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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眼看到我男朋友挽着他新欢的手,在新光天地里试喷香水的那一刻,世界“蹭”的一声,变得格外面目可憎。这种眼见为实的背叛,是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因为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让呆立在他们两人不远处的我,顿时觉得生死两茫茫起来。
     
     我一路跑回家,瘫坐在沙发上时,已累到呼吸濒临衰竭,那一刻的我无论从哪个层面看,都是在苟延残喘。我眨眨眼睛,眼角很干涩,我没有痛哭失声,但在我脑海中,房间里,各个角落,漫山遍野,似乎都在大剂量的播放着苦情歌。我的心一阵阵的抽搐,手指也在微微颤抖。我筋疲力尽,想要侧身靠一靠,却发现,沙发在我眼中已大到无边,全世界,都没有一个支点。
     
      我曾以为这是最后一次恋爱。
     
      可悲的是,每一次奋身投入一段感情中时,我都会这么想。
     
      但这一次,我同他始终那么甜蜜那么默契,甚至,甚至在事发前一天,他还在说我爱你。
     
      我努力想要回忆起我们曾经的好情意,但是,它们的真实程度,在此刻遭到了毁灭性的质疑。
     
      若仅仅是这样,或许还不至于那么猛烈的击垮我。我仍可以像从前的某次恋爱一样,分手在即时,心中骂着诅咒的话,但仍会笑着祝对方日后一切顺利。
     
      而这一次,我指着那一对甜蜜的人儿破口大骂是因为,他身边那娇羞的新欢,竟是从初中起便和我混在一起四处嬉戏的首席资深闺蜜。
     
      是这个事实击垮了我。
     
      这事实令我觉得,有问题的那个人是我。
     
      曾经有那么多迹象逼我恍然大悟,但我却统统选择视而不见。而一个人究竟要糟糕到什么田地,才会发生这样的事:小三是自己的闺蜜?
     
      恍惚间,我都能听到老天爷自上空指着我,发出不屑的笑声。
     
      从小到大,闺蜜见证了我每一次和男友的大动干戈,我的男友们也都或多或少的遇到过我和闺蜜相互间的肆意撒泼。和闺蜜生气时,我便去找男友发泄情绪,和男友吵架时,我便去找闺蜜围炉夜话。
     
      但此刻,我却同时被两边摒弃,整个人就像是从传送带上掉下来的零件,自己倍感孤单,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世界而言,我不构成任何存在感。
     
      我就这样坐在沙发上,一昧的发着呆,快要石化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随着电话铃声,我全身上下的毛孔顿时全部大幅度张开,作倾听状。
     
      会是两个人里的谁打来的?还是联袂一起打来的?是要跟我道歉,还是要说服我变化是幻觉刚刚那一幕只是我眼花了?
     
      我紧张的发抖,电话铃声变得不耐烦起来,我仿佛能听见,电话那头的人正说着:嘿,过时不候,机会有限。
     
      我一把抓起电话,声音飘忽的说了一句,喂?然后便紧紧的闭上嘴,准备随机应变。
     
      电话那头,有个男人大吼着说,黄小仙儿!打你丫电话一直关机!你穷的要死了吗?我没给你发工资吗?给我赶快回来加班!!
     
      我抓着电话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正在冲我大吼的男人,是大老王—我老板。
     
      不知道从哪儿横生出的勇气,让我在愣了半天后,冲着大老王说出了那句本想献给那对野鸳鸯的话。
     
      “你丫给我滚!”
     
      这次换大老王呆住了,几秒钟后,他默默的挂了电话。
     
     我蹲在地板上,听着房间里回荡着的大吼过后的袅袅余音。做的好,黄小仙儿,我对自己说,一天里,先是分了手,然后失去了一个朋友,接着又因为对老板大吼,从而把工作丢了,接下来,你只要从地板上站起来,关好门窗,走向厨房,轻轻打开煤气,然后,静静的深呼吸,过不了多久,你的人生就可以涅盘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指针向前移动的声音。随着一声清脆的契合声,我抬头看向时钟,时针分针秒针,都指向了零点。
     
      我就这样迎来了,失恋的第一天。



IP属地:江苏1楼2011-06-18 21:04回复
    第一天 6月27日 星期一 风和日丽
         
          我断断续续的,做了很多个没有具体情境的梦,猛然醒来时,觉得这一觉有一辈子那么长。睡意彻底消失前一秒,我还想要陷在梦中永远不要醒来。因为我知道,但凡睁开眼,我就会看到几个硕大的当日主题词:分手,背叛,炒鱿鱼。
         
          我想要侧过头看看时间,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脖子动不了了,恍惚间,觉得天花板也比平时要高,原来,一整晚睡在了地板上,落枕了。
         
          我挺着脖子,僵着一张脸,战战兢兢的出现在公司里,前台小姐神情诡异,且埋头作劳碌状,这说明大老王今天一反常态的准时出现在公司里了。
         
          果然,我刚坐到座位上,坐我隔壁的死同性恋王小贱就转过头,面无表情的通知我,大老王在召唤。
         
          我做好了被扫地出门的心理准备,同时另一个自我也在积极的为我做着心里辅导和安慰,即使不开除你,你都是应该自己辞职走人的,还会有什么情况,能比的上你惨遭失恋还要在婚庆策划公司工作更悲凉?
         
