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等到明年呢？现在不可以吗？”靓颖托着下巴，问。
　　靓颖的眼光很静，即使话里有微微的讽刺，但她依然平静如水。
　　“我还没有得到她的肯定，还不够资格陪她过年。”林谱坦言，皱着的眉很快又打开，“不过过了年不久，就会知道的。”
　　“知道什么？”李宇春从厨房里走出来，从后面一把抱住靓颖，并把下巴搁在靓颖的肩上。
　　靓颖微僵，李宇春的呼吸就在耳边，让她很不自在。刚才和林谱的对话并不大声，李宇春可能听到了当然也可能没有听到，但靓颖是心虚的，事实是她同样没有资格，没有资格过问李宇春与林谱之间的事，甚至是暧昧。
　　但她就是过问了，还对林谱说了不太客气的话。
　　其实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的。靓颖转开目光，恰好落在了沙发上的相框里。相框有点反光，里面的人，都看不清面目。
　　靓颖发着愣的时候，李宇春和林谱又说了什么，然后林谱就要走了。
　　李宇春很自然地牵起了靓颖的手，拉着她一同送林谱到门外。
　　然后，李宇春回头看她：“发什么呆？要是被我卖了都不知道哦！”
　　靓颖骤然从李宇春清澈的眼光中醒过来，立即惨叫一声：“我发的面粉——”

第二章 对手
　　新学期开始了，这也是最后一个学期。
　　回到学校的李宇春和靓颖自然便分开了，临走前李宇春答应了靓颖的请求，把大哥介绍给靓颖认识。
　　倒并不是因为靓颖答应跟着她学跳舞，也许是因为当时靓颖眼波微荡所流露的东西令她好奇。大哥认识靓颖，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李宇春一回校，便被余书记找去，一同去的还有夏蒙。
　　原因很简单，今年的留校生，要在她们两个人中选出。
　　“如果曲敏没有出事的话……”后来余书记是这么跟李宇春说的，未完的话李宇春从来都很清楚，所以当和夏蒙一起从办公室出来后，她多看了夏蒙几眼。
　　戴着眼镜的夏蒙给人很内敛的感觉，在从办公室出来后，他没有说一句话，可是脸色却有些苍白。
　　“夏蒙。”李宇春叫住他。
　　夏蒙回头，却是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睛也不知落在什么地方。
　　“你是不是很想留校？”李宇春也不知看向哪里，一会儿后，才问他。
　　夏蒙一震，转头看她。
　　“可是我们两个人里面，只能留一个人。”李宇春淡淡地说，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
　　“怎么样你才愿意退出？”夏蒙沉默了一下，很突然地问。
　　李宇春的唇角微微上扬：“你就——这么想留下来？”
　　“你不是我，你不会知道！”夏蒙推了推眼镜，“做个城里人，大概是我父母一辈子的愿望。”
　　“所以呢，”李宇春轻嘲，“为了自己的愿望，就能从别人身上踏过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夏蒙轻声道，然后转身离开。
　　李宇春叹了口气，回到宿舍里。
　　在校报到最晚的正是曲敏，也许是跟小武呆到了最后一分钟才分开的吧。
　　“找你什么事？”曲敏问她。
　　李宇春坐在她的对面，认认真真地看了她许久：“你和小武的事如果没有被发现，然后你有机会留校的话，你怎么说？”
　　“留校？”曲敏扬眉，“我为什么要留校？小武毕业后会被分配回去，我为什么要留下来？”
　　“小武，小武，”李宇春轻笑，“除了小武，就没有想过别的？”
　　“所以说你快点恋爱。”曲敏意味深长地说，“等你爱了才知道什么是重要的。”
　　“我吗？”李宇春模糊地想着，一边说，“大概就算爱了，也不会算是最重要的事，你知道的。”
　　“我知道？”曲敏皱眉，“你是说你和林谱吗？”曲敏推开身前的一堆书，一副详谈的样子，“你喜欢林谱吗？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你就不会那样说了。”
　　“就是那样的感觉吧，”李宇春伸手抓了抓，“像空气一样，他总是存在的。”
　　“那毕业的时候，你决定和他一起跳舞了？”曲敏猛眨眼睛。
　　“谁知道呢？”李宇春笑，“我也想知道没有了空气我还能不能活。”
　　曲敏摇头：“没有空气你当然不能活，不过你们是同学，你只是习惯了他一直在身边罢了，其实没有他，你也是一样。”
　　“是吗？”李宇春双手交叉，垫在后脑勺，翘着椅子一晃一晃地，“他很了解我，我需要的时候，他就会出来。”
　　“没有空气，是会感觉窒息的，你有过这种感觉吗？”李宇春有时会像迷了路，曲敏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她找到方向。
　　“没有，我不喜欢窒息的感觉，”李宇春摇头，“如果他不是我的空气，放心，我会过滤掉的。”
　　“只有当你要窒息的时候，你才会知道那个人的重要，也许你和林谱只是缺少一点考验罢了。”
　　最后，曲敏做出了以上结论。
　　两个人正闲说着，一会儿，外面有人敲门。
　　“请进。”曲敏扬声叫道。
　　“李宇春在吗？”
　　李宇春抬头，靓颖正施施然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李宇春惊讶，毕竟两个人刚刚分开几天。
　　不过此刻看到她，与上个学期任何时候感觉都不一样。因为两个人在一起过了年吧，拥有不少美好的回忆，使得看到就觉得亲切些，她也许比较喜欢用空气来比喻，靓颖来了，空气也似要清新些。
　　“还有我呢。”靓颖身后闪出另一个人，何姝。
　　“进来坐吧。”曲敏赶忙起来，拉过两张椅子。
