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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康梓荣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他会把生命中最爱的人丢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依然喊着：“宝燕，宝燕！”拨开人群，跌撞着寻找……
康宝燕手捧着白糖糕，一脸幸福地看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父亲背过身子的动作。突然背后被挤了一下，手里的白糖糕顺势掉在了地下，又顺着人群的脚步滚出了一丈多远。康宝燕轻声惊叫一声跑过去捡起。一块块晶莹的白糖糕被灰尘肆意地沾上污染，不能再吃了。宝燕失望地扁起小嘴，摇摇头，眼神里有无尽的可惜。宝燕站起身来，准备回到父亲身边，人潮却推着她往反方向走，为了不跌倒康宝燕只好顺着人流走，甚至还没来得及叫一声“爹”，瘦小的身躯就被淹没在人潮里。尽力地适应着人潮的方向走了几个路口，康宝燕终于平衡不住，跌在地下。她被抛弃在了陌生的无锡街头，前所未有地无助，鼻子一酸，几乎要哭出来。
“你怎么了，起来吧。”是一把陌生而温暖的声音，康宝燕抬起头，面前举着一只宽大的手，皮肤白皙，手指修长。那只手把她拉了起来。
康宝燕忍住眼泪，定睛一看，眼前的人衣着华丽，凤眼浓眉，俊俏无限，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宝燕注视着这个人，甚至忘了说一声“谢谢”。少年先开口问：“你怎么了，你爹娘呢？”宝燕转头看看身后的人海，极是无奈：“我爹……我跟他走失了”想起与家人失散的无助，不由得眼圈一红，又几乎想哭出来。
少年见宝燕的神情可怜，不由分说地拉起康宝燕的小手，坚定地说：“我带你去找你爹！我们先到人少一点的地方。”说完向着不远处的一条小巷走去。
康宝燕仔细打量着这个人：豆绿色马褂，明黄色长袍，丝绸质地的衣物让他看起来亲切又高贵，腰间系着一块做工精致的翠色玉佩，前额剃地光亮而整洁，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贵而不傲的气质。他的手对于她来说很大，而且温暖有力，她把手放心地放在这个素不相识的人的手心，非但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感觉竟有点像是最爱的父亲拉着她时的踏实。
少年明显是本地人，熟知无锡大街小巷的分布，左右穿插，很快来到人较少的街尾。两人停下脚步，少年问：“你是在哪里跟你爹走失的？”宝燕很肯定地说：“我是从外地来的，不认识这里的路，但是我知道那里有一个买白糖糕的摊子！有几个很大的蒸笼摞在一起。我还没吃到白糖糕呢，就被人推倒了，然后就不见了爹。”少年微微皱起了眉头，这集市到处都是这样的摊子，但对于一个外地来的小女孩来说又能记得一个普通的小摊多少呢。少年思索一阵，心里打定了主意，道：“那你现在一定饿了吧？那我们先去吃东西！”
于是，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又穿梭在集市里，在一家较整洁的路边小店坐下。少年微笑着说：“其实我也没吃饭呢。”一边细心地替宝燕准备碗筷。
“他很英俊。”宝燕凝视少年的国画一般秀气的脸，心想。这天她也算劳累，白天游了泳，晚上又奔波着找家人，瘦小的身骨有点招架不住了，竟趴在桌上睡着了。在她合上眼之前，最后看到的是少年温柔亲切的笑脸。
不知过了多久，康宝燕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说：“小懒猪，起来吃饭啦！”睁开眼，之间桌上摆着两碗牛肉线粉，和一碟油豆腐干。“哇！”宝燕面对香气扑面的美食，惊喜地叫出声来。“我要吃了！”便狼吞虎咽起来。少年依然挂着他温柔的笑容：“这都是无锡最好吃的东西！慢点，别噎着。”说着端起一碗牛肉线粉，从容不迫地吃起来。牛肉切得薄而均匀，使每一块都十分入味，线粉入口滑而不粘，配上极好的猪骨浓汤，实在令人赞不绝口。金黄的油豆腐干内脆外嫩，也让人吃得停不下口。
