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 
雨滴落到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坑。 

加长的林肯房车里。 
尹夏沫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她怔怔地望着前方的玻璃，眼神空洞涣散，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仿佛她的世界已经被雨声阻隔了，什么声音都再也无法传达到她的耳朵里。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良久。 
欧辰停下擦拭头发的动作，从座位旁重新拿出一条白色的毛巾，把尹夏沫整个人裹在里面。然后，他的手指有些僵硬地抚上她还没有完全干透的头发。 
“嫁给我，真的比死还难吗？” 
手指有些用力地扯住尹夏沫的头发，尹夏沫吃痛地皱眉。欧辰低吼： 
“说啊！比死还难吗？你对尹澄难道就只有如此吗？！” 

尹夏沫终于缓缓地转过头。 
琥珀色的眼眸失神地看着他，她望着他，他亦望着她，时间仿佛就此停住了，她久久地望着他，欧辰屏吸，发现自己竟然这么紧张地在等待她的回答。 
明明想让她痛苦，可是为什么当他看到她痛苦的时候，却疯狂的想不顾一切地抱住她，告诉她，他不恨她，他会把肾捐给尹澄，让尹澄活下来，让他们可以好好地生活在一起，只要她高兴，他不会再逼迫她，他其实一点都不想逼迫她…… 
原来终究还是恨不了她啊…… 
欧辰的眼底黯了黯。 

“……” 
尹夏沫的嘴唇忽然动了动。 
欧辰看到了。他松开拉扯着她头发的手，轻握住她的肩膀，却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只是感到有模糊的气息从她的唇间溢出来。 
“你说什么？”欧辰紧张地盯住她。 
尹夏沫呆呆地看着欧辰身后，轻轻地不断重复着一个名字。 
欧辰倾身去听。 
“小澄……” 

握着尹夏沫肩膀的手陡然僵硬！ 
欧辰突然觉得一切荒唐得可笑！ 
刚才那么期盼地等待，等来的居然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名字！那么她从刚才到现在想的都是尹澄吗？！那为什么还要那样望着他？！她难道不知道在她那样的凝望中他对她的恨意会一点点地消退，让他相信她的心中满满的只有他，以前她说的一切都只是在骗他，其实她还像五年前一样喜欢他？！ 
欧辰的眼里崩出一股恨意！ 
他冷冷地看着尹夏沫，一字一顿地说： 
“既然这样，我不会捐肾给尹澄。” 
听到这句话后，尹夏沫猛然抬起头！ 
她不敢相信地望着欧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 
他在开玩笑吗？拿小澄的生命来报复她让她痛苦他就那么开心吗？！ 
欧辰冷漠地看着尹夏沫，将她的惊痛和绝望尽收眼底：“尹澄是你的弟弟，他比你的生命还重要。为了他你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来求我。但他对于我来说只是个不相干的人，既然你不愿意嫁给我，那凭什么要让我救他？” 
尹夏沫惊怔：“我没有……” 
“你没有？”欧辰打断她的话，唇角带上一抹嘲弄，“没有什么？没有不答应要嫁给我？那我刚才问你怎么不回答？”欧辰逼近她，“还是你根本没有听到我说了什么？” 
尹夏沫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 
“夏老板，听说您这次去美国主要是养病？” 
欧辰的目光淡漠地从尹夏沫身上离开，眼底看不出任何神情，似乎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与他无关的戏。只有当洛熙走开后，他才会去做他应该做的事情。 
“是的，”夏英柏苦笑，“年纪大了，身体也开始不听话。” 
“如今医学昌明，”欧辰平静地说，“肾炎并不是很严重的病，只要安心的治疗……” 

“肾炎？……” 
尹夏沫突然惊白了脸，猛地抬起头！ 
“您得了肾炎？！” 

“是的。” 
夏英柏不解她为何突然这么震惊，为什么她的一双眼睛里突然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迟疑地说： 
“一年前我被检查出来有肾炎，还有轻度地肾衰竭……” 

…… 

没有了…… 
最后的这一点点希望也没有了…… 
只有去交换了吗…… 
只有去交换了…… 
…… 

终于，她低低地说： 
“小澄是我的弟弟……我一定要救他……” 
停顿了会，尹夏沫不让自己再有丝毫的犹豫，“我答应和你交换。” 

欧辰震惊！ 
她居然会答应他！她居然真的答应他？！ 


他紧紧地盯住尹夏沫：“你知道你答应了什么吗？！” 
尹夏沫疲惫地闭上眼睛，“是。” 
“你——” 
“只要你救小澄，我会嫁给你。”她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眼眸恢复了以往的淡然，“这样你满意了吗？” 

说完，尹夏沫拉开车门，走进雨中。 
欧辰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 
医院。 
加护病房门口。 

珍恩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焦急地朝医院大门张望着，已经半个小时了，可是夏沫还是没有到。因为下雨信号不好，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忙音。 
“夏沫可能被记者拖住了，再等等，很快就会来的。”珍恩安慰自己。 
心中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记者？！” 
珍恩惊叫着从椅子上跳起来，在走廊上来回地走来走去自言自语： 
“记得夏沫说过，洛熙和沈蔷都会出席这个party，而party既然是在欧式集团名下的天鹅城堡举办的，那少爷作为欧式集团的代表也就一定会到场。最近他们绯闻闹得这么厉害，又难得绯闻主角全部聚到了一起，记者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 

