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乐评】黄志华评王菲

说王菲《十万个为甚麼》（2）
　　王靖雯的新唱片，标题为《十万个为甚麼？》这亦算是个很经典的句子，因为早在六十年代，内地为了给青少年编一套课外读物，便以「十万个为甚麼？」为丛书的总标题，满足这一年岁的每事问的强烈求知欲。
　　而今王靖雯的新唱片以此为题，是否表示她对这个世界的问号依然没有减少？
　　在歌词册中，几乎每首歌都配上一个问句，《流非飞》是「为甚麼流言蜚语满天飞？」，《如风》是「为甚麼最美的恋情常有最遗憾的结局？」，《冷战》是「为甚麼成长变成负担，知识变成累赘？」，《若你真爱我》是「为甚麼爱你就要占有你」，《动心》是「为甚麼情关总闯不过？」，《诱惑我》是「为甚麼经历了这麼多，还经不起一丝诱惑？」《Do Do Da Da》是「为甚麼问题这麼多，答案却又令人困惑？」《Do We Really Care?》是「Why full of sorrow, no tomorrow ?」
　　问题真是不少啊，真有「十万个为甚麼？」的势头，当中，也不尽是爱情方面的问题，如「为甚麼成长变成负担，知识变成累赘？」及「为甚麼问题这麼多，答案却又令人困惑？」
　　这里，就先简略的谈谈《Do Do Da Da》，歌中确铺陈了许多问题：「凭甚麼野兽变高尚…爱也变相变了勾当，到处去记账到处疯狂…绿色怎会失去光亮，谁亦不关注只有失望……我有我去勉强反抗，你有你去看世界死亡。」
　　这当中好像问题纷陈，再也顾不及层次，而歌中还偏要给出不是答案的答案：「Do Do Do Da Da Da，这答案你会否满意…这答案我觉得讽刺。」
　　词人是答不来还是刻意制造这个闷葫芦？又是一个问号？《十万个为甚麼？》是充满问号的新唱片。


说王菲《十万个为甚麼》（3）
分类： 碟评
　　相比起《Do Do Da Da》，王靖雯新唱片另一首《长大》却是有层次一族。
　　王靖雯这首《长大》，在同一碟中还收录了一个由其监制填词的英文版《Do We Really Care ?》两个版本带取材的大方向是一致的，都是说及人生哲理的，而且各有千秋！然而这里是中文报纸专栏，英文版不打算谈了，只谈中文版的《长大》。
　　「想到昨日我尚幼小，望向风里爱天真浅笑。天空永恒幻变多麼奥妙，我却幼稚管不了，青葱岁月静静远飘，路上奔波再也不懂浅笑。彷佛汽球在风飘，怎意料，慨叹这是否需要。」在这一段里，把成长过程的感受概括为天真失落，人亦变成不断路上奔波，如苏东坡所说：「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不过，这段里的一句「彷佛汽球在风飘」中的「在」字，似可细加斟酌，「顺风飘」、「逆风飘」、「任风飘」、「被风飘」都比「在风飘」包含更多意思，只待作者自己选定。
　　从接着的歌词描写：
　　「你说这叫长大，我说多麼的费解。我爱看这世上有多大，可惜世界转变太快……世情变幻猜想以后不改只有远远的星宿。每次失意躲避，我说多麼可悲。我爱昨天那自我天地，多麼粗糙却也多优美。」
　　明显可以看到，词人对昨天的、过去的时光更见迷恋：「多麼粗糙却也多优美。」这是否意味那是不愿长大，拒绝成长的心态的反映？我想，这倾向是不能否认的，但从积极一些的角度来看，在认识到成长之后原来是不太快乐事实后，如何去改变「成长变负担、知识变累赘」的走向，将是生命中最大挑战，但我相信挑战成功并不是天方夜谭。