          我目不能斜视的出现在大老王面前,大老王目光揣测的上下扫视我两圈,然后劈头盖脸嚷道,“憋着劲儿想骂我憋多久了你?”
         
          我看不见大老王的表情,因为我站着,他坐着,我即低不了头,目光又不能大幅度下调,努力往下看,最多也只能看到鼻尖,一不小心还对了眼。
         
          大老王默默的看着我,然后终于忍不住了,“你丫干嘛呢?”
         
          我结结巴巴的说,“王,王总,我能坐下说么?我落枕了。”
         
          大老王给了我两个字作为答复:“活该!”
         
          我迅速领会了他的意思,坐了下来。
         
          “你给我个理由,说说为什么昨天我得跟孙子似的让你骂。”
         
          “……我失恋了王总。”
         
          “……”大老王愣了三秒,然后说,“活该!”
         
          我被大老王骂的很舒坦,因为大老王但凡还愿意骂你,就证明你这个人的生存价值还有迹可循。
         
          “哪个**把你甩了?”大老王接着说,“是上次年会来的那个半秃子么?丫配不上你,你就当之前误入歧途了。”
         
         
          大老王是我们公司的一朵奇葩,我们人人都爱他。
         
         大老王的好是那种无性的老派的好,在这个时代非常罕见。虽然他人刚刚四十上下,但每次走进他办公室,我总有种走进小时候外公房间的感觉,他的人和他的房间散发出的气味,总是让人昏昏欲睡但又觉得心里很妥帖。每次跟大老王谈事之前,我总想跟他先要块糖吃,就是那样一种奇妙的气质。关于这一点,公司同仁们也曾热烈讨论过。美术组的小野猫CICI,混了半宿夜店,恍惚着到了公司,才想起来手上还有很急的单子没做完,当下就惊了,赶了一天,也没赶完,只好去向大老王如实相告,敲门进去的时候,大老王正背对着她迎着斜阳看着小津安二郎,转身看到CICI,便拍拍沙发,说,“一起看,我泡了普洱茶,还有海苔饼干。 ”CICI战战兢兢的坐下以后,大老王便不理她了,继续专注的看片子,CICI便也跟着一起看,看着看着居然还看进去了,两人一会儿咯吱咯吱的嚼海苔饼干,一会儿餟一口普洱茶,这一幕被闯进去交报表的同事看到了,便掏出手机默默的偷拍了一张,并取名为天伦之乐发给了大家。时至今日,CICI提起那个下午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IP属地:江苏2楼2011-06-18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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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29日 星期三 晴 大风
               
               半夜三点,我还是毫无睡意,也没有行动力,只是那么坐着,不过脑子里却是万马过境翻江倒海。
               
               坐在人生突然停顿下来的这一个点上,我回望往昔,展望未来,竟发现,若是此刻死了,那么,“失败”这个主题词,不是“关于我”这个故事的开始,也不是结束,而是我这个故事的全部。
               
               越想越绝望,我翻出之前他留在我这儿一小瓶伏特加,对着温开水一口气喝下去,趁着酒劲还没弥漫前,卧倒在床上。
               
               迷迷糊糊勉强睡着了,但是噩梦不断,而且睡得很轻浅。早上醒来时,第一次顿悟到睡觉也是件耗体力的事,结果上班时,我又像一条海参一样,拖着漫长无边的阴影,缓慢而郁卒的滑进公司里。
               
               大老王把萎靡的我叫进办公室里,横着甩过一个文件夹,“开始跟这个单。”
               
               我打开看看,是一个高端婚礼策划。
               
               “王总,你知道我失恋了吧?”
               
               大老王十个手指忙个不停的玩着魔方,“知道啊,怎么了?”
               
               “知道你还让我跟婚礼策划的单?”
               
               “公司的事和你私人的事有关系么?新郎是你前男友么?给我好好做!”
               
               “我要是策划成一腥风血雨的婚礼怎么办?”
               
               “那我就把你介绍到我开殡葬公司的朋友那儿去。”
               
               “……”
               
               看完一对新人的资料,我心情更是坠到谷底。我现在需要的是酒,是睡眠,是有个人跑过来跟我说,这世界真的很糟糕,你遭遇的悲惨根本是九牛一毛。
               我需要那对狗男女给我一个解释,我需要让自己不会一碰就碎,随时都会痛哭失声。
               
               我现在最不能看到的,就是一对恋人长途恋爱一帆风顺之后准备结婚而我还要负责出主意。
               
               可是我现在却必须要做这样一件事。
      


      IP属地:江苏5楼2011-06-18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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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1日 星期五 晴
             
              上午十点,我终于等来了那通该死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个号码,我心里一惊,恍惚间心中涌出的,竟是喜悦。对,就是那种,接了电话以后问他,你在哪儿呀,我们要去哪儿吃饭,看哪场电影的幸福感。
             
              但那错觉转瞬即逝,我明白这会是一通我永远忘不掉的电话,但无论漫长或短暂,都和幸福感无关。
             
              我捧着电话跑到茶水间,然后用力扶着冰箱,按下了通话键。
             
              “喂?”我的声音不争气的抖着。
             
              “在上班?”
             
