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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花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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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人物
  
  花七:女,17岁,市一中高二(三)班学生,相貌普通,成绩中下,生性懒散。乐观而豁达。
  秦小楼:女,17岁,市一中高二(三)班学生,花七的死党,校文学社副社长,校报副主编,全校闻名的活跃分子。
  白晓迟:男,18岁,转校生,凤凰一般的贵公子。市一中的校园王子。忧郁,温柔。
  沈渡:男,19岁,市一中高三(三)班学生。狂妄不羁,学校的问题学生,花七的好友。
  易寒:男,18岁,市一中高二(二)班学生。学校文学社社长,校报主编。一面是常常被点名表扬的模范生,而另一面则是抽烟喝酒喜欢打街机的不良少年。
  叶薰衣:女,17岁,白晓迟的青梅竹马,任性的大小姐,但也有自己的无奈。
  
楔子
  
  我姓花,叫花七。
  一直以为这名字很奇怪,因为我生命中除了名字所有的数字都和“七”没有任何关系。若论排行的话,我是独生女,叔伯兄弟姐妹一起算的话,也是排在第九而不是第七。
  所以,有一天我拿了这问题去问老爸。
  正在看小说的父亲抬起一张很严肃的脸来,用一本正经的语气问:“你认为箫十一郎是因为有十个哥哥才叫十一郎的吗?”
  我用应付老师随堂考般的慎重仔细想了几秒钟,然后摇头,“不是。”
  “那不就对了?”父亲大人重新埋首于小说,声音却依然很严肃,“只是因为顺口而已。”
  所以,我也就只能带着很严肃的表情走出去,从此再不提这问题。
  言归正传。
  我,姓名花七,性别女,年龄十七岁,市一中高二(三)班学生,相貌普通,成绩中下,性情懒散。
  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离婚,目前跟做了将近一辈子小职员的父亲一起生活。
  每天上学放学吃饭睡觉,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他叫做白晓迟。
  第一次见面,我就记下了他的名字。
  因为我从未见过像他那样漂亮的男生。
  是的,漂亮。
  我当时搜肠刮肚也只能找到这两个字来形容他。
  他的漂亮是不带丝毫脂粉气的,就像夏日里的拂晓,就像拂晓里的第一缕曙光,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我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三分钟,直到他离开我的视野。
  那当然不是一见钟情。
  那只是人类对美好事物的正常反应。
  很多男人看到美女时也会有类似的反应的。
  但那是个开始。
  不论这是个怎样的故事,都是从我见到他开始的。
  
  第一章王子登场
  
  那是初夏,气候似乎有些反常,五月初的天气已热得叫人受不了。
  午后的第一节自习,教室里陈旧的吊扇嘎吱嘎吱转得让我担心它随时会掉下来。
  正在想天气反常会不会出现什么异象的时候,白晓迟便如同所有的转校生一样,由老师领着,走进了教室。
  如果单从故事的角度来看,这实在是个恶俗的开头。
  我被一堆女生压抑过的尖叫惊动,将目光从窗外拉回教室的时候,看到讲台旁边站着一个男生。
  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他很高,不见得怎么强壮,白衬衫下面隐着相当优美的肩线,给人非常柔和的感觉。他的眼微垂着,愈显得睫毛很长,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表情,说不上来是笑还是别的什么。
  总而言之,这男生有种凤凰般高贵的美丽,让这闷热的午后,也跟着生动起来。
  老师简单地说明之后,他作了自我介绍,然后在老师的指引下走向刚分配到的坐位。
  声音也很好听。我托着腮,瞳仁跟着他转圈的时候这样想着。
  当他经过我的座位,走到后面去之后,我就闭上了眼,开始做我的清秋大梦。
  
  那天我值日。
  扫完了教室,倒完了垃圾,再回来时,发现教室里还坐着一个人。
  他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也就是我后面的第三个位置。
  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搁在架着二郎腿的左膝盖上,脸侧向窗外。
  夕阳从窗外漫进来,斜斜地打在他身上。
  在我看来,他几乎已成了一个剪影,完美得应该送去博物馆收藏。



1楼2006-07-18 15:57回复
      “白晓迟。”我一面放着卫生工具,一面像老朋友一样地招呼他,“怎么还不回去呢?”
      他斜过眼来看着我,长长的睫毛被阳光镀成金色,宛若传说中的神祗。
      他脸上的神色是平静而温和的,但眼里却闪过一丝惊奇。
      难道是从来没有人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因为完美而受不到平常的待遇么?
      “哦,我叫花七,鲜花的花,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我作着自我介绍,向他伸出手,伸到一半才发现,自己手上沾满了灰尘。这么脏的手怎么可以碰这样凤凰一般的贵公子?于是又将手收回来,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两下,再伸出去。
      他看着我,竟然笑了笑,握了握那只手,“很高兴认识你。”
      他的手修长白皙,而且很温暖。
      而他的笑容,便如同这夏日里静静绽开的花,每一丝颤动都扣人心弦。
      于是我在这笑容和温度触及的范畴里乱成一团。
      为了掩饰这种慌乱一般,我抽回自己的手,抬腿就坐上他对面的桌子。
      “你说话像外交辞令一样。那样正式我会很不自在啦。”
      他看着我前后晃动的两只脚,微微皱了眉,但很快松开来,一双乌黑的眼看向我,有一点羡慕的样子,轻轻道,“是么?很抱歉……”
      “哪有这种事也要道歉的。”我挥了挥手,不明白他那种像小孩子隔着橱窗看里面的玩具般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我很久,末了竟然又淡淡笑了笑,“抱歉……”
      你看,我摊开了手,从桌上跳下来。
      很明显,就这个问题我们谈不到一起去。
      他太有礼,而我太随便。
      这时小楼已忙完了报社的事情,在门口叫了一声,“七七,走喽。”
      “哦。”我答应着,向白晓迟露了个笑容,“我要回家了,你也快回去吧,学校晚上要锁门的。”
      “好,再见。”他看着我,点头,微笑。
      然后我就逃走了。

    我确定,我是逃走的。
      我相信,和他在一起的话,我迟早会窒息而亡的。
      因为他的美丽,更因为他那贵族世家般的彬彬有礼!
      
      小楼是我的死党,全名秦小楼,女,一十七岁,市一中高二(三)班学生,校文学社副社长,校报副主编,全校闻名的活跃分子。
      因为住同一个小区的前后楼,我们打小就认识,十几年的交情,无话不谈。
      在校门口的小摊边买了两根冰棍,递一根给小楼,将另一根往嘴里塞,“说起来,今年还真是热得反常啊。”
      “说起来,刚刚我好像看到你在搭讪白晓迟啊。”
      我几乎要被冰棍噎死,一面咳嗽一面看向身边那个吓死人不赔命的女生,“吓?小楼你说什么?搭讪?”
      “踩到尾巴也不用这么大声吧?”小楼小口小口地舔着冰棍笑咪咪地,“出手真快呢。”
      “说什么嘛。”我想,那个瞬间,我大概有些脸红,声音都低下去,“人家啊,可是王子呢。”
      “王子么?”小楼居然点下头,“说的也是,只能用那两个字来称呼那样的男生呢。不过,这样子看来,沈渡的位子很危险啊。”
      “关沈渡什么事?”我顺口答应着,一面和迎面走来的同学打招呼。
      小楼扫了一眼那几个人,“说起来,七七你是个很奇怪的存在哩!”
      “吓?”我眨眨眼,“我有什么很奇怪的?”
      “你的人缘好得过份啊,似乎和什么人都处得来呢。”
      “因为我是无害的啊。”
      于是轮到小楼眨眼,“无害是什么意思?”
      “无害么,当然是有害的反意词。”我将冰棍向前一指,摆了个很纳粹的POSS,一面收起脸上所有的表情,正气凛然地唱出N年前的一首广告歌,“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正义的莱富林,正义的莱——”
      小楼“卟”地笑出声来,大力地拍我的背,“你特别会耍宝才是原因吧。”
      我把快要融掉的冰棍收回来塞到自己嘴里,向路边似乎是被我吓到的两个女生扬扬手,她们怔了一下,掩着嘴忍着笑走开了。于是我转过来看着小楼,笑,“呐,无害的意思,就是对任何人都没有杀伤力,没资格成为别人的对手,所以,自然也就不会是敌人了。”
    