说王菲《十万个为甚麼》（6）
分类： 碟评
　　王靖雯的新歌《冷战》，改编自《Silent All These Years》，对比中、英文版的歌，应察觉意思很相近，可说是一首尽量贴近原英文歌词的译词。事实上，词人在这词中描写一对情侣的冷战，写得很是生动：
　　「……眼看无数个问号被静默的你吻去，只好自欺。从不敢忍心识穿你，据闻你与那默剧艺人恋上了，我也学别人静静地演我这套戏，亦不愿分离。」
　　这是广东人歇后语所谓的亚兰嫁亚瑞——累斗累，你默不作声我也一言不发，你不愿分手我也绝不主动放弃，纠缠在冷战状态，看谁先吃不消。而词中提到：「据闻你与那默剧艺人恋上」，可说是幽默之笔。
　　还有别的幽默之笔：「似是你共我有了默契永不要幼稚的骂战，但表情彼此表情悄悄地暗示这是冷战。」其实骂战就是骂战，还会分幼稚不幼稚的吗？不过，这样一说，倒显示了二人的冷战是很有「品味」的选择！
　　这《冷战》的副歌，跟《若你真爱我》一样，是长得特别夸张的乐句，但词人却很能驾驭它：
　　「多少年直到目前我爱你你也爱我，这个你我过去也听过说过破裂过厌弃过怨过伤过变过你我却永远怕说破。冷战再冷战再冷战一错再错我却爱上这个错……」
　　一个句子逾三十个字，真是很吓人的，如何一气直下？词人聪明之处是以「过」字尾的词铺排，层次井然有序，免於紊乱不堪。
　　总的来说，这词似乎真是就凭「冷战」二字就铺排出整整数百字的歌词，不即也不离。而能够写出不少「幽默」构想，营造一定的感情张力，那是靠词人的老本——多年功力。但这也是缺点的所在：词由头到尾的感情变化其实不大，是原地踏步的。


说王菲《十万个为甚麼》（外一篇）
分类： 碟评
　　王靖雯的新歌《流非飞》，终於有软硬天师走出来认头，指出该曲的歌词实是出自他二人之手，而不是唱片上所署的港姐名字：莫可欣/郭可盈。
　　笔者早前在这里谈王靖雯的新唱片时，谈到这首《流非飞》，亦提出过怀疑，这里亦不妨引录该段文字：
　　「《流非飞》这歌名怎麼解？为甚麼读起来字音跟港姐刘飞飞的名字完全一样？更教人意外的，这《流非飞》的歌词是由另两位港姐莫可欣、郭可盈填的。
　　港姐填词？真罕见，罕见得教人半信半疑，加上《流非飞》这歌名，不由得乱猜：流非飞、莫可欣、郭可盈会不会是整个讽刺作品的构成部份？」
　　不过，笔者只是止於怀疑，并没有进一步花心思去猜测真正的填词者是谁。也许，若笔者当时肯去猜，会猜中是软硬天师也说不定。而今只有叹自己这个「事后诸葛」做得不彻底好了。
　　而今只好做事后诸葛：软硬天师为王靖雯写歌词是绝对不稀奇的事情，过去，他们互相做对方音乐会的演出嘉宾，而且也让人感到彼此都很欣赏对方的音乐才情，走上合作道路是很自然不过的事。也曾这样联想，刘飞飞、莫可欣、郭可盈，港姐也，而港姐谐音「讲者」，再衍变为「讲人是非者」。
　　事实上，王靖雯这首《流非飞》，正是描写流言蜚语对王靖雯造成的困扰、压力，究其因就是这个圈里太多「讲人是非者」，而且还要化成文字，满足八卦读者的需求，令人佩服的是王靖雯对此并不妥协。事后诸葛做罢，倒渴望王靖雯跟软硬天师多点合作，但写「执迷不悔」型的歌应适可而止了，说得太多就变萝唆，好题材还有许多嘛！