              “……我们把这些对话省掉成么?”
             
              “......好,我,我一直想给你打电话,解释一下,但是我不敢,不敢打这个电话。”
             
              我用力的深呼吸,一遍一遍在心里默念,黄小仙儿,沉住气,黄小仙儿,沉住气。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给你打这种电话实在太难了,我想不出来要跟你说什么…..”
             
              但我还是没沉住气,“别来这套,行么,别来这套,七年前你追我的时候,给我打表白电话,开场白和你现在说的一模一样,好,既然这么难,我又让你这么害怕,那我来问你来答,行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半年前。”
             
              “半年前?上个月你和她还一起给我过的生日!”
             
              “是,可是,我们总不能在你生日上告诉你这事儿吧?”
             
              “放屁,我们三个天天混在一起,上周我们还商量一起夏天一起去哪儿度个假,你们当我是什么?你们火热恋情的忠实观众?还是一直琢磨着先别拆穿这档恶心事儿,因为没准哪天我还会想要和你们一起3P?”
             
              “就是这样!小仙儿,我就怕你这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刻薄?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这么咄咄逼人……”
             
              “那可真好笑,当初是谁跟我说,姑娘,我真喜欢你的刻薄?”
             
              “小仙儿,我累了,你气场太强,我告诉你,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走到这一步,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嘿,让我告诉你,我这么刻薄,是因为你太值得我刻薄了!”
             
              “小仙儿……”
             
              “……你想要我哭给你看?想要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哭着说,求你别离开我求你回来?那你真是一开始就找错人了,我从小到大,浑身上下,唯独缺了这么一个基因,就是哭着请你回头……”
        


        IP属地:江苏8楼2011-06-18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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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仙,我不是为了求你原谅我才打这个电话的……”
               
                “……”
               
                血管里的血,像出了交通事故一样,一瞬间,全堵在了心口。
               
                我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们两个,可能真的不适合在一起。你骂我吧,这一次,我愿意把你最恶毒的诅咒和刻薄,从头到尾听完。”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听见遥远的什么地方,传来了一个气泡碎掉的声音,我知道,那是我卑微的,被自尊劫持着的,奢望他回头的那个愿望。
               
                电话那头也沉默着。
               
                我想要潇洒的挂断电话,留一个漂亮的背影,但是我还是没忍住,对我爱了五年的人,说了这段感情中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会骂你混蛋,但我会证明给你看,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再见。”
               
                挂断电话,我双膝一软,蹲在了冰箱前。
               
                冰箱发出嗡嗡的声音,我幼稚的想,不知道这声音,能不能盖住我嚎啕大哭的声音。想来想去,我做了个折中的决定,我竭尽全力哭出来,表情要多扭曲有多扭曲,但厉害的是,我没发出一点声音。
               
               脑海中,我努力塑造出一个人,扮作知心姐姐,在我耳边劝慰我,小仙儿,你能撑过去,你早就知道,你情我愿的事,结局不是A就是B,就算是背叛你,又有什么可痛哭的,男人可以一边背叛你,一边拿刀扎自己;男人可以一边背叛你,一边悔恨的喂自己喝敌敌畏;男人还可以一边背叛你,一边升个大气球下面挂个牌子说:一生一世只爱你。
               
               
                背后传来了轻轻的一声咳嗽,我一惊,匆忙的抹掉眼泪,转身,便看到了王小贱站在茶水间门前。
               
                我对这万恶的一天彻底宣告投降,我可以接受交往七年的男友打来的分手电话,但是此刻,我实在不想让我讨厌的同事,看见我这副模样。
               
                我看着王小贱,想努力露出一个“我什么事都没有”的笑,但是没有成功。
               
                王小贱俯视着我,一脸漠然,过了半分钟,他开口说:你妆花了。
               
                然后转身离开了茶水间。
               
                我想对着他的背影比个中指。
               
                但浑身上下,却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IP属地:江苏9楼2011-06-18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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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比惊讶,不知道他又要怎样用冷暴力折磨我,王小贱带着一副晚娘脸跟我说,大老王让我和你一起做这单活儿。
                 
                  我只好一路沉默的协同王小贱,去某个出了名奢华昂贵的SPA会所,见那位时时有新想法的芭比新娘。
                 
                 李可穿着浴袍,拉着她那位穿着西装好脾气的未来先生,坐在我们面前,眼睫毛上下翻飞,拿出一个小本子,开始哔哔哔哔语速飞快的说道:“我最近参考了好多资料呢,其实也是做功课了对不对,我替你省了好多事儿哦,黄小姐。”
                 
                 我愣了一秒钟,然后说,嘿,谢谢您了。
                 
                 “我想要那种,即梦幻又知性的婚礼,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只是一个好运气的女孩,找到了世界上最适合我的人,然后又顺理成章的结了婚,虽然都没错啦,但是你知道么,哎呀你是女孩子你肯定知道,这样太简单了,对吧,都没有悬念。”
                 
                 我觉得有人自身后用沙锤猛击了我后脑壳一下,我耳畔响起了嗡的一声。
                 
                 我不知道,虽然我是女的,但我不知道这个怪咖芭比在说什么。
                 
                 “哎呀,就是说,我不希望现场那么平常,那样很容易无聊的对吧,我希望有悬念一点呢。”
                 
                 我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你的意思是,让我们雇几个小三儿去闹场?”
                 