宝燕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她一定是饿坏了。不过一个八岁的女孩其实也吃不了多少，很快就填饱了肚子，掏出手帕来擦嘴。少年突然伸手拦住宝燕的动作：“你看，你的手帕都脏了，怎么能再用来擦嘴呢？用我的。”说着递上自己的干净手帕。宝燕看着自己的脏手帕，知道那一定是白糖糕掉在地上的时候一起掉的，被人踩脏了。要不是少年拦着，她还真不会注意到这一点，把脏东西擦在脸上了。少年轻轻地用自己的手帕替宝燕擦了嘴，放心地又笑了。
“他真的很英俊。” 宝燕又想。她对这个陌生的少年好像有一种天生的信任，让她可以任他初次见面就对自己这样肆意地照顾。
月亮高高地挂了起来，夜渐渐静了下来，街上的人潮也慢慢退去。
康梓荣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他会把生命中最爱的人丢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依然喊着：“宝燕，宝燕！”拨开人群，跌撞着寻找……
康宝燕手捧着白糖糕，一脸幸福地看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父亲背过身子的动作。突然背后被挤了一下，手里的白糖糕顺势掉在了地下，又顺着人群的脚步滚出了一丈多远。康宝燕轻声惊叫一声跑过去捡起。一块块晶莹的白糖糕被灰尘肆意地沾上污染，不能再吃了。宝燕失望地扁起小嘴，摇摇头，眼神里有无尽的可惜。宝燕站起身来，准备回到父亲身边，人潮却推着她往反方向走，为了不跌倒康宝燕只好顺着人流走，甚至还没来得及叫一声“爹”，瘦小的身躯就被淹没在人潮里。尽力地适应着人潮的方向走了几个路口，康宝燕终于平衡不住，跌在地下。她被抛弃在了陌生的无锡街头，前所未有地无助，鼻子一酸，几乎要哭出来。
“你怎么了，起来吧。”是一把陌生而温暖的声音，康宝燕抬起头，面前举着一只宽大的手，皮肤白皙，手指修长。那只手把她拉了起来。
康宝燕忍住眼泪，定睛一看，眼前的人衣着华丽，凤眼浓眉，俊俏无限，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宝燕注视着这个人，甚至忘了说一声“谢谢”。少年先开口问：“你怎么了，你爹娘呢？”宝燕转头看看身后的人海，极是无奈：“我爹……我跟他走失了”想起与家人失散的无助，不由得眼圈一红，又几乎想哭出来。
少年见宝燕的神情可怜，不由分说地拉起康宝燕的小手，坚定地说：“我带你去找你爹！我们先到人少一点的地方。”说完向着不远处的一条小巷走去。
康宝燕仔细打量着这个人：豆绿色马褂，明黄色长袍，丝绸质地的衣物让他看起来亲切又高贵，腰间系着一块做工精致的翠色玉佩，前额剃地光亮而整洁，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贵而不傲的气质。他的手对于她来说很大，而且温暖有力，她把手放心地放在这个素不相识的人的手心，非但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感觉竟有点像是最爱的父亲拉着她时的踏实。
少年明显是本地人，熟知无锡大街小巷的分布，左右穿插，很快来到人较少的街尾。两人停下脚步，少年问：“你是在哪里跟你爹走失的？”宝燕很肯定地说：“我是从外地来的，不认识这里的路，但是我知道那里有一个买白糖糕的摊子！有几个很大的蒸笼摞在一起。我还没吃到白糖糕呢，就被人推倒了，然后就不见了爹。”少年微微皱起了眉头，这集市到处都是这样的摊子，但对于一个外地来的小女孩来说又能记得一个普通的小摊多少呢。少年思索一阵，心里打定了主意，道：“那你现在一定饿了吧？那我们先去吃东西！”