说王靖雯《讨好自己》(2)
分类： 碟评
　　在王菲的新专辑《讨好自己》里，有一首名叫《背影》的情歌，其歌词写得挺不错。
　　这《背影》自然不是朱自清那一篇散文，而为何要把歌曲的名字唤作「背影」，则你大抵会猜想，是以如影随形来比喻亲密的爱情关系吧。
　　这样猜却也只对了大半，词人的构思还有一点儿使你意外：
　　「要是这刻你微笑，我不会落泪。如形和影是最痴缠伴侣，随时随地共对，却又没法拥抱下去，当要拥抱便会失去，不知道彼此似谁。
　　要是你感到难过，我不会快乐，如形和影做那相同动作，完全来自直觉。接近，但却比你慢了，早了先了后了一步，始终也背着阳光。」
　　那教人意外的描写有「当要拥抱便会失去」、「接近，但却比你慢了，早了先了后了一步，始终也背着阳光。」
　　这与我们一般理的如形随影绝对不同，似乎词人写的并不是那麼美妙的情侣关系。
　　在副歌中，我们更明白词人的意念：
　　「如像你的身边倒影，你依稀的背影，不清不醒，埋没了真的本性。不可走远但也不能停。蒙着眼睛。怎可分清你清晰的背影。不响一声，常在你左右共鸣，只可惜你，未看清。」
　　相信你也开始猜到，这词写的是暗恋，暗恋者自比为暗恋对象的影子，这样的构思实在新鲜，而实际落笔写起来也甚是精彩，譬如往下的一段更写出暗恋者的可怜：「要是你想前进，我不会后退，如同投影没有可能独奏，连名字亦没有。却又剩了一半在你心里，一半在你身后，怎可能单独行走。我快要化做背影，难拥抱亦难离弃，常陪着你，如像你。」
　　这里没有一句明写暗恋者的迷恋程度，却让我们清楚知道其程度已到了极点，而偏偏她暗恋的他对此却一无所知。


说王菲《Di-Dar》(1)
分类： 碟评
　　这一辑共十一篇的文字，都是围绕王菲《Di Dar》唱片而谈，而最后两篇其实是答读者信的，不过因为主要都是谈及王菲的《Di Dar》，所以便放到一块儿来。原文都是在1996年的时候发表於《成报》的「歌与乐」专栏的。整整十年了，而王菲的近作也远逊昔日的光采了。
　　有人说，现今的新一代，只会用同一声响去表达心中许多不可名状的感受，譬如一声「yeah」，可能是很亢奋、很刺激，也可能是很前卫很出位，又或者只是帅。
　　如此现象，有人说进步，有人说退步。
　　事实上像王菲这样倔强、前卫的中文流行歌手，新碟的名字也只是两声音响：「Di Dar」，究竟是「滴答」还是「忐忑」，就让大家各自按自己的理解思路去诠定好了。
　　王菲的歌忽然冒出些不知何意思的音节，也非今日始，例如在九三年时的一张《十万个为甚麼？》就有一首《Do Do Da Da》。这种现象，你可以说是王菲贴近现今的新一代的生活形态，但作为一种艺术表现，模棱两可与多义，却也是创作者喜爱的表达方式。
　　事实上，为了配合碟名「Di Dar」，王菲这唱片里的歌词小册子中的插图，也印上多个类似国际音标的表音符号，实在不知是否有实际意思，若有意思，又会有多少人懂？当然，这些配图音标不明白绝不要紧，要紧的是唱片中的歌曲是否精彩吸引。好比有些偶像歌手的唱片，配图与附加文字都很有意思，偏偏作为唱片的主体——歌曲却无甚意思，那才真是糟糕得很！
　　回说王菲这张《Di Dar》，唱片中绝无那种一听就觉得是「大路」的歌曲，而往往是需要聆听者仔细欣赏，积极投入才会品尝得到个中甘美香醇之味的作品。不觉得「大路」是正常的，因为王菲唱的这批歌曲，有个别作品如《假期》，连音乐章法都不是常见的ＡＡＢＡ那类模式，而碟中《享受》和《一半》两首歌曲，竟是尾首相连在一起的，这种安排在中文唱片里实在很少见到的哩！