　　“你们，刚从余书记那里出来吗？”李宇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两个。
　　“是啊，”靓颖点头，“经过你们宿舍，就顺便来了。”
　　“不会是留校的事吧？”李宇春皱眉。
　　“是啊，”靓颖仍是笑着点头，“我们院已经定下人来了。”


　　李宇春仍然皱着眉。靓颖表现的太自然了。
　　何姝在一边没有说话，李宇春明白了。
　　“什么留校的事？”曲敏奇怪地问。
　　“余书记说，我们院里，不是我，就是夏蒙。”李宇春简单地说。
　　曲敏默然点头，这才明白李宇春刚才问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反正已经决定要到电台工作了的，所以我们院里就是何姝了。”靓颖拉着何姝的手摇着，她知道何姝在想什么。
　　靓颖的话令曲敏有些吃惊，可是既然有自己这种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人，靓颖的选择就不足为奇了。
　　突然之间，曲敏喜欢上了靓颖，她的性格，以及她所散发出来的人格魅力。更或许，是因为她和李宇春关系更好了的原因。
　　“我无意看到余书记那里的名单，”靓颖看着李宇春，何姝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和夏蒙呢，你有什么打算？”
　　“没有什么打算。”李宇春沉吟，“离毕业还有段时间。”
　　“你们就好，是毕业后才实习。”靓颖叹气，“再过两个月，我们就要先实习了。”
　　“反正毕业舞会逃不掉。”李宇春突然说，朝着靓颖做了个请舞的动作。
　　像是条件反射一样，靓颖的脸又红了，她不安地站了起来，拉起何姝就走：“我们走了。”
　　“不送罗！”李宇春大声地说，含着笑意。
　　曲敏见靓颖她们已经出了门，才好奇地问：“什么毕业舞会？像对暗号似的？”
　　“舞会啊——”李宇春拉着长长的音，一直轻轻地笑着。
　　和靓颖一起出去的何姝一直很安静，从文学院到师范学院原本路就漫长，靓颖是有些无奈的。从不做分院的秘书长，到辞掉留校的竞选，何姝心中一直有疙瘩，靓颖知道。
　　“何姝。”路上，靓颖叫住何姝。她们已经走到了岔道口，那座雕塑前。
　　“什么？”何姝也停住。
　　“我们谈谈吧。”靓颖拉着她到雕塑边的一条石凳上坐下。
　　“靓颖——”何姝叫她的名字，心中辗转过很多话。
　　“何姝，你应该是了解我的。”靓颖安安静静地开口，“想要什么，我就会去拿。也许别人看我是个很随和的人，其实我的个性很好强，你说呢？”
　　何姝默默地点头。
　　“从我决定到电台开始，我就不留恋这里的东西了，”靓颖抬头看着师范学院的方向，“我不适合做老师，我并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呢。”
　　“当初为什么要报考到这来？”何姝问。
　　“我爸妈都是老师，这个行业总是有家族情节似的。”靓颖笑。
　　“那你不当了，你家里人怎么说？”
　　“我还没有很明白地告诉她们，”靓颖拍拍何姝的肩，“我这么有主张的人，你为什么反而感到不自在了？”
　　何姝闭着眼睛许久，很坦率地说了：“你太强了。”
　　“我强吗？”靓颖微讶，她想到春节里的李宇春了，不知为什么，这个词用在她身上才合适。
　　“也许吧，我很强，所以在哪儿也能生存的。”靓颖微笑，“所以你不需要不自在，本来就是你的呢。”
　　“也许我会后悔吧，”何姝轻轻地说，“我并没有真正与你竞争。”
　　“听起来你很想和我竞争似的。”靓颖拉她起来。
　　“是啊，其实很想，”何姝半带玩笑，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带着玩笑的意味，“刚才，你并不是无意看到文学院留校人的名单吧。”
　　靓颖没有说话，刚才，她的确撒了一个谎。
　　“你知道为什么！”靓颖笑着对何姝说，很从容，很温柔。
　　为什么要认识李宇春，为什么到李宇春家，为什么对她那么关心，是的，何姝知道为什么。


区分
　　中午这餐饭，实在是丰富，李辕做的浓汤鲜美无比，李宇春立即说，就是只给她哥一碗水，他也能打出好汤来。
　　依照李宇春的分工，曲敏和小武被赶进了厨房。靓颖私以为与其说是让他们两个人做事，不如说是给他们两单独相处的机会。
　　其余的人，便留在客厅里聊天。
　　靓颖猜想，李辕也没有认出何姝来。因为她正很安静地坐在那发呆，和自己刚见到李辕情形相似。
　　究竟是他太健忘，还是那一晚离奇的经历太平凡？
　　下午，临近傍晚，大家纷纷离开。吃过晚饭，靓颖拿了几本书刚要离开便被李宇春拉住。她摸过桌上的钥匙，套上外衣：“我送你去吧！”
　　“不用，不用！”靓颖连忙拒绝。虽然自那一个下雪的夜晚李宇春接过她以后就经常送她，但是今天李辕已经回来了，她们两兄妹应该有很多话要说。
　　“就当我饭后运动吧。”李宇春朝李辕喊了声，“哥，我出去一趟。”
　　“好！”李辕笑着挥挥手，然后看到靓颖的脸上仿佛有歉意。
　　在下楼的时候靓颖仍然问：“你确定要送我？我以为你会有很多话跟你大哥说。”
　　“他这回不走了，什么时候说不一样？”李宇春满不在乎地拥着她往下走，“倒是你，今天看到我哥，好像很高兴，晚上的节目别做不成。”
　　“哦，你真是太了解我了！”靓颖大声笑着，“今天晚上你一定要注意听，收音机里可以听到我的心跳声呢。”
　　“真看上我哥了？”李宇春一把拽住她，“说真的，我跟你很投缘，要不要我帮你撮合撮合？”
　　靓颖地笑微微隐去，李宇春的眼神很真诚，如果此刻靓颖点头的话，这条捷径也许真的可以走。
　　但靓颖没有点头。
　　如果说她的初衷是要认识李辕的话，那在与李宇春相处的日子里，那种影像已经在渐渐淡化。
　　这两张相似的面孔，相似的性情……
　　她甚至不想让李宇春知道，她与李辕，曾经“相识”。
