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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九三年(1993,法普,微<伪?>历史,半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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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一个靠历史向法普走了几个月的孩子开始半架空了!【滚】
其实文风还是一样的半死不活orz
此乃搬文。各种少水/无水。【啥。】
前后文风差异大注意。
各种酱油出没注意。
原创人物有酱油戏份注意,不过不是自拟只是普通小龙套罢了……
摩/纳/哥小姐出没,根据本家给的优等生以及喵塔利亚里寥寥几句发言衍生的(大半为自设定的)性格注意。
中二时期产物,低气压注意,[重音]狗血[/重音]崩坏OOC(极其)可能,请慎入。
这和雨果先生的那名著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那个是1793这个是1993这就决定一切了。
开头坑爹向注意。认真你就输了。
伪历史有,细微史实有出入请不要较真,非常感谢o(_ _)o
废话完毕,以下开始。


1楼2011-08-03 19:18回复
    午夜里回荡了新年的钟声,听起来是幷非常遥远的地方。他从沙发上站起身,用幷力伸展了一下因闲了太久而有些疲幷软的胳膊,一边想着除开那些由于时差导致不处于这个时段的地方的人们后有多少人在此刻还清幷醒着,一边绕到墙壁前取下失去了用途的旧日历。
    应该是有不少人没有入眠的——在迎接新年来临的日子。或许家人聚在一起,可能会放烟火;朋友们去酒馆喝一杯,笑闹中度过这个时刻;恋人牵着手漫步在大街上,许下新的一年的誓幷愿;也有没有从长辈那里得到许可而早早躺进床铺的孩子,睁大着眼盘算着假期间的计划。
    换上新一年的日历之后他转悠到还没有撤走的、圣诞节遗留下来的冷杉树旁,玩笑样地抚了抚还青翠着的枝叶,粗略打量了一下在树上悬挂着的各式各样的小挂件,目光转过一个旧到已经褪色的小鸟布偶样的挂饰时停留了一会儿。
    他只是想到当时那个人是怎样没心没肺地笑着把这个勉强可以算是礼物的玩意儿塞给自己的。于是浅笑停在嘴角,引出一声叹息。
    ——又是一年了。
    灭了客厅里的灯,摸黑进幷入书房,摸索着点燃长烛。微弱的火光不同于白炽灯的通明,将室内映得昏暗而柔和,每一处规则或否的阴影在微光摇曳间都不显得令人生畏,灰黑的形状中有着静谧的安然之感。他在这样的环境里坐到书桌旁,取了一张空白的信纸摊平在面前,用充好墨水的钢笔在信头写下:
    「亲爱的基尔」。
    笔迹较多年以前的繁复、每一个拐角弯钩都透露着卖弄气息的模样已经精简了不少,不过依然是雅致的斜长。写到这里时他顿了一顿,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醒幷悟过来这样做对谁来说都没有必要,遂吁了口气继续提笔书写。
    「巴/黎这里还是那么冷,冬天快点过去就好了。你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他想象了一下他写信的对象裹幷着毛毯还嘴硬地声称“这种温度对本大幷爷来说不算什么”的情景,轻耸肩又挂上一抹淡笑。而那个人的弟幷弟大概正被一个粘粘糊糊的意/大/利人缠着脱不开身——天知道是哪种纠缠呢,哦不这不是他思想狭隘到定在某方面的原因只是根据以往经验做的合理猜测罢了。
    ——那家伙又会对这一状况评论“本大幷爷一个人快乐得不得了”吧?
    「你瞧,哥幷哥我还惦记着你呢。有没有稍微感幷动一下?」
    不知道那个人是会直接把信摔在自己脸上还是会吼一句“关本大幷爷什么事啊本大幷爷凭什么感幷动啊”,或者这两种猜想都不正确。
    「总比你那个只会例行公事一般道个歉——得了,我知道你不大高兴我这样说他,我也知道他并不只是这样,只不过表面上看就是如此——的弟幷弟好得多吧?也比那个只提几句“小加里宁”的家伙好……嗯,你不太喜欢他,我知道。」
    距伊万·布拉金斯基着手分离开那个濒临崩溃已久的社/会/主/义家庭也过去一年了,即使那个曾被称为“苏/联”、现已不复存在的庞然大物所带来的各方面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除——有些也不可能彻底消除了。
    比如说路德维希会定时去放一束矢车菊——偶尔是白玫瑰——的柏/林墙。他自己去那里的时间并不多,反而是罗德里赫和海德薇莉他们时常去看看,甚至阿尔弗雷德和亚瑟去的次数都多于自己。他不喜欢那里的气氛,人们都庄严肃穆得像是在凝视已逝的历幷史,由此生出对命运波折与生者犹存的无限感慨,就好像是……
    「他们还是都默认了这个说法。说你是真的不存在了。」
    ——怎么可能呢。
    他记得柏/林墙倒塌时那个瘦削憔悴了许多的人还是固执地笑得张扬无比,随着人流涌过边境和路德维希紧紧地拥幷抱。欧/共/体其余成员站在一边看着,费里西安诺冲着罗维诺灿烂地笑了。“兄弟。”亚瑟咕哝了一句。
    ——明明都是兄弟啊。
    他还记得之后的会幷议上那个人在己方否决两德合并提案时怎样气幷愤地盯着自己,在会幷议暂歇期间冲着自己大吼大叫。
    “你就不能抛开利益想想——”
    “合并之后你会怎么办?”
    他把对方摁在墙壁上迫幷使其冷静下来。基尔伯特没有足够的力气推开他,停止了挣扎瞪了回去。
    


    2楼2011-08-03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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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嘁,不就是卸任吗!本大幷爷乐得清闲!”
      “你真以为是说说而已?”他逼在对方面前,“瓦尔加斯兄弟是双生子,你们不是!他们可以共享国幷家义务,你们不能!你知道那会发展成什么?”
      “本大幷爷可以为阿西做到什么份儿上你管不着!”
      银发下的额头抵住他的心幷口,从声音到身幷体都在轻微地颤幷抖。摁在肩上的手动作变缓和,改为背后揽住,他低头亲幷吻浅色的发幷丝。
      “……哥幷哥我是从来都管不着,可每次都试着去管管。”
      每次都阻幷止不了。
      他也记得那个黑红金旗帜在帝幷国大厦前的广幷场上升至旗杆顶端的夜晚过后,路德维希一脸茫然地说再没有见到过哥幷哥。那时他打着哈哈说那家伙指不定是卸任后一身轻幷松就跑到哪个角落去一人狂欢了,安东尼奥在附和地笑了几声之后也沉默下来。
      然后费里西安诺扑进德幷国人的怀里哭着说基尔哥幷哥是不在了吧。
      罗德里赫的平静骤然间破碎成脆弱,海德薇莉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一声未出。
      只有自己还表现得从容镇定,就好像刚听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一般。
      「哥幷哥我不认同这个说法啊~你这家伙怎么可能跟“死亡”这个词挨边呢。明明经历了那么多都什么事都没有似的还能叫幷嚣着要揍我。我还是坚幷持认为你只是躲在哪个角落,别人都找不到你罢了。」
      没有人找得到了啊。从版图来看,不管是普/鲁/士还是民丵/主/德/国都不再存在了。
      那些和他持有不同想法的人互相安慰着,安慰肩负了更多责任的路德维希,安慰多年以来双雄并立已经习惯了有这么一号人物找自己麻烦的罗德里赫,安慰心态复杂的海德薇莉。促成合并计划的阿尔弗雷德和亚瑟大概在回忆那个人驰骋战场的模样,伊万叹了口气说小加里宁家里没那么冷不是吗。
      安东尼奥转头挤出干笑说算了算了。是啊算了就好了,他们两个和那家伙本来就只是一路打打闹闹过来说笑几句喝杯酒调侃调侃的关系,可能零零散散地打过几仗。谁没起过几次冲幷突啊?那算不了什么。
      所以他凭什么去要求安慰呢,他本来也不相信那个人真的消失了。
      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呢,弗朗西斯·波诺弗瓦明明就是那种和谁严正悲幷情告别完之后能转眼间就恢复、可以用情至深也可以极快遗弃的人。
      不复存在的版图与他有什么相关呢。
      让德/意/志去悼幷念,让奥/地/利去追忆,让匈/牙/利去怀想,让俄/罗/斯去思索,让美/利/坚去衡量,干幷他法/兰/西什么事呢!
      ——是真的管不着吧。
      可他那天晚上一个人去了酒馆,进行他肯定有上十年没有做过的买醉行为。他不知道用红酒的话得到多少杯才会有麻幷痹神幷经的效果——他也实在不想那么糟蹋红酒——于是他选了比较烈的。伏特加。
      这是他们在北方的冰原上一起在风雪中用以烧灼自己的种类,遥远得只依稀记得那个人快和夹杂着白色雪片的寒风呼啸融为一体的银发和遍布自己胸腔的疼痛感。他想大声唤那个人的名字却总是被什么梗塞住,结果只能在嘴边不停地重复,只有自己听得清。
      ——基尔伯特·贝什米特,基尔基尔基尔基尔……
      念着念着便成了咒,成了多年以前就埋下始端的魔障。
      不不不,他没有哭,法/兰/西的眼泪在更久之前就流尽在塞纳河畔了。而且那个人没有死对吧没有死,开什么玩笑啊怎么可能,那家伙每一次得胜之后那副表情不都像是会嚣幷张到世幷界幷末幷日吗。那种人都会死的话他们要怎么办。
      再之后他清幷醒过来时见到的就是医院素白的陈设,坐在自己床铺旁边的姑娘从眼镜后方有些担心地望着自己。
      “哦,见到你真令人高兴,亲爱的小摩纳。”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嘶哑,“哥幷哥我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大半天了,如果不算上你被送到这儿来之前不知道有多久的抱酒瓶时间的话。”
      “真是糟糕。”他仰在床铺上盯着上方,冷不丁又冒出一句,“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
      她摇摇头。“我希望你别把我当傻幷瓜,先生。”她慢慢地说,“你在无意识地重复着句什么话,有印象吗?‘我还欠你一次酒呢,还没来得及还呢。’叫着贝什米特先生的名字。”
      