于是，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又穿梭在集市里，在一家较整洁的路边小店坐下。少年微笑着说：“其实我也没吃饭呢。”一边细心地替宝燕准备碗筷。
“他很英俊。”宝燕凝视少年的国画一般秀气的脸，心想。这天她也算劳累，白天游了泳，晚上又奔波着找家人，瘦小的身骨有点招架不住了，竟趴在桌上睡着了。在她合上眼之前，最后看到的是少年温柔亲切的笑脸。
不知过了多久，康宝燕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说：“小懒猪，起来吃饭啦！”睁开眼，之间桌上摆着两碗牛肉线粉，和一碟油豆腐干。“哇！”宝燕面对香气扑面的美食，惊喜地叫出声来。“我要吃了！”便狼吞虎咽起来。少年依然挂着他温柔的笑容：“这都是无锡最好吃的东西！慢点，别噎着。”说着端起一碗牛肉线粉，从容不迫地吃起来。牛肉切得薄而均匀，使每一块都十分入味，线粉入口滑而不粘，配上极好的猪骨浓汤，实在令人赞不绝口。金黄的油豆腐干内脆外嫩，也让人吃得停不下口。
宝燕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她一定是饿坏了。不过一个八岁的女孩其实也吃不了多少，很快就填饱了肚子，掏出手帕来擦嘴。少年突然伸手拦住宝燕的动作：“你看，你的手帕都脏了，怎么能再用来擦嘴呢？用我的。”说着递上自己的干净手帕。宝燕看着自己的脏手帕，知道那一定是白糖糕掉在地上的时候一起掉的，被人踩脏了。要不是少年拦着，她还真不会注意到这一点，把脏东西擦在脸上了。少年轻轻地用自己的手帕替宝燕擦了嘴，放心地又笑了。
“他真的很英俊。” 宝燕又想。她对这个陌生的少年好像有一种天生的信任，让她可以任他初次见面就对自己这样肆意地照顾。
月亮高高地挂了起来，夜渐渐静了下来，街上的人潮也慢慢退去。
“是他？”康宝燕这样想着，兴奋地叫了一声“哥哥。”
蒋乔看清康宝燕的容貌，也像是吃了一惊地望住康宝燕。中秋之夜在街上走失的是南通知府的掌上明珠？这实在有点难以置信，但也令他很高兴。
与平常的应酬没什么两样，喝酒，赞美，谦虚，公事。这一切都让蒋乔和宝燕无聊透了，他们毕竟也是孩子。其实，感觉烦躁的还有今晚的主角康梓荣。一杯杯烈热下肚，一句句虚话出口，初入官场的康梓荣都还不适应。哪个官不是这样过来的？无论是清官还是贪官。
时间艰难地过去了，饭局结束时，三个男人都已微醺。蒋承天红着脸叫来祥发：“祥发，你，你去送康大人回驿站！”蒋乔扶住父亲的身子，轻声说：“爹，让祥发送您回家吧，我送康大人。”这话说得很自然，也不等蒋承天回答，蒋乔就走到康梓荣身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大家就此道别。
一路上话不多，很快，还有一个路口就到驿站了，蒋乔停下脚步，轻声说：“康大人，天色不算太晚，就这样回驿站太可惜了，不如让带带大人和小姐到城郊的清池赏荷花如何？”他的语气平缓，脸上又挂上了他迷人的微笑。康梓荣对上他清澈的眼眸，微笑道：“好啊。”
渐入夏的无锡微微带点闷热，但不时也有一丝丝微风吹过，让康梓荣酒醒了一大半。轻淡的月光使满塘的荷蒙上了一层细纱，像古楼兰的柔弱女子，娇艳动人。荷本身带有的高贵气质氤氲在月光下，又像是让月亮也染上了荷香。好一个月荷两相宜的夜。
宝燕坐在塘边，用树枝拨弄着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康梓荣则和蒋乔坐在一座亭子里。起名为“揽月亭”这样的亭子，在每个城市都会有一两处，但这夜，在清池旁的这座，似乎比以前康梓荣见过的都要多一份娇柔和妩媚。康梓荣心情大好，一挥折扇，向蒋乔问道：“公子可曾读过宋代周敦颐的名篇《爱莲说》？”
“蒋乔不敢自认博学，但自幼跟随先生学习，这样的经典是少不了的。”
“那依公子所见，篇中的莲、菊、牡丹谁更胜一筹呢？”
康梓荣这句话看似问花，而实质上是与蒋乔探讨人生态度的道理，只怕蒋乔会错意。
蒋乔沉吟一阵，朗声道：“其实，这世上的花各有各的美丽，无论是哪一种花，都必定会有人为之而陶醉。但当局者迷，如果只为一枝花倾心，又怎能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正确与否，又怎能欣赏世上其它花的美丽呢？所以，蒋乔更愿意做花间采蜜的蜂，取百家之长，让自己有更广阔的视野，去领略人生百事。”