　　现在，李辕认不出她来，反倒是最好的事了。
　　因为靓颖没有作声，李宇春摸摸鼻子，不知自己是否说错了话。
　　等送靓颖回来的以后，李宇春进门便听到熟悉的沙沙声，那是收音机里的小噪音。
　　“回来啦？”李辕正在饭桌边，但不只他一个人，还有上次送彩电来的男孩，后来才知道他叫齐全，一个很容易记的名字。他们两个人把书摊了一桌子，一边正合算着什么。
　　不过那不是李宇春感兴趣的。
　　在渐弱的音乐声中，一个轻柔沉稳的女声从收音机里传出来。
　　“今夜城市的上空闪烁着不少星星，在几乎寂寞了一个冬天的月亮旁边，他们的位置无可替代。听众朋友们，晚上好！今天在星空下陪伴你们的，依旧是城市之声，让我们一起倾听……”
　　李宇春站在大门口，等听完了这段才进来。
　　靓颖，没有听到你的心跳声哦。
　　奇怪，干嘛真在意了？李宇春一边走进来，一边笑自己。
　　正在和齐全说话的李辕随手要来调台，李宇春叫了一声扑了上去。
　　“怎么，你天天要听吗？”李辕惊讶地问。印象中，她并不听这个。
　　“你不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吗？”李宇春托着收音机问他。
　　“是吗？”李辕仔细地听了听，摇了摇头，“我才刚回来，熟的人也变不熟了。”
　　“就是你回来以后的事啊！”李宇春剜了他一眼，“就是张靓颖。今天刚在一起吃过饭，别说你就不记得了。”
　　“记得！”李辕笑，大概是受到靓颖最初态度的影响吧，“好像真的是熟悉的人。”
　　“你也有这种感觉吗？”李宇春拍掌，“我对她也是这样。”
　　“之前你说她做节目，就是这个啊。”
　　“是啊！怎么会听不出她的声音呢，”李宇春点头，“完全一样嘛。”
　　李辕放弃和她做无意义的争辩：“那刚才，你是送她去电台了？”
　　“是啊，等下我再去接她，顺便买点吃的回来，”李宇春转向齐全，“想吃什么？”


　　“不敢挑剔，有就可以啦。”齐全脸色微红。上次来装彩电都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看李辕的妹妹，原来他的妹妹虽说像他，其实也是自己的特点。女孩子中，便是少了这种率性的可爱。
　　李辕见在眼底，在桌子下踢了齐全一脚：“不用了，我们等下也会出去。”李辕停顿了一下，叫了声，“不如这样！”
　　李宇春和齐全都看着他。
　　李辕轻咳了声，感到一点兴奋：“反正车子要被我骑出去，干脆我替你去把她接回来，怎么样？”
　　“你去接？”
　　李宇春一愣。勉强笑了笑：“好像是一举两得的事。”她把车钥匙递给李辕。
　　“知道了！”李辕拿了钥匙，“你拿收音机去吧，我们现在还要做事呢。”
　　李宇春“哦!”了声便把收音机拿走了。
　　“对了！”李辕突然掉过头来说，“听说寒假的时候就先替我做过广告了？我们这幢楼里已经有几家来订彩电了呢。”
　　李宇春又愣住。广告？这样的事自己并没有做过，那么——李宇春低头看着收音机，既知道大哥要回来开店，又有机会在这里宣传的，就只有她了。
　　李宇春微笑了，然后摇着天线，回到房里。
　　像往常一样，从电台里出来，原以为会看到李宇春，但是来的人却吓了靓颖一跳。
　　李辕站在路灯下，像校园里的路灯一样，微黄的，温暖的灯光下。
　　靓颖吐了一口气，胸中莫名的微痛。
　　“来得正是时候！”李辕推着车子走上来，略弯的眉目，他总是笑着。
　　“我以为——会是李宇春呢。”靓颖勉强笑着，迎上去。
　　“不放心我？”李辕扬眉。
　　“怎么会？”靓颖连忙摇手，继而低声说，“再放心不过。”
　　“你放心，我的车技比李宇春好多了。”李辕眨眨眼。
　　看来李宇春已经告诉他自己不太会坐车了，靓颖顿感脸上烧着了。
　　李辕见她受窘，于是觉得这是个很可爱的女孩：“之前你说——我应该认识你的，对吗？”
　　靓颖想了想：“与其我告诉你，不如你自己想起来更好。”
　　“不能提示一点吗？”李辕觉得自己如果不记得了这样的女孩，是很可惜的事。
　　靓颖看了看周围，再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书，突然做了个让李辕很意外的动作。
　　她拎起一本书，拍到了李辕的身上，然后，看着他莫名地笑。
　　李辕被靓颖的动作搞得一头雾水。
　　靓颖抿着嘴笑，然后说：“你是不是真的学过武术？”
　　这个问题，她很早就想知道了。
　　“我哪里学过武术——”李辕仍然是莫明其妙，但突然，他的脑中闪过一道光。
　　那似乎已经是前年的事了。
　　为了救两个和李宇春同学校的女孩，他是曾谎称过自己学过武术。
　　但那是个夜晚，一切发生的不真实，连那两个女孩的样子，在暗夜里也无法仔细看清。就是分开前，他也只是怕自己稍多的关注会引起两个女孩的戒心，所以当一但到了学校后，他马上就走了。
　　可是——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吗？拿书拍自己，的确有这么一个事，但是，是她吗？
　　“拿书扔你的，不是我！”靓颖看懂了他眼里的迷惑。
　　“我说呢，”李辕舒了口气，不至于想起来了自己的眼力还这么差，“你是——被抓住头发的那个女孩吧？不过你的头发？”当时，似乎是长发，所以刚开始他完全没有想起来。
　　“剪掉了。”靓颖摸了摸发梢，刚开始的时候，也很不习惯呢。
　　“不会是因为吓到了吧？”李辕笑。
　　“当时确实是被吓到了。”靓颖点头，“另外一个女孩，你今天也看到了哦。”
　　“我知道了！”李辕想都没想，“除了你和那个叫何姝的女孩，其他的我都见过，就是她吧，拿书扔我的。”
　　“是啊，可惜你都没有认出来。”靓颖叹气，在看到李辕不好意思的样子后马上笑了，“不过也不怪你，那时天那么黑。”
　　“后来我不是去找李宇春吗？跟她说时，她还不相信呢。”李辕完全想到了那天的事。李宇春还以为是他在拿这个当借口，因为他比说好的时间去晚了。


