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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考古手记by微笑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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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汗珠大如黄豆,在脖子上汇成小溪。
「怕什么?又不痛,又不痒。」老头慢慢说道,手劲也小大,约摸揉了一刻多钟,突然收了手。
豹子一怔就想起身。
「莫睁眼!」马锅头厉声呵斥。
豹子立刻又绷直了。
马锅头却笑了,对着楚海洋他们摊开手掌,掌心里还是那只鸡蛋,只是蛋白上密密麻麻全是虫眼!
连夏明若这种傻大胆都被吓退了一步。
马锅头把鸡蛋扔进屋子中间的火灶里,只听轻轻一声闷响,火里腾起一蓬白灰。
好了,马锅头笑眯眯对夏明若做口型。豹子却不知道好了,仍然挺着尸。
楚海洋沉吟着开口:「岭大爷......」
岭大爷说:「嘘一一」出去说。
察子里鸡犬相闻。乡民们的屋子都是依着山势而建,抬眼望去,绿树掩映中,山坡上的茅草屋顶连成
了片。正好是下午时分,青壮年劳力大多都在田头,只有上了年纪的彝族老妇佝偻着翻晒牛干巴,还有光
着屁股的娃娃追逐着嬉笑打闹。
「小阿黑!」夏明若抓住一个抱起来:「你怎么这么黑你为什么这么黑?」
那小小朋友眨着乌溜溜的眼睛打量变态哥哥。
正义使者楚海洋说:「不许猥亵男童。」说着便要拿手来接,夏明若笑着躲,楚海洋说:「你把孩子
给我,别把药水蹭没了。」
夏明若这才醒悟过来把孩子放下。这孩子看起来还小满三岁,歪歪扭扭几步后便摔了。夏明若便去扶
他,却不小心碰倒了人家屋后的一根木桩。
木桩是楔型,上面用黑炭寥寥几笔勾勒出狰狞的兽面。
夏明若一愣,吐了吐舌头,楚海洋眼疾手快将木桩插回原处,又在夏明若头脑袋上拍了一下。夏明若
捂着头看马锅头,只见那老人毫无察觉扔在前方不紧不慢地走,这才缩着脖子跟上去。
这一路走了好远,出了寨子又是两三里,直到一条大河边。这条河是澜沧江的支流。水流宽阔平缓,
两岸全是茂密的丛林,山风清冽,扑面而来。
马锅头并未止步,原来他儿子正站在河滩上,手里捧着的,不就是那只青玉骨罐。
老人接过罐子,对儿子说,走吧。
他儿子对楚海洋和夏明若笑笑。拎起农具,沿着林间小径渐渐走远。
老人长叹口气蹲下,在脚边摊开一块干净白布,然后竟将枯柴一般的手直接伸入青玉罐,拣出一根灰
白的骨头,放在清澈的河水中慢慢刷洗起来。
夏明若屏息静气地望着,楚海洋耳语:「洗骨。」
洗骨是很多少数民族的风俗。各个民族操作起来有所不同。
以史书上有记录的苗族支系六额子苗为例,往往是人死后两年内,家人亲属祭墓。掘墓开棺,把骨头
取出来洗刷。干净后用白布裹着再下葬。三年后再次取出如前番一般清洗。具体这种洗骨的仪式要重复多
少遍,有书说是三次,有书说是七次,到现在还没有定论。但是如果家人生病了,他们便会认定这是祖先
的骨殖不净所造成,于是再次取骨刷洗。「洗骨苗」这个称呼就是这么来的。
彝族与苗族一样来历神秘,支系众多,有的称「阿细」,有的称「纳苏」,有的称「撒尼」。还有「
他留」、「花腰」等等,老锅头这一系,根据发音猜测应该叫「濮苏」。
马锅头十分专心,每一根刷洗完毕,都小心翼翼放在白布上,再去拿下一根。
楚海洋不好开口,马锅头倒主动说了:「洗了三千年,还要洗下去。」
楚海洋望着他。
马锅头举起一根长骨说:「都在里头,洗不掉,不能烧。」
楚海洋点了点头,这是说某种毒一一蛊的可能性比较大--深藏在这些骨殖的内部,导致骨殖数千年不
碎不烂。水洗等许多方法都不能将其驱逐,唯有用火烧,但火烧祖先的尸骨又是这些人绝对做不到的。
有个词叫「附骨之蛆」,如今就在眼前,楚海洋才能体会其可怕。



31楼2011-08-24 1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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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的彝族青年,黝黑矮壮,也不穿衣服,赤条条在腰间围一块兜档布。
    医生见状大笑:「也不怕被姑娘看见,!」
    那群人冲医生挥着手,到了水流湍急的拐弯处,便嗬嗬嘿嘿喊起号子来。
    医生上岸,长舒口气说:「我就爱这片山川风物。走!去岭老爷子家要饭去!」
    夏明若赞道:「好气魄!」
    「男人么。」程医生边走边说:「我家里成分不好,爸爸是上海滩上的小开,一天到晚西装白皮鞋的
    。六六年武斗,我十四岁,家也抄了,房子也成了弄堂瓶盖厂了,自己则被关在学校私设的囚室里,后来
    晓得父母亲都没有了,真是心如死灰了无牵挂,半夜便里逃出来,偷偷爬上了运煤的火车。」
    「一个人啊?」
    「朋友把窗子砸碎了放我走的,后来听说被整的很厉害。」医生说:「我这条命算是他的。可惜十五
    年了呀,连长相都不太记得了。」
    两个人走走聊聊,进了寨子,却听到好大一阵喧哗,像是有个高嗓门的女人在急促地嚷着什么。
    两人赶忙去看,结果却看到了豹子与一名彝族农妇扭打正酣。
    夏明若喊:「你做什么?!」
    豹子被人揪着头发疼得直喘气:「小夏!小夏!你快来救救我!
    这婆娘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就跳出来打人!」
    夏明若快走几步又停住:「豹子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豹子挨了两个耳刮子惨叫:「拿的什么?拿了根木棒棒呗!」
    夏明若对农妇说:「打死他!」
    农妇心想还用你说,举起了柴刀就冲上来。
    楚海洋正在陪马锅头说话,听见了声音便出来,一看这情形不拦也不行了。谁知农村妇女天长日久干
    粗活的,力气极大。不但楚海洋拉不住,加上个医生也没能拉住。
    倒是农妇见一时半会砍不死豹子,便狠狠啐一口,把柴刀往腰上一插,向寨子外走去。
    豹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医生却说:「不好了,上地里喊她家男人去了。濮苏彝族民风彪悍,到现在
    打冤家砍头的风俗还没有完全革除,这种情况怕是要动私刑的。豹子同志你快点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豹子还愣着。楚海洋把他手里的楔形木桩接过来。叹口气说:「听不懂么?收拾行李快走。」
    豹子说:「这......」
    楚海洋望着马锅头的屋子,自始至终老人都没有露面,只有咳嗽声隐约传来。
    楚海洋推一把豹子:「这是岭大爷放你走呢。快去,到医生家把我们的包裹也顺带拿上,在寨子东面
    江边等着,我们和他道个别就来。」
    豹子仍然不明白,歪着头走了,其余三人在他身后同时做了个无语问青天的动作。
    这个人,大病初愈,不在医生家乖乖躺着,非要出来遛达。
    一遛达踩了一脚泥,顺手就拔了块木牌去刮。一刮不要紧,刮出只母老虎卷着罡风呼啸而来。
    豹子想那块木牌:长长的,尖尖的,上面有乱七八糟的鬼画符,没什么呀。
    他在江边等了几分钟,就看到夏明若他们跑来了,后面还跟着那个医生。
    医生说:「我反正要去乡里开会,不如一起走吧。」
    他打个呼哨,江上有人听见了,便撑着木排靠过来,医生抓住竹篙一跃而上:「这样最快了,顺流而
    下,天黑前就能到乡里,只是走回来要两天。」
    老黄凄厉地惨叫起来。
    医生问:「怎么了?」
    「怕水。」夏明若回答。
    「猫精也怕水?」
    「因为它不是单纯的猫精,」楚海洋说:「它也属于五毒的范畴。」
    「好曲折的身世。」医生赞叹。
    豹子一个人蹲在排筏前端。这时终于回过头来问:「是不是那木棒棒有问题?」
    楚海洋点头:「嗯。」
    「有什么问题?」
    医生替楚海洋回答:「那木牌是一个标志,提醒旁人下面有尸体。那家的老太太前月刚去世,现在就
    


