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其实我还见过他一次,就在这里。他附身在狱卒身上。”
“您是说,这里?”我惊讶的看着白兰•杰索。要知道这可是复仇者,无关人员随意进出是可以被就地处决的。而且六道骸当时还是复仇者的逃犯,他为什么要冒那么大的险来见一个死刑犯?我实在无法理解这个幻术师的想法,便安静下来等着白兰•杰索的回答。
“是的,就是这里。我记得他来的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在这里待着,那时候我已经无聊到开始看《时间简史》这样的书了。中午的时候,有人送来了午饭。那时我还在看书,没理会他。但来人却没像往常那样放下饭盒就走。我没听见关门的声音就抬起头来看。那真是相当微妙的场景,你想象一下一个绷带怪人露出六道骸式的表情。当时我就知道是他了。所以才说你是第二个来看我的人啊。”他笑了笑,捏起一块棉花糖放进嘴里。动作优雅,丝毫没让指尖蘸上棉花糖表面附着的糖霜。“对老人家来说有点太甜了呢,但是还是很感谢你能带棉花糖过来。”
“您不用客气。比起这个,后来怎样呢?六道先生跟你说了什么吗?”
“你刚才说他七十年前就没有消息了吧。我想那大约就是他来找我以后的事情。他告诉我判决下来了,是死刑。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像往常一样的笑容一样的语调。我觉得他大约是想激怒我。”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看过彭格列的会议记录,在是否对您采取死刑的问题上他是持反对意见的。而且您的判决结果最后是由最高法庭裁定的。和他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吧?老实说我觉得六道先生的一些行为我实在不太能理解。”
“他的很多想法很多事情我也不能理解。大约是想要激怒我让我发泄一下?或者应该只是挑衅。我觉得不应该把他想得太无私。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也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说起来有些羞愧呢。我吻了他,就在这里。”白兰.杰索笑了笑,指了指这间简陋的牢房。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突然就想这么做。后来的事也不必再提了。现在想来那真是年轻的时候才会因为一时冲动做出的事情,居然真的就在这里,也不管会不会被其他狱卒发现。奇怪的是,他没有反抗。”他自嘲似的笑了笑,又拿起了一块棉花糖,我可以看见他的手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那纯白色的糖果也瞬间扁了下去,在他的指尖中缩成一团。
“再后来呢?”
“然后他就走了,像以前一样没说再见。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但是过了不久我就得到消息说我的死刑在彭格列的坚持下改成无期徒刑。还听说原本彭格列给的要求是改成流放,但是最高法庭没答应。毕竟我可是罪孽深重的囚犯呢。”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有接着说道:“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一直待在这里,直到今天你来为止没有任何人探过监。大概是考虑到群众的情绪,所以改变我的判决的这个消息一直被封锁到前些日子,应该就是泽田纲吉去世的时候。剩下的就都是你知道的事情了。就没有后来了。”他最终还是把那块棉花糖放了下来,但是那柔软的糖果再也回复不了原先蓬松的模样。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任凭沉默横亘。我想大约就是这样了吧,听了这么多回去应该是可以写出一篇好的报道的。已经够了。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想知道回答。
“最后一个问题,白兰先生。”我拢了拢桌面上厚厚的那叠写满字的纸,然后问道,“您爱过他吗?您知道的,我指的是…”这真是个差劲到家的问题,我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原本丢在桌面上的速记笔,期待着答复。
这个被监禁了近七十年的死刑犯听完我的问题后终于真正的笑了起来。紫罗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光。
“大概吧。”他说。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