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T-5钻石】《our memory》BL/主宇帆/黑道[重发]

房间里的摆设很少。一个贴墙而放的衣柜。一张双人床。一侧有一个床头柜。另一侧则是窗子。淡蓝色的窗帘挂着。夕照的阳光透过这层蓝色的窗帘洒在浅灰的床单上。很是动人。
书房里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棕色的木质书柜。上面放着一些漫画还有一些动漫人物的周边产品。一张摆满画漫画用的工具的工作台就立在书柜的旁边。这应该就是我工作的地方吧。我走到书桌前。一阵熟悉感扑面而来。我拿起笔。一下子有种莫名的激动之情排山倒海的涌上心头。没错。这是我的...是我用过的笔。是我坐过的书桌。是我喜欢的漫画...
我转过头依然可以看见高宇靠在门框上对我微微笑。走到我面前宠溺的摸摸我的头。“你开心就好。”
他知道我想对他说谢谢。只是不必我说出口他就明白。
我想。之所以我会那么相信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给我的这份感觉。这种默契应该是失忆之前的我和他之间建立的心灵契合。
至于谢谢的原因。说起来有些莫名其妙。谢谢他陪在没有了过去的我身边...
他站在我身后静静的看着我这些好奇的举动。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总是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样子。
我转头问他“这真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吗？”
他只是笑。
我主动楼上他的脖子。近距离看他。和他的眼神在同一处碰撞了。夕照的太阳在他脸上跳跃。把他的每个毛孔都照得亮亮的。我还在看着这样的他发呆的时候他的牙齿已经咬住了我的唇…
我被他吻的意识涣散了。他才放开我的唇。“你喜不喜欢？”
“喜欢...”我扑在他怀里轻声回答。尽管我不知道他问的到底是什么。这个家我喜欢。这个吻我喜欢。你这个人。我也喜欢。
我从他怀里伸出头来。眯着眼睛看着他。夕照的阳光还没从他脸上退去。晒得他的脸有些微微发红。“只是这东西向的住房，早晨刺眼，中午漆黑，旁晚西晒，典型的冬冷夏热，晨昏颠倒。”
他楞了一下。然后扭头哈哈笑了起来。“再一次一针见血。”
我疑惑“再一次？”
“我们租下这里那天来看房子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说的。”高宇放开我。闪身进了厨房拿出保温瓶。
“那为什么我们还租了这里？”我退了两步坐到沙发上。看着他在绿色的马克杯里为我倒上温水。
“你后来又说。这样可以让你爱上春秋季。也可以对白天和黑夜一视同仁。”他把杯子放在我手里。
“什么怪理由。这真是我说的？”我抬起那个曾经我用过的杯子。喝了一口高宇为我倒的温开水。
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停顿了两秒之后说。“这么一说。你确实是个怪人。”
我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杂志砸向他。他一边闪躲一边笑着求饶。
和高宇一起的生活很平静。但每天又都透露着那一抹化不开的甜蜜。如果之前我和他的生活也是如此。那想必我一定是个幸福的人。至于那场我们都不曾言及的事故。我把它归结为过山车的一个急转直下。所以现在应该是向上发展的生活。生活不可能一直幸福下去。所以总会发生那么一些事情来告诉你。你该收敛一些了。
我对那场事故就是那么理解的。不过除了身上的那些疤痕。在出了事故之后的半年我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生活。除了脑子里总是缺少那么一块记忆。缺少记忆我却不缺少安全感。因为我还有他。


我礼貌性的鞠躬。说着“谢谢。”告别了办公室里的人一口气跑到楼下。
脚才踏出写字楼电话已经按下了拨通按。搞怪的彩铃响了没几声之后。那边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怎么了？”
“呀…忘记你还在书吧。不能接电话。”歪着头把手机夹在肩膀与耳朵之间捞起袖子看了一下表。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没事儿。你说。”一阵开门的声音。他声音也放大了。应该从书吧走到外面来了。“有什么高兴事了吧？应聘上了？”
“嗯！”故意吧声音拖长。全天下只要有一个人懂你。就已经能让人欢喜了。“他们看了我的画说愿意让我试试助手的工作。明天开始上班。”
电话那头响起了嗷嗷的尖叫。“我就说你可以的！是什么漫画啊？”
“在《漫客》上连载的一个漫画。虽然才开始连载。但是已经有不错的人气了。作者看了我的画说和他的风格接近。让我做他的助手。下个月我就可以领薪水啦！”我欢快的走在去坐公交车回家的路上。
“太好了！今晚加菜！想吃什么？”高宇的声音充满了笑意。我找到了工作他比我还高兴。
“嗯…我想吃你最拿手的糖醋排骨。还有凉拌毛肚。”带着撒娇的口气。“我等下回来的时候买着排骨。你早点回家做饭。”
笑着和他又说了几句才把电话挂上。
虽然高宇的书吧的收入能维持两人的生活。但我也并不想闲着让他养。从他口中得知我曾经经常帮漫画家打零工。所以就想照以前那个样子慢慢找到自己的定位。所幸的是骨折的右手恢复得很好。并不影响我画画。
出院之后在家闲了两个月才开始找工作。带着自己的画稿跑了好几家漫画出版社。也拜访了十几位漫画家。经历了无数的碰壁和失败之后终于找到了这份工作。或许曾经的自己不会为这样的一份工作而欣喜。但现在。却是第一次在我空白的记忆里填上成功。
“我回来了！”开门看见高宇的鞋子知道他已经到家了。提着从超市买回来的排骨跌跌撞撞的换鞋子。
“回来啦？”高宇从客厅里走出来。念叨着。“叫我早点回来做饭。你的排骨还来得那么晚。”从我手里把菜都接过去。
“路上堵车了。”
我换上拖鞋刚站稳高宇就用没有提菜的手拥住我。
“我们阿帆。真棒。”还没等我说话就放开了我。提着菜哼着小曲进了厨房。
这就是高宇。在你需要安慰的时候给你安慰。在你需要鼓励的时候给你鼓励。而且就像点穴功夫一样。恰到好处。不多不少。不轻不重。还不会给你感动的说“谢谢”的机会。他总是懂我最需要什么。想到这里我不禁傻笑。这样的高宇。是我的。
“傻笑什么呢？快去洗澡。一身汗味。”他从厨房里伸出头来打断了我的思考。
“高小奶！你抱都抱了还嫌我有汗味！”
他边系围裙边嘎嘎的笑。
从浴室里出来高宇已经把菜都做好了。正在往餐桌上抬菜。我闪到餐桌前拿起筷子迅速夹起一块毛肚塞进嘴里。嗯~高宇做菜越来越合我的口味了。
“快去擦干头发。”他端着糖醋排骨从厨房出来看见我在偷吃。
“小奶。今天可以喝酒吧？我想喝酒。”我干脆一屁股坐下。偷吃变得正大光明。