第六章 初舞
　　看到李辕的这个晚上，李宇春并没有教靓颖跳舞。
　　原本在睡觉之前，李宇春是有这个打算的，不过被靓颖糊弄了过去。
　　她们坐在床上，靓颖跪在李宇春的身后，替她梳着长发。然后，用很认真的口吻跟她说：
　　“那是真的！”
　　李宇春仰了一下头，满眼疑问号。
　　“这张床，”靓颖用梳子轻扣床沿，“把床脚锯掉。是真的。”
　　“原来你以为我在骗你？”李宇春失笑。
　　“既然害怕一个人，又为什么每个周未都要回来住？”
　　“不这样挑战一下自己，难道要我一辈子怕下去？”
　　“现在不会怕了吗？”
　　“不会！”
　　说“不会”的时候，李宇春轻轻抽回了靓颖手中的梳子。
　　默默地看着李宇春的后脑勺，靓颖坐在了她的后面，伸出手去，抱住了李宇春。
　　“嗯，好像挺瘦的。”
　　“怎么？我看上去很胖吗？”李宇春从身后和靓颖的身子之间抽出自己的发长，拂在一边。
　　“我也是突然发现，有时候，事物的表面和内在，其实不一样。”靓颖缓了下，见李宇春没有回话的意愿，便继续说，“就像你，看起来很开朗很坚强，一点也不像是个软弱的人。”
　　“我的确不软弱啊，经常一个人，早已经习惯了。”李宇春正在捏麻花辫，“不过一个人的日子，太孤单了。我喜欢有人在身边。”李宇春拉开靓颖的手，转过身，“跳舞吧！”
　　“不要！”靓颖立即又抱住她，并把头埋在她的颈处，甚至有点儿撒娇，靓颖自己都觉得脸红，“好像从没有产生过想要去这样了解一个人的想法。李宇春，我要做你永远的朋友。”
　　李宇春微笑了，轻轻拍着靓颖环住她的手，像是哄孩子似的。
　　这并不是第一次和李宇春睡同一张床，但上次靓颖却没有产生过要看看睡梦中李宇春的感觉。
　　一早醒来，看到的便是一张漂亮精致的脸，实在是令人心情大好。
　　一天很快过去。李宇春又带着靓颖回到学校。
　　因为两个人在不同的分院中，平日里几乎没有来往。不过现在比较特殊，因为要毕业了，很多换界的工作都在开展，这样一来，靓颖去文学院的机会也多了些。
　　不过靓颖承认，因为有下意识要碰碰她的想法，所以逗留在这边的时间也长了些，经过的地方，也是她经常会去的地方。
　　只是今天来这里，却是专门来找李宇春的。
　　因为师范学院的实习期到了。
　　“什么？你要走？”李宇春和靓颖正坐在文学院的操场上。
　　“不是走，是回家。”靓颖笑，“回家去实习。”
　　“你不是不想做老师吗？”李宇春狐疑地问。
　　“第一，一定要实习了才能好好毕业啊；第二，我写过信到家里去了，之前——他们并不知道我有放弃当老师的想法。我妈严令我回家实习，毕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于是你就听从了？”李宇春本以为靓颖是个敢挑战的人。
　　“我如果不回去一趟，他们可能会一直想要说服我。与其这样，还不如回去一次性解决掉。”
　　“你们的实习期——”李宇春并不了解师范学院。
　　“三个月。”靓颖竖起三根手指，“你哥回来的正好。”
　　李宇春一愣，继而叹着气笑：“你还真怕只我一个人呆着啊？”接着她突然想到，“对了，那电台的工作怎么办？”
　　“我还有十天的时间交待，我跟台里一早就提过这一段时间的，找人代吧。等我实习回来，如果觉得真的要入这行的话，再下决定。” 靓颖站了起来，“所以这个星期我会去拿放在你那里的东西，你也可以提前跟你大哥说，他可以不搬出去住的。”
　　“他本来就要搬出去的，就算你不走。”李宇春沉吟了片刻，“实习回来后，不再去我那了？”
　　靓颖怔住：“并不是。”
　　李宇春等了一会儿，可靓颖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
　　“好吧，”李宇春也站了起来，双手插在口袋里，“那就先这样。”
　　擦身而过，靓颖慢慢转身，看到李宇春的背影似乎透着些冷凝。
　　她好像误会自己了。
　　靓颖立即追上去，一把拉住李宇春。


第七章 书信
　　带子又倒回去了，《大约在冬季》里，齐秦声音里淡淡的迷惘在周围环绕。
　　随着李宇春轻轻地“一、二、三；二、二、三……”，身子随之轻动，步伐穿插着，居然没有一次踩到了对方的脚。如此直观的契合，靓颖终于看到了一点点交谊舞的好处。手握在对方的手里，呼吸如此之近，心跳如此之近，彼此配合，全情投入，的确是爱的最好体现啊。
　　本能的，靓颖也萌发了奇异的想法，要跳舞，就要和爱的人跳。不爱的人，怎能跳出灵魂深处的共鸣？
　　“我终于明白了……”靓颖频频点头。
　　“明白什么了？”李宇春带地很用心。而靓颖也并不是很笨的学生。就像教她跳自行车一样，敢试了，便会，会了，便爱上。
　　“是真的吧，如果毕业的时候你跟林谱跳了舞的话，就真的嫁给他！”
　　“到时候和谁跳了，你看了自然会知道。”李宇春很神秘的样子。
　　“那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靓颖越来越放松，“谁和你跳舞，谁便是你爱上的人？”
　　“你好奇心太重了，”李宇春啧啧地，“看来这种慢舞对你一点也不难。”
　　“不要，我学这一种就可以了，”靓颖连忙端正态度，“我喜欢这种慢慢摇的感觉。”
　　“摇？”李宇春瞪大了眼，“是不是还有点昏昏欲睡了？”
　　这么舒缓，的确有点了，不过靓颖仍然不敢说。
　　自此之后，在周未里，李宇春仍是教了她几种步子，靓颖学得很快，李宇春也很好奇为什么突然间她就积极了，难道真的喜欢上了跳舞？
　　她却不知道，靓颖只是想体验一下当初李宇春的心情，跳着舞的时候，是如何的快乐。
　　很快，到了靓颖去实习的日子。
　　靓颖走时，只有何姝在送，何姝因为准备要留校了，所以并没有离开。李宇春那边的人，因为没有赶及，只隐约听到了火车远去的长笛。
　　“这是靓颖交待要交给你的。”何姝将一张纸递给李宇春。
　　打开，娟秀的字体，写着行地址。