      3楼2011-08-03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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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几个白日梦与他记得还算清楚的夜间梦。
        比如说纷乱的刀光剑影,以及上方暗沉的、不见暖阳的天空。
        比如说冰天雪地,自己在一旁远观着艰难前行、看起来应该是溃败军的队伍。
        比如说自己都理不出头绪为什么梦见的蔷薇花海,怒放一片娇艳的红,身处那片天地中却总觉得缺失了什么,在自己生出这个念头后所有的花朵顷刻间凋尽,只余下无边无尽的荆棘丛林。
        比如说理论上讲自己只见过照片或图画上的景观的……凡/尔/赛宫。
        走过多道台阶,穿过不知哪处的回廊,周围的陈设装饰华美到令人窒息。很多人站在竖立着多面华镜的大厅里,身着他不明时代的军服。他往镜子里望去,发觉自己也那样穿着军服,不协调感骤然而生,缺失感也更为严重。然后人群爆发了欢呼,他听不清欢呼的意味。
        人群消失之后他上前触摸了自己的镜像,茫然地询问,没有回音。
        ——在哪里?
        没有回音。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甩甩头试图让自己从一片混乱的画面中清醒过来。那些看起来没有什么意义的片段给人以极其熟悉的感觉,又总是隔着层玻璃似的屏障,看得见却进入不了。而这些杂乱的、碎片似的片段又让人理不清头绪,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关于自己的过往,自己的姓名,自己曾经拥有的慰藉,能让自己脱离这种无趣的恍惚状态的一切。他记不起来,想记起来,却还放任自己保持现状。
        “……干。”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音节。翻身坐起,盯着空无一物的地板呆楞了片刻,恢复过来后向后伸手碰到日记本把它合起来了。
        现在他很想去酒馆犒劳一下自己,一杯黑啤应该不算太贵。说老实话他有些日子没碰带酒精的玩意儿了。但是——他把日记本塞回床头,然后把自己埋进床铺——本来这个日子也不算多特别,他想这些问题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那么哪天去也就无所谓了。他可以找个更早些的钟点去,街对面就有一家,完全能让他在好好喝上一杯之后按正常钟点回来睡觉。
        其实他不按正常作息时间来也是无所谓。但他还不想把自己糟践到暗无天日的地步。
        而且那些一团糟的疑问肯定也没办法通过酒精来解决。幸好这些也不是成天都困扰着自己,只是一个人待着时总会跑出来冒个头,赶都赶不走。
        巴/黎的夜晚适合沉醉,在河畔漫步时有人用魅惑至极的低音在耳边轻语些温柔到令人心碎的话,在灯火辉映下走过未改古朴的街道体会喧杂干扰不了的安宁,在高脚水晶杯互相浅碰的清脆声响中让醇香从舌尖流淌开,仿佛一个暖到人心底的法式热吻。
        他对这些稍有向往,可是不知道其间夹杂的隐痛来源于何处,于是他在这时依然把自己锁在这间不太大的房屋内部,在无人看见时收起所有的满不在乎,沉默无言。
        伸手灭灯后在床上翻覆了几次,不知在第几个钟点才有均匀的呼吸彰示已然入眠。

        ……于是看到这里想揍我的请尽情地……|||
        没错!这就是所谓的“我想你在这儿”……【殴】
        那个梦嘛估计是王朝战争时期的产物……嗯虽然那个梗我还没写……【够了】
        于是其实之后有非常多的夜间辗转反侧的描写【咦】因为这货在开坑期间整个人都处于失眠多梦状态orz
        中二气息泛滥成X血气息请淡定o(_ _)o
        PS:我确定这里一边叫着基尔一边说连名字都不记得绝对不是BUG,绝对不是。


        7楼2011-08-03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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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充说明是最后那句是小摩纳家的国家格言唷~主的庇佑与我同在。