他把菜四平八稳的放在餐桌上就进了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拿着一块干毛巾。走到我身后。把毛巾盖在我头上。一下一下的帮我擦着头发。“下次擦干头发了再出来。谁会在餐桌面前擦头发呀。”
“知道了。啰嗦。”我小声嘀咕。
“啰嗦的原因是有人从来不听话啊。在外面擦又掉一地的头发多难打扫啊。”他的十个指头在我头上拨弄着我的头发。“还有啊。你本来就是因为伤到了头才想不起事情来的。洗了不擦湿气进去了。会头痛的。”
桌子上的饭菜香气把小小的家填充得漫漫的。而夕照就把家里照得亮堂堂暖和和的。像我现在的心里一样。一动不动的任由着高宇为我擦头发。或许对于以前的我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可以忽略的生活细节。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却像热恋中人的。他的任何动作和话语都能成为我高兴的细节。


果然。我喜欢这夕照。
“你刚才说要喝酒？”擦好头发高宇把毛巾挂回洗漱间。
“嗯！有什么问题？”我咬着排骨。看着他坐到我对面的位置上。
“不行。”他想也没想就否定了。
“为什么？今天高兴啊。”
“你酒品…太差！”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高宇脸上一片阴云。“一喝完酒就会一直找人听你说话。说话也就算了。别人不回你话你还会动手打人。”
“…”他一定是受害者。我在心里判定。
最后经不住我的坚持他还是让我喝了几口。他说得没错。我没有喝醉只是有点晕就已经有了很强烈的倾诉欲望。我站在客厅的窗子边眺望。高宇收拾着碗筷。
天边已经快落下去了。天空变成一片明亮的淡青色，上面涂抹了几片红。觉得有点苍凉。
我有满腔倾诉的欲望。可我却没有任何回忆。我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张开嘴只剩沉默。人没有了过去原来是那么悲凉。
一个温暖的胸膛贴在了我的背上。带着淡淡的洗洁精的味道。家的味道。让我安心。我把身体的重量全部交付于身后的人。我和他静静的享受着日落的最后几分钟。
直到太阳全部淹没在地平线之下。屋子里才完全黑了下来。
我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他。暗处。他脸上的轮廓还是那么明显。特别是那双眼睛。一直注视着我。透过他的眼睛。似乎可以看见他那颗柔软的心。
“说说你的故事吧。我想听。”我提出要求之后。看见他眼底的那抹惆怅和忧愁流出来。
他沉默了两秒才开口。“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从…你的童年。或者父母开始好了。”我思索了一下说。
他把我拉近他的怀里。双手抱着。我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有些晕眩。好一会儿他的声音才在小屋里蔓延开来。
“我妈…我对她没有任何印象。大家都说她是个美人。还说我长得很像她。生我的时候是难产。她决定保我。所以是我的出生却夺走了她的命。后来只在爸爸那里见过一张她的照片。嗯…确实是个美人。其他就没有什么了。”
“至于我爸…也在几个月前死掉了。我其实挺尊敬他的。一直把他当成努力的目标。我想有一天变成他那样的人。男人不都这样吗？喜欢崇拜自己的父亲。但是后来渐渐的发现我根本做不到。呃…算一算我爸也死了七八个月了。时间过得挺快的。”
“对了。我还有一个弟弟。比我小一岁半。是个平常不怎么讨人喜欢但关键时刻还是派得上用途的人。”
“你还有弟弟？怎么都没见过。”我和他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半年。可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个弟弟。他除了书吧就是家或者菜市场三处跑。也没见他和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有过多的接触。
“呃…和他关系不是很好。半年前闹翻了断绝往来了。”他平静的陈述着。就像根本不是他的事。不是他的弟弟一样。
“难怪。”感觉出他刻意隐瞒他和他弟弟的一些事。我也就不打算继续追问。“这样的话。你不就只有我了吗？”我微微抬头就看见了他的眼眸。
他的眼底一下荡开笑意。“对啊。我只有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高宇的那句“我只有你了。”仿佛是用尽了他所有的真情说出来的。听得我有些迷离。
高宇。我没有了过去。我也只有你了。
“阿帆。我…”他声音有些干哑。舌根和喉管似乎粘在了一块。眼睛里有藏不住的淡淡情欲。
我抱紧他。“小奶。我们做色色的事吧。”


高宇从书吧回到家的时候我整个人平躺在沙发上。
“吓我一跳！你早上出门的时候不是说要六点才能到家吗？”高宇蹲在沙发边看着我目光呆滞的盯着天花板。
“怎么了？工作不顺利？”看我这要死不活的样子。高宇有些急了。他把我扶起来和他对视。
“小奶…”眼神终于像从远处找回来一样汇聚一处看着高宇的脸。“我以前。是个冲动的人吗？”
似乎没听懂我的话。他一脸迷茫的看着我。“我今天赌气和同事坦白了我是同性恋。”
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一个字不漏的说给高宇听。我心里其实是后悔的。不然也不会怀疑我曾经是不是这种人。第一天上班就这样。但愿同事没被我吓到。他们要是都躲着我怎么办…
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高宇才终于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被前辈欺负了。或是被说。’画得那么烂明天别来了’”他阴阳怪气的学着李姐说话意图把我逗笑。“这种事你不说他们也总有一天会发现的啊。难道要等到他们都以为你有个恩爱的女友。都快到谈婚论嫁了你才告诉他们。不是这样的。你们都误会了。其实我的恋人是个男人？那样他们更会觉得被欺骗了。”
高宇还在好言好语的安慰着我。
“我以前做过这种冲动的事吗？”我望着他流动的眼光。问。
他像是陷入了回忆里。样子和昨天晚上回忆他的家人时候一样。有些伤惆怅。但又那么迷人。人陷在回忆里。原来是这个样子…
他思索了一下才说。“你以前是个很理智的人。几乎不把喜怒表现在脸上。像这样冲动的去告诉别人我喜欢的人是你这个男人的事只会是我来做。”
“啊~怎么办。我变得不像我自己了。”我把头埋在十指之间。