    2楼2006-07-18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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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天台显然很少会有人来。所以易寒他们才会躲在这里抽烟,我才会躲在这里睡觉。
        但今天例外。
        加上在我后面上来的这个人,今天中午这天台已迎来它的第三批访客了。
        我被脚步声惊动,转过去看的时候,怔了一下。
        故事就是这么恶俗的发展着。
        王子与灰姑娘在不经意中迎来了第二次接触。如果我可以算是那个灰姑娘的话。
        白晓迟显然没看到我,走过去趴在平台的栏杆上,长长地吐了口气。
        神情是落寞的。
        眼依然半垂着,但那其中,丝毫没有他和那些女生说话时的温柔,有的只是满满满满的忧郁和无奈。
        乌黑的瞳仁中,一丝光影也无,而寂寞就从那之中游离出来,一丝丝一缕缕地缠在身上,时松时紧,却没有一时能够摆脱。
        没由来的,心就痛了起来。像是被什么灼烧过,连回忆都被翻腾上来,生生地痛。
        我想我是熟悉那种眼神的。
        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离开,最初的时候,因为听不到母亲哄我睡觉的歌声,眼泪汪汪地跑去找父亲,他搂紧我,就是这种眼神。
        或者稍大一点,被附近的小孩们骂没娘的小鬼而冲过去跟他们打完架之后,回家自己对着镜子上药所看到的,自己的眼睛。
        而我是幸运的。
        我有理解而宽容的老爸,亲切又可爱的小楼,以及后来遇上的沈渡。
        他们解救了我。
        他伏在栏杆上,看着下面,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握着栏杆的手显然很用力,白皙的皮肤下面暗青色的经脉都已突出来。他静了一会,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吼,然后一脚踢在那快要掉漆的铁制栏杆上。
        栏杆一声闷响,“嗡嗡”地震了好久,也不知落下多少灰尘。
        顺带的震动了我手中的烟,几点灰白的烟灰落在我身上,我暗自叹了口气,开了口:“从这里跳下去的话,会死得很难看哦。”
        白晓迟反射性的转过身来看着我,睁大了眼。只有一瞬间的失态,几乎是马上就回复到那个优雅而高贵的王子,向我微笑,“花七。”
        “真荣幸你记得我的名字。”我也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走过去他那边,探身往下看了看。“虽然五层楼不算很高,但是摔下去的话,也会脑浆迸裂,血肉模糊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微笑着,眼角瞟向我手上的烟。
        “想抽么?”我把快要燃尽的烟递过去,他退了一步,摇摇头。于是我把手缩回来自己抽了一口,被呛到,不停的咳嗽,一直咳得弯下腰去。他站在那里,似乎是想伸手来扶我,结果手只伸到一半,便停住了。

      我好不容易等咳嗽平息下来,以很夸张的动作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尖踩熄,然后做后悔莫及深恶痛决状叹息,“原来烟的味道果然不好啊。”
        白晓迟怔了一下,然后就笑了,并不是那种礼貌性的微笑,而是从眼睛里往外溢的,如夏日拂晓般清澈的笑容。
        我叹了口气,或者,真的让小楼说对了,我人缘好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比较会耍宝吧。
        这样就好了吧。
        像白晓迟这样的男生,始终还是比较适合这样子的笑容,而不是那样的忧郁和无可奈何。
        “呐,既然你不是要自杀,也不是要抢我的烟来抽,那就没我的事了。”我搔了搔半长不短的头发,走回我的风水宝地,“我去睡觉啦,王子殿下请便吧。”
        “王子殿下?”他稍稍皱了皱眉,站在那里喃喃的重复了一遍,我重新躺下去之后,看到他露出一丝苦笑,似乎是并不太满意这样的称谓,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
        于是我闭上眼,开始我每日必修的午睡。
        但是,平日里召之即来的睡神居然自行放了假。若小楼知道一定会笑吧,花七居然会睡不着觉,这也是一大新闻呢。
        没过多久,就听到白晓迟下楼的声音,我叹了口气,睁开眼来。
        天空蓝得有些眩目。
        而在这一片蓝天之下,天台的积尘之上,有人用脚划出了三个字。
        “谢谢你。”
        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写的。
        于是我仰起头来,向着天空大笑三声。
        那个男生,对我而言,透过香烟看到的影子。
      


      6楼2006-07-18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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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得那样缥缈,遥不可及。
          我能够为另一个世界的王子也只有这个了吧。
          
          白天不怎么觉得,晚上洗澡的时候才发现,早上擦破皮的地方已红肿一片,而且一沾水就钻心的痛。
          我找了红药水来擦,痛得呲牙裂嘴的时候,就想起沈渡了。
          那家伙伤得比我重得多吧?
          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我放了药水便跑过去打电话,响了N声,没人接。
          客厅的挂钟短针指向九,长针指向三,从我家去沈渡他们家要十几分种,问候一下大概也就十几分钟,那样的话,应该可以在十点左右回来吧。
          我一面来回的从客厅走到阳台,再从阳台走到客厅,一面盘算着时间。走到第三遍的时候,终于做了决定,跑回房间换了衣服,拿了钥匙和钱包,正要开门出去的时候,从老爸的房间里传出轻飘飘的一声:“路上要小心。”
          我几乎要一头栽倒。“老爸。”
          里面的声音带着笑,“还不走的话,就赶不上门禁的时间了。”
          说话之间,挂钟的分针又跳了一格。
          我叹了口气,合上门出去。
          
          沈渡家离我家并不远,是平常走熟的路。看到他们家窗户透出来的灯光时,我松了口气,看了下表,比我预计的时间还要少,想来我是走得比平时快一点。
          按下他家的门铃的时候,还稍微有点喘。
          来开门的是沈渡本人,看到我怔了一下才让开门口,“七七啊,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我偏了一下头,去看他的手,似乎是没有去医院,只自己处理了一下的样子。
          沈渡注意到我的目光,将左手往后藏了藏,“怎么了?”
          “对不起啊,”我说,“你的手不要紧吧?”
          “没事啊,你看。”他抡起手臂挥动了几下给我看,结果扯到伤口,又开始流血。
          “笨蛋啊。”看到他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还要趁强的样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你害的啊。”他毫不客气的吼回来,一面走去找了医药箱出来,“来帮我一把。”
          帮他洗好伤口,上了药,拿纱布包起来,花了将近十分钟。
          开始的时候,他还在哇哇的叫痛,到后来就变得很安静,我帮他打好最后一个结的时候,他居然叹了口气。
          我想我听错了。
          沈渡这种人是应该不会叹气的。
          所以我抬起眼来看着他,正对上他乌黑的眼,他哼了一声,将脸别向一边,“七七你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手的吧?”
          “本来只是想打个电话来给你的,结果没人接——”
          “放心啦放心啦,不用担心我的。”他摆着手打断我,大概是动作幅度太大,又扯到伤口,痛得脸都歪掉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是啊,像你这种生命力顽强的生物,大概到蟑螂灭绝那天都不会有事吧。”
          “切,糗我,还想不想活着走出这扇门啊?”他挑起一条眉,狠狠的甩出这句话,但眼睛里丝毫也没有凶恶的意味,甚至反而比平时更柔和,几近温柔。如果这家伙知道温柔这两个字怎么写的话。
          但是这样的目光让我很不自在。
          我几乎是跳起来的,“啊,说起来,沈伯伯他们又不在家么?”
          “嗯,”他跟着我站起来,“才发现啊,我杀人分尸也不会有半个证人哦。”
          “我好怕怕啊,还是先回去的好,学长拜拜。”做了个鬼脸,我抽脚就往外走。
          “我送你。”
          我伸手将他拦在门口,“你不送的话,我会比较安全。”
          他笑了笑,“说的也是,呐,那个……”
          我偏着头,等他的下文,结果他过了好几秒,依然只说了两个字,“那个……”
          “如果不方便的话,明天到学校再说吧?我怕赶不上门禁了。”直觉的认为,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生期期艾艾的话还是不要听的好。
          但是我才走出一步,便听到他在身后问:“听说你们班上转来个帅哥?”
        “是啊,如果你再跷几天课的话,王了殿下就要把你这山大王的FANS全抢去了呢。”我转过来看着他,“会不会不平衡啊?”
          “切,我才不会为这种事不平衡,快点走吧,赶不上门禁了。”
        