                 李可肯定不是这个意思,表情一下子僵住了,瞪着她那双无神的大眼睛看着我,魏依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李可转移目光,怒视着他。
                 
                 一直像一副静物画一样坐在我身旁的王小贱突然出声了:“她是开玩笑的,你继续。”
                 
                 李可看出了我的态度,于是收回了她那些莫名其妙的小感慨,开始一条一条的朗诵她那个小本子上记着的想法。
                 
                 “首先,我要我的出场特别有惊喜,音乐我不要结婚进行曲,好俗气,大家都用这首曲子,但是我要用的一定也是要跟结婚有关系的曲子哦,不能是中文的,中文歌显得很没有格调,一定要是古典乐。”
                 
                 我飞速的在纸上记着这位公主的要求,奇怪,自己写出的字忽大忽小,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我出场的方式也要特别,我想要出其不意的出场方式,大家都猜不到我从哪儿出来的,大家都在找,然后,“砰”我就出现了,吓大家一跳,但是又要浪漫哦,不能俗气哦。”
                 
                 把你丫放气球里,放上天,然后一戳,“砰”,掉下来,吓大家一跳,还浪漫。
                 
                 “啊,对对对,我想要一段短片,我想从我和依然幼儿园时候的样子开始演起,我们那时候天各一方,谁能想到有一天会相遇呢,所以你们要开始找和我的样子相近的幼儿演员,少儿演员,青年时期就由我自己来演好了……”
                 
                 我的左脑像是被一双大手握在了手中,不断的往墙上一下一下摔着,刺痛加轰鸣,李可尖利油腻的声音忽远忽近,格外刺耳,我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四周一下子像是失真的默片,又很像小时候那个硕大的,永远充满水蒸气的澡堂,每次去洗澡,我都十分恐慌,站在一片苍茫的水蒸气里,我只想往后躺下去,最后我也只好躺下去。
                 
                 我感觉到王小贱在拼命的摇着我,“小仙儿,你脸色很不好。”
                 
                 我努力的出声,“什么?”
                 
                 “我问你,你是不是中午没吃东西?你上一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
                 
                 我缓慢的理解了王小贱的问题,然后缓慢的开始搜索问题的答案,是啊,我好想好久没有吃饭了,上一次吃饭,是昨天,还是前天,还是……
                 
                 在我失去知觉前,我始终都没有想起来这个问题的答案。
            


            IP属地:江苏11楼2011-06-18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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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4日 星期一 晴 大风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天,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五点。看来过了期的牛奶,或许会成为我今后漫漫人生旅途上的贴心良伴。
                       
                        我坐在床上,靠着窗,发了一个漫长的呆。我想象着自己是一块长着青苔的石头,来自十亿年前,不用思考,也不用伪装,更不用装出一副吉利相去四处讨好。
                       
                        我只是一块石头,甚至连呼吸都不用。
                       
                       这段漫无边际的冥想让我心情好多了。转眼已经过去了八天,在这八天里,我明明可以抓着他衣角大哭,或是去往闺蜜脸上泼硫酸,或者拿把小刀自残。但我什么都没干,我连回忆都克制自己,我的情绪比任何时候都小心翼翼与循规蹈矩,第一步我做到了,不给这一对戏剧爱好者自编自演的桥段赏脸,不给任何让他们激动的反馈,这一步,我做到了。
                       
                        却也花光了我全身力气。
                       
                        就好像壁虎的逃生本能,遇到危险时,绝不会费力纠缠,马上断尾逃走。但真正折磨人的,或许是那尾巴重新长出来的过程。
                       
                        我毫无头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向前走。若是奢望他回头,连身上最不堪的污垢,或许都会看轻我;可用尽力气死撑的结果,就是身体背叛我。
                       
                        我想躲起来,外面再风和日丽,在我眼中也只是一片凄风苦雨,我只想躲在家里,等着我的尾巴重新长出来。从技术角度上讲,没什么不可能实现的障碍,因为现在,就算是卫生巾,在淘宝都有的卖。
                       
                        我翻出手机,想要给大老王打个电话,请几天假。
                       
                        大老王在电话那一头,沉默了半天,然后说,你丫出来,出来跟我吃个饭。
                       
                        我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都不单单只是蓬头垢面,温和点形容,镜子里的人是个姿色不佳的吸毒妇女,全身上下,只剩下眼袋还算丰满。
                       
                        大老王见我半天不说话,不耐烦了,在电话那头喊了一声,“福门饭店,12点,迟到扣工资!”
                       
