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儿。”于峰咽了咽口水,想到自己堂堂将军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给镇住了,面子上还有点过意不去,他尴尬地站起身,拍拍自己的屁股,说道:“要不让卑职带将军去视察一下这里的环境?”
“不用了,我还要赶路。”杨歌的嗓音有了细不可闻的沙哑,他起步走出了主帐,“将军可知再往哪里还有军营?”
“这……”于峰给难住了,站在原地抓耳挠腮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杨歌抿抿嘴,也不再难为他,准备到马棚里拉上自己的马继续赶路。于峰跟在他的身后,殷勤地为他指路。
杨歌牵出了自己的马,刚要与于峰告别,突然远处传来响亮整齐的喊声:“嗨!”“哈!”杨歌牵着马站在原地,听着远处的口号声,他回头问于峰:“将军你们可是在演习?”
“啊……是!”于峰没有想到杨歌会对这个有兴趣,他急忙回答道,“是的,今天正好是演戏阵法的时候。”
“阵法?带我去看看。”杨歌突然对远处的阵型产生了莫名的好奇感与熟悉感,他从来不是率性而为的人,但是这一次,他决定相信自己的感觉。
杨歌跟着于峰来到了一座高大的督楼上,向下俯视着士兵的训练场里的全景,下面士兵们全员出动,正在各自长官的命令下,有秩序地排出一个又一个特殊的阵型。
“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天地三才阵……四门兜底阵……五虎群羊阵……六丁六甲阵……七星北斗阵……八门金锁阵……九子连环阵……十面埋伏阵……”杨歌仔细辨认着士兵排出的阵型,一一说出了阵型的名字,把身边的于峰说得一愣一愣的,惊讶地看着身边的少年。
“我以前有看过这些阵型,在古书上。”感觉到于峰不可思议的目光,杨歌解释道。他的眼神迷离了起来,他想起小时候在师傅“神秘客”的书斋里,与白雪和小开一起研究数字阵型的时候,那时候的场景,一直在他的记忆里流淌。师傅隐居的地方清净幽雅,书斋的四周遍布了青翠的竹林,后来白雪对青竹的热爱也源自于师傅。三个还没有书桌高的孩子,一起爬上了师傅高高的桌子,围在师傅看的书籍周围,打开一本破旧的兵法,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那时候的他们,天真纯洁,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被无情地卷入宫廷的斗争中,还让自己的同伴为了自己丧失了性命。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你愿不愿意从一开始就不要认识他们?
这个问题,两年来的每一个夜晚杨歌都在拷问自己,他恨他怨他悔而他又庆幸,如此复杂的情感蕴藏在他小小的心间,日日夜夜折磨着这个清冷的少年。
可是他却一直没有答*案。
“将军?你怎么了?”于峰好奇地看着明显走神的杨歌。
“没有,”少年的面容恢复了原先的冷漠,“你们的阵法也太老了,你的军师没有教给你们一些新的战术吗?只会照着书上的阵法排练,恐怕以后不会派的上用场。”
“当然不会照搬书上的阵型,”说起这个,于峰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自豪,“我的军师是个制造的人才,他对机关特别有研究,虽然是老套的阵法,但是在其中加入了那个……”于峰用手指着下面士兵们正在搬弄的木架,“新型的炮火发射器,里程比以前的远了很多。军师还发明了其他的武器,比如钩矛、刺盾什么的,都应用在了阵型里,让整个阵型都焕然一新啊!……啊!”
于峰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杨歌一把揪住了领子,杨歌的神情既紧张又兴奋着,英俊的脸庞甚至因为复杂外露的表情而微微扭曲了。他艰难晦涩地说道:“你说……你的军师……会……机关……”
“是啊。”于峰看着杨歌的表情一脸惊恐,他只能在衣领的束缚中艰难回答道,“我的军师很懂得设计的,他还为我们军营设计了一块机械钟表,让我们的训练时间更精确了啊……话说回来,这个军师的确是两年前来到我们军营里的……”
“设计……钟表……”杨歌放开了于峰的衣领,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他的眼里已不复平静,只有满满的忧虑与焦急。
“是啊,钟表。你看,就在那儿……”虽然不解杨歌的困惑到底是什么,于峰还是老老实实地为杨歌指明了方向。顺着于峰指的方向,一台巨大的黑色机械表矗立在空地上,熟悉的样式、熟悉的设计,让少年心里的冲动终于喷薄而出。
“他在哪里?”杨歌一把抓住了于峰的臂膀,焦急地问道,过大的力度让于峰连连叫痛。“他……你的军师,在哪里?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们有囚禁他吗?他过的好吗?快带我去见他!”
“痛啊……我们怎么敢拘禁他,他可是我们的灵魂人物,多少次外敌的来犯都是靠他的设计和阵型我们才可以取胜的。但是我真的不可以带他来见你,或者带你去见他,这……因为军师有令,除了专门的人为他送水送饭,其他人一律不许进入他的地方的。”于峰忍着膀臂上的剧痛,皱着眉头说道。
“我要找的人,说不定就是你的军师……请你务必带我去见他!”杨歌毫不让步。
“可是,军师住的地方,全是他部下的机关,只有专门为他送水送饭的人,没有人知道该怎么进去,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丧命的啊!”于峰很是为难。
“他住在哪儿?”杨歌不再听于峰说话,直接打断。
“在……最北边的那块地上……”于峰愣愣地回答。
杨歌二话不说,走下了督楼,径直向北边的帐门走去,把于峰和他的劝阻声仍的远远的。
“喂!你疯了。你又不知道军师的机关,再走近一步,说不定真的会丧命的!”于峰一急,连敬语都忘了。
“我相信自己,也相信他。我过去能了解他,现在同样。”杨歌坚定地走进北边被一道栅栏拦住的军营里,“你就在外面等吧。”
我相信我们,不管分离多久,总还是原来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