    33楼2011-08-24 1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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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8 12:2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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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呼,UP


      40楼2011-08-24 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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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理解。」小史说:「您小声点儿,公丵安要来了。」
        「不行!」老头站起来往外跑:「我得再去打他一顿!」
        小史说:「哎哎!您老等等!」
        夏明若摆手说:「没事,一会儿就会被拦回来了。穿一件破背心,前袒胸后露背的,人家只当他老流氓。」
        等到夏明若回到家,见了自己老爹,他爹还说呢:「你们教授和历史所门卫打架,以一当十,好生勇猛。」
        夏明若特别骄傲说那是当然。
        夏家爹爹虽然是个骗子但长得不像骗子,一口江南家乡话,四十岁了还肤色白皙眉清目秀。只是最近听说他与某苦于破案率的小片丵警同志狼狈为奸。一到天黑便出去设套抓人,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父子俩好久没见,一见便腻歪歪作肉麻当有趣状,过会儿夏明若说:「热,我去买根冰棍。」
        夏爹爹说:「早去早回啊,老黄、耗子(注:一只狗)它们还都要喂,我晚上还得去热心于公益呢。」
        夏明若回答一声晓得咧便跑到院子外头去了。
        这根冰棍买了六个小时。
        夏明若叼着冰棍上公园看人家老头下棋,回家路上又遇见几个刚下班的青工,那帮狐朋狗友呼啦围上来说:「小夏!大学生!难得一见!快快快喝一盅去!」
        夏明若便乐滋滋地跟着下馆子,几杯酒一灌就不太认得人了,到了九十点摇摇摆摆进家门,劈头就挨了夏家老妈一闷棍。
        夏明若抱头在地上滚来滚去,哎哟惨叫。
        夏老妈说:「看你长得弱不禁风,没想到头挺硬,打不死!」
        夏明若爬起来拼命跑,大喊:「爹!爹!救命啊爹!」
        夏老妈气势汹汹跟在他后面追:「你爸上夜班去了,看谁来救你!」
        夏明若慌不择路,一溜乱蹿,结果被堵在了厨房,只好围着煤炉跑:「妈!妈!妈饶命啊!」
        夏老妈说:「饶命?呸!老娘今天不打死你才怪!」
        夏明若嚎啕大哭,抱头蹲下:「妈啊~~妈~~~」
        楚海洋正好洗完澡出来,一听声音便赶过来了:「阿姨,怎么了?」
        夏老妈举起棍子像赶小鸡一般赶自己儿子:「去,葡萄架底下跪搓板去!从来就不好好学习,一天到晚跟人鬼混!你看看人家海洋!怎么不学着点!」
        夏明若一跪下去便酒劲冲脑,天旋地转,楚海洋趁着夏老妈进房点蚊香,拉着夏明若就逃。
        出了胡同走几步便是一小公园,旁边一盏小路灯,其余地方黑灯瞎火,树丛里躲着些偷偷摸摸谈恋爱的。
        夏明若被冷风一吹更糊涂了,楚海洋急了说:「这不是酒精中毒了吧?你倒是吐呀!」
        「不不不不,」夏明若大着舌头说:「没门不吐!」
        楚海洋把他抬到路灯底下一看:「不对你这脸都白了,快快,我陪你上那边公厕吐去。」
        夏明若说:「没门!没门!」
        楚海洋抱起他就走,谁知醉鬼力气大,没走两步就被绊倒了,两人一起摔进灌木丛,惊起一对无辜小男女。
        夏明若楼着楚海洋脖子亲一口说:「陈燕儿啊,你怎么长这么高啦?你看你都瘦了,我多心疼啊。」
        陈燕是谁?陈燕是胡同口的一大龄女青年,一身膘子肉,光小学就念了八年。
        楚海洋愣了半天,一股子不平之气直冲霄汉,掰过夏明若的脑袋也亲一口说:「芳芳啊,你又上哪儿去了?明若等你一起吃饭呢。」
        芳芳是陈燕他们家的狗。
        夏明若睁开迷蒙的眼睛,望望,又亲回去:「史卫东,暑假论文借我抄吧。」
        楚海洋受不了了,翻身就把那人压身底下,恶狠狠问:「我是谁啊?」
        夏明若半睡半醒喃喃:「史卫东呀......」
        楚海洋撑开他的眼皮:「我到底是谁呀?」
        夏明若拍开他的手:「......」
        楚海洋决定不放过他了,沿着脖子一点点往下挠痒痒:「我谁呀?我谁呀?」
        夏明若弓着身子咯咯咯笑,笑完了嘟囔:「海洋......别闹了。我困死了。」
        