高宇把我的手拉开。强迫我看着他。第一次看见严肃认真的高宇。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甚至是一些霸气。“杨帆。你听好。做你现在喜欢做的事就好了。要是你再被过去束缚。我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现在脱下伪装的你。活得更真实了。以前的你…让我爱得不得了。现在也一样。因为你还是你。”
我还是我…
没错。我并不是谁的复制人。我不为了做谁。为什么老是在意以前的那些事呢？被自己的过去束缚住。自嘲的笑了笑。我只需要活得随我自己的意识就可以了。那样便是我自己。那样便是杨帆。
像是解开了心结。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
高宇也跟着我笑了。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不妙的问题。明明这件事就该怪他在我脖子上乱种草莓还不提醒我。让我今天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去上班了。为什么我现在还要很愉快的和他对话！造成这种结果全部都是他的错啊！
“高小奶——！！！”


“高宇…”我吞了口口水…偏头从他身躯的空隙看向客厅。看见一个黑西装男人背对着我们笔直的坐着。原来…他们的目标不是房东太太。而是我们家。
“我们欠高利贷了？是不是…为了我看病？”
高宇先是疑惑。接着像是明白了什么捂着肚子哈哈哈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对着客厅里的人说。“喂！我帆说你是来讨债的。”
这下坐着的人才转过头来让我看清了他的样子。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样。一身合体的正装把他的身形修得更加健美。精致的领带也透露着昂贵的气息。样子清秀极了。一双灵动又充满生机的眼眸似乎可以洞察一切。嘴边好看的笑意让我对他的敌意减退了。哪有这么秀气的黑社会~
“阿帆一定不记得我了。”他站在高宇身后。一下子狭小的过道被三个人挤满了。
“不好意思。我失忆了。你是…？”我舔舔因为紧张都干了的双唇。
他还没开口高宇就急着说。
“他以前是我的朋友。现在是我弟弟的朋友。仅此而已。”最后那四个字的强调让人觉得怪怪的。
他看了一眼高宇。点点头说。“可以这么说吧。我叫段黄巍。你失忆之前我们关系不错的。”
“是吗？那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我有些高兴。除了高宇我找到了这个世上第二个认识我的人。而眼前这个人。和我又是怎样的关系呢？
高宇别有用意的瞪了他一眼。像是一种警告。那种眼神是我不曾见过的高宇。冷峻犀利。有些让人不敢正视的威严。一瞬间狭小空间的压迫感袭来。
段黄巍接到了他眼神。无奈的瘪瘪嘴。才换上笑脸对我说。“我今天还有点事。我和你之间的故事我有时间又告诉你吧。”拍拍我的肩膀。从我旁边侧着身子打开门。换上了那双价格不菲的鞋子才跨出去。
“不送送我吗？”他站在门口问高宇。夕照把他的身影一半照得很亮一半被影子吞没。
“我要做饭。没这闲工夫。”高宇站在过道的这一头。冷冷的说。
“哈哈。要是让小少爷看见你做饭的样子不知道他会不会笑晕过去。”眉梢挑起一抹笑意。
“你不是还有事吗？还不走？”高宇从过道的这一头走到了门边。手放在门把手上。毫不客气的把门狠狠的砸了关上。
段黄巍的声音从这道破门那边传来。“我说的事。你还是考虑考虑。”
接着是高档皮鞋下楼的声音。接着是几辆车飞驰而去的声音。
世界静了下来。但我的世界，平静就此被打破。
门后我和他保持着段黄巍走的时候的姿势站着。在这个狭小的过道里。氧气有些缺失。我胸闷。
好久他才从我手里接过菜。一句话没说走进了厨房。
他的背影在夕照之中。有一点陌生…
在暧昧不明的夜色下。在灰色的床单上。我们接吻。他的每个吻都轻轻的落在我的颈上。身上。带着挑逗的意味。每一下都像在我身上种下一团火种。
他抚摸着我身上的疤痕。然后亲吻它们。迷离之间我听见他伏在我耳边说“对不起…”
星星点点的冰凉触感。是他的眼泪。我可以想到他的眼泪滑过他的睫毛以怎样的加速度滴在我的皮肤之上。黑暗之中。我为什么会知道那是泪水而不是汗水？呵，因为。汗水是热的。而泪水。是冷的…
他说的那一声声“对不起…”像梦境一样轻飘。又像烙铁一样深刻。


【第三章：杨帆的场合3】
从那天段黄巍来的时候高宇的行为。我明显感觉到。他其实并不想我知道我的过去。甚至不想让我知道我是谁。我开始想。他为什么要把我关在没有回忆的孤岛之上。他为什么只要我记得他一个。以前为他笃定的那些事。变得有些依稀模糊。我不去问他。他也不向我解释。可是。高宇。我不问不代表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甚至是不敢去怀疑你。那意味着对我自己的否定。那意味着我不敢再相信别人。你背负了。我所有的信任。你是我所有的信任。可是。我的信任到最后会不会变成梦一场？我赌上了所有相信着你。你又会给我怎样的一个结局？
之后的两天。我和高宇没有冷战。没有吵架。照常吃饭看书做亖爱。只是不再如前。只是…多了一层隔阂。两人默契的谁也不去打破。只是眼睁睁看着这层隔阂变高变厚。
“喂。高宇。我今天要加班…”
“明天中午要交稿。所以今天得加班。”
“不用不用。也不知道要到几点。你不用过来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你别来！”
“…我自己会小心的。”
“李姐叫我了。我去忙了。”
挂断了电话。我长长的叹了口气。靠在写字楼过道的墙上。昏暗不明的过道灯在我的头顶散开。
“吵架了？”拓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边我竟没有半点发觉。我一定是出神太久了。
“偷听别人讲电话很不礼貌。”对他的非好感让我想马上离开他的身边。我直起身。打算绕开他进工作室去。把加班的工作尽快完成。
走过他的身边时。手腕一阵酥麻。回过神来已经被他压在了墙上。冰冷的触感透过衣服经过背脊直达心脏。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岩石般的面孔。冷峻的棱角。眼睛里闪烁着亮光。带着有很多话想说又欲言又止苦楚。和他的脸庞神奇的结合。
我好像…见过他。
这个念头在我心间一闪而过的时候，心跳停止了一般。整个世界都是静止的。他的薄唇微扬。开口说话。
“看清楚我…”
停止的心跳仿佛找回了频率。只是为什么比平常快出了很多。快到让我觉得心口一阵疼痛。脑子里似乎有很多影像在放映。只是什么也看不清。努力想抓住一两个片段也只是让头脑更加失控。
我用尽全力推开压在我身上的人。像逃一样跑回了工作室。
坐在位置上失神了很久。他到底是什么人…
加班结束已经是将近十点。李姐伸了伸懒腰。说着辛苦了。小萌和小欧也都从高度集中里回过神来。伸着懒腰。
除了我和拓原…
我胡乱的把桌子上的东西收进工具箱。和众人打了招呼之后退出了工作室。拓原跟在我身后。不急不慢的保持着一个距离。我停下脚步。他也停下。在写字楼的过道上。我们两个一前一后的站着。我缓缓转过头。对他轻笑。