　　“站台、站台……”李宇春收起纸，默默地叹息，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会因为没有送别成而会如此的难过。
　　“喂！”曲敏冷眼看她，推她。
　　“干嘛？”
　　“突然发现，你和张靓颖已经特别要好了。”曲敏摸着下巴，沉吟道。
　　“才发现？”李宇春收回远望轨道的眼，“不是在一开始就跟你说了吗？我觉得她很有趣，其实就是很对味口啊。”
　　“对，我忘了。”曲敏拍拍额头，凑近她，“我看她对你哥好像也挺对味口的，不如你成全了她吧。”
　　李宇春扫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因为类似的话题她和靓颖已经谈过，但当时并没有谈出结果。靓颖喜不喜欢大哥，大概还要另说呢。
　　“何姝，走吧。”李宇春招呼着。
　　何姝“哦！”了一声，目光也迟缓地从远处收回，脸色，有一点儿白。
　　“靓颖——”
　　“妈，什么事？”
　　“你的信！”

“李宇春——”
　　“什么？”
　　“你的事！”
　　李宇春：
　　虽然你说你的信来得很快，可惜，等我收到的时候，已经又过十多天。这样算下来，等你看到我的信的时候，就已经将近四月份了。
　　首先，回答你的那几个问题。
　　我在家里很好。
　　大概是因为我爸妈都是老师的原因吧，准确说来，我自小便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所以，教书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何况学的也是这个。
　　在家里的小镇上，我在中学里实习，教语文，也教点别的副科。因为自己是从这里毕业的，所以学校的老师都认识，学生也很乖，生活得简直安逸自在。
　　在家里楼上阳台上闭目养神的时候，我也会问自己，要不要离开。
　　结果听到镇上的喇叭里的广播时，出了神。
　　我想我还是要回去的，教书可以安生，却没有寄托我的理想，我们这一代，不是都在追求自己的理想吗？你说你们院已经决定了你留校，虽然你对夏蒙似有歉疚，但似乎并没有因为要当老师而不愿意。更甚，你认为精明的书记，会只因为夏蒙有错，就留任你吗？这根本不是原因好不好？
　　只盼你不要因为夏蒙而失掉自己的自信心，在我眼里，恐怕你做老师，挺合适。至于舞嘛——因为没有舞伴，似乎是停滞下来了。哈，我这个学生，老师一但不在，大概就要不及格了。
　　只希望你的朱批不要批得太狠。
　　算一算，等这封信到你那里的时候，大概是四月初时。我们这边小镇的山上，茶树顶的叶已经吹熟；野竹也发了成片的嫩笋；小蒜又粗又长，剁碎了和上面加个蛋煎成饼，几乎是人间绝味。更甚至，满山的映山红，大概等不及，就要谢了！
　　这些我和你说过的，可惜你无缘，实在可惜。
　　不过春天依然是踏青的好时机，这个不管有没有人间绝味的小吃，却有人间绝少的美景，还是值得的。
　　只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或是不来，等我回去，等到真正最终破格入了电台，一忙起来，大概你就没机会见到了。
　　嗯，相信你已经明白我的意思。
　　靓颖
　　“靓颖——”
　　“妈，什么事？”
　　“有你的电报，怎么？和同学约好了？”
　　近期将至，信中物，一一备之。

第八章 远客
　　立风镇，是它所在的市中的一个大镇。早在明清时代，这儿曾也是重要的交通要道。后来建市政府时，差点儿设在了这儿。不过因为地理环境和未来发展规划的原因，它终究还只是一个古镇，并随着人口不断的往来迁徙，逐步远离繁华。
　　不过立风镇的火车站，却是存在了许多年的。虽然只有几间旧房，虽然停靠的车次不多时间不长，但每天依然有人在这儿，或等候，或启程。
　　今天的火车站里，有一个女孩，她穿着天蓝色的毛衣，显示出窈窕的身材，一头学生发已经抵肩，加上秀气的眉目，整个人安静的，在有些嘈杂的候车室里，显得异常醒目。
　　过往的人，偶有跟她打招呼，或是谈几句，她都是从容不迫的。只是偶尔抬头看一起墙上的时钟。可是越看，越发觉得它行之迟缓。
　　渐渐，候车室外的人多了起来，红绿灯也变了。车站的工作人员拿着小旗在那维持着秩序。
　　终于，一声悠远的汽笛，伴着轰鸣，由远而近。深绿色的车厢排序而至，火车由快到慢至停，迎面而来的风鸣逼迫得人不得不退后。
　　车门被麻利地打开，车上陆续下来几个人。
　　下来的人并不多，却分散在不同的车节处。天蓝色毛衣的女孩并没有挤在车的跟前。而是较远地站着，站在她的目光可以一眼从这头扫视到那头而又没有任何障碍。
　　终于，看到了要等的那个人。
　　穿着黑色的风衣，只拎着一个包。由车上潇洒地一跃而下，背后扎起的黑色长发因动作而随风飘动着，简直要迷了人的眼睛。
　　“靓颖——”她一下车就看到了靓颖。她穿着亮丽的天蓝色毛衣，于碌碌的人中，似一片温婉的云，静止的浮云。
　　靓颖忍俊不禁。显而易见，李宇春一贯的风姿令得不少人频频侧目。
　　不过靓颖的忍俊不禁很快变成了吃惊。因为在李宇春的身后，竟又跳下几张熟悉的面孔。
　　一个是何姝，还有曲敏和小武，最后，是李辕。
　　李宇春的电报中，可没有说会来这么多人。
　　看到靓颖一脸的愕然，大家哈哈地笑了！
　　“你最后发给我的那道电报中只告诉**期，却没说会给我这么大惊喜。”靓颖连忙迎上去，向着李宇春抱怨着。
　　李宇春伸手拥抱了她一下：“既然你觉得是惊喜，若是说了，岂不没了意思？”
　　“你们有几天的假？”靓颖转身去问何姝。
　　“星期六，星期天，再加上请的三天假。不过来去的路上就要花掉两天，算下来只有三天而已。”何姝一边计算着，然后拉着靓颖的手不放，“不怪我们事先没有通知你吧？”
　　靓颖仔细看了她几眼：“嗯，看起来心情不错。如果早知道让你来我家心情会好的话，早邀请你了。”