        42楼2011-08-24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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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困死了,那上我家睡去。」楚海洋扶他不起,只好半拖半抱着走。
          途中忽然有个小青年从身边飞奔而过,一个中年妇女在后头扯着嗓子大嘁:「抓流氓啊~~~」
          树丛中立刻有几条潜伏已久的矫健身影跳出来:「抓流氓!!站住!不许动!!」
          夏明若梦里浅笑:「......是我爸......还有几个便衣......」
          两人到家时发现小史正在家门口等着,楚海洋对他还有气,小史却迎上来,「唉呀!小夏!你怎么这副德性!」
          楚海洋冷冰冰说:「男人喝点酒又有什么关系?我喜欢。」
          「怎么没关系?!」小史说:「李老师让我来通知你们一声,明早的火车去洛阳明早去洛阳的火车!唉呀!小夏!你怎么这副德性啊!」
          老黄是一个颠覆了传统的存在。
          它的存在只是为了验证一个清醒而痛苦的命题:
          我孤独,因为我有思想。
          ......
          楚海洋凝视着它睿智的眼睛,问:「怎么又跟来啦?」
          老黄看着他,开始思考。
          老黄思考:一个体制内的、现代化的、榜样化的优秀小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要帅;要爱憎分明;要是特权阶层:必须富有,必须对拉平基尼系数毫无贡献,必须有内涵,一有空就思考海德格尔,还得会说突厥语......
          「老黄,」楚海洋说:「你被什么东西附身了,而且跑题了。」
          老黄打个呵欠,爬到上铺窝在夏明若怀里睡觉。
          夏明若以手覆额哝哝:「喝酒伤身啊酒喝多了,伤身啊......」
          楚海洋递杯水递给他:「你那小身板就珍惜点儿吧,还能多活两年呢。」
          夏明若惨白着脸不动,楚海洋爬上来摸摸他的额头:「发烧了?」
          「不可能,」夏明若翻个身,老黄躲避不及被压扁:「老头呢?」
          老头在车尾吹风,吹得心潮澎湃,冲回来给党写万言书。想起自己早年就读于中国最高学府,师从考古界泰山北斗,经历过抗战、内战、建国,但最年富力强、最应该出成果的十多年却完全被束缚住手脚,以至于垂垂老矣,不禁满眼是泪。
          夏明若说:「老师......」
          楚海洋把毛巾罩在老先生那颗光头上,结果被一把扯下:「调皮!」
          楚海洋笑着说:「什么成果?七七、七八届共二十一人,哪个不是你的成果?」
          老头狠狠擦了把脸,想了一会儿破涕为笑。
          楚海洋上前收拾他的纸笔:「您什么也别多想,发掘还未成定居,毕竟谁也没存坏心是不是?憋了这么多年,都想大干一场,见识文物而已。」
          「谁不喜欢宝贝哟!」老头长叹口气:「就是因为喜欢这些宝贝,我宁愿一辈子都见不着它们。」
          老头斜靠在床铺上,夏明若探出身子将窗户关小,些许凉风越过平原吹拂而来。
          老头说:「学生们啊,我记得陈伯达和周扬同志曾经委婉地提过意见,说考古没有阶级性,对历史、对过去,只讲究一个『信』字,当然他们后来都被打倒了。但我想我们民族从弯路上回来后,便终将了解,不但是考古没有阶级性,任何一门自然或人文科学都应该服务于人类而不是阶级斗争哎呀我说那个小史啊!你买个饭怎么现在还不回来啊!」
          史卫东托着饭盒,提着水壶,站在开水炉子前虔诚地等着,不是等水,是等那个圆圆脸蛋的列车员。走过来,看一眼;走过去,再看一眼......红着脸羞涩一会儿,抬头时被突然出现的乘警吓退数步。
          小史贴在车窗上强调:「我没干嘛!」
          乘警面无表情:「量你也不敢。」
          小史说:「我回去了。」
          乘警说:「你跟我来一下。」
          小史埋着头跟到乘警值班室。十分温顺地填写出生年月与姓名,乘警说:「都写上,身高体重籍贯工作单位。」
          小史弱弱道:「写了。」
          「写了就好,到时候你犯了事,好找。」乘警抢过笔,眯眼凝视了小史一会儿,在体貌特征栏里填上:「八字眉」,然后把登记簿合上说你走吧,小史偷看一眼,发现那簿子封面上果然是「可疑人员记录」六个大字。
          


          43楼2011-08-24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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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西斯啊,赤裸裸的有罪推定......」小史喃喃自语,满腔愤愤,然后继续回开水炉子前偷窥列车员。
            李老先生则干啃着冷馒头:「小史怎么还不回来啊。」
            说是洛阳,其实是洛阳地区一个偏僻极了的地方。几个人下了火车,又坐了一天拖拉机一天驴车、这才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那个发现隋墓的山坳。山坳里有个自然村,叫经石村,就是凭着村里那块经文石,考古人员才打算在此寻找古代墓葬。
            老先生带着学生与驻守经石村的考占队会合。
            考古队十来个人,租住在村民的屋子里。队长四十来岁,远远地迎上来与老先生握手:「李老教授!你可来了!」
            老先生说:「队长同志,我......」
            队长说:「嗐!我何尝不知道您老的意思!」他一脸难色:「咱们进屋说!进屋说!」
            「啥?!」师徒四人同时跳起来:「被盗了?!」
            「各位冷静点听我讲完,」队长说:「这一带据村里老人说风水不错,我们勘察了一下也发现几座墓葬,村东三里就有一座清代的。我说被盗的就是这一座,离元德太子墓还有一段路呢。」
            「什么时候盗的?」李老先生问。
            「两三天前,这个墓规模不大,长3。5米,宽1。8米,」队长也有些无奈:「本地吃盗墓饭的也不少,真是防不胜防。我们决定明天就着手清理这座墓,然后再发掘元德太子墓。」
            老先生坐不住了:「我去看看!」
            可他一站起来却突然眩晕差点摔倒:这人毕竟年纪在这儿,长途奔波后有些中暑症状。
            楚海洋把他扶到床土安顿好,老头不放心,直催促说:「快去看!快去!」
            楚海洋只好答应,吩咐小史照顾他,便拉着夏明若往外走。
            夏明若说:「你先走,我马上来。」
            楚海洋问:「你是自己走还是要我背?」
            夏明若只能一边蠕动一边不住回头看说海洋啊,你看农民的西瓜长得多好啊。我稍微有点口渴啊,哎哟那边还结着葡萄呢,小史!你我心里明白!好兄弟。别忘了啊,葡萄!葡萄!
            野地里有一片小小的松柏林。
            队长说:「林子里就是那座清晚掘墓葬,墓主据说是一名乡宦,曾经中过举人,这些树就是下葬时栽种的。」
            队长把他们带到盗洞边:「沿着墓边斜打下去,洞口开得很大,想必又是些个白天种地,晚上盗墓的。今天早上我们才发现,还没有来得及下去看。」
            楚海洋把裤脚卷起说:「我去看看。」
            他刚想把挎包挂在树权上,脚下却突然踩了个空,大块泥土扑簌簌塌陷,竟然也露出个洞口来。
            夏明若吃了一惊:「这个又是什么时候的?」
            队长也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他怔了怔,便急急忙忙跑回村里喊人。
            楚海洋一脸狼狈地跨出来:「明若,这个洞口堵上的时间对不超过两天,你看这压下去的草,还绿着呢。」
            夏明若说:「缺德啊,三天盗人家两回,好歹还是个前清举子呢。」
            楚海洋皱着眉,捏了把泥土在手上搓了搓:「这就是行家干的活:椭圆形洞口,四壁较光滑,大小则可以容纳一名身材瘦小者进出。尤其是洞壁上工具的痕迹,他们的铲子和农民的锄头铁锹区别很大。」
            夏明若趴在黑黝黝的洞口看了一会儿,便咬着手电往下爬,楚海洋眼疾手快拎他上来,在他腰上系紧绳子:「你小心点儿,算了,还是我去吧。」
            夏明若呜呜两声表示拒绝,撑住洞壁,越爬越深,数分钟后听到他在地底下喊:「海洋~~皮尺~~~」
            楚海洋连忙把皮尺一端扔给他:「下面缺不缺氧下面缺氧吗?你快上来吧!」
            「我还行!」夏明若喊:「到底了~~~~十一米五~~~~~」
            「啊?!」楚海洋也跳进洞,往下爬:「就这么直的到底了?!下面什么也没有?!」
            「没有~~~~!这不会就是一个深井吧?农村里不是经常有嘛!」
            夏明若举着手电到处照:「哎哟!!」
            楚海洋猛一紧张:「怎么了?」
            「拐弯了!」夏明若喊:「这个洞拐着弯呢!!」
            他努力扒开地下洞口处堆积的泥土,往里爬了几米却觉得气上不来,于是只能退出。
            「气闷了?」楚海洋说:「别乱动!我拉你上来。」
            夏明若躺着好一阵喘,然后抹了一把沾在脸上的泥:「真奇怪,这洞根本就不通向举人墓。」
            这时考古队长也带着手下人马急匆匆赶到了。
            楚海洋问夏明若:「洞朝着哪边拐弯?」
            夏明若指个方向:「那边。」
            队长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东边......」楚海洋问:「元德太子墓在哪个方向?」
            队长愣了半天才敢说:「......东边,大约一百米外的菜地里。」
            他说完就往地上颓丧一坐:「不会吧......这就在眼皮底下的......」
            楚海洋叹口气说:「防不胜防呐!」
            夏明若问,「怎么了?」
            「翻天印,」楚海洋解释:「这个洞有九成的可能是盗洞,而用这种拐弯的盗洞来盗墓的手法,俗语就叫做『翻天印』。那个,队长大哥。」
            队长答应:「哎。」
            「太子墓周围有积炭吧?」
            「有,」队长垂头丧气:「不但有积炭,还有积石。」
            「所以要打翻天印,」楚海洋对夏明若解释:「古人经常在安置好棺椁后再在周围堆木炭,堆沙的、放石头的也有,目的就是为了防盗,因为堆了这些东西后盗墓人的铲子不容易打进去。」
            「只可惜防贼的永远没有贼聪明,盗墓的行家往往不从正面突破,而是像现在这样,远远地从旁边打洞。到了差不多时便横向打,最后再向上,打穿棺椁底部后将东西抽走。」楚海洋说:「这种情况我没见过,据说老师遇见过两次听说老师遇见过两次,一次在山西,再一次就是秦公二号大墓,都是表面看起来十分完好,发掘后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发掘后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而墓底有盗洞。」
            「我也只是听说过。」队长沉声说:「这次我们犯的错误实在是太严重了。」
            楚海洋拍拍他的肩:「别泄气啊大哥,都是猜测,咱们先回去向老人汇报一下情况,从长计议吧。」
            


