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陷在沙发里半晌没动,随后挑挑眉,举起手中被开了大洞的杂志,翘起两根指头,很讲请调地沿着那洞口边缘缓缓摩擦,末了设问一句:腾地方当然没问题,问题是疼到了什么地方。接着甜言蜜语地回答:我但愿,不是心。
答完自己都融化了,在一片虚情假意的汪洋大海里姿态优美地沉底儿,等着对方跳下来打捞,就像之前的搭档做过的一样。哪怕,伸来的不是双手也好。
云雀还真没伸手。他直接上脚,踹掉我手里的破洞杂志和靡靡性骚扰。身手真是好,一看就很专业,尤其当给人碎尸万段。左躲右闪一番我忍不住恶趣味调侃:你怎么就使一对拐呢,不用枪?屁股也好胸也好,这玩意儿插进去会受伤吧,可别。后者就低头瞟瞟我,嘲笑得肩膀都轻轻颤,说还是喜欢近距离,无论杀人做龘爱。
见鬼,他真该换个地方颤的,最好在我的床上。
虽然他很快直起身,离开沙发,摆明对我用下半身传递来的信号无视到底。我看着他走远几步,不客气地踢开我丢在地板上的裤腰带,眼神挑剔地环视我的房间,突然有点怀念起曾附着在同一个部位的体重,那因喘息而动荡的胸口,金色和亚麻色的头发。
如今这一切都不在。
我却不合情理地指望着,眼前的这位能回来。于是挪挪屁股,缓缓拔出了一把手枪,带着股忧郁劲儿地笑着逗他:如果是这个距离呢,十米?
并非坏心眼,也无关存心找茬。搭档的实力直接影响工作效率,而杀手的工作本身就是场战争,需要我们以兜售自己的生命来换取杀害他人的手段,唯一的罪行就是战败。生存环境所迫,我对搭档的要求自然也水涨船高,不能只有脸蛋能看,屁股好使。即便不认为,我的老板是头部中弹才给我用上了美人计,白白叫这样的极品过来送死。
好在,云雀下一秒就推翻了这个——其实我还真有那么一点期待——的假设,赶在我开枪之前就跳过来,连人带沙发,把我献给了地板砖。达成愿望的代价不小,我后脑勺一个劲儿震荡,为躲他那对杀人的拐子,不得不费点功夫,认真应付,也就顾不得姿势是否雅观,大腿照着他腰杆一夹,活命要紧。
现在好了,距离如此之近,那家伙睁一对晶亮的眼,鞋子踩在枪杆上吱吱嘎嘎,暗夜里的星那样笑出来,说那就缩短到一米,然后宰了你。
哎呀呀,我当场死透。
而且也许,还不关被压住而缩紧的胸口什么事。
那天最末,第三任搭档就这样进驻了我这坐落于小城边缘的老旧宅子,任凭太阳的血光把阴影拉到他停放在窗外的跑车下面。
狭窄的巷子突然被猛兽挤占,画面显得不很协调,不过只要想想,这一位是用了什么法子——啊哈,没准儿把泽田纲吉的胳膊给拧得够呛——才弄到这种可以把彰显身份的车子停进不便彰显身份的地段儿的特权,这点不协调感也就被光速地打消了。
休战之余,云雀倚着窗棂而立,自顾自地点着一根香烟,不咸不淡地叼着。那些在四射光芒里收敛得很好的牙齿再一次让我意识到,他不仅是一头豹子,肚子还永远饿着。如果试图用一只猫的轻佻去逗弄他,结果只能被挠。
除了心,哪里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