“请我喝酒。”
他眼睛一亮。抿嘴笑着。“好。”
嘈杂的音乐声和年轻男女们的嬉笑声混合在一起。还有各种碰杯的声音。几乎所有的人都在随着音乐扭动着不安的身体。让情绪或者说是情欲释放。这样的环境让我有些头疼。为什么喝酒要来这种地方？街边的小酒铺或者安静的酒吧都是不错的选择。为什么来这样的夜店？拓原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我有没有跟上。起初他打算拉我的手。我巧妙的挣脱了。他也没再强求。自己走在了前面。
我又一次后悔。只是一念之间的想法而已。只是一时不知道是否正确的第六感而已。就认定了眼前这个男人知道一些什么我不曾知道的过去。一些高宇不愿对我说起的过去。一些一直属于我确被我遗忘了的过去。为了这个。我怎么就说了那么一句暧昧的话。像是在对他发出邀请。
我为什么要相信他？
他
并不是高宇啊…
坐定之后他要的酒很快就上桌了。他把一杯推在我面前。抬抬下巴示意我喝。
我皱着眉头看着桌上发出诡异色彩的酒。有些犹豫。还是抬起小嘬了一口。不知名的酒顺着喉咙滑到胃里。辛辣的味道让我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好烈的酒。
同样的酒，在他那里却是一扬手就喝了个底朝天。


见状。我带着一些不认输的情绪和他对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他微红着脸。还在伸手去拿酒。人一旦喝起闷酒来。就没了个数。我抓圝住他的手。“酒喝得够多了。说说话吧。”
“说话？要说什么？”他眯着眼睛看着我。
“我是一个没有故事的人。所以想听别人的故事。说说你吧。”头晕得厉害。只是意识尚且清圝醒。趁两个人都还未胡言乱语之时赶紧圝套他的话。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我不过…一个凡人罢了。”说着他又去拿酒杯。
“我想听。”他停住了手里的动作。酒杯在他手里握着。不知名的酒在晃动中飘出酒的香气。耀着魅惑的光芒。
沉默了许久。他才开口。
“我其实并不喜欢画漫画。我只是喜欢他。”
“小时候被妈妈亖逼着去学画画。第一天上课。老师就问。为什么画画只能用刀削笔而不能用转笔刀削的笔呢？呵呵。六岁的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个。只有我身后。最后一排的他把手举得高高的。稚气的声音说。因为刀削笔画得画有轮廓。”
“不知道是不是崇拜他。从此目光就一直追随着。他很优秀。经常被老师表扬。我…太过于平凡。无论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和他站在一起。直到上了高中。分班之后我竟然和他分在了一个班。”
“我看见他的名字的时候高兴极了。这下总有机会认识他了吧。心里这么想着。犹豫着如何和他说话。竟然又浪费了一年。默默的关注着他知道他想读XX大学的漫画专圝业。我就下定决心也要读这个专圝业。”
“我在画画方面并没有天赋。重新捡起画笔我只有比任何人努力才能考得上XX大学的漫画专圝业。为了他。我真的这么做了…所有人都以为我爱疯了画画。所以才那么拼命。包括我的父母…”
“这也是第一次违背了父母的意愿。放弃了家族的企业以及出国留学的机会。去了XX大学。幻想着开学第一天就能在班上见到这个我追逐了十多年的人。但是…这场追逐。终究成了一场空…”
“他没有来…人间蒸发…不再和任何人有联圝系。开始两年的同学聚会会有人提起他。有人说他母亲在他高考之前死圝于圝非圝命。他就一蹶不振。勉强考了高考。但成绩并不理想。出去打工了。有人说他读了警校。有人说在街上看见过他打架。成了混混。也有人说他加入了黑社圝会…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到后来…大家不再提起他。他就像没有来过我的世界一样走得干干净净。一样不剩…除了这满脑子的回忆…”
“我至今都在想。还要多久。才能被他发现。才能被他爱上。”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他竟然有这样一段苦恋。是我没想到的。他总是让我觉得他是一个纨绔子弟。却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痴情的傻圝子。
他深深的望了我一眼。仿佛透过我能看见这个他追逐了十多年现在依然还带着依稀希望的人。我也总算明白了他在走道上压住我的时候的那个眼神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吧。
他苦笑。“如果我找。那这场追逐。势必会纠缠我一生。我为何要受他摆圝布！”他突然发圝怒把手里的杯子狠狠的砸了出去。杯子未碎。只是酒。洒了一地…


直到白启旻消失在走道的尽头他才转过头来和我说话。
“没事吧你？知道你在这里我就马上过来了。”黑社会都会变脸。情绪比翻书还快。我今天算是明白了。
“渝哥。他没吃饭吧？我可以带他下去吃饭吗？”见我不回答。他直接转过头与郭子渝交涉。
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的把门关上的郭子渝又坐在了门边的沙发上。带着他那一层不变的表情。威严的点点头。
“我不想吃饭。但我想出去走走。”套上床边的鞋子。站起身来。我对段黄巍说。当然出去走走并不是我本意。我只是想去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有什么办法可以逃走。就像段黄巍的本意也并非带我去吃饭。而是有事想对我说。这可以从他的眼神看出。
“可以吗？”听我这么说。段黄巍询问郭子渝。
考虑了一下。郭子渝才说。“别出院子。”
随着段黄巍走下楼。路过一扇门的时候。段黄巍停下脚步。“这里曾经是你的房间。想看看吗？”
我慌乱的摇头。门后面也许就藏着印证今天这些过去的证据。我竟然开始有些害怕想起之前。
他瘪瘪嘴。接着往前走。宅子很大。不知道拐了几个弯。路过了多少扇门才走出房子。
这是一幢坐落在山顶的别墅。正因为如此太阳才落山温度就陡降了下来。规模不小的园林在夜色之下多了些神秘的感觉。
段黄巍走在前面。我跟在他后面。
一条弯曲的人工小溪和几道木篱笆把院落分成两半。一边是浓密的林子和玲珑的小山。另一边则是额毛绒似的草地。穿过草地又是一番新景象。一片葡萄架子立着。地上一片阴影。一串串结出来还没成熟的葡萄挂在树上。
我和他就坐在葡萄藤架下的白色欧式椅子上。
“今天吓到了吧？”他刚坐下就问我。
我缩了缩脖子。“我一直以为我只是个凡人…他也是。”
“黑社会也是凡人。有血有肉有感情。只是他们过的生活不太一般罢了。”段黄巍说。
“他以前真的做过绑架杀人，走私军火毒品的事么？”我几乎不清楚我是用怎样的情绪和立场问出的这个问题。