            44楼2011-08-24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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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得我一会傻笑,一会脸部肌肉抽搐


              45楼2011-09-02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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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收工,夏明若发牢骚:「看什么看?看猴呐?」
                  离他最近的一位小朋友立刻回答:「看猫。」
                  夏明若严肃地批评小朋友说,你没有同情心,然后缓缓回头,深深地看着老黄。
                  老黄消瘦了。
                  消瘦了的老黄爬在铁丝网上。
                  消瘦了的老黄被两只德国军犬遏追着爬在铁丝网上。
                  夏明若握拳高举过头喊:「老黄!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为了真理!英特那雄纳尔!反抗啊!」
                  老黄受到了鼓舞。
                  它无比激昂地回头,朝两只狗弱弱地喵了一声,然后翻过铁丝网逃了。
                  夏明若赞扬:「好样的!有骨气!」
                  楚海洋放下铁锹,把小朋友抱开:「我知道网有洞,但你不许再钻进来了,尤其要离这个哥哥远一点,这个哥哥很危险。」
                  夏明若立刻作怪,扑在楚海洋腿上仰头喊:「刘狗剩!哥哥舍不得你!!」
                  刘狗剩小朋友热泪盈眶:「小夏哥!你就是我的亲囘哥!」   楚海洋抖了抖便把小朋友扔了。
                  夏明若把小朋友搂在怀里,给他一颗糖。
                  刘狗剩说:「你再给一颗嘛。」
                  「那你晚上得再摘一只瓜来。」夏明若说。
                  「行啊!」刘狗剩说:「今晚偷红玲家的。」
                  有人在夏明若耳边轻轻说:「你坏啊……」
                  夏明若吓了一跳扭头,过会儿却咧嘴笑起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在下不能亲自拿群众的一针一线。」
                  那人说:「也对。」
                  夏明若说:「舅舅别来无恙?」
                  一身老农装束的大叔说:「托福托福。」


                47楼2012-07-29 1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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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8 12: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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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明若低声问:「咱们呢?」
                    楚海洋拉他趴在土堆上,按低他的脑袋:「我还没埋你呢。」
                    夏明若眨眼睛说你舍得吗?   楚海洋便把他压在身下说:「人肉活埋。」
                    夏明若小小声嘀咕说同志们请看,多么惨无人道,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等着吧,反囘动分子的末日到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楚海洋威胁说:「我亲你了!」
                    夏明若说你亲,我还怕你?等那人一走近我就喊抓流氓,美帝国主义流氓猥亵纯洁男青年。
                    楚海洋两手合抱,勒着他的腰说回去教训你,结果当天夏明若真的被压着睡了整晚,第二天顶着两轮黑眼圈对小史抱怨说:「世界上竟然还有通铺这种罪恶的东西世界上竟然还有通铺这种罪恶的存在。」
                    小史说:「你不是活该嘛,觉不好好睡,翻身像打架,要不是海洋压着你,我们几个都得被你踹下去。」
                    夏明若唧唧歪歪不满意,正准番消极怠工正准备消极怠工,老头那边传来消息却说发掘时间改了,改晚上,白天休息,下午六点上工。
                    众人问:「为什么啊?」
                    老头也是没办法。正值盛夏,古墓里的东西又最不能晒;其次是气温高,人吃不消;再次,围观者太多了。
                    千八百人,每天是里三层外三层。
                    农民平时又没个娱乐一一以前还有地主斗呢一一现在只能把考古队当娱乐:古墓说过了,周队长的大胡子说过了,李老先生的光头说过了,连小史的八字眉都被狠狠地品评了一番。楚海洋长得好,有人连媒都替他说上了,是某某庄某某组的某某大姑娘,养猪能手。   夏明若阴阳怪气说:「倒插门~~好啊~~有肉吃~~~」结果睡觉时又被人肉活埋了一次。
                    可老头还是失算。改到晚上后人更多,因为晚上农民不用下地,白天来不了的壮劳力们全来了。
                    还有个更古怪的,隔壁大队的一隋姓村民硬说考古队挖了他家祖坟,带着十来个后生气势汹汹冲过来,正好当时解放军叔叔们有事回驻地,楚海洋陪着老头、队长外出,工地上就剩夏明若几个。
                    那帮人举着锄头钉耙闹哄哄到现场,被一排长条凳堵住。凳子后站着一伙人,为首的小青年穿一件旧军装,满头乱发像狗哨似的,长得倒是眉目如画。
                    小青年擎着板砖恶狠狠开口说:「来啊!来啊。老囘子死之前非拉足了垫背不可!」   乡民们楞住了,只当城里的学生好欺负,谁知道竟来了这么个东西,一时间谁都没敢动。   于是再由小史出马,花半个小时解释隋代的皇帝不姓隋而姓杨,再花半个小时解释唐代的姓李,宋代的姓赵,元代的我也说不清,都叫什么甘麻剌答麻刺八刺……
                    这种情况下老头只能去乡里哭诉,哭完了乡党委书记出了个馊主意,说是让乡文化站在村里打谷场上架荧幕放电影,电影一开始村民就不看挖墓了。
                    事实证明电影好看,挖墓也好看,考占队除了忍受人声嘈杂外还得忍受高音喇叭。   先是李囘向阳同志手持双枪威风凛凛:然后是二妹子捻着大辫子唱九九艳阳天;后来连《列囘宁在1918》都拿来放了。这片子是长春电影制片厂译制的,所以列囘宁同志和他忠诚的警卫员瓦西里同志以及红军战士们,说话都带东北口音。
                    夏明若学得惟妙惟肖,趴在工地边上说:「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正巧当时在去除表层浮土,老头又在明清地层上发现一个盗洞,气得咬牙切齿说:「会有的!该有的都会有的!」
                    夏明若捂着嘴偷笑,拿着毛刷小铲乖乖巧巧去收集封土里夹杂的陶片,竟然还清理到一枚毛主囘席像章,后来送给刘狗剩了。
                    豹子问:「啥叫地层啊?」
                    旁人异口同声说:「专家解释。」
                    专家正埋头填发掘记录表:地点、代号、海拔、面积……
                    于是便说,「明若解释。」
                    夏别信一高兴问:「真让我说?」
                    专家想了想说:「算了,豹子,还是等我有空我来给你讲吧。」
                    又过了一天,传来个好消息说明清代的那个盗洞并没有打到底,在地下两米处就消失了。
                    又传来个坏消息说铁锹打不进去了,挖到石头了,用探铲勘测,都是宽一米、长两米以上的巨型条石,足足有三四根,并排堵在墓口上。
                    盗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消失的。


