底等着和他结婚……如果你以为就这么完了，就太低估他了。最后，‘参谋长’一气之下把电话打给‘团领导’，你猜怎么着，原来那是他在老家务农的老婆！明媒正娶领了结婚证的，生了个女儿都上小学了，还一心一意以她的军官老公为荣！”
病房区的楼梯走道上，可唯吃力地一路小跑。今天一早应该由她来接替潘辰陪护潘教授，可她竟然睡过了头，这样的小概率事件令她不得不心急火燎，生怕耽误了潘辰上班，又是一番口舌。
她以往不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人，因为一心赶时间，在楼梯拐角处竟险些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那是一个年轻男子，肤色略深，五官深刻，眉目间似有郁结。可唯忙不迭道歉，好在对方并未计较，略一点头便与她擦身而过。可唯慢慢上了几级台阶，又忍不住回头，只看到那人的背影。
可唯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到了继父病房前，急匆匆推门而入。伏在父亲病床边缘的潘辰闻声抬起头来，可唯一眼就看出她神色疲倦，两眼通红，似有哭过的痕迹。
“出了什么事？”可唯顿时感到一阵不妙，莫非叔叔的病情出现了变故？她赶紧上前察看，潘教授虽然双眼依旧紧闭，但呼吸平缓，并未见异状。
可唯把从家里带来的鸡蛋和牛奶递给潘辰，“我来晚了，你还好吧。”
“谢了。”潘辰将早餐放到了病床前的矮柜上，“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你今天不用上班？医生没说什么吧？”可唯纳闷地坐到她身边。
“神经内科的医生帮不了我，我现在需要的是精神科大夫。”潘辰再度伏在了病床边上。
“你也看到……” 可唯话没说完，就被潘辰悲愤的声音打断。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身边总是被**围绕，而且是各种类型的！” 她这句话让坐得很近的可唯感到了一定的压力，虽然心知她指的不会是自己。
“和最可爱的人吵架了？”
潘辰柳眉倒竖：“呸，最可爱的人？我看是最无耻的人还差不多，不对，更下贱的是我，是我！就在昨天之前，我居然还想过嫁给他也算不错！”
可唯摸摸鼻子，问道：“他不是挺好的吗，至少看上去不像是坏人……我只是说看上去，事实上很多变态长得也很正常。”
潘辰说：“他的确不是坏人，立过三等功，受过很多次表彰，地震的时候救起了不少人，平时还爱见义勇为，也许他算得上是个英雄，但这都不能改变他在感情方面是个**的事实！”
可唯起身按铃召唤护士给潘教授换点滴药水，然后打算坐下来听一个关于“英雄**混合体”的故事。
“你脚怎么了？”潘辰狐疑地看着可唯别扭的走路姿势，“昨晚上运动过度？”
可唯尴尬地笑笑，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的确是运动过度，但昨晚上作为她丈夫的张翰一夜未归，她的两腿酸麻完全是被人莫名其妙拽上三十一楼导致的后遗症。凌晨魏晨将她送回家，居然还厚着脸皮说“今晚过得很高兴”，事实上，可唯相信自己得要好一阵才能从这“高兴”中回过神来。
还好这会潘辰也没心思追究，她叹了口气，“我昨晚还跟他聊了两个小时的电话，说好了只要探亲假一批下来，他就过来陪我，等我爸爸好一些了，我们就商量结婚的事。后来他们参谋长来找他谈心，他跟我说明天再聊，挂的时候是依依不舍，谁知我忽然想起有件小事忘了跟他说，转头电话就打不通了，然后整晚都是这样。今早我接到他打来的一个电话，对方居然是个女孩子的声音，一开口就叫我政委，弄得我莫名其妙，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结果相互问了几句，你猜怎么着？”说到这里，潘辰的眼睛里都似要窜出火苗。
“对方居然告诉我，在那个**的手机里，我的电话号码被标注为‘政委’，不用说，打来电话的这个就是他口里的‘参谋长’！
那女孩是他在四川时认识的，一心崇拜他，把他当做英雄和偶像，他也说年底会娶她。如果不是他出操时把手机忘在宿舍，可能我现在还蒙在鼓里。”