        7楼2006-07-18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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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天惦着考分过日子么?
            我看着愈来愈远的那个人影,眼前浮现出天台上将一支点燃的香烟交到我手里的那个人来。
            只怕也未必。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老话总是不错的。
            我偶尔早起一次,就碰上了像易寒那样惊奇,但更让我意外的事情还在后面。
            我指着在等在校门口三五成群的十几个女生,睁大了眼问身边的小楼,“这阵势是什么?今天省里来人视察么?”
            “应该不是吧,没听说过。”小楼显然也很意外。
            回应我们的疑问一般,有个女生很雀跃的跑来,一面叫着,“来了,来了,白晓迟的车开过来了。”
            于是一堆女生开始冲锋般往外挤,大有战争片里不怕死的士兵抢占某某高地的势头。
            “原来是王子亲卫队啊?”
            “嗯,说起来,这方面来说王子殿下还真是完胜山贼呢,沈渡在这里三年来都没有这种排场啊。”
            我一面和小楼交换着这种对话,一面自动地退开几步给那些跑过来的女生让路,但显然让得不够多,还是被挤得一个踉跄向后栽了一下。
            有只手在后面扶了我一把,我转过脸,看到沈渡正咧开嘴笑,“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排场啊?”
            他的手还是缠着纱布,由那个结的打法看来,应该还是昨天我帮他缠的那个。他精神看来虽然还不错,但眼睛里却有不少鲜红的血丝,显然也没怎么睡好就是了。衬着还没有消除的熊猫眼淤青,看起来比平常憔悴不少。
            “吓,你听到啦?”我笑,向那边的女生努了努嘴,“呐,你有过这么多女生接你上学的经验么?”
            沈渡皱了皱眉,“要这么多女生来做什么?烦也烦死了。”
            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平稳的停在校门口,穿着制服的司机先下了车,绕过另一边拉开了车门。七八个女生一拥而上,以至我们这边大概只有高人一头的沈渡能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
            而这家伙这时候居然很响亮的吹了声口哨,“真帅。”
            “吓?”
            我和小楼同时扭过头去看着他。
            沈渡居然会赞王子真帅?这年头还真是什么怪事都有啊。
            察觉到我们眼神里的诧异,沈渡很浓的眉皱了一下,很快的会过意来,伸手拍了我的头一下,“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是车,车啊。”
            “是么?”我揉着被打痛的脑袋,“很痛啊,就算我会错意也不用下这么重的手吧,会变成白痴的啊?”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现在也差不了多少。”
            随便打人的家伙用鼻子哼了一声,甩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小楼用哀悼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也走掉了。
            而我愣在那里,看着那辆车。
            我对车没什么研究,但是既然沈渡能开口夸赞,那么一定差不到哪里去,何况它一看就是很贵,有可能像我这种境况的家庭倾家荡产也买不起的那种样子。
            原来,白晓迟果然是王子啊。
            不论外表或气质,连家世,也当之无愧吧。
            但是,既然已经转学到这种地方来了,开这种车来接送,也未免太张扬了吧?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看到白晓迟站在那车旁边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也吹了声口哨。
            真帅。
            香车美人,也只有这两个字可以形容了吧?
            依然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的王子殿下衬着漆黑呈亮的名车分明是一道闪亮的风景。
            我皱了眉,对自己的心态有些不耻,你看,人果然都有以貌取人的劣根性,今天如果坐这名车来的不是白晓迟,而是哪个脑满肠肥其貌不扬的暴发户儿子的话,我一定会用鼻子不屑地哼给他听,可是啊,来的是英俊温柔的白晓迟。我的表现也就只比王子亲卫队的姐妹们差那么一丁点吧。
            我看着被一堆女生簇拥着往这边走来的白晓迟,叹了口气,绕到一条绝不会被他看到的路上去,依然在上课铃响了三分钟之后,才进入教室。
            既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那么,便没必要做任何的接触了吧。
            
            天气依然很热。
            操场边上的大槐树的树稍上都已经有了知了在叫。
            生物书我看得比较少,不知道这些被气温误导而过早的从地下爬出来的虫子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但是现在,它很明显的吵到我了。
          


          9楼2006-07-18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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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这实在并不是现在的我应该来的地方。
              白晓迟微笑着,拉着我找地方坐下,点东西,用鼻音询问我的意见。
              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都有着我这般小市民没有的贵族风范。
              我在那双漂亮的黑眼睛的注视下,食不知味的吃着东西,一面东拉西扯的逗他笑,一面在心里加了个感叹号。
              他果然不是和我处在同一个世界的人!
              
              从哈根达斯出来,天已全黑了。
              我跟白晓迟道了别,走去前面的路口坐公交车,才走出两步,便听到他在我身后,低低的叫了一声,“七七。”
              “嗯?”我转过来,刚好看到一道霓虹灯的光影从他脸上划过。他站在那里,如同一个迷失的孩子,在霓虹灯淡淡紫色的笼罩下,落寞得叫人心痛。
              那一个瞬间,我竟不忍再往前迈出一步。
              白晓迟走上前来,试探的问,“七七你赶着回家么?”
              “嗯。”我含糊的应了声,“王子殿下下还有什么吩咐么?”
              “可以的话,一起吃晚饭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微垂着,并不看我。而长长的睫毛下面,眼波流动,分明有很多表情,我却完全看不清楚。
              在心底叹了口气,我依然笑得很灿烂,“好啊,不过这次,要由我定地方。”
              “好。”他点下头,微笑再度挂上嘴角。
              我带他去的是离我家不远一个很普通的快餐店,店面小而整洁,颇像以前课文阳春面里的小店,和蔼的老板娘前前后后的招呼客人,老板在隔着一个小窗的厨房埋头做事。
              我随便拣了张桌子坐下,向那边收拾碗筷的老板娘招了招手,顺手就抽出双方便筷来,“啪”的掰开来,叼在嘴里玩。
              白晓迟看了我一会,居然跟着将这些动作全做了一遍。
              我怔了一下,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可否认,白晓迟真的是很聪明的一个人,那一串动作几乎学得丝毫不差,但是,像他这样全身自然而然的散发着一种高贵而优雅的气质的男生,实在并不适合在这种地方,做这样的动作。
              看着他以那种只适合去弹钢琴的手像我一般挥舞着一次性的卫生筷的时候,我唯一的感觉就是滑稽。
              原来王子殿下也是会耍宝的啊。
              连收拾好那边的桌子走过来的老板娘也忍不住笑了,一面把菜单给我们,一面掩了嘴轻轻的笑。
              我好不容易止住笑,把菜单递给白晓迟,他只略扫了一眼,“七七你点就好了,我不挑食。”
              我点了几个很普通的家常菜,就把菜单递回给老板娘,她写好单子,便自顾的忙去了。
              我趴到桌上,一面等着上菜,一面观察对面的白晓迟。
              就如何我不适合去那些高雅的店一样,白晓迟和这快餐店的气氛亦完全不搭调。
              想来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并不再想学我的举动或者怎么样,只静静的坐在那里。从腿到腰到肩到手,仪态完美得有如礼仪学校的模特儿。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白晓迟转过眼来看着我,“怎么了?”
              我趴在桌上问,“王子殿下你累不累?”
              “嗯?”他微微皱了眉,用很好听的鼻音问我。
              “我是说你的背啊。”我笑,“在这种地方也将背挺得标枪一般直,不会累么?”
              白晓迟怔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放松下来,缓缓靠到椅背上,轻轻的闭了眼,用一种低得几乎听不清楚的声音说:“何止是背很累啊……”
              这样子的他,有一种很虚弱的感觉,让我忍不住追问了一句,“累得不想回家么?”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这句话明显的交浅言深了。
              但话说出口就收不回来了,白晓迟因这句话怔了一下,有一个片刻,像是连呼吸都停顿下来。过了几秒钟,他才缓缓的睁开眼来,轻轻叹了口气,嘴角牵出一抹无奈的笑容,重重的吐出一个字,“是。”
              气氛一下子便沉重起来,我别开脸,避开他的目光,完全不知道应该要说什么。
              回去得查查皇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居然会让我一连两次有无言以对的情况出现。
              幸而这时菜已端了上来。
              于是我开始招呼白晓迟吃饭。
            