                  49楼2012-07-29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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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考古队守则。」老头说:「第一条。」
                      底下人席地面坐,拖着长声回答:「遵守纪律一一服从领导一一严格保守国家秘密一一」
                     「第二条。」
                     「积极负责、忠诚老实一一吃苦耐劳、克服田难一一完成任务一一」
                      第三,依靠地方,搞好关系,积极宣传党的文物政策法令,第四,互相帮助,虚心学习,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绍五,注意安全、保证健康;第六,谨慎使用仪器,节约消耗品。
                      第七是不成文却约定俗成的一条:绝对不允许搞私人收藏。
                      「行,都知道哈,」老头说:「那么大家看电影去吧。」
                      「噢~~~」年轻人们一哄而散。
                      《地道战》的音乐响起来,刘狗剩抢占第一排守着张三囘条腿长板凳翘首以盼。夏明若灵活地挤进人群坐上去。
                    今天考古队休息。
                      条石上的封土已经被去除,但十来吨重的巨石单凭人力是拿下上来的,得靠起重机。本地的文物部门便从洛阳建筑工地上借了一台,但由于路况不好,估计明天晚些时候才能到。   刘狗剩诉苦:「哥,你可得表扬我,我为了守位子吃了大苦头了。」
                      「有数有数,」夏明若笑嘻嘻说:「我带你上北京玩去。」
                      刘狗剩说:「天囘安门!」
                      夏明若说:「行~~~~」
                      楚海洋摇着大蒲扇来了,左右看看问:「我坐哪儿?」
                      夏明若连忙推他:「没你坐的,你回去睡觉。」
                      楚海洋便拉他起来,然后自己一屁囘股坐下去。
                      夏明若嗷嗽叫,手脚并用对楚海洋又是推又是拽,后排的村民喊起来:「挡住了!挡住了!前头人不要乱动嘛!」
                      楚海洋吐吐舌头,拉夏明若坐在自己大囘腿上,用手圈着。
                      夏明若问:「热不热啊?」
                      楚海洋便吩咐刘狗剩:「打扇。」
                      刘狗剩双手开弓哗哗哗摇扇子,边摇边谄笑:「太君凉快?」
                      姓楚的太君美人在怀,抖着腿说:「哟西一一」
                      这时候不解风情的家伙出现了,大胡子周队长站在人群后头,两手拢在嘴边喊:「楚海洋一一!海洋一一!」
                      打谷场上全体人员齐刷刷回头:「嘘一一」
                      楚海洋只能站起来走出去,夏明若奸笑地对着他的背影摇扇子,一脸小人得志。