段黄巍优雅的笑笑。“阿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黑社会不干这些靠什么养活那么多兄弟？”他顿了顿。“不过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的他只会系着围裙天天想着怎么换新菜色讨好你的嘴和胃。”
我沉默…月光透过葡萄叶散在地上。
许久之后。“你能带我见高宇吗？”我问他。
“我就是为这个来的。”他侧身看着我。“高宇让我转告你。先别轻举妄动。等他。”
“你见过他了！？他没事吧？”我又惊又喜。
“嗯。放心吧。他生龙活虎的。只是担心你。他还要我转告你。他欠你一个解释。请你给他一点时间。他会还你一个完整的你。”段黄巍顿了顿。“还有。他爱你。”
并不深情的口气传达着高宇的只言片语。我那漂浮了一天的心却莫名其妙的安定了下来。我透过葡萄叶看着天上的星月。莞尔一笑。
“高宇让我保护你。可是我看见小少爷叫了渝哥保护你。我也就放心多了。”他也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月。
“郭子渝吗？可他总是把要杀了我挂在嘴边。”
“他和你之前什么都是竞争对手。你也坏过他不少好事。他当然恨你。可是他很听小少爷的话。只要小少爷让他保护你。纵然你杀了他父母。他也会拼命保护你的。”段黄巍的声音轻轻的。弥漫在夜色里。
“怎么会…”对于黑社会这样的义气我难以理解。就像古代的土皇帝一样。
“只要小少爷没有伤害你的心。他是不敢动手的。在白叔面前说要杀你。不过也是为了让白叔觉得我们是和他一个战线的。更好劝说他。郭子渝是一个可靠的伙伴。”
“那你呢？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这里的人要么就叫高宇大少爷。要么就叫他小宇。只有你直呼他的名字。还有董玉峰。大家都叫他BOSS。只有你叫他小少爷。”在这两兄弟之间的这个男人。一定是特殊的存在称呼之上才有所区别。
“我和高宇一样。从祖上开始就是黑社会。这奇犽会的天下有三分之一是我们段家打下的。另外两份自然就是高家和你今天见到的白叔家。据说当年建立奇犽会的时候。高家的老祖宗年龄最长。所以就推荐他当了BOSS。一直继承到了现在。我爸爸死得早。所以是高伯和白叔把我养大的。白叔没有儿子。所以到了我们这一代就只剩我和高宇还有小少爷了。我和高宇从穿开裆裤的年纪就在一起了。像兄弟一样长大。就算今天是他当了BOSS。我可能也只会叫他高宇吧。”说起高宇他伴随着欢快的笑声。


爸爸带来了一个男孩。他和段差不多年纪。他眼睛很大很水灵。看着那样的眼睛就会有种会沉下去的感觉。
他躲在爸爸的身后。爸爸慈爱的摸着他的头。跟我们介绍他。
“他叫董玉峰。是我今天收养的养子。从今以后就是这个家族的一员了。高宇。别欺负他。段。就让他住你旁边那个房间吧。等下你带他去看看。”
我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段就很礼貌的答应了。
在爸爸的鼓动之下他才怯怯的从爸爸的身后走出来。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你…你们好。我叫董玉峰。”
我不喜欢他。原因很多。第一。他那双脏兮兮的球鞋把我最喜欢的毯子踩脏了。第二。他只是一个养子凭什么可以得到爸爸那么多的爱？第三。他总是一副瘦瘦弱弱需要人保护的样子。哪里像个男人？段黄巍比他小几天但身形都比他大出了一圈。第四。别以为黑社会是过家家！
我拉着段孤立他。段不可思议的说“想不到我们大少爷居然会玩这种女生才玩的小把戏。”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可不管！他就是碍着我的眼了。”
“你是怕失宠吧？”段黄巍笑嘻嘻的说。
我把眼睛瞪得更大。“开玩笑！我会怕他！他那土包子的样。肯定连枪都没见过！看我去教训一下他！”
看我说得越来越认真段黄巍才收拾了一下开玩笑的表情说。“别…人家才来怎么可能像你一样已经会打枪了。吓着就算了。伤着就不好了。小心高伯又罚你。”
心意已决的我怎么可能听得进段黄巍在我耳朵边说些什么。一股脑的心思都在想着怎么才能把那个土包子整得不敢再在这个家里住了。
半激半拉我把董玉峰带到了大宅外的小林子里。段黄巍不放心紧紧跟在后面。他很扫兴的还在说“高宇。别这样…你看他都快哭了。”
听了段黄巍的话我转头视线对上那双含着亮光的眼睛。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又不是要他上刑场。一副那么委屈的样子干什么。是男人的就该鼓起胸膛无所畏惧的跟来！
走了离家有一段距离了。我拿出早就偷偷藏着带出来的枪。塞进他的手里。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看谁的胆子比较大…”也不知道他的眼睛天生就是水做的还是他实在太畏惧我了。每次看他眼睛他总是一副要哭的样子。让我莫名其妙的烦躁。
别开他的眼睛。绕道他的身后用身高的优势俯视着他的头顶。他有些颤抖。
“你先拿着枪朝我开枪…要是我闪躲。我就输了。要是没打中。或者打中了我还能站得起拿得住枪。又换我对你开枪…以此类推。直到其中有人再也站不起来…剩下的那个人就赢了。怎么样？”
“高宇！你玩真的？”站在一旁的段黄巍喊起来。
我眯着眼睛看了看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当然。我决定的事谁也别想改变。就算是段。也不行。”
他咬咬牙。“欺负弱小可不是一个老大该干的事。”
“正如你所说。他是弱小。根本不明白什么是黑社会。每天要面对什么样的事。我早点让他明白不是很好吗？要是害怕。早点离开不就好了？”我瞟眼看了看低着头还在瑟瑟发抖的董玉峰。和段争辩着。
“高宇…别让我看不起你！”段黄巍很少和我吵嘴。可为了眼前这个土包子他顶撞上我了。专属于高宇的朋友的段黄巍开始帮别人说话了。我怒不可揭。死死的盯着他。他还在不知死活的说。
“我爸爸从小就告诉我。真正有义气的黑社会是不会欺弱的！更何况他已经进了这个家就是你的兄弟！你作为老大应该保护他。而不是现在这样！你这样的老大和流氓有什么区别！”他说得铿锵有力。像那些个在街上演说的愤青。
“段黄巍！我还没承认他是我弟弟你就擅自的把他当一家人了！你到底是谁的兄弟！”我真想把他给毒哑了！让他一辈子也不能帮别人说话！
“要是你变成那样。我也不愿再当你的兄弟了！”说着他居然对我动起手来。
在气头上的两个人每一下都仿佛用尽了全力。在同一个老师那里学来的格斗术。让我们不相上下扭打在一起。
一边打着还一边骂着。
“我打死你这个没义气的！”
“我才是要打死你这个没资格当老大的混蛋！”
“敢骂我是混蛋！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
“嘭——”一声枪响。
惊得我两都停下了动作。