                        我彻底颓了,真是,变幻的人生避无可避,想掩耳盗铃都有人拿着相机围观你。
                       
              


              IP属地:江苏13楼2011-06-18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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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激灵,差点站起来落荒而逃。
                     
                      “今天我们要学的是,“认真听你拉出的声音。”大家拿好琴弓,然后看我的手势。”
                     
                      高高低低的琴弓被举了起来,然后我们都看着杉杉,努力模仿她的手势,将琴弓握紧。
                     
                      “好,现在我们把琴弓放在琴弦上,随便哪根琴弦都可以。轻轻放好。”
                     
                      我把琴弓轻轻放在琴弦上。
                     
                      “然后,我们放松,全身都要放松,只把力气集中在手腕上,然后,我们开始听,什么都不要想,只是仔细听你拉出的声音。”
                     
                      我深呼吸,然后动作僵硬的,将琴弓放在琴弦上,向后一拽。
                     
                      整个教室里响起了一片万恶之声,又沉重又嘶哑,让人听了真是能万念俱灰,脑海里出现撒旦和上帝搞一夜情的画面。
                     
                      杉老师没有被这声音击倒,她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
                     
                      “大家知道为什么这声音不好听么?是因为用力的问题,我们把琴弓放在琴弦上以后,首先,你自己要完全的放松下来,当我们拉出琴弓时,不能太用力,但又不能完全松懈,当你把这个力量结合好以后,你拉出来的声音就会非常好听。我们再来试一次,好不好?”
                     
                      小朋友们开始再次实践,我愣了一拍,恍惚起来。
                     
                      不能太用力,也不能完全松懈。
                     
                      除了拉出完美的声响,这世上,又有什么事不是要按照这个要求去做的呢?
                     
                      我的恋爱就是谈的这么用力,最后反而奏出了一首无疾而终的三俗大路苦情歌。
                     
                


                IP属地:江苏18楼2011-06-18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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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6日 星期三 晴
                       
                        今天是第十天。
                       
                        如果分一次手要一个月才能不再阵痛,不再时时都想求他回头,想到他名字时不再心慌手颤,那我已经成功的走过了三分之一的路段。
                       
                        当然这想法有些乐观,大片大片的人走在路上时,身后拖着的影子都恨不能魂飞魄散,上去问问,其中有一半的人得说,呜呜呜我半年前失了恋。
                       
                        但我还是有点高兴,毕竟,我从单数撑到了双数,怎么说也是质的飞跃。
                       
                        意识到这一点,我终于有了点儿小欢乐,这份悲凉的小欢乐带给了隔壁王小贱难得的清净—因为我一上午都没有长吁短叹。
                       
                        魏依然打来了一个电话,礼貌的询问了我身体好些了没有。我心又一软,多好的爷们儿,可惜不是我的。
                       
                        这种羡慕嫉妒恨的心情,我也早就习惯了。从小和妈妈上街,妈妈拉着我的手,夸别人家的孩子:哎呦,多好的孩子,可惜不是我的。
                       
                        谈恋爱也是,男朋友在街上看见36D翘臀丝袜妹,也会两眼放光的喃喃自语:嘿,这姑娘真牛逼。
                       
                        温柔聪敏的我,就会一边踢他要害处一边替他把下半句补齐:可惜不是你的。
                       
                        我走了个不大不小的神儿,刚好魏依然开始在那边说正事:……这么安排你看行么?
                       
                        我赶紧问:什么?
                       
                        “小可说,想请你们找人拍一个纪念短片,她想用胶片拍。”
                       
                        “用胶片拍可很贵啊。”
                       
                        “没事儿没事儿,关键得把她拍好看。”
                       
                        “了解。”
                       
                        “那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再约见一次?小可她写了个剧本,你能不能找个懂行的人来帮着看看?”
                       
                        我顿时犹豫了,但是嘴里一个劲儿说好好好。
                       
                        “那,那你看今天下午你有时间么?”
                       
                        我心想,这是拿我们服务业者当城管使么,一个电话就火速出现?我心情刚好一点儿,实在不想去见了你们这甜蜜的一对儿后,重新蹲回角落里自怨自艾。
                       
                        我刚想说,“呦,今儿不行,日程满了。”偏偏此刻,大老王将目光聚焦于我身上,横着个肚子,一路溜溜达达的经过了我们区域,作侧耳倾听状。
                       
                       于是我只能说,“成,没问题。”
                       
                        挂了电话我开始着急,到哪儿去找会写剧本的文艺青年啊?于是我鼓足勇气打扰了一下埋头工作中的王小贱,王小贱愁着脸转过头看向我,“干嘛?”
                  


                  IP属地:江苏19楼2011-06-18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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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认识电影学院的人么?”
                         
                          王小贱叹了一口气,“黄小仙儿,我是电影学院文学系毕业的,这事儿连扫地大姐都知道。”
                         
                          看来,电影学院是同性恋圣地这个传闻,不是风中飘着的传说,而是一清二白的事实。
                         
                         和魏依然两口子谈完,我顿时筋疲力尽,连抱怨的力气都没了。李可一副职业编剧的模样,把本子发给我们,大面积的“深情一吻”“干柴烈火”“天地交融”看的我那个触目惊心。王小贱更可恨,从看完剧本以后,就一副进了核反应区的模样,不说话不表态,问他什么,他最多用两个字答完:“没准”“可能”“还成”,丫不当公务员,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只能痴痴的指着一段文字咨询李编剧,“您看这儿,“李可和魏依然终于相拥在一起了,这时,天地交融,风起云涌,大片大片的云朵散开,流星雨下了起来……“
                         
                          李编剧打断我,“特别美好吧?”
                         
                          我把“美好个JB”这句话费力的咽下去,然后接着说,“呃…..对,是美好,不过关键是,怎么拍呢这么大场面,这流星雨也不是说租就能租到的啊,对吧?”我看向王小贱。
                         
                          王小贱面无表情,“没错。”
                         
                          李编剧不高兴了,小脸儿一沉,“你们还专业的呢,连我都知道,这些都可以做特技啊?”
                         