          8楼2011-08-03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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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来是个十分平静的午后。店内正处于暂无客人的空闲状态,他正忙着在吧台上趴着用铅笔头在一张小纸片上涂涂画画,手法像是小孩子的涂鸦。画面上的那东西勉强能够看出来是一只走形严重的小鸟。
            今天他没有午睡的兴趣,他还没有从那些个短暂的、不连贯的梦境中缓过劲儿来。他合上眼时总感觉有东西闷着自己了,又觉得那是种空荡荡的状态,难以形容。什么都不想做也得按日程行事,大脑放空状态也不知持续了多久,拼命填塞也没有作用。
            弗兰克显然是发觉了他的精神恍惚,知趣地没有打扰。其实他迫切需要有人同自己聊聊,碍在那里不想开口要求而已。
            维持着这种奇怪的状态又过了一段时间,咖啡馆的门开了。
            小服务生去迎接客人。他则是抬头瞟了一眼,来人坐在了窗边并要了杯拿铁,在不太明亮的光线下那微长的金发起着淡淡的光泽看起来柔顺非常。
            他愣了一秒钟。那位顾客也抬头望向他,表情极为复杂,不过大体还是一个微笑。“下午好。”那个金发男人说。
            “哦,呃……下午好。”
            他的反应迟缓了一些,而且自己都察觉到这样盯着人看很失礼却无法把目光移开。那人看起来对什么事有些迟疑,嘴唇动了几下没发出声来,便又侧回头去。他忍不住打量了那位顾客的衣着,光鲜得他觉得自己挺寒碜。
            不知道这种有钱的主儿怎么会光顾这里。他在向自己犯嘀咕。
            “我有好些日子没光顾过这里了。”那个人盯着桌布看,说话的样子又不像是自言自语,“没想到这些日子里变了许多。”
            他听着这口气仿佛是对这儿还算熟悉,皱着眉思索了片刻,努力想从近两年的记忆里挖出点成分来。一无所获。“本大爷应该没在这里见过你。”他干巴巴地说,单挑眉有些怀疑地望过去。
            对方的表情极快地变幻了一下,他几乎没看清。“你确实没有。”声音低沉,“哥哥我上次来时,留守在这里的还是老克莱门特呢。”
            “您认识布登先生?”
            咖啡端上来了,杯面上方还升腾着白色的、浓郁的雾气。弗兰克的问话里带着惊喜的意味,这让客人略带惊讶地歪过头。“是的,我认识……你是杜米纳克家的孩子?”
            “没错。”年轻人迅速答道,“您到底……”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客人牵起一抹笑意,往他的方向扫了一眼,“如果你是罗伯特的儿子,那么我也认识你的祖父。”
            他觉得那个人——弗朗西斯,这名字真适合法/国人——看向自己时的目光有些奇怪,有种不明来源的无奈感。他应该是不会因为这而有多大反应的,可就莫名其妙地不知所措起来。
            小服务生愉快地做了自我介绍,又提起他来。“基尔·勃兰特,”冲着他点点头,“我们家的朋友。”
            “真不错。”弗朗西斯感叹了一声——不知道是针对什么的。他看着这位客人以自然的优雅动作啜着咖啡,生硬地打了招呼。他不太愿意被称呼为这个姓名,即使他已经用它生活了两年。
            又有人推门进来,是杜米纳克太太。女士看上去面色焦急,见到有客人之后抱歉地笑笑并招呼弗兰克出到外面说话。年轻人跟着母亲退出去了,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半掩的店门看,直到问话声从近处响起。他偏转视角后才发现客人已经走到了吧台前。
            “你是德/国人吗……勃兰特先生?”
            近处看时他注意到对方的双眼蓝得惊人,那是种晴日无云时高远天空呈现出的湛蓝,色彩明快中又增添了情绪上的温和。他再次愣住,隐约觉得被这双眼眸注视着十分令人舒心,甚至是一丝古怪的熟悉感。
            就仿佛是——他仔细地琢磨着那种感觉——认定了对方和自己是“同一种人”。可这毫无理由,他也不知道“同一种人”的定义是怎样的。
            直到对方又重复了一遍问话、双眸稍微眯起时他才醒过神来。“呃……哦?抱歉。”他在心底给了自己一记板栗,挠了挠头,“可以算是吧,大概……以及……”他只是在接连听到两次这个称呼之后忽然烦躁起来。“叫我基尔。”
            话一出口他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咳该死的,这套近乎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9楼2011-08-03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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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记得了。”
              他站在穿衣镜的前面平静地对自己说。
              假使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巧合,亿万分之一的概率,出现了两个相同外貌相同性格相同口癖的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不过仔细钻研会发现亿万分之一的这个估计值太高了。当然,小数点后面的零多到人懒得数时具体多少也让人生不起去计算的兴趣。
              但属于他们的那种感觉是不会出错的。血脉流淌间可以察觉到的力度,呼吸喷吐间积聚的生生不息,言语间流露出的无关声音本身的凝重感。他熟悉这一切,这意味着拥有这些以及其它许多无法言说的特质的人从来不普通,代表着一段历史与一种意志,依存着一些人的凝聚而活着。即使旧有的名词已经成为书籍追忆的往事。
              那个被称作基尔·勃兰特的、所谓的德/国人,他不相信这是他原有的姓名与原有的身份。他只能解释为那个人忘记了,当暗红如昔的眼瞳向自己传递出陌生的疑惑,在面对自己时就像许久以前白色衣袍的小鬼面对自己一样无措,对两个称呼不明所以的厌恶与认可。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他的猜测是事实。那个人奇怪的慌乱显示其本身一定也有某种熟悉感,只是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现在的状况不是像路德维希那样。没有人毁灭其旧有形体,也没有新的版图容纳其存在,这不是毁灭、沉沦与新生的激荡。唯一相似的地方只是时隔数载变迁无数他依然能认出来。那头抚上去比看上去要柔顺的银发,那副有些寂寥却强撑出笑容的表情,而且……
              他用抬高的肘关节抵在镜框上,手抚上额前一副无奈的模样。
              ……而且在自己凑近时,依然有种即刻削减距离至零、前去亲吻的欲望。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只知道自己想继续陪伴在那家伙身边。
              下午的同一时刻他走进那家咖啡馆,没有见着前一天所见的那个小服务生。老板本人正在收拾上一位客人坐过的位置,注意到有人进来时没细看就随口打了个招呼。
              “Bon après-midi.”
              他自行走到窗边的位置坐下。店主在听到他的问候声后身形明显僵了一下,转身望过来。“需要什么?”
              “蓝山。”
              他舒了口气,旁观着店主开始忙活。在这空间里除他之外的唯一一人背过身去折腾时他从衣后摸出一枝长茎红玫瑰插进桌上空着的花瓶里,长度正合适。
              他点的饮品端上来时替他端来的人盯着多出的花儿挑了眉。“这只是个小的馈赠。”他解释说,“你若是想让生意好点的话还得注意些别的,除了咖啡本身之外的东西。”
              “就让生意保持现在这状况吧,本大爷才不想费心思去闹腾更多。”“勃兰特先生”将视线焦点从鲜花上移到他脸上,望着他的眼睛,“反正目前这状况也够本大爷活下去。”
              “哥哥我可是好心想帮你啊~都不愿意听听?”
              他浅啜了一口咖啡,无可挑剔,严谨得完全符合这个人认真起来的程度。在此过程中他一直保持着对视,他发现这样做依然很有效,即使面前的人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他又是谁了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抵抗不了他并无压迫感的平和目光中温和的说服意味。
              魅力所在。他无声暗笑着,看着对方无可奈何地在自己对面处坐下来还竭力摆出不屑的样子时心底跳起了踢踏舞。
              “你知道你正坐在哪儿?”
              “嗯?咖啡馆的座位上。”
              “不是说这个。”他放下杯子,双手一摊,噙着浅笑,“你坐在巴/黎,你在法/国。你在一个大家钟爱于情调与气氛的地方。我们享有的是享受本身,是整体下的浪漫氛围与悠闲的心情。你得适应这种心态,并为之考虑。”
              他知道这个人懒得做出多少改变,可至少这是个话匣子。他找到一个切入点就可以慢慢地将话题深入进展。这会是个极为缓慢的过程,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耐心完成——取得对方的信任并找到症结所在。
              他只是想试试。尽量别惊扰对方。想到这里他给自己严肃地提了个醒儿,别去做些自讨没趣的事。不知道这个提醒能起多大作用。
              “情调?真是没意义的玩意。”
              这回答不出所料。他佯装无奈地歪过头,咂了咂嘴。“基尔还是理解不了啊,真让人伤心。”
              