这段话条理分明，见解独到，令康梓荣听了惊奇不已——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竟能参透这样深的道理，日后必成大器。
康梓荣大笑起来。“哈哈哈，公子虽年少，却对处事之道有这样独到的见解，真让我大开眼界啊。”
蒋乔谦虚地微笑、点头，也不说什么，径直走到康宝燕身边，与她一同玩水：“宝燕，小心啊，塘边的泥很滑的！”康宝燕见他来陪自己也立刻兴奋起来，将编好的一个草项圈戴在蒋乔项上，蒋乔又做出一个鬼脸来回报，引得宝燕“呵呵”地笑起来。
孩子真诚的笑声响彻清池上空。又是一个美好的夜。
蒋乔看清康宝燕的容貌，也像是吃了一惊地望住康宝燕。中秋之夜在街上走失的是南通知府的掌上明珠？这实在有点难以置信，但也令他很高兴。
与平常的应酬没什么两样，喝酒，赞美，谦虚，公事。这一切都让蒋乔和宝燕无聊透了，他们毕竟也是孩子。其实，感觉烦躁的还有今晚的主角康梓荣。一杯杯烈热下肚，一句句虚话出口，初入官场的康梓荣都还不适应。哪个官不是这样过来的？无论是清官还是贪官。
时间艰难地过去了，饭局结束时，三个男人都已微醺。蒋承天红着脸叫来祥发：“祥发，你，你去送康大人回驿站！”蒋乔扶住父亲的身子，轻声说：“爹，让祥发送您回家吧，我送康大人。”这话说得很自然，也不等蒋承天回答，蒋乔就走到康梓荣身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大家就此道别。
一路上话不多，很快，还有一个路口就到驿站了，蒋乔停下脚步，轻声说：“康大人，天色不算太晚，就这样回驿站太可惜了，不如让带带大人和小姐到城郊的清池赏荷花如何？”他的语气平缓，脸上又挂上了他迷人的微笑。康梓荣对上他清澈的眼眸，微笑道：“好啊。”
渐入夏的无锡微微带点闷热，但不时也有一丝丝微风吹过，让康梓荣酒醒了一大半。轻淡的月光使满塘的荷蒙上了一层细纱，像古楼兰的柔弱女子，娇艳动人。荷本身带有的高贵气质氤氲在月光下，又像是让月亮也染上了荷香。好一个月荷两相宜的夜。
宝燕坐在塘边，用树枝拨弄着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康梓荣则和蒋乔坐在一座亭子里。起名为“揽月亭”这样的亭子，在每个城市都会有一两处，但这夜，在清池旁的这座，似乎比以前康梓荣见过的都要多一份娇柔和妩媚。康梓荣心情大好，一挥折扇，向蒋乔问道：“公子可曾读过宋代周敦颐的名篇《爱莲说》？”
“蒋乔不敢自认博学，但自幼跟随先生学习，这样的经典是少不了的。”
“那依公子所见，篇中的莲、菊、牡丹谁更胜一筹呢？”
康梓荣这句话看似问花，而实质上是与蒋乔探讨人生态度的道理，只怕蒋乔会错意。
蒋乔沉吟一阵，朗声道：“其实，这世上的花各有各的美丽，无论是哪一种花，都必定会有人为之而陶醉。但当局者迷，如果只为一枝花倾心，又怎能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正确与否，又怎能欣赏世上其它花的美丽呢？所以，蒋乔更愿意做花间采蜜的蜂，取百家之长，让自己有更广阔的视野，去领略人生百事。”
这段话条理分明，见解独到，令康梓荣听了惊奇不已——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竟能参透这样深的道理，日后必成大器。
康梓荣大笑起来。“哈哈哈，公子虽年少，却对处事之道有这样独到的见解，真让我大开眼界啊。”
蒋乔谦虚地微笑、点头，也不说什么，径直走到康宝燕身边，与她一同玩水：“宝燕，小心啊，塘边的泥很滑的！”康宝燕见他来陪自己也立刻兴奋起来，将编好的一个草项圈戴在蒋乔项上，蒋乔又做出一个鬼脸来回报，引得宝燕“呵呵”地笑起来。
孩子真诚的笑声响彻清池上空。又是一个美好的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