转头看见那个唯唯诺诺的董玉峰手里拿着一把刚打出子弹还在冒着淡淡的青烟的枪。而他则是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都停不住的在颤抖。喘着粗气。
我和段黄巍惊呆了看着他。
“我…”他压强住心里的恐惧和紧张战战巍巍的站起身子。“我会证明给你们看！我才不弱小！”闭着眼睛吼完这段话把枪一丢头也不回的往宅子跑去。
我和段楞了。这小子完全没常识嘛！枪乱丢走火怎么办！


【第七章：高宇的场合2】
十八岁。对于我来说意味着分界线。
我终于可以接触组织里的事物了。在成人礼的那天爸爸为我举行了一个私人聚会。请的都是奇犽会里的一些自家兄弟。把我正式介绍给了那些陪着他出生入死的那些叔伯。
我不自在的抬着酒随着爸爸一个一个人的打招呼。终于忙完一轮我赶忙躲进角落。
“喂~高伯叫我来通知你。等下要致辞。”段黄巍走到我面前。拿过我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致辞？让董玉峰去不就好了。爸爸也知道我最不擅长这个。”我把领带稍微解松一点。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小少爷跟同学去野营了。除他之外还有两个女生。四个男生。都是高中同学。没有异常。”段黄巍又用叉子插起一块梨放入口中。
“野营就野营。干嘛跟我说那么清楚。我又不是很想知道！”我看着眼前这个优雅又痞气的男人。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是是是。你不止一次强调过了。你根本没把这个小子放在眼里是吧？我懂的。”他摇头晃脑的说着。下一秒换上严肃认真的表情。“可是你也不能不堤防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段黄巍说得对。董玉峰很聪明。短短的几年时间就把黑社会该有的能力学得得心应手。包括冷血。包括残虐。
他已经早就不是那个才来到这个家里时候眼睛里流动着琉璃光芒的小男孩了。他的脱胎换骨让所有人惊讶。他在林子里说的那句他并不弱小的话。他做到了。
他的能力和我和他的关系。被人所发觉。于是有人去爸爸那里说。比起我。董玉峰更适合下一任BOSS的位置。组织里渐渐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支持我当BOSS的保守派。一派则是支持他当BOSS的进步派。为了不让团结起来的组织分裂。爸爸答应。在他二十三岁的生日会上宣布继承问题。他需要多的时间来考验我们两人。谁更适合当BOSS。
说实话我并不畏惧他。要想从我手里抢走这个BOSS的位置。他还该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只是段黄巍一直很在意他的动向。安插了一些眼线在他的活动范围。他又总是像老头子一样对我说。“早点防着他。小心他一招就让你永不能翻身！”我对他的做法不屑。直到董玉峰十八岁那天。我终于察觉了他的野心。
一年半之后。也到了董玉峰的十八岁生日。他也可以开始插手帮会里的事物了。
早上起床吃早点准备去学校一圈。然后再去公司看看账。晚上估计还有爸爸为他办的生日派对。
饭桌上。他坐在我的对面。
“哥哥。我能请你送我一份生日礼物吗？”他咪笑着眼睛跟我说。
我和他平日不会多说话。接触也不是很多。就连和他最亲的段黄巍也只是和他打个招呼的程度。他突然叫我哥哥。还笑得那么好看。一定非奸即盗。
“哦？你要的东西。我给得起吗？”我一副嘲讽的口气。
“我十八岁唯一想要的东西在哥哥手上。所以只得来问哥哥要了…”
段黄巍也好奇的看着他。似乎对他想要的东西都产生了兴趣。
“说说看。”我商业的问。
“哥哥能把段黄巍让给我吗？”
笑容是最好的武器。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我现在真像一巴掌把他的笑脸击碎。他也最好别认为用美妙的声音讲出来的混账话就不是混账话了！
坐在我身边吃早点的段黄巍我也感觉到他身子一僵。然后转过头看着我。
董玉峰也在静静的看着我。等待着我的答案。
我强压住火气。现在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谁先动怒谁就输了。说不定他就是打算这样来激怒我的。
“这个…呵呵~”我也随着他干笑了两声。“没想到你这么看得起段呐。只不过他是我多年的搭档了。要说他有多能干也不见得。只是被我宠坏了。害怕弟弟受不了他的坏脾气。要不…让郭子渝去帮你吧。他是才进组织没多久就立了很多功的新人。我相信你会和他相处得很好的…”
“可是…我只想要他。”他迅速瞟了一眼他们争论的那个焦点——段黄巍一眼又把视线集中在了我身上。
我冷哼一声。“你凭什么来跟我要人？你有得起这个资本吗？”今天要我最亲的兄弟。明天就该要了这奇犽会。后天就要来我的命了吧！


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段是未来BOSS的左右手。要是他跟了董玉峰。就默认了董玉峰获选的几率更大了。加上还可以削弱我的势力。他尾巴一翘。我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那令人不爽的笑脸永远给人冷冰冰的感觉。
“我才来这个家的时候哥哥教我玩的那个轮流开枪比谁胆子更大的游戏…到现在我们都还没真枪实弹的试过。不如就以那个游戏来定胜负吧。在那个游戏里。我想哥哥应该会明白。我要段黄巍的资本是什么…”
“喂！你们适可而止吧。”当事人终于看不下因他而起的低气压。随后还可能继而升级成为决斗的事。把手里的汤匙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你们像争女人一样争我。传到了道上指不定就变成你们两兄弟都爱上了我。为了争我大打出手。被高伯知道了还不气死。两个继承人都是同性恋又不知道会被人说多少闲话！”
“喂喂！你想太多了吧！”对于段黄巍这样的天马行空想法我赶忙打断。再听下去都快变八点档了。“谁是同性恋了！谁要爱上你了！你才给我适可而止！”
“同性恋…怎么了吗？”弱弱的声音像无数的小针刺在皮肉之上。虽然没有致命的感觉。却有真实的刺痛。
我和段黄巍停下了才刚要开始对嘴。有些懵的看着说话的人。
马上又换上那副最让人厌恶的笑脸。仿佛刚才的话并不是出自他的嘴。“好羡慕你们能这样吵嘴。”
“既然当事人开口了。那就问问你的意见吧。”他嬉笑着看着段黄巍。“你是选我还是选哥哥呢？”
即刻。饭桌上安静得我似乎只能听见我自己的血液在流动。周围的空气都静止了一般。董玉峰看着段黄巍。眼里有着难以捉摸的期待。我也看着段。他虽然是我兄弟。但他很多时候的行事风格我是捉摸不透的。想起多年前他答应教董玉峰打枪的那个场景。我突然有丝不安。因为他的沉默表示…他在犹豫…
从董玉峰问出口到段黄巍的回答。隔了两分钟之久。整个过程他没看我一眼。或是垂着头搅着碗里的粥。或是抬眼看董玉峰。然后又将视线回到碗里。