说王菲《Di-Dar》(3) (2006-11-15 10:48)
分类： 碟评
　　王菲自供：「我不太积极，老想要放假」，事实上，去年王菲便在唱片公司卖人情的情况下，放了个很长很长的暑假，而她的新唱片，也有一首歌曲名曰《假期》。
　　先不说内容，若仔细聆听，发现这首歌的歌词有几处地方都颇拗口，不是那麼「岩音」，如「一切又回复」、「转眼内停顿」、「始终都须要回家」、「没法让节目延续」中的「回复」、「停顿」、「回家」、「延续」就是，也许是为了押韵，而以王菲的露字技巧，这些微的拗口字句，并非大问题。
　　歌词内容说的是把一段短暂恋情视为一次快乐假期，当中，也许亦有王非不舍假期结束的心情的投射罢！
　　既然以假期作喻，对词人的挑战就是如何尽量紧扣「假期」这个喻体，开发一些前人未发现的喻意或深意。
　　词人先从假期似快将结束写起：
　　「……随时预备旅程结束，早知没醒不了的梦，美好岁月告终，原来就像假期结束……」
　　写到这里，词人联想到「仿佛赶上学钟声宣告一切又回复」是喻中有喻，让我们更感受到「假期结束」的心情改变。假期既快要结束，「现在尽量放任吧！现在尽量快乐吧！」就成了必然的想法。不过，歌词若到此为止，内容未免单薄，但要写又有甚麼好写？词人做了很好的演示：「若假期永未结束也不会感到难得，心息吧，总算呼吸过一口空气，哪可以一世一世嬉戏嬉戏嬉戏……」以理性来为难舍之情开解，表面上洒脱，但谁也明白也就是「表面上」而已。
　　词末云：「当作是某段意外假期，当作是艰苦中的休憩，我爱上过你。」有些事情是「当」不得的，却被逼要「当」，个中苦痛，可想而知。


说王菲《Di-Dar》(4) (2006-11-15 10:47)
分类： 碟评
　　日前约略提过，王菲的新唱片《Di Dar》里，《享受》和《一半》这两首歌，是完全相连在一起，并无间断的。这样的安排，除了是少见外，就两首歌曲内容来说，倒也是很有理由把二者连在一起的。这留待往下的段落再叙。
　　其实有趣的还有以下一点：《享受》和《一半》都是改编歌曲，现在给巧妙的联缀在一起，中间是由弦乐过渡至结他，浑然无迹，成了九分多钟的咏叹曲，少些耐性也未必可卒听。但是，越多听几遍便发觉魅力越无穷，觉得王菲如此慵懒而甜媚的唱着，正合曲情。
　　《享受》和《一半》合起来，正好摹绘出一种不公平的爱情态度：爱你我便要将你的一切拥有，但你只会得到我的一半，另一半不要你管！这可说是好些时代女性的写照（包括王菲自己？）。
　　词人的任务，就是如何在《享受》中夸张「拥有一切」的占有欲，再在《一半》中申明只给一半留往一半的声言。这会是简单任务还是繁难任务？
　　现在，《享受》中有如此要求：「你的温暖，只会暖着我，你的祷告，只为我祝贺……最好将你捆住了困住了，你的一切只被我抚摸……如微笑，只可因你在想我……」亦足以显示其过份的占有欲罢！
　　在《一半》中，任务倒真是较简单了，只要清楚点出题旨就算大功告成：
　　「若我要做你一半？怎麼可以这般，若是你另有某一半，我都可以反叛，若爱你是我宗教，天都不要去管，但自我亦占我一半，不须你喜欢。只可给你一半，其它不要你管！」
　　听到王菲这首连体歌，各位男士可会对女士更生恐惧，怕陷进这等不平等的情爱里？


说王菲《Di-Dar》(5) (2006-11-15 10:45)
分类： 碟评
　　王菲新唱片中的《我想》，又是一首写暗恋的歌曲，不过，写来倒是别具特色，不与别的暗恋题材歌曲雷同。
　　词人的落笔角度是男方已察觉为女方暗恋，却傻呼呼的想要女方道明，於是，歌词便是写这一刻女方的反应。
　　词一开始便写出女方的基本态度：
　　「可能是，但是未成事。几乎是，但是未曾是，原来或者假使暗恋你太久，瞒着自己喜欢便足够。」暗恋就是暗恋，竟不想有所变化，甚至变成明恋都不想。这心理真奇怪，许是出於矜持罢。这一段连续四个短句，又都是些「可能」、「几乎」、「或者」等不确定字眼，彷佛见到神态紧张、言辞闪烁，让我想到《重庆森林》里梁朝伟与王菲某些情节。
　　这种短句在副歌中就更多：
　　「没有意义，你想，我讲，你知，没有意义，你知我想，我想，别问我何事，为你做各种傻事，是，是都不必讲你知。」
　　这对於描写词中主角的结结巴巴、期期艾艾的情态是极中用的，而所以口吃，还不是因为被紧逼，以至措辞不灵。於此可见，有时句式选择得好日可以令要描写的情态活灵活现，如在眼前的。
　　笔者尤其欣赏这一段：「当然是，月夜在提示，感情事，就像象形文字，尤其若果差一点快将要成事，柔情蜜意的感，又怎麼可以耐心解释你知，又不歪曲意思。是为你疯癫至此，是，是都不可制止，是，是都不讲你知。」的确，感情之事，只宜意会，要说也说不到那样清楚。而「是都不可制止」，则可说是暗恋者最苦的权利，别人当然无从制止，但其本人亦情不自禁，难以自制，苦也！


