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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茵凯心】《北京一夜》 萧凯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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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释。刚好找到。就给你们了。希望喜欢
顶+转帖。找到不容易。恩。谢谢。


1楼2011-08-24 09:01回复
    我害怕夜晚,黑暗,坠落,被仇恨,以及孤单。
    我从不敢一个人睡,即使深夜饿了也不敢下楼买吃的,见到对我有敌意的狗就要保持五米以上的距离。去游乐场的话我从不玩过山车、跳楼机还有海盗船,去看电影的话从不看恐怖片、惊悚片或者悬疑片。
    如果放在平时,大概我在走进这条胡同之前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午夜走在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一个人也没有,连路灯也是稀稀疏疏散发着无力的光,胡同九曲十八弯,从一个路灯到另一个路灯,要经过大片大片的黑暗角落,借着皎洁的月光,伸手还能看见比平日要苍白得多的五指。流浪狗不知藏在哪儿恶狠狠地吠了几声,我能感觉到它离我很近,但我纵身一跃便跨了过去。我站稳了,掏出手机,接着屏幕微弱的光看着手里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还有辨认那拐角的门牌号。回头找门牌号的时候才发现,那只狗刚刚离我是那么近,一抬头就能把我的腿给啃下来。楼道里的灯为了省电用的是带传声器的开关,我的心剧烈地跳动,每条一下我就用力地踏出一个脚步,但那种感觉却不是害怕。不知是什么让我全然忘了此刻的恐惧。我一边上楼一边看着头顶的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而身后的灯又一盏一盏地熄灭。
    我记得只有在小时候我才会像这样愤怒。连因为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可能只是一些很小的事情,而每一次发怒的感觉都是相思的,一怒起来就一定要摔东西,把愤怒统统扔在沙发坑里,拍在门上,摔在地上。家里人都说我脾气不好,这样很不好,于是我的脾气就这样慢慢慢慢地没了;然而好脾气又是什么呢?就是被欺负了出卖了背叛了却忍气吞声?
    好吧,让我们来回想一下这一天发生了什么。
    


    2楼2011-08-24 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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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饭馆坐下的时候已经是九点,肚子早就从嘀咕变成咆哮了。曹曼捧起菜单翻着,问我:“点个......麻辣小龙虾怎么样?”
      我赶紧扫了一眼菜单:“......呃,没吃过......”
      “那就要三斤小龙虾吧!”她召唤服务员,“正好你可以尝尝。——哎,麻烦来三斤麻辣小龙虾!”
      “还要点别的吗?”服务员按了按手中的圆珠笔。
      “......那就加一扎酸梅汤好了。没别的了。”
      “要点儿炒菜吧,她还没吃饭呢......”他压下菜单,“你也不问问人家想吃点什么。”
      曹曼放下菜单,热情却不诚恳地对我说:“对了,那你想吃点儿什么呢?”——她故意放慢了速度,仿佛只是为了完成他交代的任务似的。
      我连忙摆摆手:“无所谓,我随意,都可以的。”
      倒是他坚持加了两个热菜和米饭,她似乎有点儿不满,捏着单子去找服务员减少了一点儿小龙虾的份量,正说着那小龙虾就端了上来,要退也退不了,她坐下之后就不太高兴。我一边剥着壳,她一边往我碗里放龙虾,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多吃点儿。”
      “诶,你说说他以前高中的事儿吧,你跟他同班,肯定知道很多他的事——跟我说说嘛。”她一边在剥一只龙虾的头盖,一边兴致勃勃地问。
      “这个啊......其实也就那样啊,你想知道哪方面的?”后来我特别后悔问了这句,因为我本可以说“我跟他不熟”来搪塞过去。
      “比如,喜欢过谁,有没有跟哪个女生特别好?”
      “这......”我有点儿为难地看了他一眼,林远轻而坚定地冲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这个不太好说吧。况且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他喜欢你,不就挺好的么。我跟你说个别的搞笑的事吧,他以前跟我说过一个冷笑话,说的是鳄鱼在学校看见了蜥蜴,嚎啕大哭地抱着它说‘儿子啊,几天不见怎么变成这样了!’”
      “哎呦,你就说说嘛,没准我认识。”她眨了眨眼,“我就是想知道。”她这么一说我心里就一惊。
      “说说说,就光顾着说,赶紧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他插话打断,把一只剥好的龙虾放入她的碗里,让我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我也不是乐意把这些事情公之于世,然而,以前我们在一起,难道就真的这么难以启齿吗?
      “她姓陶。”我喝了一口酸梅汤,轻轻地放下杯子然后不紧不慢地说。
      她显然因为得到想要的答案而沾沾自喜,哈哈大笑了一下又很快抿起了嘴:“哈,她姓陶......她姓陶,听见了么?原来你喜欢姓陶的女孩子!”看来她连我姓陶都不知道,原来他连我的全名都没敢告诉她。她用修长的手指把剥的精光得一只小龙虾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全是责备。你怪我干什么呢,逼我说的人又不是我自己。
      她把小龙虾吸食进嘴里,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有点儿透明的外壳,就像对待我告诉她的那些风韵往事依依,她只挑取她觉得有价值的精华,其余的花边新闻,就这样干干净净地被剥出来。——其实那个段子,是关于他的事里我最喜欢的一段。
      不过,也都不重要了。因为在他身边的人是你,不是我了。
      