              11楼2011-08-03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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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坐着的人似乎被这句话噎了一下,神色稍微和缓了些。“本大爷本来就不太想理解!”还是生硬了点,“要是有别的选择的话,我也懒得经营这里。”
                “……唔?”
                他前去端起咖啡的手僵停在半空。
                “什么……选择?”
                对方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失言。“不,什么都没有。”气咻咻地哼了一声,“本大爷只是在说其实我更乐意开酒馆,如果可能的话。”
                “街对面就有一家。可……”
                “再问更多的话本大爷也不会回答了。”
                见到那副坚决的样子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反正有关咖啡馆易主的详情他可以问杜米纳克家的人——虽然那家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前一天自己离开时碰上那位德裔的女士并攀谈了几句之后他得知了这点。但是那方面的详情不一定包含自己最想知道的信息。
                他想问面前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是这里。他以为会是柏林,甚至加里宁格勒,但……
                “……你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巴/黎?”
                他还是问出口了。他真的不确定自己如果听到答案的话会不会窃喜。
                见到对方张口结舌的样子他知道自己蒙对了。关于“选择”所意指的。
                “你怎么知道本大爷不是一直待在这儿?”
                “哥哥我说过,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由老克莱门特经营的。”
                “那也不代表……”
                “那时他可从没提起过——谁都没提起过——一个叫基尔·勃兰特的人。”只有基尔伯特·贝什米特。他在心里补充道。
                对方盯着他看了半晌,目瞪口呆的样子令他有种没什么道理的、基于成就感的小小愉悦感。
                “——好吧!本大爷的确是前些年才来这里的。从柏/林来。”
                这句话换成了快速的德语。对面的人扬起了具有恶作剧意味的笑容,显然是巴不得他听不懂。
                “这种伎俩没有用,”他眯起眼,促狭笑道,“哥哥我告诉过你我做过搞外交的活儿。只是我不大喜欢用法语之外的语言罢了。”
                他看着对方一下子低了兴致。“你听得懂正好,本大爷终于不用再说那麻烦得要死的话了。”
                “多谢。你那口音别扭极了,听起来真令人难受。”
                “喂!”
                “这是你的错。你本来就不该在一个法/国人的面前说这种话。”
                他端起咖啡慢慢抿着,已经有些凉了。
                “会觉得法/国人讨人喜欢绝对是本大爷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
                “……你可以这样持续错一辈子。”他在杯中液体变得更加冰冷之前将其一饮而尽,而后放下杯子吁了口气,“就这么错下去吧,挺不错的。哥哥我乐意这样。”
                提起“错误”这个词时他所想到的居然是暗色双瞳的人躺在自己身边时用低得沉重的声调诉说的情景。他就垂了目光,一时间左胸腔的某处忽然抽痛起来。
                偏题已经很远了,谁都没有再把话题导回去的意思。
                刚才那个想法让他有些惧怕。现在已经开始了两个声音内心交战的俗套情节。一个说真正意义上先打破平衡的明明是那家伙,另一个反驳说可那家伙希望的可能不是那样不然为什么会选择离开。
                忘却了一切抛下了一切,离开,还是到了巴/黎。
                他无法责怪任何,就算他没有弄清这个人这么做的原因也是如此。他正在担心的是这个人逃开的或者想要逃开的会不会是自己之前自以为是的陪伴——不哦不他怎么会怀疑自己身为法/兰/西大人的魅力呢!唾弃了自己那不该出现的阴暗想法之后他也没有欢快多少,他依然在担心自己这种想要唤醒什么的做法是否真的对对方有好处。
                ——也许他只是想离开。离开一切。只是想离开。而且他几乎做到了。
                他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坐在这里的意义少了许多。但是他没有动弹。
                错误又如何。谁都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更改,他也不能,也不会遗忘。
                即使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还在坚持记得。
                又闲杂地聊了一会儿之后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便要付帐离开。晚上还有个无聊的会议呢。他烦闷地从外衣口袋中掏出缎带束好头发。店主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那应该是一句他本来不确定应不应该说的话,这个举动顿时打消了他的踌躇不定。
                “A demain.”
                对方松了口气似的,低声道了一句:
                “Bis morgen.”
                他不知道这般下去还得拖延多久。他宁愿这么拖延下去,应该不会长到自己失去耐心。
                只是不知道出现的会是转机还是恰好相反。

                法语第一句:下午好。
                第二句&德语唯一一句:明天见。
                别问哥哥到底在纠结什么……总之他纠结了不是吗反正这货自己也纠结了不是吗!好吧我承认我在坑人。
                于是“他所想到的居然是暗色双瞳的人躺在自己身边时用低得沉重的声调诉说的情景”啥的嘛,嗯,有人注意到永无那篇和这篇之间的时间断档么w~所以说19世纪初到20世纪末期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的对吧所以说有什么被漏掉了对吧?【喂……】
                ……嗯欲知详情如何请戳↓【才不是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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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从产文稿时间上说来这篇才是这系列的第一篇?】


                12楼2011-08-03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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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我没说错啊~只不过是我小小地犯了一次蠢。”
                  对面的人把头转向窗外,还扬起了依旧温和的浅笑。
                  “哥哥我善良得不忍心拒绝大多数人的好意啊,所以我待那些人都算得上不错。可是,基尔……”
                  他确定自己没有产生错觉,最末处唤他的名字的声调低沉下去,缓得像是倾注了太多他一时无法言明的情绪。法/国人把视线转移回来,湛蓝色的双眼和自己的对上,那里面是他所见过的最迷人的天空,高远又沉缓,积累了数不清岁月的、复杂的澄净。他不知道更远处还有怎样的光景,也许失却了这般的色彩便是无光的黯淡沉寂,无人去触碰也就安静地被藏起来。接下来说话时他几乎不敢喘气了,那声音让他想起了初到巴黎时所见过的塞纳河,从他见不着的地方流淌而来,和着听不见的、遥远的潮声,带来些正在消逝的事物又被席卷而走。
                  “我最爱的那只小鸟儿已经飞走了。我找得到他,却没办法让他回来。”
                  他觉得自己被潮水淹没了,无能为力地坠落下去,碰到底时想开口痛呼一声。呼声出口则变成了一句嘶哑的疑问,那是即将窒息的暗沉:“那是谁?”
                  “……只是个我没资格拥有的家伙罢了。”
                  天空的颜色淡了些,那是无关阳光的浅色云霭。他觉得云淡风轻这种词一点儿也不适合现前的状况。
                  弗朗西斯还在看着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情愿听到更多还是想立刻逃开。他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该作何回应。他并不擅长这方面问题的解决。没资格意味着什么?不,自己也同样没资格询问这些。牛奶咖啡的甜香气味随着热量散失在淡去,让人想起不添加更多时原本有多苦涩。
                  “你告诉本大爷这些做什么?”
                  余光瞥到的玫瑰是深红色,他记起对方提起过的并不善意的谎言。是啊热情的绝望,真是不错的比喻。
                  “是呢,告诉你也没什么意义。”如果他事后能记起的话应该会察觉到这些话语中的干涩之意,“我不过是……偶尔也想说说。”
                  他已经记不起来是自己的询问导致了这一话题,就算他记起了也于事无补——得了吧就算他理直气壮地说“你可以选择不提这些”又怎么样?他不好妄加评判,就是这样。
                  对面的人终于又端起了咖啡杯。他在脑内缓缓地将方才的对话过了一遍,尽管他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他只发现了一个不算症结的症结——
                  “你刚才说‘他’?”
                  他看着对方点头的动作愣了几秒,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对这件事并非接受不了。“呃,本大爷没想到你会……你是个……”
                  “那个词儿不合适。”弗朗西斯又小幅度地摇了头,“哥哥我不过是钟爱于美丽的事物,这种欣赏可以跨越许多……世俗的评判标准。”几乎是讥诮地吐出最后那几个音节。
                  “被你抱着这种心态爱上的得是怎样优秀的主儿?”这像是冷嘲热讽。他以为会使对方不满,不料迎接他的是他初见对方时注意过的无奈。
                  “优秀,得看是什么方面。”湛蓝的双眼稍稍眯起,笑意溶入了无奈,“他一向很自信,可某些时候迟钝得非得让人把话全部摊开说明白。”
                  话题到此为止。接下来至道别的时间里他觉得胸口一阵沉闷,这显然使自己的谈话方式有些异样。对方可能是没有注意到也可能是不愿注意他的反常——是啊,关那家伙什么事呢。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不该去在乎的。面前这个人可以拥有整个世界,只在闲暇时光在这里稍作歇憩;而自己的世界是这么狭小的范围,足够自己蜷缩下去,再也不能容纳别人长久地留守。
                  夜幕降临时他还坐在原处,忽然将桌上插放的那枝花儿拽出来,攥紧了长茎凑到面前嗅着。玫瑰没有摘刺,尖锐刺入掌中指间是一种冰凉的坚硬质感,完全让人想不到花朵本身有多柔软。
                  他松了手才发现握过花茎的部位多了些鲜艳的色彩,像是落下的花瓣被揉碎后撒落的斑驳。
                  夜间他辗转许久才迷迷糊糊沉静下来,周身是一片黑红交织的阴沉。他低头见到自己身上血痕交错,脚下是已经脏污到不辨图纹的旗帜,只大概认得出正从自己身上涌出滑落的殷红正在化作暗红。远方响起了不清晰的战歌,曲调陌生得他连跟随吟唱都不行。空气中是雷雨将临前的窒息,但所见的地面已透湿,昭示云端的咆哮已然是过去式。没有人迹在四周,乍看上去是如此。
                  脚步声在一侧响起,他抬头望去,对上一群人惋惜的神情。他觉得那些人应该是自己熟悉的,可他们的面目都变得不真切起来。他们分散开来绕着他站成一个圆圈,仿佛某种古老的祭祀或告别仪式,他只看得清正面的人天蓝色的瞳,日耳曼后裔的颜色。他感受得到环绕自己的哀伤,以及割舍似的疏离,然后身下一空,自己便坠落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了撕心裂肺的疼痛遍及全身,席卷而走仅存的希冀,余留下空洞的麻木。他仰在深渊底部,用局外的目光审视上方,视野所及处落下漫天的血色蔷薇。他却没有力气抬手握住。
                  而后他从莫名的混沌状态中睁开眼,感到还算厚实的被单掩盖住的胸口一阵冰凉。来得毫无征兆,也不知什么时候结束。
                  他不知道自己在逃离什么,他想逃开。不知道自己逃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还能逃到哪里。