                          王小贱又在旁边冷静的答复了这个问题:“浪费。”
                         
                          “钱不是问题,人一辈子才结几次婚呀,该浪费的时候就得浪费。对吧,依然?”
                         
                          魏依然也传染了王小贱的两个字答复综合症,“嘿嘿。”
                         
                          我彻底颓了,我想象着这个片子的画面:两个人站在一片京郊的旷野中,饥渴的紧紧相拥,此时,天怒人怨,风呼啸,云飞扬,大片大片的陨石砸下来……
                         
                          没准儿也挺好看。
                         
                          送走了魏依然和李可,我坐在沙发上连站起来的劲儿都没有。王小贱还是一脸气定神闲,“不走?”
                         
                          我被他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的说话方式击败了,“不走。”
                         
                          王小贱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拜拜。”
                         
                          “回见。”
                    本来应该是趁胜追击的一天,趁着心情好,回家,洗个澡,喝杯温牛奶,好好睡一觉。但我现在却沮丧的像一条海带,软弱无力的挂在了酒吧的沙发上。
                         
                         魏依然每次约见,应李可的要求,都是约在城里声色俱佳金碧辉煌的场所,这次也不例外,酒吧里弥漫是各种高级香水聚作一团的混合气息。我坐着的露台,稍微转个身,便能看到故宫大殿的屋檐。
                    


                    IP属地:江苏20楼2011-06-18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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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慢慢沉了下来,空气里有一股蠢蠢欲动的生猛味道,但风却吹的很温柔,这是北京的夏天,我和它共处了好几年,但每次换季时它挥手告别我,我都很留恋。
                           
                           景山街道上,车依次缓缓滑过;老头坐在树下藤椅上,摇着蒲扇,和小卖部俏模样的大妈以夕阳红的方式打情骂俏;姑娘们穿着短裙一脸正气匆匆的沿着路边走过;树木沉默的摆动,发出齐刷刷的声音,那声音真让人心动;云朵此刻真是像李可描述的一样,目的明确的向天际线卷动,然后再层层翻转开。
                           
                           我心里什么地方变软了,十天前,夏天还是一股欲语还休的模样,但现在已姿态坦然的莅临到了我眼前,我最喜欢夏天,但今年,它来的太匆忙,我根本无暇好好看一看。
                           
                           虽然这酒吧里弥漫着一股装腔作势的味道,但我还是伸手加了一杯酒,那价格贵的让我想打12315投诉。
                           
                           我竭力不想看向视野里最美好的风景—故宫,但喝完酒,我终于鼓起勇气正视它了。
                           
                           
                           故宫。
                           下雪的故宫最好看。
                           
                           我只去过一次,是和他一起。
                           
                           那也是多年前,故宫一片白色,令建筑群看起来平易近人了许多,我们两个人说情话说到清晨,却还是死死看着对方的眼睛不想要回家,眼睁睁的看着天亮起来,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他说,去哪儿再走走吧?
                           
                           我们就到了故宫,两个人穿的一个赛一个的单薄,是那天的第一批游客。有那么半个小时,整个故宫里只有我们,我们突然失声了,谁都不再说话,在一片白茫茫里,紧紧的拉着对方的手,冻得哆哆嗦嗦,一路张望着身后留下的脚印。
                           
                           那一刻我们被自己制造出的硕大的感动淹没了。
                           
                           雪地里他说,黄小仙儿,冷不冷?
                           
                           我牙齿打颤,大声嚷:不冷!心里暖活。
                           
                           他用大衣裹住我,在我耳朵旁边轻声说,“黄小仙儿,我爱你。”
                           
                           我到现在还能感觉的那一刻,他嘴里的热气吹在我耳边,我的头发摩擦着他的脸,他说完那句话后,这片雪地,雪地上那气势浩大的建筑,屋檐下的挂钟,都随着我,一起荡漾了起来。
                           
                           往昔这么历历在目。“人非”已是现实,但“物是”也带给我扼住呼吸的痛。
                           不知不觉间,我就喝多了,两个现实摆在我面前,一个是掏光钱包,一个是酒后失态。
                           
                           我想满酒吧乱跑,我想做民意调查,我想跑到那些西装笔挺神色正经一口一口喝着马丁尼的中老年人面前,问他们,现在你们还害怕么?穿上了几万块一身的名牌盔甲,会让你们免受伤害么?我想问那些浑身香气四溢眼神飘忽不定一笑便整整齐齐露出28颗小白牙的姑娘们,现在让你们坐在一个北京男孩的自行车后满胡同肆意游荡,你们还愿意么?怎么才能进化成今天这幅无坚不摧的模样的?
                      


