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朱砂
第一章 落英缤纷
慕容紫英时常忆起青鸾峰上那个人,曾经初识时青涩年少的面颊依旧未改,而空洞的双眼却再也照映不出缤纷的神色。纵是百感交集,却心中情怯,自觉愧对师尊多年的教导,以及菱纱的情感,竟是多年不敢相见。只挑些天河不出门的时候,御剑而来,默默在屋外瞧上几眼,轻手轻脚的扫去屋外障碍的枯枝碎石,以免扰了天河出行,然后又悄然离去。
自菱纱过世后,云天河便鲜少出门。除了会在菱纱坟前坐一些时候,也只是去林中猎些山猪野兔果腹。因为天罚失却了双目,天河只可一步三晃的慢慢摸索,所幸青鸾峰地界并不大,且在此生长十八载,即使目不能视,天河已然轻车驾熟。
只是扰人的是总有些宵小之辈,趁着慕容紫英不在的时候,威逼天河交出望舒剑。而发现天河身有烛龙之息的人或者魔物,手段便愈加凌厉起来,一心想取了天河性命,化龙息为己用。万幸的是,纵然双目已盲,天河的行动力还不算太糟,一般的不速之客还不至于威胁的了他。
百年不过弹指间,体内神龙之息游走全身,天河寿命虽不可与天齐,但纵然冥河枯竭,与菱纱葬于一处之愿也不可能实现,更何况现在他的相貌身形全不曾改,百年也未曾给予他任何痕迹。
盲了双眼,天河依旧是天河,性情依然单纯豁达,不过行动不如之前利索。只是失却了菱纱,天河却是难过之极。梦璃虽然不时回来看他,但是她毕竟已是妖界之主,不能常伴身边。遥想当年即墨四人相伴而行,明明承诺纵多年后,也要永在一起,不离不弃,而今却是一人一冢相对。天河心中悲伤难忍。
幸而有紫英在。天河微微勾动唇角。
天河心思单纯,并不明了为何紫英对他渐渐疏离,只是偷偷猜测是不是因为双目失明,越来越没用,从而被嫌弃了。只是为了向紫英证明自己能照顾自己,所以梦璃屡次恳求他一起回妖界,他都尴尬的扯开话题,没有明示。
这天,天河从床上翻身而起,一不小心碰翻了枕边的锦盒,顾不得手肘处疼得厉害,他急急忙忙蹲下身子在地上来回摸索。当温热的手指接触到凉凉的触感时,天河脸上神色微松。
打开雕着繁复纹饰的锦盒,里面赫然嵌着一颗熠熠生辉的水蓝色珠子。那是玄霄曾经送给他的水灵珠。即使天河至今不曾明白为什么同是什么猪,水林猪可以救月牙村的那些人,而土林猪却不可以。可是他明白,玄霄一直把他放在一个很重的地位,虽然比不上飞升成仙。
对于玄霄,天河是感激的。纵使他最后与自己为敌,但是若不是有他,天河必不是现在的天河,而且在最关键的时刻,也是他屡屡帮助自己。即使有些事情他不曾提起,但是所说之言却从未欺骗过他。所以他现在还是能在心里默默念一句,大哥。
水灵珠的旁边,是一朵枯败了许久的凤凰花。那是在玄霄曾经嘱托他采一朵花带给他时,他另外又摘的一朵,原是想送给紫英的。
“都已经枯掉了啊。”天河抚着干瘪的花瓣轻轻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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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些琐碎的妖物,醉花荫是个很美的地方。天河无数遍的这么想,有些隐隐后悔为什么那么草率的就独自御剑来了醉花荫,手中的望舒剑又是反手一刺。若不是天河的眼睛盲了,一定可以看见漫天落英,尽是舒软的花瓣在身边飞舞。而他则在缤纷处挥剑,除去那一身煞风景的皮草,恍若谪仙。
解决的烦人的小妖怪,天河顺着凤凰花独有的香气一路走去。
杳杳灵凤,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与愿违。万劫无期,何时来飞?
“望舒之剑!”不远处一个轻灵的声音响起,大约是年纪尚幼的女孩子。
天河不禁皱了下眉,却不停脚步。又是为了望舒来的么。手中的剑紧了又紧。轻轻折下一枝凤凰花,再不留恋,匆匆御剑而起。
“兄台慢走!”天河只感到面前一阵风,沉稳的声音便在耳畔响起:“敢问阁下可是望舒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