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
——「不献媚,不动摇。无法看透其深处，只能任其摆荡。」
于吉站在考点学校的大门口，反复确认自己手机里记录下来的考场分配和到达路线。
这简直是……世界在跟他开一个巨大的玩笑。
没有人。
原本应该熙熙攘攘挤满了送考的老师家长和穿着各式各样校服或者常服、带着紧张或者轻松的表情的考生的，高考考场大门口，没有人。
之前乘坐的出租车也早都一溜烟没了影子——甚至连风的声音，蝉鸣的声音，以及行人的声音都没有。
无限的安静。
这不可能，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好在时间还不算特别紧张——未雨绸缪是于吉的特性之一。他掏出手机，拨通考点学校负责老师的号码。
「于吉你怎么回事！你跑哪去了，之前强调过多少次**时间了？你平时一个人晃晃荡荡也就算了，高考这么大事儿你都不认真吗？！」
手机里却先一步传来负责老师毫不压抑的训斥，声音化作电讯号，劈头盖脸砸向于吉的耳朵。
于吉感觉后背一阵恶寒，好像小说里主角被卷进什么邪恶的游戏。强忍着尖叫的冲动，将事情判定为可能是误会。
「……老师？我已经到了啊，这里一个人都没……」
「胡说什么，咱们学校分到这个考点的人都齐了就差你一个，你平时满嘴跑火车也就算了，这眼见要上战场，我也不想影响你心情就不多说了，还不快点过来。」
「老师是……XX中学么？就在XX路的那个？建在一个大坡上的？」
「对……你不会记错考场了吧？」
他没心情听话筒那头传来的由气愤开始变得焦急的声音，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日常，一个高考生不应该遇到的日常。
那个老师是学校里出了名的严肃，绝不会开这样的玩笑——不会有人给高考生编织这样的巨大谎言。
于吉用他最后的冷静压抑住恐慌，用听起来最无所谓的语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啊没没没，老师你们在哪儿**的？」
「就考点大门口旁边，有棵大树底下，横着一块大石头，我们都坐在那很好找的，你快过来……喂？？！」
于吉已经没心情听后面的话了。
他坐在大门口旁边，大树底下的那块大石头上，默默地按断了通话键。
怎么办。
这是一个超出了常理与逻辑的状况，饶是你理综能答三百满分，也算不出下一步该怎么办。
于吉抬起手腕，手表上的指针尽职尽责的转动，距离九点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而他想不出能找谁，又有谁能帮他摆脱这诡异的境地。
于吉一直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优等生。高考是一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惨烈战役，莫斯科不需要眼泪，而他，不需要有朋友。
向他讨教学习方法的人，问他该怎么合理安排时间的人，询问他平常上什么补习班的人……原本也是有这样的存在的。
对此于吉一向不吝啬于亲切友好地给予指导——三分真，七分假，满嘴火车跑在太虚幻境，简直比得上三国演义的神展开程度……还要加上一整个红楼梦的战斗力。
并肩站在一起什么的，不需要。
一起去想去的好学校，不需要。
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都是敌人——只要有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其他人管他去死。
只要有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时间在于吉的愣神与混乱中迅速流逝，空旷的操场上空突兀的回响起有些刺耳的铃声，把他狠狠地扯回现实。
上午九点，语文开考的铃声。
十五分钟之后才不允许进入考场，他还来得及——如果这个考场，还有进入意义的话。
于吉以缓慢的速度站起身，他才发现来时的路已经被迷雾模糊不清，唯一能看的清楚的只有考点学校那空荡荡的大门。
他没有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