夏沫一定是被那群记者围住了…… 

珍恩急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小澄已经脱离危险，但一直昏迷到现在。加护病房不允许亲属探视，她不知道小澄的情况到底怎样。夏沫没有让她知道小澄的病情，她也不敢贸然地去询问医生。但从医生抢救后的神情来看，小澄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她担心夏沫。 
猜都能猜到那群记者会问出多么刻薄的问题，但珍恩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虽然她不清楚为什么洛熙突然宣布要与夏沫分手，但传言毕竟不会是空穴来风。无风不起浪，夏沫肯定和少爷出了什么问题。这次一去既要面对洛熙又要面对欧辰，那…… 
珍恩摇摇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都是她不好！ 
珍恩突然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指！ 
为什么要和夏沫说她害怕！为什么要求夏沫回来！为什么她那么大惊小怪！让夏沫在那种场合下还要分心去担心小澄！她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 
如果当时她能再冷静一点就好了…… 
虽然已经告诉夏沫小澄没事了，但夏沫一定还很担心…… 
珍恩怔怔地望着手指上被掐出来的红色痕迹。 

----突然—— 
医院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华丽晚礼服的少女出现在大门口，她的出现在人来人往的医院显得那么不协调。少女并没有撑伞，脸色有些苍白，海藻般的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额前的钻石在雨中闪耀夺目。雨水顺着她白色的裙子滑落，裙子的下摆不断地滴着水珠。少女宛如突然降落在人间的天使，虽然被大雨淋得有些狼狈，但仍美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忘记了呼吸。 
少女的眼睛淡静无波。 
像是没有发现自己的打扮出现在医院是多么怪异，没有看到周围人群的注目和惊叹，没有注意到人们的纷纷议论，少女用手拨开湿沾在脸上的发丝，径直往里面走去。 

因为光线忽然变亮导致眼睛有些不适应，少女微微眯起眼睛，四处张望着，像是在寻找什么。 

听到医院门口的喧哗，珍恩疑惑地抬起头望去。 
天—— 
那是…… 
夏沫？！ 
珍恩惊讶地捂住嘴巴，差点就惊叫出声！ 

难道夏沫是直接淋着雨过来的吗？！ 
珍恩跑上去。 
“夏沫！你全身都湿透了！” 
珍恩赶忙从包包里找出纸巾手忙脚乱地擦拭着尹夏沫脸庞上的水珠。因为被雨淋的关系，尹夏沫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先前精致的装容已经晕化开来，显得狼狈不堪。 
尹夏沫接过珍恩手中的纸巾，淡淡说道：“淋点雨没事的。” 
“什么叫做‘淋点雨’？！”珍恩怒瞪她，真是不知道照顾自己的人！“你看你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的！不是已经告诉你小澄没事了吗？怎么还淋成这个样子！” 
望着珍恩心疼的面容，尹夏沫的心底忽然涌进一阵温暖。 
“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的。”尹夏沫轻轻拉住珍恩的手。 
珍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内疚地说：“我不应该这么慌张的。夏沫……对不起……” 
尹夏沫轻笑着拍拍珍恩的肩膀。 
“小澄醒过来了吗？”尹夏沫转身看着门边上的牌子。 
“不知道。医生说暂时不能够探视。刚才主治医生已经进去检查了，但是还没出来。”珍恩挠挠头，不安地说。她真的好担心小澄。 
尹夏沫失神地望着那块写着“尹澄”的牌子。 
“夏沫……” 
珍恩低下头，想了又想，终于犹豫地问，“小澄……病得很严重……是吗……” 
自从小澄入院以来，夏沫几乎推掉了所有的公告，日夜不停地守在病床前。可是尽管这样，小澄还是一天一天地消瘦下去，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散。虽然他的精神似乎一直都还不错，但是她知道，小澄一定是怕她们担心所以故意装出没事的样子。因为最近医生找夏沫的次数增加了许多，神色越来越凝重，谈论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而夏沫每次与医生谈完之后都会回到病床前久久地望着小澄，眼神空洞得仿佛她的灵魂已经抽离。 
“……”尹夏沫沉默着。 

珍恩已经开始怀疑了…… 
要瞒不住了吗…… 
可是…… 
不能再让珍恩担心…… 
所有的一切…… 
只要她一人承受就够了…… 

长长的走廊。 
刺眼的日光灯照得世界白花花的一片。 
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切都安静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夏沫！” 
珍恩惊恐地望着沉默的尹夏沫，忍不住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小澄他……他是不是会——” 
“不要胡说！”尹夏沫急促地打断珍恩的话，挣开珍恩抓着她的手。 
然后。 
她慢慢地—— 
往后退了一步—— 
又退了一步—— 
“他绝对不会有事。” 