                      IP属地:江苏21楼2011-06-18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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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原地,问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不看我,看着面前的街道,“你不是那种会给别人台阶下的人。”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他突然激动了,“黄小仙儿,真不明白么?我们两个人是一不小心才走到这一步的?你仔细想想,在一起这么多年,每次吵架,都是你把话说绝了,一个脏字都不带,杀伤力却大的让我想去撞墙一了百了,吵完之后,你舒服了,想没想过我的感受?每次都是我自己舔着脸跟狗一样自己找一个台阶下!你永远趾高气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一段楼梯,我已经灰头土脸的走到最下面了,你还站在最高的地方,我站在这下面,仰视你,仰视的我脖子都断了,可是你从来没想过,全天下的人,难道就只有你有自尊心么?我要不然就一辈子仰头看着你,或者干干脆脆的转过身带着我的自尊心接着往前走。你是变不了了,你那个庞大的自尊心,谁都抵抗不了;但我不一样,小仙儿,我得往前走。说这么多,你明白了么?”
                                 
                                 我还是不明白。
                                 
                                 一阵沉默,我在心里组织着各种各样能打破沉默的语言,但最后从我嘴里冒出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我自己能回家了,你走吧。”
                                 
                                 我们两个人,中间相隔一米远,唯一的交流就是这要人命的沉默。
                                 
                                 终于,他挥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打开车门,靠在车边,“那我先走了。”
                                 
                                 我机械的说,“好”,然后真的不由自主的,又微微仰起了头。
                                 
                                 他俯身钻进车里,车缓缓向前开动。
                                 
                                 深夜里一片寂静的景山街道上,我看着出租车在我视线里越变越小。
                                 
                                 我突然明白了他刚刚说的话。
                                 
                                 我追了上去,跑的飞快。
                                 
                                 我要追上那辆车,我有话要跟他说。我要问他,我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不可以在下面,再等我片刻?我令你没有尊严的一步步走了下去,为了惩罚我,我甚至愿意一路滚到你脚边,从此和你平起平坐,你能不能再等等我,前路太险恶,世上这么多人,唯有你是令我有安全感的伴侣,请不要就这么放弃我,请你别放弃我。
                                 
                                 我一定要对他说。
                        


                        IP属地:江苏24楼2011-06-18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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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再要那一击即碎的自尊,我的自信也全部是空穴来风,我能让你看到我现在又多卑微,你能不能原谅我?
                                   
                                   求你原谅我。
                                   
                                   我一路追,一路拼命的喊着停车,眼泪大剂量的流着,我知道,我像个疯子,这不是我本意,但我无能为力。
                                   
                                   前面有个红灯,出租车缓缓停下来了。
                                   
                                   我看到了希望,于是更加奋力的向前跑去,可就在这时,有人自身后抓住了我的肩膀,一把将我拽住了,我猛一趔趄,差点儿栽倒在地上。
                                   
                                   我愤怒的转过身,看到了一脸平静的紧抓着我胳膊的王小贱。
                                   
                                   我拼命挣脱他的手,连哭带嚷:放开我!没时间了,你丫放开我!……”
                                   
                                   王小贱松开了我肩膀,但我还没来得及接着追,他突然一反手,实实在在的,干脆利落的,抽了我一个耳光。
                                   
                                        
                                   我耳朵里嗡的一声。
                                   
                                   激流的血脉也一下子暂停流动了片刻。
                                   
                                   王小贱冷静的盯着我,然后轻声问道,“醒了么?”
                                   
                                   
                                   我能听到万籁俱静的宇宙里,一辆出租车缓缓驶去的声音,那声音消失的钝重而缓慢,那声音彻底湮灭在一个我永远都无法进入的黑洞中。
                                   
                                   我沉默了很久,然后终于止住了失控的痛哭,看着王小贱,轻声说,“谢谢。”
                                   
                                   尤瑟纳尔说过一句我一直觉得无比刻薄但又无比精准的话:世上最肮脏的,莫过于自尊心。
                                   
                                   此刻我突然意识到,即便肮脏,余下的一生,我也需要这自尊心的如影相随。
                          


                          IP属地:江苏25楼2011-06-18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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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贱转身走出门,连背影都不卑不亢,我横生出感叹,这人可真是个百里挑一的高品质**。
                                 
                                  我跟着王小贱屁股后面走出鹿港,天气还没热起来,空气有一股久违的凉爽。鹿港小镇旁,后宫和唐会的霓虹灯灭掉以后,在光天化日下看起来一脸疲态。有三个小姑娘一身短打,脸上带着褪了色的烟熏妆,神色恍惚的坐在马路边上,三个人轮流抽着一根烟。
                                 
                                  王小贱转过头来说,“去吃个早点?”
                                 
                                  虽然我这单活儿就这么鸡飞蛋打了,但心里却感觉无比轻松愉快。
                                 
                                  “走着啊,去哪儿?”
                                 
                                  “我知道有一豆汁儿店,特地道。”
                                 
                                  “我不去,我干嘛一大早喝臭烘烘的玩意儿啊?”
                                 
                                  “那你就喝杂碎汤呗。”
                                 
                                  “凭什么啊?大早起的,我就跟羊下水过不去?”
                                 
                                  “……我看你是酒醒了。”
                                 
                                  “不光酒醒了,我记忆也恢复了,你丫凭什么抽我一大耳光?”
                                 
                                  “……你哪儿那么多凭什么啊?”
                                 