            13楼2006-07-18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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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是我喜欢的豆腐茄子,不知道白晓迟是因为之前的那句话,还是菜不合口味,吃得很少,连带我也没了胃口。
                结账的时候,老板娘悄悄的问我,同来的男生是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的公子。
                你看,王子就是王子,走到哪里,凤凰也不可能被看成山鸡。
                上楼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坚持送我到楼下的白晓迟,我再次叹息。
                或者,这世上就是有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再怎么累也好,哈姆雷特也始终要做他的王子;再怎么不甘心也好,东施也不会变成捧心的美人。
                
                到家的时候,早已过了我的门禁时间。
                老爸坐在他那把老摇椅上看报纸。我扔下包包,钻进了厨房。
                老爸轻轻的咦了一句,“咦,你没吃饭的吗?”
                “吃了。”我拿了包方便面来泡,坐到老爸对面,“可是我都不知道吃到哪里去了。”
                “原来不是和小楼一起的吗?”

              我怔了怔,老爸又说,“水倒满了。”
                “哦。”我连忙把水壶放下,再看老爸时,只见他正将一页报纸轻飘飘的翻过去,连眼也没抬。
                “我和王子殿下一起吃饭的。他下午打球时砸到我,本来说请我吃冰淇淋做补偿的,结果说说闹闹的就晚了,然后就一起吃饭了。”我说。
                我承认当时的确有一点心虚,心虚到不敢看老爸的脸。
                老爸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连王子殿下是谁都没问。
                一直到我吃完了面,他也没有再说话。
                我拿了碗去洗,走到门口时回头问,“你就没有什么话要问我么?”
                老爸抬起脸来,笑眯眯的,“我应该有么?”
                我去洗碗,一边说:“一般做父亲的碰上十几岁的女儿深夜才被男生送回来不是有一堆的话要说么?”
                老爸笑眯眯的将报纸叠了起来,“一般做人家女儿的十几岁就深夜才被男生送回来不是应该左躲右闪支支唔唔找尽理由欲盖弥彰么?”
                我被噎住,差点把那只碗打了。一面翻了个白眼,一面说:“老爸你用错成语了。”
                老爸从他的摇椅上站了起来,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边走回他的卧室,“其实我本来准备了一堆话要教训你的,可是,你看你都不配合。”
                我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正看见他的房门合上。
                但是有一句话轻飘飘的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他说,“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我趴。
                哪有这样做人家父亲的?
                
                第三章温暖天台
                
                小楼把还带着油墨清香的报纸拍在我头上时,我正自乱发下抬起惺松的睡眼来看着她。
                小楼带着很暧昧的笑容,要我帮她写校庆时要演的小话剧剧本。
                “为什么找我?”我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你们文学社不是人才济济么?”
                “七七你写的比较好玩嘛。”
                “但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写?”我活动着脖子,懒洋洋的问。
                “因为你需要我帮你保密昨晚王子殿下送你回家的事情啊。”
                我的头偏在一个位置停了三秒钟,然后叹了口气,“有一个住处只隔一幢楼的同学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小楼笑,“七七你发呆的样子好像呆头蛙。”
                “吓?这个形容也太奇怪了一点吧?一般人的说法不是呆头鹅么?”
                “难道不是?”小楼伸出手来比划,“你眼睁这么大,嘴张这么大,难道不像是只青蛙?”
                “这么说起来,”我试着做出她比划的表情,“岂不是也很像哥斯拉?”
                小楼“卟”的一声笑出来,“很明显重量级不够啊。”
                “那么,进化后会变成哥斯拉?”
                “进化后叫做恐龙。”小楼再次用报纸拍我的头,“你为什么要对哥斯拉这么执着?”
                “因为听起来比较威风啊。”
                “因为你想转移话题才是真的吧?”小楼板起脸来,“说,写还是不写?”
                “好冤枉,明明是小楼你先提青蛙的。”我偏起头来,正看见白晓迟从我的课桌旁走过去,脸上带着惯有的阳光般温和的笑容。
                小楼的目光跟着我转过去,“话说回来,你说他那样一个凤凰一般的贵公子,怎么会跑来我们学校呢?”
              


              14楼2006-07-18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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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你有没有看过聊斋?”
                  小楼看着我,等着我的下文。
                  我说:“聊斋里有一篇东西,说某年月日,有一条大船行至某海域,天上突然‘吧唧’掉下一条龙来,把头搁在他们船上就睡着了。某博学人士说,这是在天上行云布雨的龙,劳累太过,所以掉下来了。于是大家焚香祷告,然后那条龙醒了,‘咻’的一声就不见了。由此可推。”
                  小楼翻了个白眼,“说起聊斋来,我倒是觉得里面更常见的那一种故事比较好。”
                  “是呀是呀。”我作兴奋状,“某书生于荒斋夜读,忽有香风拂过,眼前已多了一位绝色佳人,托辞不一,总之最后肯定极尽缠绵之事,然后某日忽然泣下,‘妾乃狐仙,前受君之恩,特来相报,今缘份尽矣,请辞去。’于是飘然而去……”
                  小楼伸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不是来要你讲聊斋的,不要给我转移话题。我的剧本,你写是不写?”
                  “吓,不愧是小楼呢,这样子也被你发现了?”
                  “写吧写吧。”
                  我叹息,看向后面的白晓迟。
                  他仍以我们相见最初的那个姿势坐着,看向窗外,俊美有如天人。
                  不论是神龙,还是狐仙,到最后的结果,肯定是离开。
                  故事还没有发展到高潮,结局就已经出现了。
                  