可唯迟疑地问道：“我想知道的是，政委和参谋长哪个官大一些，后面还有没有更厉害的部队领导！”
潘辰欲哭无泪，“还真被你说中了，我当时气得发疯，让那个女孩赶紧察看他的手机通讯录，里面除了‘政委’、‘参谋长’、还有‘连长’和‘副连长’，我们一个个打过去，全是女的，全都年底等着和他结婚……如果你以为就这么完了，就太低估他了。最后，‘参谋长’一气之下把电话打给‘团领导’，你猜怎么着，原来那是他在老家务农的老婆！明媒正娶领了结婚证的，生了个女儿都上小学了，还一心一意以她的军官老公为荣！”
这一下，可唯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了。
“这一次我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过三十年，等到我老年痴呆的时候我都还要因为这件事鄙视我自己。人真的不能和**相处得太久，否则也会被同化得一样地贱，然后再被对方用经验打得落花流水！和他在一起之后，我就对自己说，我不嫌他家在农村，也不嫌他只是个小军官，更不嫌他文化低，只要他对我好，真心爱我，这就够了，结果成了个大笑话。可唯，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傻，我每一次都掏心掏肺，结果换来了什么？是我爱得不够？还是我爱的人不对？或者是时机出了问题？一次是偶然，但一次又一次，我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可唯挠了挠头，“这个嘛……我觉得幸福和努力没有关系，和性格、智商、学历、人品、背景也都没多大关系……”
“那你倒是说重点呀，和什么有关系？” 潘辰快要抓狂了。
可唯讷讷地说道：“好像和什么都没关系。”
她是这么认为的。幸福和什么都没有关系，它是个无厘头的玩意。你等半生，你流彻夜的泪，你呕心沥血，你聚少离多，你分分合合，到头来也许都不如庸庸碌碌的人得到的更多。
“胡说，我不信。勤劳还能致富呢，凭什么全心全意付出的人不能得到更多的幸福。”
可唯说：“你记得有这么一句话吗？光以为它跑得足够快，但黑暗永远在前方等着它。”
“啊！”潘辰一声哀鸣，头痛欲裂。她对可唯说道：“我不该问你的，问你之前，我想哭，但是现在，我想死！”
可唯给她剥鸡蛋，“活着还能碰运气，死了就彻底没机会了。”她把熟鸡蛋递给一块长大，吵了十四年，也相互嘲笑了十四年的姐妹。“先吃点东西吧。”
潘辰咬了一口鸡蛋，心如死水，“我受够了，不能再反复踏进同一条臭水沟，往后谁再掏心掏肺谁就是傻X。”
可唯笑，“你每次点的酒比别人烈，自然醉得快。如果感情淡如水，那肯定可以多喝几杯，可又不是你喜欢的味道了。”
潘辰咬牙，仿佛赌咒。“我就要千杯不醉！”
“对了，我刚就想说。来的时候我在楼梯遇到了你过去的梦中情人。”可唯赶紧换了个话题。
“谁？”潘辰果然感兴趣。 “让你当初非要追到国外去的那个人。”可唯莞尔。
“他？”潘辰一愣。
可唯点头。因为潘教授的缘故，当年她和潘辰都没有报考外校。两人是同届，只不过可唯学的是会计，潘辰进了父亲所在的建筑学院。关于潘辰大学时的感情经历，可唯从头到尾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对潘辰过去心心念念的人也印象颇深，只不过对方却完全对她没有印象了。
“他倒没怎么变，不过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可唯说。
潘辰想了想，说道：“是了，前段时间同学聚会听人说他混得还行，但离婚了，家里老人身体又不大好。很可能他妈妈也在这住院。”
“离了？”可唯笑道：“正好有人最近也分了，说不定……”
潘辰苦笑，“你真当我傻呀。一个男人，在我如花似玉的时候没爱上我，在跟他远赴重洋的时候也没有爱上我，难道等他千帆过尽，我也几度秋凉，他会忽然来对我来了兴趣？如果是，那一定是肥皂剧，而且还是悲剧。”
“但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很爱他。”
“是，我过去很爱他，但是他这杯酒已经醉倒过我，而且一醉就是几年，后来我就戒了，到现在闻都不能闻，否则就胃痉挛。”