                                  我和王小贱就这么你来我往的拌着嘴,一边沿着马路边向前溜达。
                                 
                                  天渐渐热起来了。
                                 
                                  坐在早点摊上,我看着王小贱埋头吃饭的样子,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早餐了,有时候心血来潮,也会买个面包就着淡若白开水的豆浆,对着电脑匆匆忙忙咽进肚子里。而这种坐在路边,把脸埋在热气里一口一口喝豆腐脑的日子,已经是很遥远很遥远的往昔了。
                                 
                                 我自然而然的回忆起那些和他熬夜刷通宵,大冬天坐在路边吃油条喝豆腐脑的早上,抓着油条的手不出一会就冻僵了,但还是会一路满足的傻笑。胃里吸收的热量很妥帖,那样的早晨沉甸甸的充满质感。
                                 
                                 回忆,回忆,若是没有它就什么都好办了,这世界该变得多么轻快明晰。
                                 
                                 我还没来得及重新堕落回这泥潭里,王小贱又开始骚扰我了。
                                 
                                 “黄小仙儿,”他把冒着恶臭的豆汁儿推到我鼻子底下,“喝点儿啊。”
                                 
                                 “我不,你快拿走,快拿走,不然我吐在你脸上。”
                                 
                                 “喝点儿,解酒的。”
                                 
                                 “快拿走!你这个恶心的人。”
                                 
                                 “你能喝下一口,我给你十块钱。”
                                 
                                 “你丫怎么把我想的那么物质……”
                                 
                                 “十五。”
                                 
                                 “滚,千金难买我一吐,我知道你想看我笑话。”
                                 
                                 “三十!”
                                 
                                 ……我动心了。
                                 
                                 我屏住呼吸,看着那碗暗绿色的冒着幽怨臭气的东西,然后喝下了去了一口。
                                 那被诅咒了的味道,在我嘴里四处弥漫开,我真好奇,给人以这种味觉感受的东西,到底是凭什么跻身于餐桌上的呢?
                                 
                                 王小贱的低级趣味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你得咽下去,快快快,一咬牙一闭眼的事儿。”
                                 
                                 我还是没有足够的人生阅历和勇气,去驱使我把那一口豆汁咽下去,我站起来,转身,冲向了离我最近的墙角,身后,王小贱快乐的嚷嚷着:“你跑远点儿吐哎,这儿这么多小朋友…….”
                                 
                            


                            IP属地:江苏47楼2011-06-18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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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说不错。心里想,李可那么虚荣的性格,怎么可能接受她的婚礼上没有闪光灯没有衣香鬓影没有一大批侍女和三等公民齐齐俯身对她高呼:公主万岁?
                                   
                                   “黄小姐做了这么多年,想过自己的婚礼是什么样的么?”
                                   
                                   魏依然轻轻松松的一个问题,却深深戳进我的痛处。
                                   
                                   我和他,多年前水深火热的一个好片刻里,也曾实实在在的讨论过这个问题。
                                   
                                   那时候他问我,你想要我怎么跟你求婚?
                                   
                                   我开玩笑的说,对我这种创意型人才来说,你的求婚方式一定得剑走偏锋别出心裁才行。”
                                   
                                   他搂着我说,“求您指点我一下,我付按分钟付咨询费。”
                                   
                                   我说,“好吧,首先,您得先去买一戒指,依照钻石尺寸来看呢,特别大的,允许是假钻,但三年内得保证不掉色;要是肉眼看不见灰尘大小的钻,那您可得保真。”
                                   
                                   “成,没问题,从今天开始你包养我吧,我把工资全攒起来,给你买大钻戒。”
                                   
                                   “求婚方式呢,你去尼姑庵,让里面最老的尼姑手里捧着你的大钻戒,然后我出现了,老尼姑身后站着的弟子们就对我齐声嚷嚷,姑娘!嫁给他吧!以免步我们后尘。”
                                   
                                   他愣了三秒钟,然后笑着从床边跌落在地上,一边喊痛一边说,“黄小仙儿,你太恶毒了太恶毒了。”
                                   
                                   他重新爬上床,我躺在他肚子上,他摸着我头发,说,“我其实也有一个方案的。”
                                   
                                   “是么?说来听听,让专业人士给你点儿意见。”
                                   
                                   “我带你去海里潜水,潜到最下面时,我左手掏出戒指,右手掐住你氧气管子,然后问你同不同意。不同意?那我就一直掐着氧气管子。”
                                   
                                   这次换我震惊了,愣了半天我才开口说话,“乌龟找王八,臭鱼找烂虾,这话放咱俩身上多贴切啊。还是劳动人民有智慧。”
                                   
                                   但是这时年,连臭鱼烂虾的组合,都有人来插上一腿。
                                   
                                   我在别人的结婚场地上,长长的叹了口气。魏依然开口问,“黄小姐,没事儿吧?”
                                   
                                   我点点头。
                                   
                                   既然所有曾经倍加珍惜的回忆,现在想起来都已难辨真假。那么傻站在原地,保不齐什么时候人潮涌动我就瞬间被踩在了脚底。
                                   
                                   告诫自己,驱赶自己往前走的每一分钟里,我都在对那些将要被我藏进记忆深渊中的往昔说,对不起,不是我不留恋。而是代价昂贵,我负担不起。
                                   
                                   坐在这一片清朗的空旷里,我第一次有勇气,开始期待那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心情。
                                   
                              


                              IP属地:江苏50楼2011-06-18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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