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麻绳的束缚,小柳儿扑倒在地上,血渗进泥土里,染红了娇艳的花。这一鞭子抽走了他的束缚,也抽出了他的决心。翻手抓起地上的一截断竹,尖尖的裂口戳上了脸部娇嫩的肌肤。小柳儿血红着双眼,脸上被竹口划得伤痕累累,本是一张连女子都要惊艳的俏脸此刻却狰狞如暴走的修罗。
趁着满院子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之际。小柳儿握着竹条转身便跑。他知道,他这次死定了,没了那张脸,相公馆的人也多半不会再来抓他,这满身的伤,便是要让他流血流死了。所以,他抓紧一切时间向外跑,他想,就算死,也要死在离这相公馆远远的地方才好!
跑了一路,血滴了一路。小柳儿想:自己怕是跑不出城外了吧?于是把心一横,跳进了城里那条水流最急得河里。
“就让这清亮亮的河水把满身肮脏的自己带走吧……”这是小柳儿最后的意识。
再次醒来,便是这竹屋和这双清亮温柔的眼睛。小柳儿苦笑,原来,死真的不像想象中的那般容易。
“你,叫什么名字?”温柔的声音煞是好听。
眼神,在不知不觉中黯淡了下来。相国长子,罪臣之后,风尘小倌,哪一个才是他,亦或是哪一个都不是他?千万种人,千万种身份,哪一种才能真正属于他?这不测风云变幻得太快,快到一眨眼,周边的人便是变化了一番面孔,再低头看着自己,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这万事万物,哪一个不是在悄悄地变化着,纵然此时眼前看着的还是春光无限,一个眨眼间,便可以万般萧索。
“忘记了。”冰冷的三字从唇中吐出,云淡风轻好似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小柳儿默默揉搓着手中的一角被褥,也许,是“不知道”才更为恰当吧。
“以后,愿不愿意跟着我?”淡淡的话语,仿佛也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但是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双温柔的眸子中满含着期盼与真诚,那是小柳儿从未见过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那从窗外照进的阳光照得他太过舒适,脑海中闪过的是幼时在相府的花园,阳光照在身上的那种感觉,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一个“好”字脱口而出。
一个温柔的吻落在额头,淡淡的幽香熏得人仿佛要醉了。一声轻笑响起,小柳儿便听到了那句让他重获的话:“从今以后,你就叫青石,是我瑛姑的徒儿。”
一阵微风吹进屋内,拂乱了青石额角的发丝,却理顺了心中那纷乱的思绪。是啊,千万种人,千万种身份,终有一种会属于自己,伴自己一生。小柳儿望着眼前的青衫女子,一个比春风更柔美的微笑在他本来苍白的小脸上绽放开来。
“是,师父,青石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