                    50楼2012-07-29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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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小史的鞋果然找不到了,想请假去买,结果又被老头逮住发了通邪火。
                        起因是老头要资料,而关于隋墓的资料极少一一毕竟隋代只有三十来年一一算来算去,比较有参考价值的就是五七年发掘的李静训墓。
                        李静训是周宣帝宇文赞的外孙女,但夭折时只有九岁,因为出身显赫而得以厚葬。
                        老头发电报回去让人把发掘报告书寄过来,可临时又犯恶癖,为省几毛钱将电报写得极端简洁,结果导致北京那边会错了意,派了个叫王囘静训的学生过来,还是个物理系的。
                        这个王囘静训稀里糊涂地赶到洛阳,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被赶回去,白白捞了趟公费旅游,把老头气得哇哇叫。
                        太子墓墓口的巨石正在紧张地清理中。一旦墓口开启,墓内情形便会明确。
                        豹子这时表现得勤学好问,念念不忘:「啥叫地层啊?」
                        他师父用碎报纸卷了根烟叼在嘴里,想了半天:「地层,就是地啊它一层一层的。」   夏明若正好路过,便招手说:「来来。我来跟你讲。地层就是从前有个人,他姓地,叫层,有一天他到楚国做生意,遇见了庄生,庄生说我夜观星象……唉唉唉!豹子你别走啊!」   豹子忠诚地站回楚海洋身边,楚海洋说:「我们在墓葬东边二米处挖了条探沟,你左看。」   豹子问:「看什么?」
                        楚海洋带着他跳进探沟,蹲下说:「看剖面。」
                        「地层学是从地质学里借来的概念,在考古学科中很重要,在遗址发掘中比在古墓发掘中还要重要些。」楚海洋说:「你看这一层一层的堆积土壤,颜色不太一样吧?土质也有细微的区别。」
                        豹子瞪着泥墙作斗鸡眼状:「看不出……」
                        楚海洋说:「哪有那么明显,要耐心。」
                        他用军用水壶里倒了点水洒上去,使土壤略微湿囘润:「现在怎样?」
                        「啊啊,」豹子说:「好像是有点不一样。」
                        「这就是地层了,」楚海洋说:「人在一个地方居住,就会在原来天然沉积的生土上,再堆积起一层熟土。熟土里面有人们移运过的土,有践踏产生的路土,有建筑物的残迹,还有他们遗留下来的器物,所以也叫文化层。后人再在这块上地上生活,文化层便继续堆积。」
                        「那要是没人住呢?」
                        「那也会有土,」楚海洋说:「风吹,水冲,动植物腐烂,都会产生堆积。」
                        他指着最上面的土层说:「这一层大概二十厘米厚,叫现代耕土层,原来上面种白菜的;往下一层黄色上,就是明清两代的堆积,所以可以找到一些近代的东西,咱们还找到一个盗洞;再往下褐色的就是宋元地层,找到小片青花瓷和黑瓷;然后就是隋唐、汉、周、商、部落文化时期、生土层。」
                        「洛阳地区古代文明很灿烂。文化层也丰富,江南地区就稍微差点,而且墓葬常常也扰乱地层。」楚海洋问:「明白没?」
                        豹子说:「啊?什么扰乱?」
                        「就是破坏,」楚海洋说:「你看这儿的土,一层黄色,一层黄褐色,还有交杂红烧土颗粒的,灰色的……一层一层是分开的。但如果要在这儿造墓,必定要把土挖出来再填进去,于是各层土就混在一起了,术语就叫五花土。探铲如果打到五花土,就说明地下可能有墓葬。」
                        楚海洋跳出探沟笑道:「据说你那个师父只靠鼻子闻土就能判断是否有古墓,你怎么还跑来问我?」
                        夏明若又路过了:「不受待见啊……」他说:「没人要的小孩。」
                        豹子便躲到角落里抽闷烟。
                        楚海洋拉过夏明若:「工作时间,怎么就你一个人到处转悠?」
                        「他们都在看热闹他们看热闹去了,」复明若说:「拉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这时就听到围观人员哇哇叫,说:「起来一根!起来一根!」
                        大叔则在铁丝网边抽他的自制土烟,身后是一大批看热闹的村民。
                        他一边看着李老教授满头大汗上窜下跳说「小心小心」边哼哼样板戏:「……看码头,好气派,机械列队江边排;大吊车,真厉害,成吨的钢、铁、它轻轻一抓就起来!」
                        夏明若走过去说:「你很闲嘛。」
                        大叔说:「你也很闲嘛。」
                        夏明若把铲子亮给他看:「我可是时刻准备着。」
                        「哎,外甥,」大叔示意夏明若靠近点儿:「你和你老师商量一下,呆会儿墓口开了,带我第一批进去。」
                        「那我可触犯纪律了,」夏明若问:「你要进去拿什么?」
                        「看看,」大叔说:「保证不拿任何东西。」
                        「你要拿东西谁能发觉哟!」夏明若摇头:「舅舅,我没这个权限。」
                        大叔摊手,往墓坑处走:「那我去和海洋说说。」
                        「海洋估计也不会答应,」夏明若跟上他。
                        墓坑边上突然起了骚囘动,周队长声嘶力竭喊:「等一等!!!等一等放下!!!」   「什么等一等?」夏明若和大叔跑过去。
                        吊车及时停下,驾驶员半个身子探出驾驶室,满脸迷惑不解。
                        巨石带着大量泥土悬在离地一米五高处,楚海洋小心翼翼钻进巨石腹底,刮掉些泥看了看,再钻出来,冲李老教授他们点点头。
                        考古人员和士兵们一涌而上,夏明若挤到楚海洋身边:「怎么了?」
                        「老头好眼力。」楚海洋说:「刚才一块泥剥落,他突然发现石头底面有图案。」
                        周队长在一旁指挥:「驾驶员同志!慢慢入!再慢一点!哎!好!好!同志们推!朝一个方向推!好!好!快了快了!同志们推一把!哎!好!!!」
                        巨石轰然落了地,沾满泥土的底部呈现在众人眼前。


                      52楼2012-07-29 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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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太子墓是洞室墓。
                          洞室墓就是建造者采用开挖土洞的形式,先做一个长而倾斜的墓道,再按照当时的居室在地下建造坟墓,这种营建方法在六朝以后到隋唐时代都十分盛行。
                          一般来说墓室是长方形的,加上甬道、墓道就类似于「甲」字型,有的洞室墓在墓室和墓道之间还有天井,象征着庭院。
                          反之,后人发掘,先挖墓道或无井也是操作流程,尤其像太子墓这样用双层砖砌墓室顶的,一般人都不会傻到说要直着挖。
                          当然只是一般人,豹子走在路上,突然大声嘎嘎笑说:「来个鬼听愁,轰!」
                          夏明若和大叔跳起来把豹子拖到草垛后一顿好打,大叔左右开弓在那人头上敲;「鬼听愁!鬼听愁!劈死你个鬼听悉!你就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是谁!」
                          夏明若说:「啊?啥叫鬼听愁?」
                          「黑话,就是用炸囘药炸墓,」豹子揉着背解释:「一炸嘛,连鬼都怕了。」
                          「哦——」夏明若说:「长知识了。」
                          大叔很好奇:「莫非你没听明白他的话?」
                          夏明若摆手:「其实他说什么我都没听见,我只是敏锐地察觉舅舅有打人的欲囘望。」   「……」豹子仍然摸着背:「那你就来打我了?」
                          夏明若严肃地点了点头。
                          夏明若轮流审视他们,而后鼠窜:「海洋救我!!」
                          楚海洋正在找他,连忙招呼:「你这人怎么到处瞎跑!快快!到我这儿来!」
                          夏明若问:「怎么了?」
                          楚海洋说:「大工程,墓道里可能堆了几万斤木炭。」
                          「啊?」夏明若说:「没有填土?」
                          「有,但夯土只占一小半,余下全用木炭、碎石凑数,这说明墓主是草草下葬,草草掩埋。但也不是坏事,比较好挖。」楚海洋拉着他的手往工地上走。
                          铁丝网外面照例站满了村民,铁丝网里发掘队也围着同心圆,圆心就是墓道口。


