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天已大亮。
已有微微的阳光照入瑜王府的房间。玉书悠悠转醒,浑身上下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惬意,胸前和四肢百骸竟是从未有过的暖意融融。心中微讶,坐起身便要下床,视线却被桌上一个小小的纸包吸引了。
似是有所触动,唇角微翘,拿过纸包细细看了,水红色的唇角更是翘得昂扬。正巧有丫鬟端着梳洗之物进来,见玉书正站在桌前笑得开怀,那面上唇上更是现出了许久不见得生气,不觉也甚是惊讶,凑上前去对着玉书微微一笑道:“少爷,昨晚睡得可好?今儿个看起来气色那么舒爽,比上病前竟是还要好上三分呢。让莺莺服侍您梳洗过后去见过老爷,老爷见了您这般模样,也必定欢喜得紧呢。”
玉书掂着手中的纸包,笑道:“莺莺你看,这包药是神仙给的呢,我见了这包药,病便好了大半。若是见了那神仙,这病说不定就全好了。”说着,神色却突然略为转黯,低头自语道:“不过,既然来都来了,为何不把我叫醒呢?”
莺莺拧了毛巾,过来在玉书的脸上细致地擦着,玉书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惬意,心里却还满满的全是疑惑“既然来了,为何不把我叫醒?难道来的不是他?那么是谁?”却不曾想莺莺突然的一声惊叫落雷般地炸在耳边。
“哎呀呀,少爷不得了了,您这脖子怎么红了一块?”说罢取来铜镜举在玉书的眼前。
玉书大吃一惊,对着镜子细细端详起来。貌似在锁骨上方是有一抹红痕,摸摸,却不疼也不痒。心下奇怪,不禁问道:“这是什么奇怪的虫?咬完了人也没有感觉,怕是在不知不觉中把人咬死都不知道呢。”
莺莺突然抿着小嘴儿笑了起来,嗤嗤地道:“少爷,您这脖子不像是虫子咬的,倒像是,嘿嘿,倒像是神仙咬的。”说罢,扭过身把毛巾浸在水里,虽然看不见表情,但那肩膀还是轻轻地抖着。
玉书一愣,突然又明白过来什么。“轰——”地一下,绯红的火焰竟从从脚跟烧到了耳根。手中的纸包被捏得紧紧的,一双桃花眼狠狠地瞪着在那里揉着毛巾的小丫头,后牙咬得咯咯地响,却用比蚊子嗡嗡大不到哪里的声音骂道:“一个小姑娘家的,天天怎么总想这些个不知羞的。你,在你眼里我还是不是个少爷了?什么……什么神仙,还咬人?”一句话没有骂完,嘴角却复又翘了起来,眼睛也是半眯着,好似里面汪了一池子春水似的般闪着朦胧的光。
那莺莺又拿了毛巾走过来在玉书脸上慢慢拭着,一边不忘打趣道:“是不是神仙咬得,一会儿叫个大夫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依我看,这咬得可不轻呀,少爷您眼神儿都发直了,怕是又染上了什么疾病,恐怕还是那不得了的‘心疾’呢。”
玉书却也不恼,只是拉了那丫鬟的袖子道:“莺莺,你来看这纸包上写了什么?”
莺莺凑过去一看,虽然自己识字不多,但那几个端正工整的字却还是认得的,遂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残局之约,必不相负?”
玉书又笑盈盈地道:“那你可看出,这八个字有什么怪异?”
“怪异么?”莺莺把毛巾在手里扭了又扭,慢慢道:“若说怪异的话,那‘残局之约’四个字写得比较小,而且不那么居中,怕是在先写了‘必不相负’后又添上去了那么四个字。其他的么……倒是看不出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了。”
玉书闻言哈哈笑了起来,把那药包又拿在手里掂了垫道:“莺莺你一会儿去把这里面的灸炎草装好,这包着药的纸么,你要留给我,我倒是要问一问,怎地写个留言还要这么颠三倒四的。”说罢,莞尔一笑,心下却感慨不已:青石啊青石,你不写上‘残局之约’这四个字,难道我还会以为你不负的是我的人么……哈,还是你做了什么坏事,做贼心虚呢?还是,只是我在瞎想呢……
待得梳洗完毕,穿戴整齐。玉书缓缓向长辈房度去。一路上,桂花开得正茂,金灿灿地,香甜的味道直飘到人的心里。玉书却突然觉得,这香味似乎和往年的略有不同,饶是添了一抹温情又多了一抹柔情在里面,让人不禁想起……想起……想起一些脸红心跳的事情。
“咳,定是听多了莺莺的胡言乱语,回去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丫头才是。”脑子里胡乱给自己找着借口,试着稍稍板起脸色想着一会儿怎么教训手底下这个“不知羞的”小丫头,可是却偏偏想起刚刚那丫头一脸坏笑地说:“这咬得可不轻呀,少爷您眼神儿都发直了,怕是又染上了什么疾病,恐怕还是那不得了的‘心疾’呢。”什么……什么心疾,真是个不知羞的……一边想着,一边却又惹上了两颊绯红,隐在漫天飞舞的金色花瓣下,愣是生出了一份“欲说还休”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