她怅然地坐了一会，起身对可唯说：“我走了，回去换套衣服还要去工地。差点忘了跟你说，待会你去医生那一趟，我估计这会你妈也在，有些事医生会跟你说的，是关于我爸的病。”
“跟我说？”可唯不太理解。虽然她名义上也是潘教授的女儿，但关系到病情的大事，前有潘辰这个亲骨肉，后有艳丽姐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远有潘辰的兄姐，近有姑姑那一帮亲戚，论亲疏，再怎么也轮不到她做主。
“这一次我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过三十年，等到我老年痴呆的时候我都还要因为这件事鄙视我自己。人真的不能和**相处得太久，否则也会被同化得一样地贱，然后再被对方用经验打得落花流水！和他在一起之后，我就对自己说，我不嫌他家在农村，也不嫌他只是个小军官，更不嫌他文化低，只要他对我好，真心爱我，这就够了，结果成了个大笑话。可唯，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傻，我每一次都掏心掏肺，结果换来了什么？是我爱得不够？还是我爱的人不对？或者是时机出了问题？一次是偶然，但一次又一次，我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可唯挠了挠头，“这个嘛……我觉得幸福和努力没有关系，和性格、智商、学历、人品、背景也都没多大关系……”
“那你倒是说重点呀，和什么有关系？” 潘辰快要抓狂了。
可唯讷讷地说道：“好像和什么都没关系。”
她是这么认为的。幸福和什么都没有关系，它是个无厘头的玩意。你等半生，你流彻夜的泪，你呕心沥血，你聚少离多，你分分合合，到头来也许都不如庸庸碌碌的人得到的更多。
“胡说，我不信。勤劳还能致富呢，凭什么全心全意付出的人不能得到更多的幸福。”
可唯说：“你记得有这么一句话吗？光以为它跑得足够快，但黑暗永远在前方等着它。”
“啊！”潘辰一声哀鸣，头痛欲裂。她对可唯说道：“我不该问你的，问你之前，我想哭，但是现在，我想死！”
可唯给她剥鸡蛋，“活着还能碰运气，死了就彻底没机会了。”她把熟鸡蛋递给一块长大，吵了十四年，也相互嘲笑了十四年的姐妹。“先吃点东西吧。”
潘辰咬了一口鸡蛋，心如死水，“我受够了，不能再反复踏进同一条臭水沟，往后谁再掏心掏肺谁就是傻X。”
可唯笑，“你每次点的酒比别人烈，自然醉得快。如果感情淡如水，那肯定可以多喝几杯，可又不是你喜欢的味道了。”
潘辰咬牙，仿佛赌咒。“我就要千杯不醉！”
“对了，我刚就想说。来的时候我在楼梯遇到了你过去的梦中情人。”可唯赶紧换了个话题。
“谁？”潘辰果然感兴趣。 “让你当初非要追到国外去的那个人。”可唯莞尔。
“他？”潘辰一愣。
可唯点头。因为潘教授的缘故，当年她和潘辰都没有报考外校。两人是同届，只不过可唯学的是会计，潘辰进了父亲所在的建筑学院。关于潘辰大学时的感情经历，可唯从头到尾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对潘辰过去心心念念的人也印象颇深，只不过对方却完全对她没有印象了。
“他倒没怎么变，不过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可唯说。
潘辰想了想，说道：“是了，前段时间同学聚会听人说他混得还行，但离婚了，家里老人身体又不大好。很可能他妈妈也在这住院。”
“离了？”可唯笑道：“正好有人最近也分了，说不定……”
潘辰苦笑，“你真当我傻呀。一个男人，在我如花似玉的时候没爱上我，在跟他远赴重洋的时候也没有爱上我，难道等他千帆过尽，我也几度秋凉，他会忽然来对我来了兴趣？如果是，那一定是肥皂剧，而且还是悲剧。”
“但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很爱他。”
“是，我过去很爱他，但是他这杯酒已经醉倒过我，而且一醉就是几年，后来我就戒了，到现在闻都不能闻，否则就胃痉挛。”
她怅然地坐了一会，起身对可唯说：“我走了，回去换套衣服还要去工地。差点忘了跟你说，待会你去医生那一趟，我估计这会你妈也在，有些事医生会跟你说的，是关于我爸的病。”