                  这就是作者的恶劣心理了,双向伪骄傲真自卑啥的【啥】,所以说这个人到底在表达什么啊已经完全离题了不是吗!
                  嗯。完全离题了。【这个意义不明的题目本来不到后期就没什么好说的吧喂!】
                  于是越来越明显的中二啥的就淡定吧这段是这人犯二的时候大半夜爬起来写到凌晨一点的产物TUT……


                  14楼2011-08-03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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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大爷好的很……一个人快乐极了。”
                    一口气没顺好,面前的人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没忍住,还是前倾拍了拍肩。“哥哥我可是真心想帮你来着——如果帮得上忙?”他对上对方无神得仿佛没有焦距的目光,尽量摆出耐心关切的样子,“即使帮不上忙,说出来也比一个人闷着要强得多。”
                    “本大爷没必要告诉你——”
                    “基尔。”
                    对方说了一半的驳斥被这声带有安定效果的唤名卡了回去,目光凝聚起来闪动了一下。
                    “那就勉为其难地说给你听听?”侧头偏开,又斜睨回来,“关于到哪儿都帅得像小鸟一样的本大爷是怎么流落到这儿的。其实是个让人提不起劲的无聊故事。”
                    “本大爷那时在柏/林待不下去了,没错儿。”狠抽了一口烟,火星亮得像萤火,“就是那种感觉,没法子再待下去了。在火车站碰上了杜米纳克那一家子,他们家老头子叫住了本大爷——天知道我从前在哪儿见过他!正巧本大爷打算来巴/黎,虽然当时只大概有这么个想法。”
                    “于是你们就同行过来了?”
                    他暗暗庆幸是老马丁·杜米纳克发现了这家伙而不是别的什么与之有仇的人。同时他真诚地感谢这家人和老克莱门特·布登先生——以及同情。这家伙肯定没少让人费心。
                    “是啊,同行过来了。”对方对自己的内心想法无所察觉,无精打采地翻着眼皮又喷出一股呛人的烟,“来之后不久布登就……走了。唔。如果你真的认得那个喜欢打趣人的老家伙,就该知道他没什么亲人。这家店他原打算赠给弗兰克那小家伙的,可小家伙至少得念完这几年书……于是在本大爷这儿转了一道手。”
                    “……三个问题。”
                    “啊?”
                    “一,你没抓住重点。”
                    他注意到对方手中的烟已经快烧到手指,叹口气把它拿掉了,摁熄后背手投向街边的垃圾桶。
                    “我想听你说说你今天没开门营业还在这个钟点用一盒劣质品摧残自己到底是在想什么……二,你在柏/林为什么待不下去?”
                    非得这么问,他想。他实在想知道症结在哪里。
                    “三,为什么想来这里。”
                    猩红双目恍惚起来。他有这种感觉,面前这个人在无意识地重复做一件以前曾做过多次的事,哪怕这个人此时此刻并不清楚这个举动所具有的含义——通过自己看着整个法/兰/西。
                    “我只是想来……看看这里。”
                    渐渐地,平素有些刺耳的嗓音沙哑低沉下来,讲回德语后口吻也不再那么生硬。
                    “像是那些无聊的吟游诗人所做的事情,循着感觉?本大爷真没想到自己会做这种事。柏林那儿待不下去了。不,没谁来排挤,没人这么做。本大爷只是在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一个人待着。那里有我安身的地方,可那里不需要我。何必自讨没趣呢……本大爷在哪儿都能过得很好,没错。”
                    他安抚性质地再次拍上对方的肩,感受到了轻微地战栗。
                    “那不是一个环境的问题。”现在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了,“整个都是这样。感觉上是所有的一切——那些人、那些场所、那些生活……那个国家!不需要本大爷融入进去。本大爷甚至想过要离得更远些,离开这片大陆,往东走,或者去大西洋那边。可是在那之前我想先来一趟,天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在这儿留了下来,两年多了。巴/黎,这里是法/国……”
                    他甚至听得到对方费极大气力说出这些时急促的喘息,急促而被压制着变成轻微。感觉像是回到了多年以前,两个固执起来都不肯率先认输的傻瓜,其实早在最初时就输得一败涂地。那时也像现在这样,他想将这个人拥入怀中却只得按捺着不能行动——在确认更多之前按捺着不能行动……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般的小心翼翼有些可笑了。可是不行,是的,现在不行。胸口又被什么堵塞住了。
                    “……这里可能有什么,本大爷想找到的。一个理由,让我能留下来,哪怕不够充分……”
                    如果在这家伙彻底绝望之前还没找到,不够充分却能暂时打动人的理由……他揉了揉额角。
                    “……昨晚又梦见了。”声音变得嘶哑而分外轻,“即使有什么理由都好,本大爷觉得自己是握不住了。也许来这儿就是个错误,以为能……本大爷在瞎想什么,这里是法/国!怎么可能……”
                    