　　“我哪有心情不好？”何姝嗔怪，继而笑问，“话说回来，只写信邀请李宇春，又是怎么回事？”
　　“虽说是邀请了她，但没想到真的要来。”靓颖飞快地看了一眼李宇春，“接到她的电报，我还吓一跳呢。”
　　“我看我来得最不是理由，”李辕一直在边上笑着。从下车起，他的眼睛就没有落在靓颖以外的地方，“绿水青山多灵秀，说得果然没错。”
　　立风镇的火车站正是设在镇边的山脚下。靓颖被他这一赞，并着这样专注的眼神，便有些不好意思，更何况，他并不是没有理由来这里的。
　　若算起来，既是救命恩人，又是李宇春的哥哥，来做客，也是正常不过的了。
　　“不过我的确好奇，她们怎么把你拖来了？”靓颖以为，他应该是会很忙的，因为走前，一直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有一天回家的时候，看到她们正在合算——已经合算好久了似的。听说又可以爬山又有野味可以吃，虽然路途远了点，但还是很感兴趣，”说着李辕看了何姝一眼，似乎有什么三个人都懂的意思，“再说，等以后店开张了，哪得这样的空闲。”
　　“而我们，就不需要问为什么来了吧？”曲敏挽着小武插进话来。
　　靓颖含笑点头。只要有机会，她们这对便腻在一起，这回大好的机会，怎么可能放弃？
　　“走吧，挤在这儿可不是事。”靓颖瞧瞧四周，看着她们的人不少，便说。
　　就这样，靓颖把她原本以为的加上意料之外的人浩浩荡荡地带回了家。
　　靓颖的家在镇中心，小镇被“井”字形的街道规划得一目了然。
　　

“你家看来经济不错！”等到了地儿，李宇春在靓颖耳边说。
　　“还行吧。”靓颖笑着，打开院子的门，领大家进去。
　　大家都好奇地四处看着。这是一幢院落式的两层楼房。裸露在外的红砖并不使得房屋看来俗土，反而因院墙的白与院内伸出的绿阴形成漂亮的反差。
　　张母早知道今天会有女儿的一个同学要来。小镇上虽备不齐特别丰盛的宴席，但自家喂养的鸡，池塘里的鱼，还有后院地里的蔬菜，还是一一端上了桌。这儿正等着客人来呢，那儿便听到人声笑语，推门而入的，竟不是一两个人，而是鱼贯而入。数了数，有五人之多，其中，居然还有两个男孩。
　　不过虽然内心是惊讶的，张母却没有表现出来。她热情地把大家接进来，并倒上了茶，招呼大家落座。
　　“我看先带我们去旅馆吧，放了东西再来。”李辕提出来说道。这话他早想说了，但一路上看来，似乎没有看到旅馆的招牌。
　　靓颖和张母面面相觑，靓颖笑了起来：“立风镇，好像是还没有旅馆。”
　　“什么？”这一下大家傻了眼，千算万算，竟把这一项给漏了。
　　“那招待所呢？”李辕立即又问。
　　“没关系。客人来了怎么能往外头住呢？家里是住得下的！”张母把靓颖拉到一边去盘算，“我和你爸可以住到学校去。然后两个男孩睡一楼的客房。你们几个女孩子住楼上的两间房——只是不知道，她们肯不肯挤在一处睡？”
　　靓颖回头看大家，说来正好，四女二男，容易分配：“具体我来安排，只是被子这些够不够？”
　　“够的，我去准备。”张母忙说着，就上楼了。
　　“好像真给带来麻烦了。”李宇春回头看看自己带来的一堆人。
　　所以嫌电报简短，但发信又要太长时间，所以，因为当时真的并没有说清几个人来，靓颖似乎——以为只有自己来呢。
　　靓颖折回来，先把住的大问题解决了一下。
　　最后的决定是：靓颖和何姝一间，李宇春和曲敏一间，李辕和小武两个男孩自然一间。
　　分配完毕后，各人放东西回各房，然后又洗过脸，整了整精神，正逢张爸也回来了，于是开饭。
　　吃饭的时候，李宇春总算知道为什么靓颖会有那么好的手艺了，原来都来自这里的真传。
　　吃过了晚饭，张爸张母早早地便出了门。因为连续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大家都决定早些休息，留好精神明天再出去爬山。所以都就早早地回了安排好的房间。
　　不过这一晚，其实很微妙。也许有什么，被悄然打破了。或者，还不知呢。
　　第一个坐不住的是曲敏。
　　好不容易跟小武出一趟远游，却被分格在楼上楼下。之前因为有大人在家，所以有所顾忌，不过现在，她坐不住了。于是她跟李宇春打了个招呼，便下楼去找小武了。
　　不过临走前，李宇春捏着她的脸蛋给予了小小的警告：“不要像被放飞了的小鸟，这可是在靓颖的家。”
　　等曲敏一走，李宇春也离开了房间，去了靓颖她们那里。
　　“曲敏找小武去了，我没有伴，所以过来的。”一到房中，李宇春便赖在了靓颖的床上，并好奇地看着她的房间。
　　和自己的房间不同的是，她的房间极亮。墙是白色的，身后的这一面除了几张以前读书时候贴过的奖状，并没有多余的贴画；衣柜和书柜占据了对面的墙，所有的书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另一边，书桌上的台灯、毛笔架等东西一字排开；窗帘是温柔清新的草绿色，带着一点蕾丝边，无处不透着整洁舒适的味道。
　　“我去楼下倒点茶喝。”何姝起身，离开房间。她下楼前看到李宇春她们那间房有灯，便奇怪地去过，推开门，却并没有人。何姝暗笑了下，把灯关了，然后下楼。
　　楼下也开着灯，电视机也开着，等何姝转下了楼，才看到，李辕正坐在那儿。
　　“怎么？你也被赶出来了？”李辕笑叹。
　　何姝也笑了。

　第九章 合影
　　靓颖房中。
　　“你是不是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来？”等何姝一走，李宇春便问。
　　靓颖迟疑了下，应了声。
　　“早知道会弄得这么麻烦，就只我一个人来好了！”李宇春捶着手，“这趟车特别人多，原本王潞、水琦她们也要来——现在回去写毕业论文去了，而且只买到了这几张车票，我哥还推让了半天呢。”
　　“你哥会来，我的确很意外。”
　　靓颖挨着她坐过去，让她舒展了身体躺着，一边替她拿捏着说。
