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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欢楼,问天下哪里敢将勾栏妓院的名字取得如此入骨,也只有京城天子脚下唯一被认为官窑的地方。
说来讽刺,明明是如此见不得人的买卖,却光明正大地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一角。各种达官显贵明目张胆地寻欢作乐却无人阻止,天子脚下,连皇帝都没皱一下眉,普通老百姓又怎能说些什么。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国亡只是时间的问题。
“哎呦,这不是手冢将军吗?”画着浓妆的老鸨愣愣地看着踏进寻欢楼大门的英气男子,随后换上了一副献媚的嘴脸迎了上去,开始了她惯用的套词,“今个是那阵风将您吹来了……”
“遥。”惜字如金,冷目环顾了下四周的莺莺燕燕,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呃……这,手冢将军你也知道,遥是我们这的头牌,每天想来听遥弹曲子的人多了去了,实在是……”摇了摇手中的嫩黄色手绢,老鸨一脸地为难,却眼里闪着计算的精光。
“一万两。”
“这……”
“黄金。”
“哎呦,手冢将军出手还真是阔气,这边请这边请。”原本皱起的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花,老鸨拎着裙角殷勤地指路。
钱,权,只要你拥有这两样,你要什么,寻欢楼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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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老鸨穿过走廊,待嘈杂的莺莺燕语消失,悠扬的琴声若有若无地从不远处一座雅致的小楼中传来。
“娘,今晚还有客人?”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厢房中的琴声戛然而止,但询问声并没有得到回应。
“手冢将军请进吧。”话音刚落,还没给手冢惊讶的机会,门便从里打开了,穿着青绿色纱裙的女子笑看着眼前的人。
“遥?”走进厢房,手冢转过身坐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并没有他预想的那么倾国倾城,寻欢楼唯一卖艺不卖身却稳坐头牌的女子却只能用清秀来形容,还真是让人大感意外。
“正是小女子。”微欠身,遥并不在意手冢的打量,反而微微一笑,走到旁边的琴架后,坐下,“小女子给将军弹一曲如何?”
并没有等手冢点头答应,遥修长的手指已经抚上了琴弦。一曲塞下曲在这样一个柔弱女子的指下弹出了它特有的味道,就连长年征战沙场的手冢都感觉金戈铁马,战场的厮杀似乎就在眼前,但转眼,琴音带来的激昂却慢慢变成了哀怨的曲调,一种亡国之痛,悲伤不甘却只能对着城破的残骸空流泪。
“够了。”
“将军是想做亡国之将,还是开国功臣?”
她说,将军是想做亡国之将,还是开国功臣?
她说,手冢家世代忠诚难道不是已经够了?
她说,如今国君昏庸无道,将军难道不想顺从自己的心愿做一回逆臣?
大逆不道的话伴随着哀怨的琴音一句句打在手冢的心上,她说的话正是他所想。如果她愿意……
“将军不为我赎身吗?”
乾并没有说错,遥,是一个有着七窍玲珑心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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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冢将军成亲了,娶的是京城最红的歌妓。消息一出就像一滴水落入油锅,霎时间大街小巷几乎每个人口中都在议论声纷纷。
红烛摇曳,轻罗幔帐。
穿着凤冠霞帔的人端坐在床头,绣着鸳鸯的喜帕遮住了整张脸。熙熙攘攘的吵闹声由远及近,木门被打开又关上,阻隔了外界的声音。
稳健的步伐一步步走来,眼前的红色喜帕被挑开,遥抬起头仰视着一样穿着大红喜服的手冢。
“将军,其实你不必如此。”转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遥叹了口气,“即使是豢养一位贱妾,也不会有人怀疑。”
成亲,曾经她奢望的两个字,如今却变成了现实,虽然知道他不是她最终的归宿,但这样一个为她做到这个地步的男子,又怎么能让人不动心。
“……”
手冢一点都不了解遥,她总是笑着,温柔细致的笑,但有时候却感觉笑得太恰到好处,她总是能说出他的心思,他想说的,他藏在心里的,她都知道。这种被看穿一切的感觉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