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心寒。孤寂。失望。恨。吃惊。像是一些根本不能搭配的调料混合做成了一盘令人作呕的菜放在了我的面前还要逼我把它吃干净一样。
这就是我听到段黄巍的答案的时候的心情。
段黄巍的答案和董玉峰脸上闪过的那孩子般高兴的欢笑。如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宣布着我被三振出局了。
历史出奇的相似。在我和董玉峰之间。他第二次选择了董玉峰。那原因呢？会不会和那次也一样？他真是个...十足的傻子...谁稀罕他为我去当卧底啊！
莫名其妙的感到了背叛感。
背叛这样的词汇在我之前的十多年时间里几乎不曾出现。我见识过组织里处置那些背叛者的情景。开始觉得残忍得令人发指。连死都不能给个痛快。所以后来就没再敢去看。今天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对于背叛者的刑罚是最严酷的。因为被背叛的人的心。远比这皮肉之苦来得更强烈。
从那次早餐之后段黄巍成了董玉峰最得力的手下。跟着他出入各种酒会应酬场合。或是谈判交易的时候站在他的身后。做着他在我身边也做着的那些事。
从那次早餐之后段黄巍和董玉峰一样。成了我不愿多做交谈的角色。我也再没轻易把信任交付给谁。郭子渝成了我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可段黄巍曾经站过的位置。依然空着。就像一道伤口。就算愈合了。再次被人踏过也还是会隐隐作痛。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再去触碰。只是他每次和我单独在家里不可相避的遇见的时候。我总是以冷漠来回应他的欲言又止。时间久了。他也就不再对我有任何期待。


【第八章：高宇的场合3】
按照郭子渝发给我的地址。我找到了这家汽车旅馆。
把车停在了一楼的一间空车位上。绕到副驾驶位上先把医药箱背在背上。又把这个男人从副驾驶位上抱了出来。他已经失血过多意识有些涣散了。本能的想推开我。他一动胸口上的伤口又开始冒血。
“别动…”我轻声的在他耳边说。他努力翻开眼皮。又垂了下去。
看见他身上因为枪伤而晕开的血红。怕吓到里面的人。就好心的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抱着他从车库里的楼梯上到了二楼。
伙计和老板都一只手拖着下巴支撑在桌子上睡着了。听见有人上楼来才惊醒过来。招呼着我。
“老板。给我一个干净的房间。”
“好咧~往里走第四个房间。”
走出去柜台好一段距离才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对老板说。“我朋友病了。请你给我一些热水。还有消炎药。可以吗？”
“没问题没问题。这就来。”
“嗯。麻烦你快点。”我交代完转身走向第四间房。
把他平平的放在这个不大但干净的床上。这才看见了他胸口上的伤。我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伤势。超乎我想象的严重。
门被人礼貌的敲响。我打开一个门缝。伙计把药和热水壶递给了我。
道了谢。接过东西。
看了看伙计给的消炎药。嗯…可是怎么给昏迷的人喂药呢…我在他床边踱步。这是个难题…从来都是被人服侍的奇犽会少主。怎么会懂得怎么服侍人呢。难道要用嘴吗？看了一眼他的小嘴我想起刚才车里的情景又脸红得别过头。不行不行！
“喂…”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你醒了？”我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为了不失尊严。佯装镇定的问。
“…我就没晕…我只是…没力气…睁开眼睛罢了。”他干涸的嘴唇一张一合的说着。
“你这个伤…”我坐在他床边。“要赶紧把子弹取出来。不然右手很可能会残了。”他依然闭着眼睛。只是眉头更深的一蹙。
“你看着办吧。”
得到了许可。我先把他扶起来。在床单上垫上了桌子上的塑料布。以免过多的血流在床单上引起怀疑。
把他再一次放在床上躺好。掏出小刀把他的T恤划开。精壮的胸膛露了出来。还有那个被子弹无情打进去的伤口也狰狞的露了出来…
他身体轻轻颤抖着。有些紧张。我把毛巾用热水揉了一下。放在他的嘴边。“疼就咬这个吧。”
从刚才背上来的医药箱里拿出不大的手术刀。用打火机消了一下毒。向着伤口划去…
整个过程很安静。只听见血肉被锋利的刀划开的声音。他没有哼一声。只是死死的咬着嘴里的那条白毛巾。脸色越来越难看。白得发绿。
看见他这样。我在想。或许疼晕了过去会更好吧。
十多分钟之后子弹终于被取了出来。我小心翼翼的帮他缠上绷带。收拾好手术现场。他绷紧的身体才放松了下去。苍白的脸上舒展开了眉头。全身湿漉漉的。都是被汗水浸湿的。
我吐了口气。把他含在嘴里的那条毛巾拿了出来。毛巾上有些映红。他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毛巾磨破了染红了白毛巾。拿出我臭美时候用的唇膏。给他擦在小嘴上。
他警惕的猛然睁开眼睛瞪着我。
“不用紧张。只是唇膏而已。我看你嘴开裂了…”
他缓缓的别开头。抿了抿嘴。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谢谢。”苍白的脸上多了些红晕。被汗水浸湿的发丝随意的散落在额头上。
一直紧张的气氛不知为了什么变得温情了很多。我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小意思。江湖救急而已。”
赶紧把消炎药抠出来。倒了一杯热水在塑料杯子里。“把药吃了吧。”
把他的身子扶起来。让他靠在我的身上。把药和水都递到他面前。含住药再喝一口水。微微仰头。喉结一动把药吃进了肚子。
把他的头有放回枕头上。他无力的闭着眼睛。头上还有一些冷汗。合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看着刚才在那个没有麻醉的手术中哼都没有哼出一声来的人。他坚毅又冷漠的样子一笔一笔的刻画进了我的脑海…
我把被子拉过来轻盖在他身上。尽量不触碰到他的伤口。然后把房灯关了。我也闭上了眼睛靠在床头边。郊外的风包含着一些湿气吹进窗子来。吹散了一些血腥味。带来了一些泥土香。


阳光澄明。
青草的香气淡淡悬浮在空气中。
他坐在汽车旅馆的门口。凌乱的风把他的衣服吹起。横在身上的绷带隐约可见。失血过多造成苍白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透出一点粉红。
他看着飘着点点云彩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神态里那隐藏不了的宁静和悠然。和整个天地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了一起。
