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
“HIRA，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受伤了吗？”
亚连在刚刚醒来的孩子身边慢慢蹲下，温柔的目光注视著他的脸。
“不，我很好！倒是师傅你……很疼吧？”看著身上挨了数刀，几乎全身被血浸染的亚连，孩子的声音哽噎起来。
“对不起……”
“啊，别哭，这点小伤不算什麼。”亚连皱著眉苦笑，“抱歉，我没有尽到当你师傅的责任，要是你没有帮我挡过那一击，现在我哪还能在这跟你说话呢？”
“——所以，谢谢你！”
双手捧著孩子清纯的脸，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在这样的安慰下，孩子脸上的表情由内疚转变为安心。
所以，谁都好，别在我面前受伤死去啊！
“对了，那个人是……？”
察觉到亚连身后还有人在，HIRA一下子站起，以警戒状态挡著仍然跪在地上的亚连。
当他发现那个人已经被绳子捆住了手脚在昏睡，毫无反抗的力量之后，提起的心又落回胸膛。
光线不太好的废墟中，还可以相当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美丽容貌——漆黑长长的头发散落於肩膀之上，白雪似的皮肤，吊起的眼角说不出的英气，紧闭的血色嘴唇仿佛连说话都无法忍心破坏它的形状。
他的存在，与亚连好像是黑夜与白昼的对比，各有各的美丽，又弥补了对方的不足。
孩子顿时看呆了。
“YUU·KANDA，曾经和我们一样是驱魔师，还有——”
亚连的双手放在孩子的肩膀上轻拍，
“我的恋人。”
“……？！”
“他好像不是女孩子诶？”孩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说。
“HIRA会觉得很奇怪麼？”
“嗯……不过ALLEN师傅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喜欢的人一定也是一个很好的人吧？”
“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会忘了一切。”
放慢了声调在孩子耳边呢喃。
“等你长大了，有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就会了解这点。”
“可我已经长大了啊！”孩子愤愤不平地叫嚷著，“我不但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好师傅！”
“可那还不能算是成长。”亚连笑著捏住孩子的圆脸说，“好啦，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的。”
笑过之后，亚连眼中的温柔神色沉淀下来，抬起头，对躺在黑暗之中的人说。
“KANDA，你到底还要逃到什麼时候？”
走上前抓著他的领口——一样是暗色的长风衣，上面却没有象徵黑色教团驱魔人的团徽。
“我知道，你早都醒了，是吗？”
“KANDA。”
亚连嘴边再次浮现起微笑，冰冷透彻的笑。
黑色的睫毛打开，瞳孔裏倒映出自己的脸——看起来是纯洁无瑕的笑。
“你在逃什麼，告诉我。”
经久的寂静，周围只有听到迪姆在拍打的声音。
在那样压抑的气氛之下，身为第三者的HIRA都明显感到有什麼东西正起著变化，向著无法预知的黑暗方向发生量变……
松开手指，任凭神田撞到地上，亚连回过头平静地说：“HIRA，你带著之前缴获的圣洁和迪姆先回总部吧，我随后就到。”
“那师傅你呢？还有……那位……KANDA？”
“别问那麼多了！我叫你走你就走！！”说这句话的时候，亚连的眼裏几乎要失去理智。
“是……是的！对不起……”
从没见过师傅如此生气的样子，HIRA吓得急忙把还在飞著的迪姆扯下来抱在怀裏，放开脚步跑远了。
“HIRA，我不应该对你生气的是吗？只是，我怕要是你看到接下来的事情，会让你感到很失望……”亚连对著远去的孩子的身影，自言自语。
我并不是一个好人，之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除了诅咒外，我还能拥有什麼？
“KANDA，也许你不知道，我发过誓，一定要让你告诉我你的事——无论用什麼手段都好。”
屈膝跪下，手指撩起漆黑的长发，让对方的脸确实对上自己的目光。
“最后问你一次，”亚连眼裏宝石的淡蓝被阴影渐渐覆盖，“为什麼离开？”
并不屈服於任何暴力的骄傲让神田始终不开口说一句话，一个字。
两片血色的嘴唇紧紧粘连在一起，就算用刀割也无法切开。
残缺的月升起，天使的微笑也狰狞扭曲得如同魔鬼。
“还是不愿意说是麼？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KANDA。”
爱最怕承受的是隐瞒和背叛。
——然而现在可怕的两个要素已然具备，随著时间的流逝互相催化著促使悲剧的上演。


【插图X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