      5楼2011-08-24 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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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上高一的时候,我在课间被叫到办公室接了一个电话。外婆过世了。
        在我的记忆里我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家过夜,如果爸爸妈妈有时出差不在家,他们就会送我到外婆家里住。如果说人生是一段黑夜的路,那么我便一直走在路灯的光芒底下。在接到那个电话之后,我知道在这条路我的一盏路灯熄灭了。其实那并不应该是一件让人多么伤心的事情,只是我一旦想到,这条路上所有的路灯其实都是会在未来逐个熄灭的,我最终将要一个人走完这一条路,我就觉得害怕。
        回到教室里,我没哭,但是周围熟悉的同学如往常一样找我聊天,我一点儿也提不起劲。平时很要好的同桌问我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想回到。回家跟着家人处理了后事,一连几天我的胃口都不好,吃不下饭。那个时候林远坐在我的左后方,我们中间隔了条走道,我跟他并不熟络。其实班级是一个很神奇的集体,即使你跟同样一些人一起上课,但未必所有人你都能称得上是“熟悉”。回到学校上课的时候他从后面扔来一张纸团,我打开之后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包裹得好好的纸团。——后来证明那是他很爱玩的游戏,一张纸条里面还有另一张纸条。外面的纸上写着:“鳄鱼在学校看见了蜥蜴,就号啕大哭地抱着它说:‘儿子啊,几天不见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再打开里面那张纸条:“保重身体,看你都瘦成蜥蜴了。”我笑了。
        就好像是上帝灭了你一盏路灯,又为你点亮了新的一盏。
        林远的纸条总是扔得很准,正好落到我摊开的课本或者习题册上面。他偶尔会用一张纸条抱着另一张纸条地给我写谜语和谜底,或者写冷笑话。我们有时候会互相交换一张CD,在指定的旋律里体会彼此某些瞬间的心情。有一次他用外面的纸条写了一串数字,看得我云里雾里,打开里面的纸条才发现了解码的方式。那并不难解开,他只是用数字代替字母,但是因为要把它们对应起来,理解这句话花上了比平时长得多的时间。每解出一个词,我就要抹一次汗,连手心也沁出汗来,连平时考试做题都没有这么紧张和兴奋过,好像我早就料到了这必定是非比寻常的一句话。最后我终于把那句话解出来了:
        “我们在一起,好吗?”
        


        7楼2011-08-24 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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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头到尾唯一做出的最不冷静的举动也就只有把整套几乎没吃过的饭菜连同勺子一起倒进了装剩菜的塑料桶里。就让他们找去吧,在这堆沾了许多人唾沫和泪水的残羹里面,花费许多时间去翻出丢失的勺子——当时我并没有想到,很可能永远不会有人发现这只丢失的勺子,在食堂那么多一模一样难以计数的勺子里,我那只“超能力”勺子是多么无关紧要的一只。
          事实上我已经习惯在悲伤的时候表现得若无其事。我若无其事地去教室收拾好下午写黑板报的杂乱物品,若无其事地准时上晚自习,若无其事地给他写一张纸条:“晚上吃了什么?”
          里面包了一张:“我今晚看到你和那个女生,在食堂。”
          他回我:“吃了西红柿,牛肉吧,其他忘了。”
          里面也包了一张:“你去食堂的时候我在练琴呢。”
          我写:“我晚饭一口也没吃。”
          里面那张写着:“我今晚写黑板报写到天黑,我去食堂的时候你们刚刚吃完。”这次纸条过去好久没有传回来,我听见他在后面窸窸窣窣捣弄着些什么。
          他递给我一个苹果和一张纸条:“我这儿只有苹果,你先吃着顶一下。”
          里面那张写的是:“我练琴的时候她也在,我们一直用同一个琴房,原本是轮流用的,今晚是去的时候她还没走。”
          我撕了一张纸哗哗写了一张:“我看到你们牵手了!别找借口了!”
          然后再写外面的那张纸条:“哪儿来的苹果?”
          “我妈给我带到学校吃的。”外面和里面的纸条字迹都很潦草,“我不是想找借口,对不起,我只是在试图解释我们为什么牵手,这不是她的错,她并不知道你,我知道这很难理解,我甚至字迹都不能理解……”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你们都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都懂乐器,都要去北京念大学,理解起来容易极了,连我都能理解,你明明都牵了她的手还说什么不能理解呢?我把苹果和纸条一起扔还给他。
          “不要你的苹果。”我写道,“我只要一个答案,你知道的,不是关于你和她,儿是你和我的。”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兴趣知道。
          然后他传过来一张纸条,我打开外面那张:“那你吃点儿别的填填肚子,要保重身体啊。”剩下里面那张纸条折得很小很小——纸条是很奇怪的东西,越是想要把它多折几下折小一点,它越是在不停地把厚度翻倍,最后宽度是小了,但却膨胀成一个合也喝不起来的团了。我最终没有打开里面那张,真是奇妙,曾经他让我不要打开的纸条我偷偷看过,现在他让我看的纸条我却不想打开。那张纸条后来被我随手放回口袋,一直忘记拿出来,直到洗完衣服晾干的时候才发现它已经被浸泡得几层粘在一起皱巴巴的,上面的字已经从背面清楚地渗透出来了——那是我从未打开却早已清楚直到的答案。


          9楼2011-08-24 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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