说王菲《Di-Dar》(6) (2006-11-15 10:44)
分类： 碟评
　　在王菲的新碟里有两首新歌，一首叫《暧昧》，一首叫《或者》，都是那样游游离离，捉摸不定的情意，这两首新歌在唱片中还编排在一起，似乎是刻意的。
　　《暧昧》开始的时候，王菲几乎是清唱，只有微弱的弦乐垫底，那效果很能突出王菲的娓娓细诉：
　　「眉目里似哭不似哭，还祈求甚麼说不出，陪着你轻呼着烟圈，到唇边，讲不出满足，你的温柔怎可以捕捉，越来越近，却从不可接触。」
　　这暧暧昧昧的感情关系，似单恋、似苦恋，似近还远，可望而不可即，想祈求甚麼，却又怎麼说得出口，太恼人了！
　　次段的描写便更见意外：
　　「茶没有喝光早变酸，从来未热恋已相恋，陪着你天天在兜圈，那缠绕怎麼可算短，你的衣裳今天我在穿，未留住你却仍然温暖。」这当中，一句「未热恋已相恋」、一句「你的衣裳今天我在穿」都教人意外，原来是这样爱得一见难舍，不须热恋阶段已到达归於平淡的恋爱阶段，连衣裳也可过来穿，可惜，纵是到此地步，仍感叹「温柔越来越近却从不接触」，这爱恋真苦。
　　词人在这里不需求甚麼创意，但刻划入微而富感情的描写，却把情之苦情之恼表达得淋漓尽致。而从词的最后一段：「……望不穿这暧昧的眼，爱或情借来填一晚，终须都归还，无谓多贪……天早灰蓝，想告别，偏未晚。」
　　或可找到这段情「暧昧」的原因：这恋已由「相恋」变为「借来一恋」，而偏偏男的态度又暧暧昧昧，教人不知所措。「想告别，偏未晚」六字尤其道尽几许难舍难离不离又难受之情！


说王菲《Di-Dar》(7) (2006-11-15 10:42)
分类： 碟评
　　虽然同是写游游离离、捉摸不定的情意，但王菲这同一碟中的《暧昧》和《或者》却能有两套不同的表现手法，足见词人创作能力之强，纵写近似题材也力避雷同。
　　若说《暧昧》多用白描，让词中主角自己说话，却从话中透出情味，则《或者》在让主角说话之余，却集中玩「代表」这个词，不但玩得别饶趣味和特色，而且也有深化要描写的情感的功效。
　　《或者》的词中有许许多多的「代表」：
　　「须脚代表了敏感，黑发代表想亲吻……」
　　「当你代表我理想，当我代表不到你，一切代表其实你不知怎麼爱起……」
　　「或者无数样问题代表和你未彻底，或者情深得不见底，或者情等於一切，代表情绪渐脱轨……」
　　「憎你代表对你好，抛弃代表想得到，补救代表难弥补……心醉代表我醉倒，拥抱代表想拥抱，一切代表其实爱清清楚楚更好！」
　　关於「代表」，笔者印象最深是某领带广告，ＸＸ代表ＹＹ，以及周润发在《监狱风云》里的名句：「我高声说话不代表没礼貌。」其实要说明ＸＸ代表ＹＹ，就已经显出好些语言或感情的不确定，而许多人事爱恋的波折，也往往萌生自这些不确定的语意所带来的误会。
　　这《或者》一词中的「代表」，或正用、或反用、或奇用、或拙用，变化多端，却又能统一地为突显歌词主题而发挥作用：想去爱，却限於感情沟通上的种种障碍，总是爱得不清不楚。事实上，笔者甚激赏词末那种大巧若拙的拙用：
　　「心醉代表我醉倒，拥抱代表想拥抱……」
　　一举一动就只是一举一动，绝不含别的意思，但现实中的爱情偏是难如此一是一，二是二。