“跟我说？”可唯不太理解。虽然她名义上也是潘教授的女儿，但关系到病情的大事，前有潘辰这个亲骨肉，后有艳丽姐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远有潘辰的兄姐，近有姑姑那一帮亲戚，论亲疏，再怎么也轮不到她做主。
潘辰也猜到了她的疑惑，含糊地解释道：“你还是过去一趟吧，就怕你妈又在医生那把病房都哭倒了，反正我不想看见那一幕。你是她的亲女儿，也比她明白，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场……我迟到了，回头再说。”
潘辰说完就跟她挥挥手道别，只留下可唯一脸的迷惑。
等到护士为潘教授换好了点滴药水，可唯就去了趟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潘辰猜的一点也没错，人还在门外，就可以听到艳丽姐特有的抑扬顿挫的悲泣。可唯叹了口气，敲了敲虚掩的门，门顺势打开的瞬间，她首先看到的是医生尴尬从艳丽姐肩膀上抽回的手。
艳丽姐一见女儿，泪掉得更凶。“你算是来了，也只有你能给妈拿个主意。”
可唯没指望能从她那里听明白来龙去脉，只把请教的眼神留给了医生。
中年的男医生此刻已全然恢复其权威身份应有的专业和冷静，他让可唯坐下，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潘教授的病情状况和面临的选择。
原来，经过CT检查和专家会诊，得出的结论不容乐观。潘教授因颅内大面积出血导致脑中风，现已深度昏迷。对于这类情况，医院通常采取常规的保守治疗，恢复的可能性相当渺茫，极有可能出现的后果是脑死亡，当然，也不排除恢复意识的可能，但即使清醒过来，由于脑部萎缩，智力严重受损，后半生也将无法生活自理。
可唯总算明白了艳丽姐哭得如此伤情的缘由，她心里也非常难受。她并非潘教授亲生，但十四年养育的恩情绝不比献出一枚精子的分量要轻。早在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她虽已有不祥预感，然而却一直心存侥幸，盼着依靠医学的昌明和家属无微不至的照顾，说不定哪一天，潘教授就又能坐起来谈笑风生。直到这时，真相摆在眼前，才知现实的残酷。
她低头黯然思忖了片刻，忽又意识到，如果仅仅是这样，木已成舟，无法挽回，潘辰也不会刻意让她走这一趟，艳丽姐更不会说让她拿个主意。
“那……请问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可唯面带恳求地问道。
奇怪的是，医生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艳丽姐哭得却益发惨烈。
“您刚才说的是‘常规的保守治疗’，言下之意，也就是说还有别的选择？”可唯谨慎地追问。
医生沉吟片刻，回答说：“是这样的，类似潘教授的情况在整个国际医疗界都是个棘手的难题，但目前国外已经研制出一种新型的特效药，能够有效刺激脑部神经，加快病人复苏，减轻后遗症，但是……”
可唯心里一凉，她活到现在，最害怕的一个词就是“但是”。先给你一番希望，再用更严峻的事实推翻它，这就是“但是”存在的意义。
“……这个药虽然临床试验效果显着，但也在一定的病例中发现其副作用，有少数的患者在服用之后难以耐受，身体出现应激反应，导致病情急速恶化……”
“急速恶化？”可唯质疑。
医生点头，“对，也就是死亡。这也是该药物目前未能广泛应用于临床的主要原因，并且它的费用高昂，并不为大多数家庭所接受，所以我们通常不建议患者家属采用这一疗法，但如果对方愿意接受，则必须由家属出具保证书，一旦出现……”
“不行，这太冒险，绝对不行！”可唯心慌意乱地说道。
“我理解，所以我在事前把两种治疗方案的优劣和可能出现的后果都客观地告诉你们，你们家属也可以进一步商量。”
艳丽姐闻之剧烈地抽泣，可唯都担心她下一口气缓不上来。她想了想又问道：“医生，您能不能告诉我那种药出现副作用的概率是多大？”
“这个很难说，视个体差异而定。”