　　“他是被何姝劝动的，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李宇春眯着眼睛享受着，“看起来有秘密似的。”
　　靓颖只抿着嘴笑。虽然不知道何姝说了什么，但一定跟很早以前的那晚的事有关。
　　“先不要给我按摩，”李宇春突然坐起来，“我比较想看看你跳舞跳得怎么样了？”
　　靓颖还未等她的话说完，人已经被自己裹在了被子里，只传出闷声闷气的话：“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爬山呢。”
　　“跳这点舞又浪费什么体力。”李宇春直接扯开被子，把她拉下床。
　　“又没有音乐。”靓颖瞪着眼看她，补上一句。
　　“我会哼！”李宇春笑嘻嘻地，就是喜欢看到靓颖紧张又无奈的样子，几乎成瘾。
　　“是不是又瘦了？”李宇春搂着她的腰。
　　“没有啊！”靓颖自己也掐了下，她是一贯的瘦。
　　李宇春于是微笑着，在靓颖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她的步伐却已经主动的配合了。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李宇春真的轻轻地哼起来，哼的，还是齐秦的那首歌。靓颖于是安静了。
　　李宇春比靓颖要高，她的哼声轻轻浅浅地响在靓颖的耳边。这是因为她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在双方都专注着的时候，脚步，完全契合了，在李宇春一点点的带动中，不知不觉中，两个人靠得很近，近到一个不合适宜的距离。
　　几乎是一个拥抱。
　　但两个人，竟完全没有感觉到。
　　李宇春没有，只觉得在跳舞。
　　靓颖也没有，只觉得仍在学习跳舞。
　　可是哼声还是停下了，舞步也是要停下的，但两个人的姿势没有变，李宇春的头几乎俯在靓颖的耳边。靓颖的脸，几乎靠在李宇春的肩头。
　　突然之间，两个人发现，这是个令人尴尬的姿势。
　　哼声突然就止住了，两个人几乎是立即弹开。
　　同时弹开，所以同时避开，反倒少了许多尴尬。
　　“进步不少。”李宇春负着手，笑着。
　　靓颖跟着也笑，但目光却迷蒙了些。
　　这样的目光，让李宇春一下子负担不了，她转身就走：“睡觉去了。”
　　“李宇春！”靓颖突然上前拉住她的手，“还跳不跳舞？”
　　李宇春默然，然后说：“不，睡觉去了！”
　　靓颖愣愣地松开了手。
　　李宇春走了。
　　靓颖望着大闯的房门和对面紧闭的房门，心中，手中，直冒着冷汗。
　　“我一定是疯了。”靓颖喃喃地说，也出去，下楼。
　　楼下李辕和何姝似在谈着什么，看到靓颖下来，便住了口。
　　靓颖也看到了李辕，他就坐在自家大厅中，悠闲地，带着温暖的笑。
　　这一点笑，立即熨烫了靓颖心中之前突然袭来的冷，并且带着拯救的绳索被她紧紧地抓住了。
　　是的，我不是疯了，只是这样而已。
　　“我下来喝水，看到李大哥，就跟他聊了几句。”何姝站起来，似是竭力在解释为什么自己下楼喝水喝了这么久。但是，她看到的靓颖，脸色苍白，双目无神，于是一时又收了口，久久才涩然地说，“我先回去睡觉了。”
　　何姝擦肩而过，靓颖却没有看到。
　　她的眼睛里，只有李辕。
　　一夜无话，各有心思。
　　第二天上午，大家便出发，去爬山。
　　爬的是座无名山。小镇是面水靠山的，苍翠的山都不孤兀，而是连绵着，峰顶都比较平。
　　“你们看，”靓颖的手指着远方，“那座山就是我们要上的。山顶上只有一棵树，所以非常显眼。”
　　虽然在靓颖的眼中很显眼，但那只是因为她熟悉罢了，在其他人的眼睛里，不过只是个突起的小黑点而已。
　　“那是什么树？”李辕问。
　　靓颖神秘地笑，还看了曲敏和小武一眼：“上去了，看看你们认不认得。”
　　确定了目标之后，大家开始检查所带的东西。
　　因为打算在山上野炊，所以背了不少用具。
　　两个男孩是主要的劳动力，女孩子们也都分担了一些。
　　而李辕特意地再检查了下他带来的相机和胶卷。
　　出发的时候，人员众多，前后不一，靓颖始终走在李辕的身旁。李辕甚至要帮她负担她肩上的包，不过被靓颖笑着拒绝了。
　　走在她们身后的是曲敏和小武，小两口观察了半天，然后曲敏转回头对身后的李宇春和何姝说：“你们看，她们两个多配。”
　　不过她说完了，便把头转回去了，却不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身后的两个人的脸，都变了。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有不少低矮的野生竹丛。靓颖放下包，率先绕了农田钻进了竹丛窝成的沟里，一会儿之后，又钻了出来。
　　“大家快放下东西来。”靓颖招呼着，“又发了不少竹笋。看，就是我手上的。”
　　大家围过来，研究了一番。
　　原来只是种小笋，与吃过的冬笋有很大的区别。
　　在辨认清了又看过靓颖示范了怎么拔后，一伙人都钻进了附进的竹丛中。
　　“小心有刺哦。”靓颖最后警告了声，又钻了进去。
　

　跟在她身后还有人，她知道，但一时并不知道是谁。竹丛里十分低敌且竹叶密集，很难动作，只一会儿就把她的头发都拨弄乱了。
　　刚拔了十多根，手里却放不下了，靓颖蹲着身子艰难地转回来，对身后的人说：“帮我递出去吧——”
　　可一转身，却发现身后正是李宇春。
　　李宇春看着她。
　　她看着李宇春。
　　一时之间，竹丛里十分安静。
　　久久，是李宇春先转开了眼，停顿了下，才重新面对她。
　　从靓颖手里抱过竹笋，李宇春转身挪出竹丛外。
　　靓颖依然蹲在原地，低着头发了会儿呆。
　　但李宇春出去后，没有再进来。
　　于是靓颖转回身继续拔竹笋，没有再回头看。
