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
稍许闲散的时候我便爱到处跑,用二哥的言语便是我爱跟个孤魂似的在四野里晃 荡。可即便是晃荡二哥也不教我走远,这不知几百里的碧绿溪草地我从来走不出 方圆百尺便会被二哥一声响亮的呼哨给唤回来,接着又该被他骂骂咧咧地戳着脑 门数落个几句。
那日我躺在二哥的船里看着他立在船头边摇船边朝着天哼哼那听不清词儿的调子 ,心头一动,便悄然翻身下了水里泡着。这水泊倒是如泉水一般的清洌澄澈,我 闭着眼却也觉到那总如傍晚一般烈染的天空穿过湖水的映在我脸上通透的红。我 一手搭着二哥的船尾,在水面浮出半张脸,抬眼时恰是瞟见了那座**日守着的 桥。
不过是座再普通也没有的桥,终日弥漫着桥下浮起的朦朦雾气里,木桩子作墩木 篱子作栏,脚下的木石似是被底下的河流水汽腐蚀了成百上千年一般的潮湿松垮 ,好像稍作用力便能一脚将其踏破。可这桥却也同那黑汪汪的一河江流一般看不 到底,我至今不知晓这桥究竟是通往何方,桥的那端究竟是有些什么珍稀竟如此 吸引着那些每日骆驿不绝的渡客。他们吃了我的酒,有的会同我说些话,尽是些 剪也剪不断、割也难割舍的绵绵情谊,或爱或恨或思或恼或贪或嗔。我向是不耐 理会这些,便催促他们赶紧饮尽了酒好快些过桥。若是遇上爽利之人又恰逢我心 头愉悦,便向他们打听这桥的来头,问他们为何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只为渡这座桥 。
问过许些人,我隐约只模糊地记得一个作答的。那人似是万般留恋桥这边的光景,脚下糊了泥般挪不开步,在被身周的渡客推搡了几记后端着酒碗错身立到了一旁。
我见他拽着颈子间一块雕青龙玉死死不撒手,便问他既是不舍又何苦非要向前去。那人好生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松开了紧握的坠儿任其挂着,抬手去解下他覆额的穿心红头巾递与我,说这原是他兄弟的,现今他要过桥却不该将这物事带了去,着我将这收着便好日后自当有人会来寻。
他答我道,奈何不得。
未及重新细细想过这四字便脚下一沉,我两手顺势一松整个被拖入水里。原是二哥不知几时已停船下了水,拖着我的脚跟逆了缓流的水悠悠地游着。
二哥每每都在我思着前想着后的当口一通胡搅将我带开了去。而每每被二哥牵着凫在水里仰望已然习惯的总是火烧一般光华灿烂的天空,我总能安然满足于这样与他一起如鱼儿一般融进这水泊里的静好时光。
那些寻不得答案的问题便由它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