                  转眼就到了周末。
                  或者是那天晚上那顿饭,连王子殿下下都意识到我们的世界相隔有多遥远;或者是因为我那句话问得太过搪突,这几天白晓迟一直也没有再跟我说过一句话。偶尔目光相触,也只淡淡点头微笑。然后很快的移开。
                  这样比较正常。对双方都比较好。
                  我虽然这样想,但却仍然止不住心底某个角落,有淡淡的失落,如水面的涟漪,轻轻的漾开来。
                  萦绕不去。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连沈渡这一阵都不见人影,似乎从那次的篮球赛之后就消失了一般。
                  于是我的生活再度归于平静。
                  周六晚上吃过了饭,老爸照例坐在他的摇椅上看报纸,我洗了碗出来,打开电视,没看几分钟,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转过头去时,发现老爸不知什么时候已开始在看着我。
                  下意识的,我心里已开始戒备起来。
                通常我那个没正经的老爸开始这么认真的看着我的时候,大多没什么好事。
                  果然,他看了一会就开了口,“七七你似乎很久没穿裙子了吧?”
                  我怔住。
                  对面那中年男人就是有这种会随时随地叫人怔住的本事。
                  在我全心全意的提防一件事情的时候,他绝对会扯起另外一件事来说。
                  这几乎已成了规律。
                  应对的方法是比他更无厘头,但我似乎通常都做不到。
                  所以我只好乖乖的点头,“是啊是啊,老爸你终于意识到我是女儿了么?”
                  “本来我以为是儿子的。”他笑眯眯的回答,“可是十几岁的儿子半夜里回来似乎是不会劳动另一个十几岁的男生送的。”
                  我翻了个白眼,闭上嘴,转去看电视。
                  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们家似乎都占全了。
                  老爸真小人。
                  事情明明都过去了。
                  王子殿下明明都已经回去做王子了。
                  他偏偏还要再提起来说,而我自己更不争气,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想起了一连串的事情。
                  夕阳里的剪影,手指的温度,以及,那个一直萦绕在舌尖的,哈根达斯的甜味。
                  电视里晃来晃去的人物都因为我的走神而变得模糊,老爸的声音偏偏又在这种时候插进来,幽幽的说了句,“七七你越来越像你妈了。”
                  我睁大了眼,反射性的转过去看他。
                  老爸已盯回他的报纸,眼微垂,嘴紧闭着,似乎从来没有开过口。
                  但是我听得清清楚楚,他提到了我的母亲。
                  那个我在五六岁以后,就完全没有了印象的母亲。
                  那个在一个雨天嘶叫着“和你在一起没有光,没有热,没有生命的激情”便头也不回的甩下我们父女去追求她火热的爱情的母亲。
                  我甚至记不清她的模样。
                  下意识已经抚上了自己的脸,我一直以为,我只像老爸。
                  老爸拿着那张报纸,十几分钟来没有做过任何的移动,很显然,他并没有在阅读。
                


                15楼2006-07-18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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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他只是需要一个目光的焦点来回溯自己的记忆。
                    比如报纸。
                    比如我。
                    像这种时候,是不需要有别人在场的,即便是自己的女儿,也不需要。
                    所以我站起来,准备回房去睡觉。
                    老爸在我关上房门的前一秒说,“明天找小楼陪你去买条裙子吧,女孩子夏天要是不穿几次裙子的话,实在无法向着火红的夕阳感慨火热的青春呢。”
                    我应了一声,决定以后再也不给他看我的漫画和动画。
                    
                    于是第二天我约小楼去逛街,跟她说是奉旨去买裙子的。
                    小楼眨着眼,用一种很不可置信的语气说:“吓,你爸虽然一直很喜欢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但这次最奇怪了。他难道才意识到你是女生么?”
                    我翻着白眼,叹了口气,“或者,我想他只是在想念我妈了。”
                    小楼沉默了一下,拉我进路边的一家店里看衣服,一面将话题带开去。
                    她一直都很好心,当她觉得那话题可能看伤害我的时候,便绝口不提,可是这次她错了。
                    母亲的离去,受伤害最大的并不是我,而是老爸。
                    因为我那时还小,母亲对我来说,就像是路人甲一般的陌生。
                    一个陌生人,怎么可以伤害得了我。
                    但老爸不一样。
                    我几乎可以想像,在他心里,是怎样一段刻骨铭心黯然销魂的爱情才能让这十几年来我们父女俩中间插不进任何一个女人。
                    我看着试衣镜中的自己,叹了口气。
                    如果可能的话,我宁愿自己不要长这张据说越来越像某人的脸。
                    
                    逛了大半天的样子,终于选定了一套白色上衣浅蓝色印花短裙。
                    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电游厅,小楼用胳膊撞撞我,“不去看看么?”
                    我转过去,看着那家店张扬得有些过火的招牌。“看什么?我现在对街机兴趣不大啦。”
                    小楼摆出一个很鄙夷的表情给我看,“谁叫你去打游戏了,我说的是沈渡啊,这么多天不见人了,你都没想过要去看看他怎么样了么?”
                    她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原来这是沈渡在打工的那家店。
                    想当年我们还就是在这里认识的。
                    也不过就是几个月没来,似乎连这里都已经变得陌生。
                    突然就有一种自己已经老了的感觉。
                    小楼又推了我一把,于是我走进去。
                    柜台后面圆圆脸的老板居然还记得我,一见我就笑眯眯的打招呼,“七七呀,好久不见呢。”
                    “嗯,是啊,沈渡呢?不在么?”我靠到柜台上,扫视着店里的人。
                    今天是周末,人显然比往常多,本来就热闹的电游厅愈加显得嘈杂,但是没有沈渡的身影。
                    “那小子好几天没来了呢,你找他有事啊?”有着一张发面馒头似的脸的老板从柜台里绕出来,把一小袋游戏币扔向我,“难得来一次,拿去玩吧。”
                    “不玩了,走人了,拜拜。”我接下来,顺手放在柜台上,转过去找小楼的时候,见她正在给一个玩跳舞机的男生鼓掌。
                    我走过去,吹了声口哨。跳舞机上的男生转过来看了我一眼,跳下来,露了个很阳光的笑容,“七七呀,好久不见呢。”
                    “唔。”我应了声,看向那边的老板,这人是他的徒弟么,打招呼的用词和语气居然丝毫不差。
                    小楼看着我,“好像七七你在这里人面也很广啊。”
                    “是啊是啊,当年我和沈渡联手,打遍天下无敌手呢。”我嘿嘿笑着,摆了个很神勇的POSS给她看。

                  小楼很不屑的哼了一声,“别说得自己像不良少女一样。你什么德性,难道我还不清楚?”
                    我有一种被看扁的感觉,回头就冲老板喊了句,“老板,借我一个币。”
                    老板正忙着收钱找钱,头也没抬,“刚给你不要,等一下啊。”
                    “我借你。”刚刚在跳舞机上的男生用大拇指弹起一个游戏币来,我伸手接住了,他往里面一偏头,“这边,我跟你对战。”
                    他挑的是街霸,但是很可惜,人太多了,根本找不到两边都空的机子。于是我随便找了台机子坐下,一面将那枚游戏币放进去,一面向小楼道:“看着啊,街机之神要复活了。”
                    小楼于是摆出很认真的表情来,专注滴看着我面前的屏幕。
                  


                  16楼2006-07-18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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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七——”他侧过身来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晒太久的关系,脸色似乎稍微有些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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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声音跟着低下去,低得有如蚊呐,“你到底有没有把我……”
                      后面的几个字我根本没有听清,于是撑起一半身体来,追问:“你说什么?”
                      他竖起眉毛来,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难道没有人教过你女孩子应该——”
                      吼到这里的时候,他自己先怔了一下,眉眼柔和下来,“抱歉……”
                      我家的情况,他是知道的。
                      或者我家里的确是没有人可以教我女孩子应该怎么样。
                      “没什么。”我笑笑,抬眼看向蓝天,“我有时候会想,她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偶尔想起过自己曾经有一个女儿……”
                      说到最后几个字,突然有种酸楚从心底泛上来。
                      抽了抽鼻子,我深吸了口气,轻轻的笑出声来,“其实我有时候,也很想要有个妈妈呢。”
                      沈渡静静的看了我很久,突然伸手揽过我的身子,将我的头按在自己腿上,“你不是上来睡觉的吗?睡吧,大腿借你当枕头好了。”
                      他的动作绝对够不上温柔这两个字,一惯的雷厉风行,我的头靠到他身上还愣了半晌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家伙,大概永远都学不会怎么安慰人吧。
                      但是他放在我肩头的手很温暖,比太阳光还要温暖,暖意缓缓从他宽大的手掌里渗过来,透着一种可以让人安心的力量,仿佛他的手心就是世上最安全最温暖的地方。
                      于是我将自己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头枕在他腿上,望着他乌黑的眼,微笑,“可是这枕头似乎太硬了的样子啊。”