　　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从竹丛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再出去时，发现大家已经拔了一大堆。
　　靓颖开始挑拣出不太合格的竹笋甚至混杂在里面的草，然后教大家卷去了竹笋的外衣。
　　“哇，没想到这种笋里面会这么嫩。”曲敏看着自己的成果——卷去外衣，只剩下白青色的细笋兴奋地叫起来。
　　“炒出来一定很好吃。”李辕也很感兴趣地掐了掐，简直似是可以掐出水来一样。
　　“等下上山的时候还有蘑菇，不过到了山上以后，反而没有什么——除非我们能打到野兔什么的。”
　

　“有猎枪？”小武兴致勃勃地问。
　　“你看到有人背吗？”曲敏斜了他一眼。
　　“李辕——”何姝突然靠近李辕，在他的手上看到一道细长的血痕，“你的手怎么了？”
　　“好像被刺划到了。”李辕无所谓地摇摇头。
　　“我看看！”靓颖过来，伸手在那道血痕上按了按，见到李辕立即一缩，便皱起了眉，“可能有刺在里面。”
　　“怪不得现在还有点痛。”李辕笑，然后任由靓颖仔细帮他挑出刺来。
　　“可以了。”
　　挑挤出了刺的时候，大家已经把竹笋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我来背吧。”带着空包的何姝接过装了竹笋的袋子。
　　“好了，继续出发。”
　　一会儿之后，大家又都采过了蘑菇，当然每一朵都经过了靓颖的仔细辨认。不但有蘑菇，还用带的水壶，装满了泉水。泉水沁凉且甜，大家直呼过瘾。
　　等用泉水洗过竹笋和蘑菇之后，继续上山。
　　因为是没有开发过的山，所以根本没有水泥砌好的道路。不过靠山吃山，这里的山从来都有人光顾。所以早就踩出了上山的羊肠小路。
　　小路的两旁，全是陡峭的斜坡，满满的都是矮林。爬山是很辛苦的，而且要很专注。虽然两旁不是悬崖峭壁，但翻落下去，还是很难预料后果的。可能路上最辛苦的就算是李辕了，因为他还负责了照相的任务。
　　不过，幸得这里的山路并不很陡，山也不很高，所以要爬到山顶上，还是很容易的。只不过大家一边看风景，一边还要照相，等到了山顶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
　　等大家到了山顶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啊——”的叹息。
　　原来到了山顶，并没有什么树木，这才是靓颖眼中的显眼。
　　这里只有一棵大树，叶子绿着，身姿舒展潇洒，却不知是什么树。
　　“这种树，你们一定得拜一拜。”靓颖取笑着把曲敏和小武往前推。
　　“什么意思？”大家糊涂了。
　　“它啊，叫合欢树。”靓颖终于说出了谜底。
　　大家又纷纷叫起来。
　　“原来这就是合欢树啊？听说开出来的花，特别漂亮。”李辕伸手摸着树干，叹息着摇头，“可惜，我们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早是早了些，还没发芽呢，”靓颖靠过来，“大概要到六七月份才开花吧，的确很漂亮。”
　　李辕退后，看着靓颖，然后端起相机拍了几张。
　　“李宇春，”曲敏去撞李宇春，“幸好我们跟来了，看来你肯定瞒了我们。”
　　李宇春也伸手去摸树干，靓颖听到后忙不顾李辕还在给她拍着便解释起来：“李宇春也不知道——信里，我并没有告诉她。”
　　“我们若是没来，你想要和谁一起来看这合欢树？”何姝已经在周围转了一圈，回来打趣道。
　

　　　　靓颖的声音低若蚊蝇了：“原本……也不一定会来这山上。”转而向着曲敏，“不正是因为看到你们两个，才想起来带你们来这里的么。”
　　“看不到开花也不奇怪，合欢树，我们那里大概也有，只是没注意罢了。”李宇春淡淡地在一旁说，然后放下肩上的包，“来，大家合个影吧。”
　　于是都围了过来，或蹲或站在这棵合欢树前。
　　“我来拍吧。”李宇春从李辕脖子上取下相机。
　　“一会儿再换人拍。”李辕见没有多余的人可以帮忙拍进所有的人去，而相机又没有这种功能，只能这样安排了。
　　所有的人都准备好了。李宇春对好了焦距，焦距的中心，看到靓颖。
　　靓颖也看着自己。
　　其实应该是所有的人都看着自己。但是镜头里，靓颖的影像却似乎特别清晰。她的双眼，乃至很细微的动作，在镜头下，像在显微镜下一样，无限倍的放大了。
　　手指很沉重，迟迟按不下去。终于手抬得痛了，李宇春垂下双臂来。
　　“要不要我来？”李辕叫了声。
　　“不用！”李宇春应着，又重新端起相机，用力地按下了快门。
　　曲敏和小武蹲在中间，后面从左向右依次是靓颖、李辕和何姝。
　　“我来！”李辕过来，和李宇春交换。
　　大家又变换了位置。
　　靓颖和何姝站在前面，后面从左向右依次是李宇春、曲敏和小武。
　　“你们是客，我来拍。”等李宇春拍好后，靓颖抢先过去。
　　“再换个姿势吧。”靓颖喊了声。
　　于是，何姝在树干前，曲敏和小武手拉着手并举着依次在树干左右，李辕和李宇春又在曲敏和小武的左右。
　　“马上就好！”靓颖说着，一边调整焦距。
　　然后，就只看到李宇春。
　　李宇春微侧着身，是唯一一个目光不在她这里的人。
　　要叫她吗？她在干什么？
　　靓颖迟疑了一下，手指按下快门。
　　“好了？”
　　李辕问了声，惊动了正在出神的李宇春。她马上转过脸来，生生地看到靓颖直对的相机。
　　“还没有！”
　　靓颖在说话，但是相机没有放下来，看不到说话的那张脸。随后，相机稍微转了一点方向，又听到她说，“好，都看过来！”
　　不知怎的，李宇春竟想笑了。而不止是想笑，是已经笑了起来。
　　从靓颖的镜头里，李宇春的笑，是那样的眩目，于是只得匆匆按下快门，但她似乎再一次忘了要把焦点对准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