说王菲《Di-Dar》外一篇(10) (2006-11-15 10:38)
分类： 碟评
　　有这样的小故事：一群文人在赏玩古人名作，读到杜甫的诗句有「明年此会知谁好，醉把苵萸仔细看」群起争着赞誉那个「好」字如何用得妙。到后来，他们发觉所依据的版本是有阙漏的，「明年此会知谁好」应是「明年此会知谁健」，一众皆面红不已。
　　笔者常以此类小故事警惕自己，莫为名人效应而影响鉴赏的客观。除了自己警惕，我也很希望读者能客观看在下品赏歌词，而不是因为那词是某某大作才注意。是以，这些年来，每谈歌词都绝少提是谁写的。
　　再者，出色填词人来来去去只那三、五个，实在不想天天提着他们的名字，专心去欣赏他们的作品来得更重要吧！有时实在连谁主唱也不想提，却怕完全断了线索而不得不提。
　　读者「思潮」君诚意询及在下此怪作风，现再交代如上，冀各位读者了解。
　　这里须向「思潮」君致歉！三月中的来信，到近日才覆。这长长的信让我分享了你读在下详谈王菲《Di Dar》的所得所感，其实对在下也是很大的鼓舞！
　　信中夹附了三个问题。其一是《假期》既不是ＡＡＢＡ曲式，却是甚麼曲式？手头没有「假期」的曲谱，故不能一目了然知道是甚麼曲式。光靠耳听，则觉得是类似中国音乐里句句双的旋律发展手法，譬如每一起句就立刻接着的一句作不同程度的重覆，到下一句，又往往是甚新颖的乐思，第四句又是第三句不同程度的重覆，如此一直写下去，可以没完没了，视乎作曲者想在那里结束。这种几乎不觉得有甚麼大段落给重覆的曲式，自然远及不上ＡＡＢＡ曲式那样易上口，但好听就够了罢。


说王菲《Di-Dar》外二篇(11) (2006-11-15 10:36)
分类： 碟评
　　今天续答读者「思潮」君余下的两个问题。
　　对於王菲《迷路》一曲中的两句歌词：「是四月那雪景、八月那雨声」，「思潮」君表示不甚明白，希望在下可略作解释它究竟想表达甚麼。
　　现在且先来重温这两句所在的段落：「继续怀念你，动作、话语、时间、情境，是四月那雪景，八月那雨声，想你直到直到无法回忆……」
　　词人在这里用的乃是类似电影蒙太奇的手法，把好些不同时空的意象叠置在一起来表现情感。这手法在中国古典诗歌里也很常用，如马致远的名作：「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尽情叠置意象，其大胆手法至今仍教人津津乐道。
　　回说《迷路》，我们可以想像那爱侣曾在某个四月共赏雪景（如见某景），又曾在某个八月，共听雨声（如听其声），而这些，却都成了回忆，只能在回忆中重拾当时的呢喃细语，融洽情感。可以说，词人这种突破常规的句法，予人非常丰富的联想空间，意境也艳丽得很。
　　「思潮」君的另一问题，乃是很想知道在下对王菲《Di Dar》唱片中那首《无题》歌曲的感受。这大抵是因为早前笔者详谈王菲这唱片时，并没有谈这首作品吧。
　　其实，不谈这首《无题》歌曲是因为笔者对它并没有甚麼强烈的感受。在下觉得，勉强去谈一些自己感受不强烈的作品，对该作品绝对不公平。对这首《无题》的粗浅感受就是，词人堆垛了许多正正反反的形容词，企图以此表现爱情是何等复杂、何等多变数的东西。但对此词实在缺乏深入玩味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