                    他哼了一声,别开脸去,继续拿出那本书来看。
                      我正要闭上眼的时候,眼角瞟到一开始被他藏起来的那本书,不由怔了怔,“吓?《单词速记九百句》?沈渡你躲在这里背单词?”
                      他整张脸都藏在书后面,声音有些含糊,“嗯,以前欠的太多了。”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这么说来,黑眼圈也是晚上太用功念书的原因?”
                      他挑起一条眉来,有些不耐烦,“七七你要睡觉就快点去睡啦,吵来吵去的我没办法背呢。”
                      “唔。”我乖乖的躺回去,却还是忍不住小小声的问了一句,“真不像你呢,怎么就突然想起来要念书了?”
                      他将书拿开一点,看了我一眼,过了一会才轻轻的回答:“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高考了,再混下去的话,就没有办法向某个人承诺将来了呀。”
                      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睛没有看我,也没有在看书,而是看向远处虚空中的某一点。很温柔的眼神,阳光般柔和,春水般柔和,连带他整个人都似乎因这个眼神而笼上了某种光彩。
                      很帅。
                      原来沈渡有时候真的是很帅啊,难怪有那么多女生迷了呢。
                      我这样想着,闭上了眼。
                      像是怕惊动我一般,沈渡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怎么动过,只偶尔抬起手来看看书,轻轻的念几句单词。
                      说实话,他的英文真的很烂,可是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像这样耳语般的低喃,稍稍有些哑,带着种磁性的颤动,如法师的魔咒一般。
                      我便在这声音里安眠,直到听到另一个声音插进来。
                      那声音如清晨拂过树梢的风一般清越,轻轻笑道:“拼错了啊,是stimulate,s-t-i-m-u-l-a-t-e。”
                      我反射性地弹起来,然后就看到白晓迟从楼梯口那里走过来。
                      沈渡手中的书被我突然的动作撞得掉到地上,他一面伸手捡起来,一面活动了一下双腿,瞳仁转到眼角瞟了我一眼,颜色是沉甸甸的黑。
                      但是居然很意外的没有开口骂我,只将书翻到他刚刚背的那一条看了看,“嗯,真的是拼错了呢。”
                      “是吧,还有在读的时候,最后一个音不要念那么重。”白晓迟笑着,走过来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点到沈渡的书上,用很标准的美式口语示范了一次给他听。
                      而沈渡居然听得很认真,还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没错,就是这样的。”白晓迟到这时才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像平常一样,轻轻点了点头,给了个礼貌的微笑。
                    


                    19楼2006-07-18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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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目送她从教室后面绕到她的位子上去,不经意间就看到白晓迟的眼。
                        在长睫毛的掩映下,水晶般清澈的眸子带着一些温和的笑意,斜斜的看向我。
                        我想我被电到了。
                        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反射性的将头转过来,埋在自己的臂弯里,遮住自己有些发热的脸。
                        感觉上,一切都乱了套。
                        
                        中午的时候,我去了天台。
                        我真的很不能忍受我的生活被一些七七八八的因素所影响,转到我不能控制不可预知的层面上去。
                        所以,如果可以,我想尽力的将它扭回来。
                        我的生活,应该是平静如水,波澜不惊的。
                        沈渡果然在天台,穿的还是昨天晚上那套衣服,靠在墙上,不知什么时候长长了不少的头发很凌乱的披在脸上,显得异常憔悴。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用脚尖轻轻的碰了碰他,“喂。”
                        他抬起一双布满血丝的眼来看着我,“七七。”
                        我蹲下身,将他手里的书拿过来合上,“昨天睡得很晚啊?”
                        “嗯。”他抬起一只手来,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赶着抄小楼的笔记。”
                        “这样子的话,等不及高考,你的身体就吃不消了呢。”我叹息,很莫明的有一点心疼。以前即使受了什么样的伤也好,他都一直神采奕奕得几近飞扬跋扈,随时都笑得像在拍牙膏广告,可是现在的沈渡看来身心俱疲,像只在迁徙途中力不从心的候鸟。
                        “哪有的事。”沈渡笑了笑,屈起手臂来向我展示他的二头肌,“你看,我明明壮得像头牛。”
                        “是啊是啊,像只奄奄一息的瘟牛啊。”我在他身边坐下,将他的书放到一边,“趁你的老师还没来,休息一下吧?”
                        沈渡看着我,静了一会,才轻轻问,“你是来找他的还是来找我的?”
                        “当然是来找你的。”我翻了个白眼,“白晓迟跟我同班啊,我干嘛跑来天台找他?又没吃错药。”
                        “谁知道,反正七七你也经常做一些吃错药的事情。”沈渡笑了笑,闭上眼,轻轻靠到墙壁上,“呐,说起来,或者我还真的不是念书的料呢,不过稍微多看一会书,脑袋就胀得要死。”
                        我瞟了一眼地上那本几天前还是崭新的现在却已大部分卷了页的书。这也叫稍微多看一会?
                        再次叹息,我伸出手来,伸进沈渡的头发里,轻轻的按摩他的头皮。
                        以前老爸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而头痛的时候,我也这样做过,据说效果还好。
                        一开始的时候,沈渡像是吓了一跳,睁开眼来,反射性的就搭上了我的手,但是看了我一两秒钟便放松下来,也松了手,长长的吁了口气,轻轻问,“七七,你来找我什么?”
                        “没什么,你睡一下吧,以后再跟你说。”我垂下眼,专注于自己的手指。他的头发很粗,而且很硬,甚至有一点扎手。就像他的个性一样,刚硬得有些过份,一旦有认定的事情,便无论如何要做下去,打架如此,估计念书也是如此。
                        眼前不禁浮现出他说要给某个人未来的时候那种表情来。
                        真的是很帅。
                        这时沈渡又轻轻的稍带着试探性的问:“七七,你昨天,没有生我的气吧?”
                        我怔了一下才回答,“没有。”
                        “可是,你一副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啊……”沈渡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皱着眉,低头去看他的时候,发现这家伙已经睡着了。
                        我于是收回自己的手,任他斜斜地靠在我身上睡觉。
                        沈渡睡着的样子,大概和别的男生也没什么两样,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暴戾的气息,刀削似刚硬的轮廓显得温暖而柔软,在阳光下甚至可以看清他脸上细密的茸毛以及唇畔刚冒出来的胡须的雏形。
                        他这一阵,大概真的是累坏了吧。短短的时间便已睡得很熟,甚至间或还发出微微的鼾声。
                        一直到白晓迟上来也没有醒。
                        白晓迟站在楼梯口那里的时候,看见了我,显然很意外。稍微怔了一下才往这边走,一面打着手势,叫我不要惊动沈渡,轻轻的走来我身边坐下,顺手捡起那本书来翻,轻轻道:“让他睡好了,他大概真的是累极了。”
                        “嗯。”我侧过去看了沈渡一眼,“考生还真是辛苦。”
                      