                        55楼2012-07-29 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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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道口架着绞车,绞盘吱呀呀转,缆绳拖着小铲车往外运送木炭。在墓道里作业的是几个考古队员和十来个部队战士,老周队长蹲在边上,穿着件烂得跟鸡叼过似的破背心,扯着大嗓门喊:「注意安全!!」
                            他看见楚海洋,焦急道:「哎哟怎么现在才来!快准备准备我们一起下去!」
                            楚海洋连忙脱衣服卷裤管。
                            士兵班长正满头大汗地推绞盘,看见了便说:「啊?底下还缺人?那这样……」
                            他环顾四周:「赵解放!」
                            「到!」
                            「还有王忠国!你们下去!」
                            「不用不用,」老头摆手:「其实是要挖到天井之间的过道了,这种过道特别容易坍塌,尤其是抬石头时又震动了一下,非常危险,必须先搞支撑,这个事情只能我们来。班长你快提醒战士们,一旦发现过道券砖,立刻退回来。」
                            班长显然没听懂的啥过道的啥券砖的,糊里糊涂照老头说的喊话:「挖到砖头——!人就出来——!」
                            一会儿有人回话:「砖头——有砖头了————」
                            楚海洋举起支架说:「好了,我下去了。」
                            夏明若跟着他。
                            楚海洋回头威胁:「塌方把你埋里头。」
                            夏明若随口说我不下去才会塌方哩,便和周队长一起扛着架板往墓道里走。
                            墓道口大约一米八十宽,若不是后来破坏,长度也应该在十米以上。因为在两壁都发现了壁画,所以各自留了十厘米的保护土层,等到再下掘一段后,方可以用细竹匕剔剥靠近壁画的积土。
                            墓道里昏黑而闷热,先下去的考古队员正在券拱前等着他们。
                            「咳!」周队长卸下装备:「这才是第一过洞呢,往后还有,来,干活!」
                            几人便在狭窄中缩手缩脚组装支架,扳手声榔头声不绝于耳。
                            局限于人力、财力和物力,考古队发掘墓道采用了打洞的手法,就像是按照原先的痕迹把一条堵塞了的地道再挖出来,这当然比整体揭顶节约了大量工时,但也增加了塌方的风险。
                            好在人各有擅长,比如大叔擅长打洞,夏明若奇迹般的擅长做支架,他所找的支点永远是最准确且最能着力的。
                            楚海洋甘拜下风,表示这就是十九年来,夏明若小朋友在无数次投机取巧、避重就轻中所练说的过硬本领。
                            挖掘,支撑,再挖掘,再支撑。
                            过道,天井,天井,过道,不到二十米的墓道整整挖了一个星期,这个速度称为蚕食毫不过分。
                            这期间小史一次都没能往工地去过。
                            (「老师!」史卫东抱住老头的腿嘶声道:「您把我喊来!不只是为了做饭洗床单搓您的臭袜子的吧?!」)
                            每个象征庭院的天井两壁正中都各有一小龛,龛里有的是男女侍者陶俑,有的是珍禽异兽,当清理到第五天井时,众人大为兴奋,因为墓门就在斜下方。
                            透过封门大石的缝隙,看见墓门由两块整幅巨石凿成,正面刻着菩萨立像。菩萨脚踏碧波,头顶佛光,以手结印,裸足,面如满月,肌体丰盈,神情温柔恬淡,隐隐已是初唐风格。
                            考古人员大多是无囘神囘论者,却也停下来拜了拜,然后退回地面商量开墓门事宜,因为不管是朝里开,还是朝外开,都有大学问。
                            「朝外开。」老头用草秆在地上写写画画:「甬道里极有可能淤积着泥土,这样的话往里肯定推不开。」
                            众人当即达成一致,于是提早收工,第二天傍晚急匆匆带着开墓门的工具,真奔工地。   搬开了封门石后发现,嗐,果然是应该往外开,有门枢呢,而且一千多年了竟还转动自如,开门根本就不用费多大力气。
                            门开了就是甬道,甬道整体用小砖砌成,拱形券顶,地下积有十厘米厚的淤土。
                            夏明若第一个钻进去,然后骑在楚海洋脖子上装支架,其余人则在甬道外面等着。
                            楚海洋说:「前就前,后就后,不要『这边……那边……再这边一点』,你叫我到底往哪儿走?」
                            夏明若仰着头:「嗬,你这人真讨厌,我不要你了,换豹子来。」
                          


                          56楼2012-07-29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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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若,」楚海洋拍拍他的腿:「你累了,下来吧,换我。」
                              「我可扛不动你,」夏明若咬着下唇,用扳手紧螺丝,不时对着外面喊:「架板呢?架板拿来!」
                              一大群人哄哄把架板递进去。这时听到老头咆哮:「看热闹的都给我出来!里面本来空气稀薄,要把他两人闷死还是怎么的?!」
                              周队长补充:「不闷死也要中暑的!」
                              兴奋不已的考古队员只能一个接一个爬出墓道,嘴里嘟嘟囔囔,老周气呼呼地挨个教育他们。
                              大叔在一旁煽风点火:「好!好!骂得好!」豹子则跟着他师父傻笑。
                              老头望望他们,大叔心虚要躲.老头却招呼他到面前来。
                              「你……」老头说。
                              「李一骥,」大叔欠了欠身:「在下李一骥。」
                              「哦,李先生。」老头还礼。
                              大叔等着他说话。
                              「我刚才下去看了看,」老头指指古墓;「甬道尽头还有一扇石门,有门额和地楸.两边还有立颊,似乎还有锁扣,比第一道要复杂些。」
                              「哦。」大叔点头。
                              「你去开吧。」
                              「嗯?」大叔猛然抬头,瞪大了眼睛。
                              「我文囘革时身体被折腾坏了,闷热幽闭的地方不太敢进,进了怕出状况,反而影响年轻人工作,」老头说:「这门据我观察,老周是打不开的。你经验足,不如替我带学生进去吧,照顾好他们。」
                              「呃……我……」
                              「你开门时我们都不去。」老头补充。
                              大叔深深看他一眼,从地上捡起两根铁撬棍,往墓道走去。老头拍拍豹子的肩:「愣着做什幺?还不去帮你师父一把还不进去帮我一把。」
                              夏明若挂下囘身子说:「不行了,汗全流进眼睛里了……」
                              他怨毒地望着唯一的照明灯,「好闷……」
                              「休息。」楚海洋说。
                              「你们休息了,我可没得休息哟。」大叔在黑暗中露出头;嘴里说着风凉话:「哎哟哟,小外甥又休克了?」
                              「你怎么能下来?」夏明若趴在楚海洋背上,震惊不已,「这么说老头被你打死了?!」
                              「……」大叔说。
                              夏明若立刻搂着楚海洋的脖子哭:「海洋——你让他还咱老头的命来——!」
                              「又喊累,又要闹,」楚海洋揉揉他的脑袋,自已扭头问大叔:「老头让你来开二道墓门?」
                              「嗯,」大叔从怀里掏出长匕囘首,插入门缝内,上下一挑,皱眉说:「门闩还是鸳鸯的,怪不得说打不开。」
                              楚海洋半蹲在他身边,夏明若铁了心要当寄生物种,怎么甩都不掉。大叔笑:「海洋你别白费力!小混账故意的!」
                              「那这门,你看怎么样?」楚海洋只好维持着辛苦姿势问。
                              大叔笑笑说:「我自然是会开,只是么……」
                              「豹子!」他大吼:「傻小子怎么这么慢!」
                              「来了!来了!」豹子提着小油灯,气喘吁吁沿着墓道跑来:「老、老教授要我再带点工、呼、呼、工具!」
                              「什么都不用带!你身上的刀呢?」
                              「都在、在呢!」
                              「来帮忙。」大叔说。
                              「哦、哦。」豹子举起刀走近,学着大叔的样子将刃插进门缝。
                              大叔说:「谁要你帮这个忙?你把刀全给海洋,然后帮帮忙去背着夏明若。」
                              夏明若一听,立刻把虚飘的眼神移向豹子,张开双手做抱抱状。
                              豹子贴在墙壁上拼命摇头。
                              夏明若主动蹭过去了,粘住那人,对着耳朵说悄悄话:「豹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知道什么叫猫鬼么?在隋唐代的时候,有人用人血养猫……」
                              豹子遇见夏明若后无数次嗥叫中的一次又来临了。
                              伴随着惨叫是墓门打开的声音。鸳鸯闩是很高的工艺,古代技术书籍中曾经提到过一两次。据说其关门时可以自动卡上,而开启时则需要两人四手同时用力向不同方向推。
                              老头还是正确的,玄妙东西只有大叔这种老囘江湖才能对付。
                              开了门,连一步都没迈.墓室里却倏的飞扑出一个东西来,包裹着阴风直袭向站在甬道中间的豹子,豹子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两眼一翻咕咚栽了下去。
                              倒下去便压住了夏明若,于是夏明若惨叫起来:「猫鬼呀——!」