                    16楼2011-08-03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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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断续续,而且语无伦次。他知道面前这个人苦闷起来的程度绝不亚于自己,偏偏还是这种执拗的性子。他大概可以猜想这家伙关起门来缩成一团时是什么模样和什么心情,想要避开——听闻之初觉得不应是这个人的骄傲性子下产生的举动,但果然是因为……骄傲得太过于固执。
                      固执得不能忍受自己无能为力的状况。宁可抛下一切离开也不愿意接受就此颓败下去的结果。
                      即使这家伙真的已经……什么都不记得。除了想要离开的理由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任何事,任何人,任何往昔历程,随着历史封存被遗忘。
                      他必须做点儿什么,否则即将上演的戏码就是又一次遗失踪迹。他现在不再关心引发这一片情绪崩溃的导火索是什么,那已经不再重要,不然积压更久下去迟早崩溃得更彻底。
                      面前的人恢复了脆弱的平静,哆嗦着从外衣口袋里掏出香烟盒与打火机。他看着对方又点燃了一根开始抽,略一眯眼作出决定。
                      “……这可不是个错误的选择。”
                      他没费什么力气就将没燃多久的香烟夺下了,扔在地上踩灭,俯身捡起皱巴巴的可怜玩意儿后见到对方正试图再取一根。这回他夺走了整盒,把报废的残烟塞进去后一把捏皱了软包装转手空投进他方才丢烟蒂的地方。
                      “这个选择相当不错,因为……”
                      手搭了回去,片刻之后另一只手也摁上对方的另一侧肩。
                      “……它让你遇见我了,让我遇见你了。”
                      ——又一次。再一次。
                      头凑近时他见到暗红的双眼因惊讶而微微睁大了。那不重要,都没有那么重要。他想着,碰到了冰凉的唇,先是用舌尖描摹唇形,又未遭抵抗地到了牙关,舔吻,使其放松,再缓慢深入。
                      口腔里有残余的浅淡的焦苦味道。
                      他没有试探,没有挑逗撩拨,整个过程柔和到不可思议。
                      ——这里是法/国。你来法/国了。
                      对方看起来有些错愕,也由他带领着去感受这难有的亲密举动的滋味。暗红的色彩化开了,安静绽放得像是凡尔赛的玫瑰园。茎刺被藏在了醉人色彩的下方,他触得到,也由其自然生长,痛彻自己的疲惫不堪。
                      他们终于分开。一瞬间他觉得对方的反应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青涩,那种眼神明白无误地说明了其主人在身后是平坦地面的情况下会连着退几步。下一秒那种茫然无措又消失了,改为如果不是他还摁着肩一定会抬手抓头的疑惑。
                      “本大爷刚才……你……”
                      “接吻了。”
                      他还是没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本来还在思考什么的人立即“嘁”了一声以表示对他那副得意模样的抗议,紧接着忽然蹲下身抱住头哀嚎:
                      “这算什么事儿?和一个同性接吻了居然一点儿不适感都没有!”
                      他顿时哭笑不得,俯下身想尝试让对方冷静些。事实证明这个人确实容易出人意料,在他还没来得及有所举动之前忽地松开抱头的手并环过他的后颈,主动地凑上前来有些生涩地回应。他留意到那双眼瞳中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迷茫,而且杂乱。
                      ——这样不行,再这么发展下去就有可能……不,是一定会,发展成把面前这家伙扔到床上去的态势。可今晚两个人的状况都不适合擦枪走火。
                      有点可惜,但到此为止。他在对方喘息的间歇扶着还搂着自己的双臂站起身,拧了距此处不远的门把手再推开,随即两人转进店内去。
                      他觉得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匪夷所思,尽管总体来说是个令人满意的结果——至少相比起这个晚上之前发生的部分事例而言比较令人满意。仔细想来没有解决任何实质性的问题,可好歹自己弄清了缘由,而且还算有了点儿……进展。
                      他是真想象不到他的邻居们在得知全过程后会作何反应,听说他会谨慎就好像见到亚瑟·柯克兰独立完成一桌绝世佳肴一样稀奇,或许是这样。
                      ——上帝保佑,那个英/国佬还真的做过几次人能面不改色地吃完的东西?
                      在店面后面的起居室里他面对着一个为难的抉择。在他的强迫以及监督下——没错,是字面意思——店老板保持着精神萎靡以及恍惚的状态洗漱完毕,随即怏怏地缩回床上——“本大爷今天甚至不想写日记”,叨念着望向他。
                      他用手捂了会眼睛,认真地思考要不要留下来陪着。选择“是”就意味着他必须压抑下直接爬上床的冲动——对方的情绪极不稳定,而现在并非能让人肆无忌惮地冲动行事的战时状况;选择“否”,归根到底是同样的理由让他放心不下。
                      移开手见着对方还是罕见的无助模样,他在意识里狠狠地给了自己几拳。
                      “……睡吧。”
                      介于提议与要求之间的语调把握得很出色。床上的人僵持了片刻便应言倒在枕间,他走上前去为其拉好被面,不料右手被死死扣住。
                      “弗朗西斯。”
                      “嗯?”
                      已躺下的人皱起眉,大抵是在寻找合适的、能表达想法的措辞。“本大爷不是……害怕那玩意儿,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不过……”闭眼抿唇,稍过片刻,“哦,算了……已经打烊了。你该回去……”
                      似乎过过普通人的生活让这个人变得明白事理了不少,他还以为自己会被赖着不放。手上的被施力感渐消,对方可能是没有勇气放开而等待着他抽离。他无奈一笑,低头在前额浅吻了一下,同时手指用力扣了回去。
                      “哥哥我留在这儿,基尔。”附耳低声,“梦境现实伴你左右。”
                      “浪漫得无药可救,法/国人。”没有睁眼,表情侧埋进枕中,“本大爷一个人超级开心的!不过……随你。”
                      “谢天谢地,至少不让人讨厌?你还真喜欢随随便便否定哥哥我的魅力啊。”
                      结果还是放心不下。他摇摇头,和衣躺在床侧。
                      晚些时候他听见身边人的呼吸安稳下来,属于即将入眠的悠长。夜间的微弱光线环绕之下他安静地凝视着颜色特殊的浅色短发,零碎地散在额前眉梢,不同寻常地显出脆弱。这个人孤独了很久也坚强了很久,他想,每个人都是这样。
                      向前轻柔短促地在放松的唇角吻了一记,道安的嗓音催人安眠:
                      “Bonne nuit.”

                      ……结果我这个在半年之前还叫嚣着“心理描写老子真的完全不会细腻下去啊啊啊”的人写出了这种东西么。
                      好吧最后那句是“晚安”。


                      17楼2011-08-03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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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想象吗?他问我‘我们原来是什么关系’。”
                        “我不能想象,你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摩纳的苦恼模样比自己好不了多少。他耸耸肩。“告诉他们……告诉谁?”他站到木桌旁边,开始收拾碗碟,叮当作响的声音比平时更大了点,“他那令人引以为豪的弟弟?你确定那个死板家伙会绕过他放任他去悠闲过日子?”
                        “路德维希只能第一个知道或者最后一个知道。”梳单条发辫的姑娘一本正经道,“现在他只能最后一个知道,一定得让他成为这个人,先生。不然他会对第一个知道的人好好发泄一通怨气。”
                        “别忘了,第一个发现他的人可是你,我可爱的聪明的小摩纳。”
                        “但第一个确认的人可不是我。我只是向你提出了这个可能性,毕竟当时我只来得及瞥见他的头发。”
                        他猛然回头,优等生小姐以完美的“瞧瞧吧我可是在说实话”的无辜表情向着他。
                        “意思是,你必须担起这个责任来,先生。”
                        好吧、好吧……他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角——在处理完午餐完毕的碗碟之后。这个问题的确不容忽视。他得承认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让除了自己和摩纳之外的谁——他们这类人——得知基尔伯特·贝什米特还活在巴/黎城内的某个角落的相当一部分原因是私心作祟,也不完全是私心作祟,可终归是和这脱不了干系。
                        不如说“关心则乱”,会比较准确。
                        “那家伙……他需要安静一会儿。”
                        他只能给出这个理由。这真的不是借口。那个人既然选择过逃开,他就不想有任何可能强迫他回去。
                        “你已经打扰到了。”摩纳说。
                        那是当然,他的自制力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差上一些。手扶在额前挡住双眼。进展很快,或许过快了。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发展成去床上打个滚是迟早的事,这日子的到来还不会晚到哪里去。那家伙……
                        “……他问‘我们原来是什么关系’!”现在他真想毫无风度地一把揉乱自己的头发再蹲地哀嚎一嗓子。
                        “如果你认为这个问题比起你怎么逃脱路德维希的追杀来说更值得思考且更为重要——好吧,你的确应该这么认为。”摩纳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以示安抚,“真不知道别的人看到你这副模样会作何感想。我是说,大家都习惯了默认弗朗西斯·波诺弗瓦的情圣地位。”
                        “事实证明,即使是哥哥我这样的人也会在某些时候犯傻。”
                        “这个问题的确难以回答。”
                        “我们做过一切,可还不算……”他几乎是用挤的才勉强从喉管中发出最末一个词,“……情人。”
                        也正是因为做过一切。从并肩作战到举刃相对,在同一条战壕里笑闹又在签订和约时咬牙切齿。他们都败在对方手上过,亲手留下了伤痕无数。他觉得自己输得最致命的不是哪一次战役或者哪一场战争,而是在那漫长的战时岁月里试图记住什么挽留什么,而且不知道是否只是自己在单方面地这样做。多可笑,他居然在担心这个。
                        拍在自己背部的节奏停滞了。他转过身,见到可爱的姑娘一副在消化话语内容的样子。“你是说……哦,我得承认我没有想到。我原先以为……”她单手扶了扶眼镜架,苦笑了一下,“唔,应该说你的行动比我想象得要快速。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现在知道了。”他摊开手,单耸了肩,“如果你真想知道那个……嗯,哥哥我不好拒绝小摩纳的请求。公社那会儿。”
                        “……该说这个时间容易让人理解?”
                        “如果你想说那时候我整个人都疯了,不理智得像个半大孩子……我赞同这个说法。”
                        “你只是矛盾得太久,这和理智与否无关。”
                        “这话还能稍微给人点安慰?谢谢,不过哥哥我自己清楚那段日子有多糟糕。”
                        他倒是真的不担心路德维希会拿他怎么样。欧盟计划已经敲定了,现在只等着按程序备好一切。在这种情况下德/国人不会自讨苦吃来破坏他们好不容易修复的“友好”关系。令他奇怪的是他还以为至少路德维希会有所察觉——作为那个人的弟弟。至少会比自己先察觉。现在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儿。
                        使他情绪不稳定的就是那句可能只是随口带出的问话。他没敢细看基尔伯特的表情,在当时他甚至没有转全身。他不敢……没有勇气也没有足够的把握来回答。他该说什么?朋友或者敌人?那都是暂时的、延续时间不会长久的、历史性质的立场问题。该说是恶友?很好,那只代表从他们伙同安东尼奥一起针对罗德里赫的时候起延续下来的、一起聊天喝酒打架或谈论一下情感问题更或者还能一起出外旅游一起冲澡再睡一个帐篷里的这种程度的密切关系,绝对不可能会是接过吻上过床这般。
                        