                      22楼2006-07-18 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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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皱了皱眉,顶着那一头白灰走进教室,将黑板刷放回原位,然后趴回我自己的座位睡觉。
                          然后,是走廊里有不知从哪扇门里伸出来的脚将我绊了一个踉跄,课桌里莫明其妙的多出几条毛虫,轮到我扫的清洁区比以往多出几倍的垃圾之类的事。
                          至于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更是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这些事,根本就只能用无聊这两个字来概括。
                          所以在小楼一边帮我一起扫清洁区,一边问“你不觉得这些事情很奇怪么”的时候,我只是懒懒的翻了个白眼,连追究是什么人干的劲都没有。
                          “咦?”小楼似乎有些意外,转过头来,拄在扫帚上看着我,“七七你几时变成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老好人了?”
                          我叹了口气,懒懒的挥舞着扫帚,“作为挑衅来说,这种级别也太低了一点吧,那些人难道是弱智么?只能想出这种小儿科的招,想应战都提不起劲啊。”
                          小楼挑了挑眉,“吓,难道你还想他们弄出个什么九弯十八转的惊天大案来?”
                          “是啊是啊。”我死命点头,一边摆了个007电影片头的经典POSS,“这样我这个高中女生版詹姆斯·邦德才有大显身手一番的余地么。”
                          小楼“卟哧”笑出声来,“呐,七七,我最喜欢你这样的个性了。”
                          我于是抱了抱拳,“多谢夸奖。”
                          她继续笑,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只是,如果你能诚实一点就更好了。”
                          我怔住。
                          小楼亮晶晶的眸子看定我,“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要整你?”
                          “啊,或者吧。”我含糊的应了声,重新开始扫地。
                          不久以前,我还跟小楼说过,我之所以会人缘好,不过是因为我是无害的。
                          看来这种局面有了一些变化。
                          我对于某些人而言,已构成了威胁。
                          这个威胁,自然是针对王子殿下下来说的。
                          很明显,从他那支钢笔转过几圈终于停下来,而笔尖遥遥的指向我的时候,大家就都应该明白,在白晓迟看来,我和别人不一样。
                          不管这种不一样是在哪个层面上的,它都为我惹来了一些人的不满。
                          很明显,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我实在不应该拥有这样不一样的关系。
                          我不配。
                          可是我偏偏不识趣,偏偏还要答应和白晓迟演对手戏,偏偏还要不自量力的去做那个小丑一般的王子。
                          那么,会有人出手想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小楼看了我一会,追上来,问:“你不想追究是什么人么?”
                          我侧脸看着她,笑,“稍安勿躁啊,照剧情的发展,这些人总会按捺不住,自己跳到我面前来的。”
                          小楼稍稍皱了皱眉,轻轻叹了口气,“说不定,对你而言,无论狐仙还是神龙都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啊。”
                          我微笑,只继续扫地。
                          这一点,我自己或者早已认识到。
                          但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不了。
                          有些事情,或者当事人自己反而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无能为力吧。
                          
                          没要我等太久,那些小孩子一般恶作剧的元凶们就跳了出来。
                          时间是吃完中饭之后的午休,地点是上天台必经的楼梯口,人物是四五个不同年级不同班级不同高矮不同胖瘦的女生,以及被堵在中间的我。
                          我看着那几个面熟或者面生的女生,微笑着,懒洋洋地扬起手来打招呼,“哟,大家好。”
                          自然是得不到什么友善的回复。
                          那边为首的是一个高个子的女生,头发剪得很短,末梢染成红色,耳朵上戴着好几个耳钉,眉修得很细,斜斜地挑起来,一面用纹了很媚的眼线的凤眼瞟着我,一面用鼻子哼了一声:“你就是花七?”


                        25楼2006-07-18 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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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来很像不良少女。
                            大概也的确只有这类女孩子才会想出那么不上档次的整人计划吧。
                            “是,请问你是?”我点了点头,向她伸出手,一面微笑,但丝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鄙夷。
                            “我是谁你不用问。”她没理会我伸出的手,斜斜的靠在楼梯的扶手上,用很凶恶的眼神看向我,也刻意装出很冷酷的声音,“听说你最近和白晓迟走得很近啊?”
                            可惜我从来就不是被吓大的,跟沈渡比起来,面前这女生根本就像是乳牙都没长齐却偏偏要在别人面前弓起背来张牙舞爪的猫咪。
                            “啊,我们班上最近在排一出话剧啊,他和我都是演员,校庆的时候,请一定来看啊。”我一面做着广告,一面便抬脚想往天台上走。跟她们耗在这里,实在太浪费时间了,有时间斗嘴,不如拿来睡觉啊。最近因为排戏的原因,我可是耽误了很多睡觉的时间呢。
                            但是她们既然在这里堵住我,自然不会让我如愿,旁边的女生伸手就将我拦了下来。
                            我皱了眉,看向为首那女生,“还有什么指教么?”
                            “我警告你,离白晓迟远一点,不然的话,没你的好日子过。”
                            “唔,真是很不错的忠告呢。”我笑,稍稍眯起眼,“但是,为什么?”
                            对面的女生连额角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叫道:“你不配。”
                            “是啊,”旁边其它的女生也开始搭腔,“像你这样子的人,跟白晓迟走在一起,难道自己不会脸红么?”
                            “无论脸蛋,身材,学识还是个性,你有哪一点可能和他相称?”
                            这些都没错,根本不用别人说,我自己都会时刻提醒自己。
                            可是,目前的状况明明不是我躲开就可以什么都不发生的。
                            我叹了口气,“你们为什么不去跟白晓迟说,叫他离我远一点?”
                            我是很真心的说这句话的,可是听在他们耳里,分明变了味。
                            “听起来,你似乎还很得意么?白晓迟不过是一时受了你的勾引。”
                            “不要以为他对你另眼相看就得意忘形。”
                            我皱起眉,刚刚想要分辨,就听到一个女生恨恨的说:“而且,你不是有沈渡了么?为什么还要来沾染白晓迟?”
                            我怔住,沈渡?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那女生的声音继续道:“还是说,见一个勾一个是你的兴趣?”
                            “说不定啊,听说她妈妈就是那种喜欢勾三搭四的随便女人啊,闹到自己都没脸见人才离婚的呢。”
                            “这么说起来,是家学渊源呢。”
                            “流什么样的血就会做什么样的事吧。”
                            “……”
                            接下来她们还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在我耳中鸣响的,大概是我自己血管爆裂的声音。
                            真是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我想,那时我大概是在冷笑的。
                            脑海一片空白中,我听到自己手指的骨节因为握拳而“格格”作响。
                            我向前迈了一步,对面的女生似乎看到什么很可怕的东西一般,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张了张嘴,但是并没有发出声音来。
                            但是,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我的拳头被包进一只宽大的手掌中。
                            有股让人安心的力量自那温暖的掌心传来。
                            我深吸了口气,绷紧的神经松驰下来。然后一侧头,就看到了沈渡的脸。他一只手握着我的手,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书被挟在胁下,微微偏着头看向我,笑得露出洁白的牙,“七七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么?说好了的呀,你不可以再打架的,如果有实在气不过的事情,我就是你的拳头。”
                            我叹了口气,“抱歉。”
                            围着我的几个女生已开始慢慢地向楼梯的另一端移动。
                            沈渡看也没看她们,只淡淡道:“不用走得那么偷偷摸摸的,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但是如果再让我知道有这种和七七过不去的事情的话——”
                            沈渡那一声闷哼还没有传出去,那边几个人已跑得无影无踪。
                            “呀,”我笑,“还是学长你比较厉害啊。真是多亏你来救我呢。”
                            沈渡轻轻的松开了我的手,看着我,叹了口气,“或者,我救的是她们也不一定。”
                            我看着自己的拳头从他的掌握中一点点露出来,依然握得很紧,每个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26楼2006-07-18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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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不知道,那一个瞬间我竟然会失控到这种程度。
                              然而随着沈渡手心的温度一点点远离,我浑身的力气也似乎随之流了出去,腿一软便要跌倒下去,沈渡手快,抢了一步,扶住我的肩,“七七!”
                              我于是伏到他怀里,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
                              沈渡的身体稍微僵了一下,然后就伸出手来,笨拙地拍我的背,轻轻地唤我的名字,“七七。”
                              我听到自己以前所未有的虚弱的声音在问:“我的妈妈,真的是那样子的人么?”
                              原来,对于母亲,我一直都没有能够像我想像中那么不介意。
                              沈渡没有多说话,只张开了双臂,抱紧了我。
                              紧得似乎要将我挤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那让我觉得安心,不管怎么样,至少在这一刻,我感觉自己是被在乎的。
                              