“女儿，我该怎么办，你要替妈拿个主意啊！”艳丽姐嚎啕大哭，行如丧考。 可唯跺脚，对医生说句抱歉，半哄半扶地将泪人儿似的母亲带离了医生值班室，一路走到无人的僻处。
“妈，你疯了吗？你想让叔叔用那种药？”她压低声音说。
艳丽姐断断续续回答，“我有什么办……办法？我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潘辰说完就跟她挥挥手道别，只留下可唯一脸的迷惑。
等到护士为潘教授换好了点滴药水，可唯就去了趟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潘辰猜的一点也没错，人还在门外，就可以听到艳丽姐特有的抑扬顿挫的悲泣。可唯叹了口气，敲了敲虚掩的门，门顺势打开的瞬间，她首先看到的是医生尴尬从艳丽姐肩膀上抽回的手。
艳丽姐一见女儿，泪掉得更凶。“你算是来了，也只有你能给妈拿个主意。”
可唯没指望能从她那里听明白来龙去脉，只把请教的眼神留给了医生。
中年的男医生此刻已全然恢复其权威身份应有的专业和冷静，他让可唯坐下，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潘教授的病情状况和面临的选择。
原来，经过CT检查和专家会诊，得出的结论不容乐观。潘教授因颅内大面积出血导致脑中风，现已深度昏迷。对于这类情况，医院通常采取常规的保守治疗，恢复的可能性相当渺茫，极有可能出现的后果是脑死亡，当然，也不排除恢复意识的可能，但即使清醒过来，由于脑部萎缩，智力严重受损，后半生也将无法生活自理。
可唯总算明白了艳丽姐哭得如此伤情的缘由，她心里也非常难受。她并非潘教授亲生，但十四年养育的恩情绝不比献出一枚精子的分量要轻。早在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她虽已有不祥预感，然而却一直心存侥幸，盼着依靠医学的昌明和家属无微不至的照顾，说不定哪一天，潘教授就又能坐起来谈笑风生。直到这时，真相摆在眼前，才知现实的残酷。
她低头黯然思忖了片刻，忽又意识到，如果仅仅是这样，木已成舟，无法挽回，潘辰也不会刻意让她走这一趟，艳丽姐更不会说让她拿个主意。
“那……请问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可唯面带恳求地问道。
奇怪的是，医生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艳丽姐哭得却益发惨烈。
“您刚才说的是‘常规的保守治疗’，言下之意，也就是说还有别的选择？”可唯谨慎地追问。
医生沉吟片刻，回答说：“是这样的，类似潘教授的情况在整个国际医疗界都是个棘手的难题，但目前国外已经研制出一种新型的特效药，能够有效刺激脑部神经，加快病人复苏，减轻后遗症，但是……”
可唯心里一凉，她活到现在，最害怕的一个词就是“但是”。先给你一番希望，再用更严峻的事实推翻它，这就是“但是”存在的意义。
“……这个药虽然临床试验效果显着，但也在一定的病例中发现其副作用，有少数的患者在服用之后难以耐受，身体出现应激反应，导致病情急速恶化……”
“急速恶化？”可唯质疑。
医生点头，“对，也就是死亡。这也是该药物目前未能广泛应用于临床的主要原因，并且它的费用高昂，并不为大多数家庭所接受，所以我们通常不建议患者家属采用这一疗法，但如果对方愿意接受，则必须由家属出具保证书，一旦出现……”
“不行，这太冒险，绝对不行！”可唯心慌意乱地说道。
“我理解，所以我在事前把两种治疗方案的优劣和可能出现的后果都客观地告诉你们，你们家属也可以进一步商量。”
艳丽姐闻之剧烈地抽泣，可唯都担心她下一口气缓不上来。她想了想又问道：“医生，您能不能告诉我那种药出现副作用的概率是多大？”
“这个很难说，视个体差异而定。”
“女儿，我该怎么办，你要替妈拿个主意啊！”艳丽姐嚎啕大哭，行如丧考。 可唯跺脚，对医生说句抱歉，半哄半扶地将泪人儿似的母亲带离了医生值班室，一路走到无人的僻处。
“妈，你疯了吗？你想让叔叔用那种药？”她压低声音说。
艳丽姐断断续续回答，“我有什么办……办法？我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