                            57楼2012-07-29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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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8 12: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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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明若问:「为什么」
                              「你看到中间的天枢没有?这说明当时的北极星就是天枢,」老头示意楚海洋把灯举高:「而天枢代替帝星成为北极星的时间,学界一般认为就是七世纪初,隋唐之际。」    「不过呢……」老头环顾壁画,挠挠光脑袋:「这墓真是元德太子墓?……哎!老周!」
                                「啊?」周队长正被满室的精贵明器晃得眼花。
                                「谁第一个说元德太子葬于此的?村口的刻石么?」老头问他。
                                周队长摇头:「不是,那石头上仅仅刻着隋代的佛经。本地有太子墓的消息是村里老人说的,后来有人在民国时期编纂的县志里也找到了记载。」
                                「县志?」老头想了想:「值得商榷啊。隋唐代对早逝的太子有『号墓为陵』的说法,而有关帝陵的情况则属于凶礼,凶礼自古以来,就不大在文献上记录,县志又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这个周队长就不知道了。
                                老头耸肩,向耳室走去。耳室有两个,分布在墓室的东西两侧,随葬品是琳琅满目,叫人眼花缭乱。东耳室券门,穹隆顶,里面大多是精美的兵器马具,光金银质镶珠宝象牙的马辔就有数副;西耳室结构与东边一样,主要是些饮食器,银壶玛瑙盅水晶杯之类。
                                大叔落在后头,捂着眼睛不肯看,夏明若咯咯坏笑,大叔便摸着心口喃喃痛啊好痛啊。   人人都有些激动,脚底下打着飘,嗓子像被堵住了般说不出话。周队长放光的脸,老头锃亮的头,尤其熠熠生辉。
                                但老头毕竟是大家,见过世面,转圈便平抚了心情回到墓室,指着墓室北面那扇小门说:「后室,尸身在里面。」
                                可这扇门却让人犯了难可这扇门却让人犯难了。
                                门有闩,大叔看了看说根本不复杂,就是一上下扣,只要把闩石往上推开就好。但特殊之处在于其石门板严丝合缝,连刀都插不进去,仅在门缝中间凿了个小圆洞。
                                「这也算是个机关了,」大叔解释说:「拿一根粗绳,一头系着里面的门闩,另一头穿过这个洞落在前室。等到关好门,一拉绳子,门闩便落下来了。」
                                「开得了么?」楚海洋问他。
                              大叔皱了眉头:「实话说,洞的上下距太小囘洞的上下距离太小,工具使不上力。」
                                夏明若咦了一声,突然把胳膊伸进洞里:「这有何难,直接拨开不就得了。」
                                楚海洋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那人面露痛苦表情,接着又动了动,颇为镇定地仰头:「肥皂水。」
                                「笨、笨、笨蛋!!」众人顿时手忙脚乱,老头高喊:「还不上去拿!」
                                楚海洋跳起来往外跑,又焦急地上下乱囘摸一阵后冲回来;「甘油!甘油」
                              夏明若接过小瓶,笑着问:「海洋,你随身带着甘油做什么?」
                                「你管不着,」楚海洋板着脸,抢过甘油就往小囘洞里挤,边挤边抓囘住夏明若的手臂向外拉,夏明若这没出息于是嚎起来:「哎哟……我的胳膊………奶奶的痛啊……!!」
                                老黄在一旁思索:润囘滑过了哟……
                              「那怎么办呢?!什么胳膊!不要了!!」楚海洋嘴里恶声恶气,手里倒没敢使劲,还是夏明若自己狠了心挣脱出来,肘部血淋淋蹭掉一大块皮了事。
                                「呼——呼——」夏明若倒抽着凉气哀悼他的皮,接着为自己辩白:「虽然我是活该的,但方法却是正确的,我已经摸囘到门闩了。」
                                「那怎么办?」老头说:「连你也伸不进去,难不成要找个孩子来?」
                                「孩子?!」楚海洋眼睛一亮:「对了!快去!把狗剩子找来!」
                                刘狗剩生来就是为了看热闹的,此时正冲在围观的第一线。
                                楚海洋出去带他,原以为他小孩子会害怕,结果却发现这家伙自我感觉比参军还光荣,雄赳赳气昂昂撒丫子就跑,冲到墓里扯起嗓门喊:「小夏哥!我来啦!我来啦!」
                                夏明若无比激动地跟着起哄:「乡亲们!乡亲们!红军来啦!」
                                红军小朋友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问:「小夏哥!要我囘干啥?」
                                夏明若看他光着膀子,底下穿着条用肥料布袋缝的大短裤,前头写着「日本」,后头写着「尿素」,不禁夸奖道:「太有品位了。」
                                小朋友傻傻说:「啊?」,老头便把他拉到一边。
                                「开囘锁?我会呀!」小朋友说:「爷爷!你放心吧!」
                                他说着就将胳膊伸进小囘洞里,脸贴着石门摸索半天,嚷了句「有点重」,便咯嗒一声将门闩推开了。
                                众人屏息静气撬开门,借着昏暗灯光,看见了紧靠后壁的巨大石椁。夏明若赶忙把刘狗剩拉出去。
                                石椁由二十多块差不多大小的青色岩石板拼成,石板还不足两厘米厚,各块板之问的接缝处都用铁细囘腰扣着,看起来十分牢固。楚海洋与周队长量了量,报数长两米七十、宽一米二十、高一米七十,椁壁石板与椁底以榫卯相接,椁盖则略宽于椁壁。
                                几个身强力壮的考古队员被命令带了工具下来去除石椁。
                                石椁里头便是石棺,石棺也制作成为长方体,庄重而厚实。但奇怪的是这么工艺精良的棺椁,外表竟无一丝装饰,无一处雕刻,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倒是棺椁后立有两座真人大小十分逼真的盔甲武士俑,一人执长戟,一人挎佩剑,面庞漆黑,表情凶恶,乍一看很有几分吓人。
                                老头不住自言自语:「皇室或建立功勋者用石棺椁……没错,但这是太子?太子?」
                                地上又是一个盗洞出口,夏明若轻笑:「狡兔三窟。」
                                大叔便又纯洁地向左右墙壁望去。
                                后室两侧的墙壁上还有小龛,正隐藏在黑暗里,灯光一闪,照见里面似乎有供奉物,周队长便走近看了看,一看吓退了好几步:「这是什么?!」
                                众人也连忙围过去。
                                「咦?这是……」老头凑近揉揉眼睛:「……千秋万岁?」
                              


                              59楼2012-07-31 0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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