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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老师
我不是一个好学生,读书一贯偷奸耍滑。上课走神,下课来神,作业外包,考试外挂,也是全挂子武艺。如果谁看到我历年坐过的课桌,就会发现,里里外外都用圆珠笔或圆规,铭刻上无数标准答案――于是我的下家有福了。
这样一个学生,成绩当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但是全体老师都不烦我,因为我的总分一直神奇地保持在中游水平,没有拖过班级后腿,隔三岔五,还能拿个作文或是歌舞比赛的奖,而且,最主要的是,我很给他们面子,每当违反纪律,接受思想改造时,无论老师怎么痛心疾首谆谆,我从来不顶嘴:我有自动屏蔽老师声音及面部表情功能。
等老师谆谆完了,我还会一脸诚恳道谢,再在老师一脸欣慰中淡定退散,然后该干嘛干嘛。这样大家都有台阶下对不对,老师混饭吃也不容易,用我们南方话说,前半夜想想自己,后半夜想想人家,不犯着把人逼上绝路。
此外,我还有一项必杀技:写检查。这项绝技难得出手,通常用在考试作蔽被抓现行时――那真的不怪我,谁让后面那朵弱智那么脑残,居然当着老师的面朗声告诉答案,于是老师面子怎么下得来,不让TA当场抓获,我都过意不去。
出于内疚,我的检查总是写得气势磅礴,荡气回肠,往往能在读者心灵深处刮起猛烈心灵风暴,让TA虎躯震颤,虎目含泪,然后安全过关。当这项绝技被同学们充分认识之后,我几乎成为神一样的存在:巅峰时期,我的N种版本检查被广为传抄,于是班级里几乎所有检查都直接COS自我的版本。
就这么敷衍到了初三。初三生涯之愁云惨雾,真是不堪回首。记忆里,那时最大奢望就是能睡足八小时,然后醒来可以在床上发半天呆。
我最大的弱门是理科,尤其是几何。从第一次接触到这玩意,我就深深觉得有病:明明这个三角形,瞎子都看得出是等边的,用尺量,每条线长度也完全一样,于是为毛逼着我们用各种公式来证明。
SO,小明的脸是方的,试证明小明的脸为什么是方脸。
标准答案:
发际线至鼻梁1/2处距离 = 下腭线至鼻梁1/2处距离
鼻梁左侧至左颧骨最外侧距离 = 鼻梁右侧至右颧骨最外侧距离
上下左右全等
所以小明的脸是方的。
拜托,还可以再无聊点吗?都说看穿的人生是寂寞的,所以我的寂寞可想而知,成绩更是不想而知。每堂课,我都要集结强大精神力量,才能支撑住眼皮的顽固下坠。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了新老师来时。
俗话说,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新老师还没来,关于他的各种传说已经在班上不胫而走。据说他原先是市重点高中的红牌教师,据说他带的班高考录取率很惊人,据说他是跟班上女同学有暧昧,被家长告发,然后待不下去了,发配到初中来――最后一点尤其令我们八卦之血沸腾。于是大家积极分头四处打听,然后把打听到的零零碎碎合力拼凑到一起,试图还原整个事件――八卦果然是人类最深的执念啊。
终于,在翘首以盼中,数学老师姗姗而来。看到他第一眼的感想是:擦,糟老头子啊!只见此人五短身材,枯黑干瘦,一副超大黑框眼镜成功挡去半边巴掌脸,于是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拥有那样的风流韵事呢?我们震惊失望之余,不禁深深鄙视起不负责任的流言:此人的外貌已经为他的品行打上了无懈可击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