                              那一天我没有去排练,也没有等小楼,下了课径直便回了家。
                              老爸好像还没有回来的样子。
                              于是我做了饭,然后坐在他常常坐的老摇椅上等他。一面想像着,他每天坐在这里的时候,到底看见了什么。
                              是真的在无所事事的翻报纸,还是借报纸的掩饰在偷偷地思念谁?
                              老爸没过多久便回来了,开了门看见我便板起脸来,“七七你坐了你不该坐的座位啊。”

                            我翻了个白眼,“不过一把老摇椅而已,难道还有应该或者不应该坐的?”
                              “那当然。”老爸走过来将我从摇椅上拎起来,然后自己坐上去,慢慢的摇动了两下,“享受这样安逸的摇椅是老年人的专利啊。”
                              我于是走去将饭菜端出来,一面回嘴,“吓,老爸你已经是老年人了么?上次的电影说男人四十一支花呢,你也不过就是过了花期几年罢了。”
                              “是啊。”对面的中年人笑了笑,“花期一过,花就老了呀,一天都不行,何况是好几年。”
                              “是么。”我垂下眼来,为他装好了饭,摆好了筷子,“说起来,在花开得最好的时候没能将你卖出去还真是可惜啊。”
                              他正要拿筷子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然后才将那双枣木的筷子拿起来,缓缓道:“七七你今天好像有话要跟我说呢。”
                              “嗯。”我看着他,长得虽然不甚英俊,至少也算是棱角分明,虽有了些白发,但皱纹却并不多,表情不是很夸张的时候,基本看不太出来,而且性格温和,有幽默感,又细心又负责,不抽烟又不喝酒,还会做家事,这样的男人为什么离婚十几年都没有再娶?
                              我吸了口气,试探试的问了句,“老爸,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想过再婚?”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但是效果显然很不一般,老爸几乎要被口里的饭呛到。
                              我连忙递过水去,他喝了一大口才抬起眼来看着我,表情里完全没有以往的玩笑,看了一会才很认真的回答:“没有。”
                              “为什么?”我追问。
                              他沉默了很久,于是我又追问了一句,“是因为妈妈么?”
                              他伸过一只手来轻轻的揉我的头,“为什么突然想问这个?又被欺负了么?”
                              我摇摇头,因为没有母亲而被一帮小鬼欺负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连我自己都已记不清任何的细节。
                              “那么,是因为这个家里少了母亲的存在让你觉得不完整么?”
                              我继续摇头。或者十几年来,我早已认为,我和父亲,便已是家的全部概念。
                              “那么,是我这当爹的对你不好么?”
                              我还是摇头,虽然常常无厘头了一点,但是我相信,这世上再找不到比他更让我觉得骄傲的父亲。
                              于是对面的中年人再度板起脸来,“那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我怔住,这明明不是我有没有不满的问题。
                              老爸竖起眉毛来,轻轻的敲我的头,“我说过很多遍了呀,小孩子只要吃大人的饭,乖乖的长大就好了,你干嘛要多操心?”
                              然后就背着手,走进自己的房间。
                              我叹了口气,对着正要关上的门喊了一句,“至少,也要告诉我,我妈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吧?”
                              门还是缓缓的合上了,过了很久都没有动静。
                              于是我重新坐下来吃饭,才只了几口,便听到门那边传来了遥远得有如另一个世界的声音,“你妈妈她啊,美丽,热情,为了追求自己的梦想可以不顾一切,虽然偶尔有一点任性,但总体上来说是个好女人呢。”
                            


                            27楼2006-07-18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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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才松了口气,就看清了那女巫斗蓬下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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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分明是沈渡!
                                我愣在那里,为什么沈渡会在这里扮演女巫?
                                易寒推了我一把,“还不快点的话,来不及化妆换衣服了。”
                                “嗯,嗯。”我连忙向后台跑去,但是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台上的沈渡。
                                说起来,还是这样凶恶的角色比较适合他。
                                跑上后台的时候,沈渡正从前台下来,小楼还没说话,他已先发了飚,将身上的斗蓬一把扯下来,甩在我身上,大吼,“七七你搞什么鬼,一大早就跑得不见人影,叫大家好找——”
                                我把那斗蓬扯下来,扔回给他,也吼,“你冲我发什么火,我被人关起来的时候都——”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停了一下,开始后悔。我不该说的,他冲我吼过也就算了,但是如果让他知道有人将我骗去体育仓库关了一上午,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但他分明听见了,走近我,上下打量我,然后皱起眉,“关起来?”
                                连一边准备上场的白晓迟都听到了,转过身来,“七七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错了。”我避开他们的眼,走向小楼,伸出手,“呐,我的戏服呢?”
                                沈渡伸手就将我拽了回去,“七七,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皱着眉,才想说什么来解释,身后已有人搭了腔,“七七她不知道被谁锁在体育仓库里,我好不容易才帮她从窗口爬出来的。”
                                我扭过头,看向多嘴的易寒。
                                他看看我,又看看沈渡,看看白晓迟,轻轻的捂着嘴退了一步,“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很好,多谢你。”沈渡很快的向他说完这三个词,然后拽着我就往外走,动作是不容抵抗的强硬,眼睛是深不见底的黑色,这家伙显然是真的生气了。“七七,跟我去将那家伙找出来。”
                                “搞什么啊,我又没事,而且我都不知道是谁啊。”我挣扎了一下,完全没有用,这家伙的力气真是大得吓人。所以我只好求援,“喂喂,谁来帮我拉他一下啊。”
                                同学们对视了几眼,竟然完全没有人敢动。只白晓迟跑过来,但也不像是要阻止沈渡的样子,他甚至走到沈渡的前面,很坚定地宣布,“我也去。”
                                “你们两个,给我——”
                                “你们几个,给我回来!”
                                我在叫出几个字之后,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夹了别人的声音,于是乖乖住了嘴,让那个别人把话喊完。
                                小楼站在后台中央,手里握着一本卷起来的剧本,指向我们,气势惊人!几乎可以看到身后“刷刷”乱飞的效果线。
                                “不管上午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七七既然平安无事,就无论如何先给我演完这场戏!”
                                一片寂静。
                                过了几秒钟才有同学怯怯的搭腔,“是呢,已经开始了,你们几个走了,可不好办呐。”
                                “对啊对啊,都到这时候了,这样放弃的话,这半个月不是白忙活了。”
                                “只要是我们学校的人,迟早可以找到的,校庆可是一年只有一次啊。”
                                沈渡静了一会,终于松手,坐到一边去,扭头看向外面,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
                                白晓迟看着我,秀气的眉皱得很紧,似乎想说什么的样子,但是始终踌躇了很久,只轻轻的说了句,“对不起。”
                                我笑笑,还没说什么,我们这场话剧名义上的指导老师已经走到后台来,“怎么了?乱哄哄的,还不快点接着演下去?观众们在等啊。”
                                白晓迟应了声,从幕布后绕出场,我则从小楼手里接过戏服来,去那边临时搭起来的简易更衣室换。
                                小楼给我化妆的时候,盯了我很久,“你真的被关在体育仓库一上午?”
                                我撇了撇唇,“我为什么要撒这种谎?”
                                “不要动。”小楼按住我的脸,“但是,你这种人有什么理由会被关起来啊?”
                                “我怎么知道?”
                                小楼的手停了停,“难道,还是因为王子殿下下么?有人不想你和他演这出戏?”
                                大概不是吧,关我的那个人是男生,而且,目的也应该不止是为了阻止这场话剧才对。
                              


                              31楼2006-07-18 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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