                        21楼2011-08-03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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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哦拜托,他需要的是自发的援助而不是道谢。还好说这句话的人没有再添更多的乱子。
                          引用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的话来说,“这位大笨蛋先生自身的存在就是个最大的麻烦,只不过恰巧我们都习惯了自己找麻烦”。
                          “你这次在那边待得不太久?”
                          他们转过了这条街道的拐角。“嗯,其他人比我更早回家呢。路德也不太高兴一次接待太多人,而且……”走在身边的人刹时间满脸沮丧,“上司要我回去处理事务,他说哥哥的办事效率比我还低。”
                          他不知道该不该笑出来。
                          “不过我终于知道弗朗哥哥为什么不肯过去那边啦。”没等到回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真没想到基尔哥哥会在这里呢,大家都没有想到他还……”
                          “……嗯,小费里西。”
                          他迈步的速度和幅度都减小了。费里西安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便多冲出去了一段路,只好停了步望回来。
                          “不介意告诉哥哥吧,你没有多问的原因?”
                          干脆也立定下来,在渐暗的天幕下认认真真地发问。
                          以前他总是事后才意识到,这个乍看之下迷迷蹬蹬的家伙并非什么都不懂,其处事方式或许还有不少地方值得人借鉴与深思。这是瓦尔加斯家的孩子,继承了那位地中海区域伟大战士的学识精粹。他还记得当这个人还是一个眼角挂泪的孩子时就曾坚持重复着“他一定会回来的”,与其说是自我安慰不如说是誓言,事实证明这句话得到了应验。等待的时间比他要长得多,在真的坚持某些事物时谁都不可否决其韧性。对方睁开了眼,如数世纪之前一样的通透到色泽流转出明亮的琥珀色,仿佛是古城中遗留千年的老旧小调,依然柔和。
                          “基尔哥哥也是那样吧,什么都不记得。”
                          “……嗯。”
                          “连同名字都是?一定是这样吧。像路德那样。失去了一个名义就什么都不是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找不到旧有的自己,找不到历史遗留的痕迹,溯不回根源,于是只好遗忘。
                          他一直知道是真的存在所谓的历史宿命。消亡一直在发生,从久远的中古时代到现阶段的一切正在上演的桥段。他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就那么陨落名号,忘记一切,然后彻底无踪无迹。只不过有些人坚持了下来,像那位奇迹的菲利克斯·卢卡谢维奇,像曾经大家都以为不会再回来的那个日/耳/曼后裔——现在该称呼为路德维希。他以为基尔伯特也该是这样,他以为一路狂傲过来的普/鲁/士不会走到最后那一步。所以他在尝试,把已经踩到终点线边缘的那个人稳住。
                          那些遗忘掉过去的人,需要寻找到的不过是继续留存的意义。或许是和自尊绑定的。连带牵扯到的便是寻求荣誉。
                          “他确实没有了。”他淡笑了一下,“名义、版图、国民、管辖范围……所有的一切。”
                          “所以弗朗哥哥是在做同样的事吧?”
                          琥珀色的双眸迅速眨了眨,又眯成两道略弯的弧。
                          “等他回来。其实也最好只这么做吧,不去强迫。”
                          “……也许我该这样。谁知道?”他重新开始走动,步伐平缓,“至少是在这儿碰上的,在巴/黎……”
                          他该庆幸这点,不是吗?
                          “不过……是什么时候?”
                          费里西安诺也跟上来,带着点小跑。他扬头成正好视线斜上向远处的角度,吁了口气。
                          这里有塞纳河的无尽,有凯旋门的光辉,有先贤祠的思想,有卢浮宫的瑰丽。他此刻记起的是酒液泼洒开来时凝重的红,染了血迹的衣襟,华镜倒映的异邦人的身影,拉雪兹神甫公墓的东南角末时的枪响。沉寂之时生出的一句允诺,后延的时日比他所能猜想的更加长久。
                          “这里留了一处,从我不了解的时候起,直到现在,或许以后都是。他在这里,我乐意这样。我知道这点的时候稍微晚了一些,万幸的是我终究是知道了。”
                          不说来日方长,也不相信奇迹。这些话却同样是誓言,向自己下的约定。

                          ……塞纳河的无尽,有凯旋门的光辉,有先贤祠的思想,有卢浮宫的瑰丽。
                          贞姐-拿大人-启蒙运动-……
                          【所以说你是有多芥末。】
                          “酒液泼洒开来时凝重的红,染了血迹的衣襟,华镜倒映的异邦人的身影,拉雪兹神甫公墓的东南角末时的枪响”,说的是普/法/战/争、战败、DOIZ成人礼【喂】、公社尾声……
                          【你到底有多芥末。】