我走出汽车旅馆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一下子莫名的心安占据了我的心头。
我走到他身后。
“纵意完了？”他的声音没有起伏。甚至让让人觉得像迎面而来的凉风。
“嗯…虽然很抱歉。但昨天在那张白色跑车里的人就是纵意的老板。你的BOSS。他连人带车滚下山当场死亡。”我陈述着刚才和郭子渝通电话之后他告诉我的情况。
他肩膀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哭还是在笑。或是被这凉风吹得有些动摇。
“昨天晚上在警方展开码头追击的时候纵意的公司也被查封了。冻结了所有的账户和资金。老窝也被人端了。”他背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瘦瘦的背脊在冷风里显得有些孤寂。“这次据说警方掌握了纵意的大量证据以及账本。看来…是很难翻身了。”
“现在树倒猢狲散。你有什么打算…”我看着他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潜意识告诉我他不能接近。就凭他那双别人看不懂的眼睛。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太危险。但心底又会有另一个声音叫我留下他…为的。也是他那双有了太多内容的眼睛。他吸引了我…
“如果我说。我想跟着你。”他站起身子。缓缓的转过身子。单薄的就像快被风吹走了一样。“你会觉得我居心叵测吗？”
刚才他脸上的宁静和悠然被凉风吹得散了开去。换上了我昨晚从他身上感觉到的冷峻。还有一种。不可拒绝的坚定。
“你知道我的身份？”我审视着他。
“你是奇犽的少主高宇。对吗？”前半句是字字认真的肯定。而后半句加上了表示不确定的是吗。让他这句话多了种复杂的情绪。
“我在道上也终于有点威名了？”我有些自负的笑笑。
得到我的肯定。他表情里多了和刚才话里一样的复杂。那是一种难以琢磨的情绪。似有话要说。又硬咽下去的感觉。似有笑意要表露。又用面具遮掩起来的感觉。
“真是...我的荣幸”我无法拒绝他。无法拒绝命。
R8嚣张开上了环山路。这是通往山顶大宅的必经之路。车里有两个人。我和他。车里放着我最爱的歌曲。《American Pie》。
路途之中他告诉了我有关他的事。他叫杨帆。是纵意的杀手之一。而昨天晚上是纵意今年最大的一笔生意的交易日。老板带他们去码头接货。不想被警龘察得知了消息。早就埋伏在了那里。他中了枪。本来想劫了我的车去接应老板。结果却不想发生了那样的事。问及他为什么想跟着我的理由。他只是沉默不说话。好久之后他才说。“因为我觉得昨天那样的事。是命运的安排。”
命运？黑社会很迷信。他们信关二爷。也拜观音。最近信主的人也慢慢变多了。我想。可能也是因为坏事做得太多心里恐惧才会找个东西来寄托。但是对于他嘴里的命运。我却抱有怀疑态度。
我搀扶着他走进宅子。最先遇见的是在大厅等我的郭子渝。他一脸倦态。定是为我交代的事等了一夜的消息。
“大少爷。您回来了。”和往常一样的问候。随后抑制不住吃惊的叫了一声。“Evan！”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架着的男人。
身体重心一半依附在我身上的人逞强的直起身子。“哼~G-King。”算是打了招呼。
吃惊写满了郭子渝平时波澜不惊的脸。眼珠闪了一下转而看向我。
“大少爷。这是怎么回事？您能说明一下吗？”
“昨天的事慢慢和你说。先帮他安排一下住处吧。从今天起他就是我们奇犽的一份子了。”说着我揽过杨帆的腰让他的靠在我身上继续往里走。
“我不同意！”我还没走出几步就又被郭子渝的反对留住了脚步。他重新绕回到我面前挡住我的前路。
“大少爷。他是纵意的人！”平时一贯冷静稳重对我毕恭毕敬的人现在正在以难得一见的情绪反对着我一个在我看来平凡不过的决定。


“纵意已经没了。”我冷眼看着发怒的他。
“可是他是Evan！是道上那个手段诡异的杀手！”他指着杨帆。杨帆也不避讳的看着他。
“你不也是道上出了名的杀手吗？”我反问他。他只是不甘的看着我。然后愤然的看着杨帆。那眼神就像看着迷惑慵君的狐狸精。
“没事了吗？那渝哥麻烦你...”我扶着杨帆打算继续往前走。
“他是纵意BOSS的男宠...就算这样。大少爷也要留下他吗？”他打断我正在说的话。平稳的语调声音却很大。
大厅里立马注入了让人呼吸不畅的压力。我变了变脸色。对上郭子渝的眼。他俨然一副忠臣进谏忠言逆耳的样子。
“渝哥。请你适可而止。以后要一起共事。别让大家脸上都挂不住。”我语气里已经压不住暴风雨来之前的征兆了。
“你说得没错。”杨帆轻轻的挣脱我扶着他的手。淡然的说。“我想了那么久竟然找不到一句解释或是反驳你的话。”
之后又平静的看着我。说“我确实如他所说。我为纵意卖过命。是个怪诞的杀手。也和纵意的BOSS有过关系。而且还是我主动勾引的。”
我有些吃惊。但很快压住了情绪。是啊。我能发现的美。别人又怎么不会发现呢。同性爱。我不曾涉足的情感。不代表别人没有涉足。
他们两个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的决断。让我来决定这样的一个他是不是该留在奇犽。留在我身边帮我。
郭子渝害怕纵意的悲剧在我的身上在我的家族发生。
而杨帆。他所有的坦白不过是害怕之后我知道他的真实之后更加不知进退。还不如之前就把所有的丑陋摊开在我面前。
“渝哥。麻烦你叫石医生来一下。他受伤了。”我也没去看他们任何人一眼。留下这句话转身向二楼走去。我不忍看见郭子渝脸上失望的神色。因为我深知让手下失望的人没资格当BOSS。也不想看见杨帆脸上松口气的表情。那种在漩涡里好不容易找到栖身之处的小高兴。所以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听了我决定留下杨帆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神情到底如何。如今想来。杨帆更应该是一种遇见了悲剧的无奈和凄然。
当时的我不知道我做出的这一连串的决定是否正确。但我知道有得必有失。
楼梯上。段黄巍一身合体的西装安静的站在拐角处。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看着正在一步一步踏上楼梯的我。眼睛像琉璃一样闪着亮光。两片嘴唇微微颤着。我垂着眼路过他。踏上第二盘楼梯之时。他叫我。
“高宇...”轻得像是根本不打算让我听见。
“我很累了。有什么下次说吧。”我头也没回。低着头看着脚下一级一级的楼梯。我也有害怕的时候。我害怕他此刻固执的拉住我。劝我不要把杨帆留下。如果是他要求的。我可能会答应的吧。
可是。他没有。
在我身后只留下了一声轻细的叹息声...
我和他之间的缝隙。已无处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