                          24楼2011-08-03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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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如果那个人记起了全部,记起被剥夺一切的过程,记起失去尊严的过程,醒悟过来并不得不面对再无能为力的现实,也许比现状残忍得多。如果真的忘却,再无挽回余地,是真的会消隐无踪吧。
                            所以他现在又是在做什么?所谓的、听起来天真单纯美好极了的,“帮他记住,再创造更多”?
                            真是蠢毙了,偏偏他就无药可救地犯蠢了。
                            他可以用那个神圣的、伟大的词儿来自嘲,反正至少就单方面来讲那是事实。
                            “你的生日快到了,基尔。”
                            在他晚间即将离开——顺便很是遗憾地表示了一番对于不能再次留下过夜的惋惜——时,他忽然提起这么一句来。
                            被呼名的对象满不在乎地笑着。“本大爷不记得!亏得你还能提醒我。”
                            “你就没记得过几回——从前也是。”他揉了揉蓬乱的银发,“不过你记得的那些回倒是恨不得在当天宣扬给全世界知道。有些时候你成功了。”
                            毕竟1月18日真是发生过不少事情。
                            告别过从店内穿过出门的间歇他去吧台一角摆放的电话簿上抄了个号码。在回住所之前他寻了个公共电话亭拨了号,一边听着嘟嘟的杂音一边暗想着如果被上司逮了现行指不定又得听一通说教。
                            电话接通了。“喂?”那边是愉快的年轻的声音,“这里是弗兰克·杜米纳克。”
                            这状况,听上去那孩子家里的风波已经平息得差不多了。他侧过身倚在关闭的玻璃门上,微笑了少顷。
                            “晚上好,小杜米纳克先生。这里是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声音温和,“如果不会打扰,能否与你的祖父聊上几句?”
                            第二天他早起并花了整个上午以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速度处理好工作事务——还想着“其实这些活儿完全用不着哥哥我亲自来做”,这想法要是被他那古板刻薄又不诚实的隔海邻居知道了指不定又会嘲笑他是国家摆设——然后如约拜访了杜米纳克家。掐在用过午饭的钟点。出于礼节他同那对异国恋的夫妇交谈了几句,询问了小弗兰克的学习丵近况,便在“父亲在书房等着您,沿走廊过去左手边第二个门就是”的指示中心安理得地移了步伐。
                            循路走去,进了房间,反手关上门。华发的老者从书桌旁站起身,愣了一会儿又摘下老花镜搁在桌边。他微微颔首,将对方的少许拘束与喜悦收入眼内。那些老年人具有的肤表皱褶里充斥的尽是岁月打磨的安然,只有周围陈设的简朴能依稀见到旧日军人的严谨。他瞥见书柜中陈列的勋章,浅笑浮起。
                            “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杜米纳克准将。”
                            “没想到能再次见到您,真是荣幸之至,波诺弗瓦先生。”对方伸手与他交握,感觉得到幅度明显的颤抖,但对方显出的神情并不是卑躬屈膝,“您的气色相当不错。”
                            “状况良好,一切正常,形势乐观。”他松了手之后依屋主的邀请手势坐下了,打趣似的,“我以为你们从每天的报纸上就能认识到这一点。”
                            “就那样来看,确实很能了解您的上司希望您表露出的实际情况——大部分是这样,先生。”
                            “与事实出入不大——做到完全不隐瞒也是不切实际的,马丁。”
                            老人听见这称呼后笑了起来,像他多年以前所见的那位年轻军官。相比而言他的容颜倒是未经改变,这不知是不是幸事。
                            “克莱门特那家伙没能再见上您一面,真是件憾事。”
                            无需质疑,对方对他的身份心照不宣,其曾经的亲密战友、老克莱门特·布登也是这样。好吧,这是自打敦/刻/尔/克那次大撤退之前、他刚察觉到掉全套里了时发生在阿布维尔的那次冲突里隐约露了口风——当时他也没想着要遮掩什么——时就明确了的事情。“我们会失败吗,先生?”“现在还没到我最该投降的时候。”意思还算隐晦?可随后不知道为什么来凑热闹的某个人冷着脸将枪口从站在他身边的两位筋疲力尽、茫然无措的年轻军官之一的脑门上移开,貌似无所谓地嗤笑道:“留神护着点这混蛋,小子们。”血色深暗的眸径直朝向他。“不然你们那伟大不到哪儿去的祖国就得即刻宣告投降了。”
                            “这可由不得你决定,亲爱的基尔。”
                            


                            28楼2011-08-03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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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胜利的依然会是本大爷——和阿西!”
                              “那不意味着哥哥我必须投降,毫无抵抗、毫无保留地投降。”那是他暗示性极强地轻捶了心口,“说老实话吧,你也不乐意那样。”
                              那时站在对面的那个人眉梢一挑。“就算本大爷不乐意,就算你继续抗争……就算你落到公社那会儿的境地!”暗色瞳中一黯,随即锋芒毕露,“影响不了结果的——无论如何!”
                              那时那个人嘀咕着“忠心的军士……勇气可嘉”一类的话饶过了他身边的两个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人,也没有一枪嘣了他,大概是想证明结局已经注定不急在一时半会儿。那时他面带无辜笑容地朝那个人的背影喊“喂,哥哥我还等着陪你好好喝上一顿呢”。
                              那时的那个人……也正是现时自己与面前这位旧日军官再次联系上的原因,不是吗?
                              “我得说,真高兴当时在柏林碰上了那位……”老人吁了口气,后半句语调上扬转成疑问,“基尔?”
                              “基尔伯特·贝什米特。”他说。
                              “我记得他自称是个‘普/鲁/士人’。”对方失笑道,“在那个年代用这个说法的已经很罕见了。”
                              “他是。”他抿了抿唇,目光飘忽了一会儿,“他曾经是。那时他还能用这个说法,勉强能用。可现在?”他短促地笑了一声。“天知道呢。他自己都忘了。”
                              马丁·杜米纳克没办法对这种问题多插嘴。于是抱歉地耸了下肩表示爱莫能助。
                              他摇摇头,让无奈从脸上淡去。“我很好奇。”诚恳地实话实说,“你说你高兴碰上他,并把他带到这里,并帮他安定下来?”
                              “没错。”
                              “为什么这么对待……”他琢磨了一下用词,“……一个普/鲁/士人?”
                              “您也是法/国人,先生。”对方似乎又想笑了,“您跟他的关系也并不坏,是吧?”
                              性质不一样——他想这么反驳,但自己都觉得这句话轻飘飘软绵绵的。这个理由本身没出错,他们注定不可能永久性地同谁友好或者同谁敌对,久而久之也就生不出恨意了。普通人的寿命短暂得多,完全可以用那脆弱的一生去记恨些什么。可从长远来看,既然连他们自己都不会真正记恨……正常普遍的恨意也就可以淡去了。
                              “……普/鲁/士。”他揉了揉鼻梁侧部,几乎是叹息了,“这已经是我能期许到的最好结果。”
                              “他想到这里来,我便帮他留下来。”
                              老人绞着手指,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孩童式的打发与消遣。
                              “他应该在这里……到巴/黎来。”他抱起双臂,右手有意无意地抚过心口,“即使他自己并不是真的愿意。”
                              他从不知道,从来没有确切得知过。
                              “其实我早该承认投降了?”他好像在自问自答,“影响不了结果——无论何时。”
                              从纷乱的战争年代,到硝烟渐散的今日。从大势所趋,到心之所向。以为自己能改变,尝试了多少次,从未得知是否真的能够成功。
                              杜米纳克咂了咂嘴。“这种话可真不像是您说的。”
                              “即使这样我也得坚持下去——这样如何?”
                              “好极了。”老人笑起来,“其实我不太喜欢再说胜负这些玩意儿了,我想和我一道从战场上下来的那群伙计都这么想。战争让人疲倦,对我们这些人来说那根本产生不了赢家。”
                              “……我得说,我也不喜欢。那曾经是勇敢者的游戏,悲壮的艺术。那正是基尔成了一个好战分子的原因。”嘴角轻挑,似是嘲讽,“不过这原因早就变味儿了。所以那毁了他。”
                              “您希望他来这里?”
                              “该怎么说?譬如‘宽恕你的敌人’。”
                              “譬如‘没有永恒的敌人’。”
                              “尽是些陈词滥调可称得上精妙的句子。”他打了个响指,又扶上下颌,“说真的,就只是这么简单?”
                              老人望向书柜里陈列旧时军功的地方,微合上眼,看上去惬意非常。
                              “没有那么复杂,尊敬的先生。他们,那些德/国人,学会了反思与致歉。相对应的,我们也得学会宽恕。谁都得学会。宽恕自己,和那些不再伤害自己的人。我想你们一向都是那么做的,先生。我们生活在主的关怀之下,大家都不过是短暂地迷过途。在上战场之前我们谁都不会完全地厌恶着和我们做对手的那一方,下了战场之后也就该恢复过来。”
                              


                              29楼2011-08-03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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