珍恩害怕地望着尹夏沫，眼泪终于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尹夏沫低着头，海藻般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面容。 
走廊上，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人群来来回回地走动。 
快得像是稍纵即逝的幻影。 

“咔嚓……” 
加护病房的门突然开了！ 
郑医生和护士神色疲惫地走出来。 
尹夏沫和珍恩同时转过头——

“郑医生，小澄怎样了？”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郑医生张了张嘴，忽然发现珍恩也正一脸焦急地望着她，一时不知是不是应当开口。她面有难色地看向尹夏沫。 
尹夏沫深吸一口气：“郑医生，小澄他醒了吗？” 
“嗯，已经没有危险了。刚醒没多久，你们可以进去看他了。” 
尹夏沫沉静地看向珍恩：“珍恩，你先进去看看小澄，我马上就来。” 
珍恩又望了望郑医生，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走进了病房。 

“郑医生，”尹夏沫定下心神，“小澄他……” 
郑医生凝重地看着尹夏沫，思考着要用怎样的言辞来陈述才能让她比较能够接受，想来想去竟不知如何说起。 
久久没有等到回答，尹夏沫勉强压下心里开始不断涌上来的恐慌，声音多了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澄……” 
郑医生缓慢地点点头。 
“夏沫，小澄的病情恶化得比我们预料的快了许多。刚才要不是发现得及时，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以他目前的情况来看，做手术迫在眉睫。否则再拖下去，可能连换肾……都会是徒劳的了……” 

尹夏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的身体晃了晃，勉强伸出手扶住墙壁支撑才没有瘫滑在地上。然后，她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为什么会这么快…… 
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 
先是在她7岁生日时死去的妈妈，然后是收养她和小澄后一直疼爱着他们的尹爸爸和尹妈妈…… 
现在…… 
竟然连她最后的亲人也要企图从她身边夺走…… 

纵然她拼命反抗…… 
纵然她拼命挣扎…… 
也终究还是抵抗不了命运吗…… 

尹夏沫觉得自己的心重重地坠下去，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她突然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她紧紧地盯住郑医生，哑声问： 
“小澄还可以支撑多久？” 
郑医生担忧地看着尹夏沫，终于沉声说：“一个多月……或许更短……” 

只剩一个月…… 
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救小澄…… 
一个月…… 
来得及吗……

傍晚。 
尹夏沫回家将被雨淋湿的晚礼服换了下来，取下头上贵重的额饰。 
换上简单清爽的白色短杉和牛仔裙，尹夏沫朝小澄的房间走去。 
桌子上放着两张还没完成的作品，画柜里放着的是已经完成的。尹夏沫走过去拿起画一张张地看，画的都是她，有着各种表情的她。有的正在微笑，有的正在望着远方静静出神，有的正在厥着嘴生气…… 
突然，她的视线被一张画吸引住了。 
依旧是她，不过白纸上还画着另外一个人。那个人的手与她的交握，两人彼此深情地对视，他如樱花花瓣柔软的唇边有着被宠溺的微笑。 
看着两人的神情，她忽然觉得记忆中仿佛有着类似的场景。 
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个画面—— 
啊，这是—— 
小澄画的，竟然是那天她和洛熙在访谈时的情景！ 
望着画上洛熙沉浸在幸福中的笑容，尹夏沫的心还是轻微地痛起来。 
她知道洛熙已经答应和沈蔷交往。两人在各种记者会、新闻发布会上皆是成双成对地出现，就像不久前的她和他。 

洛熙应该还在生她的气吧…… 
不然party上他不会用那么复杂难懂的眼神望着她…… 

窗外忽然吹过一阵风。 
素雅的米色窗帘在窗边轻轻飘舞。 

尹夏沫将自己的思绪收回，让自己不要再去想和小澄无关的事，现在除了手术其他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是不重要的，都是多余的。她必须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小澄身上，让小澄早日好起来。 
尹夏沫整理完画后关上窗户，走出房间。 

客厅。 
没有开灯。 
室内昏暗的光线让家具电器的轮廓变得有些模糊，空气里回荡着冷清的气息。 
晚礼服上还缀着些水珠。尹夏沫坐在沙发上，望着纯白的晚礼服开始出神。 
下次去见欧辰必须把晚礼服还给他。尹夏沫暗想。虽然她知道以欧辰的性格一定不会收回，但还是带去的好，她不想再欠他些什么。 
手指轻轻滑过礼服绸缎般柔软的衣料。 

黑暗中突然有些细碎的动静。 
尹夏沫疑惑地转过头。 

“喵呜——”一团黑忽忽的东西突然扑了过来！ 
竟然是黑猫牛奶！ 
最近一直在医院照顾小澄，她已经忘记上次回来喂牛奶是什么时候了，怪不得牛奶发现她就飞快地扑上来。 
尹夏沫愣了愣，赶忙将放在腿上的晚礼服拿到一旁，以防牛奶的爪子抓坏。 
她打开灯，从冰箱里取出猫食放进牛奶的专用碗里。牛奶上前嗅了嗅，亲昵地在她腿边蹭了蹭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看着正吃得起劲的牛奶，尹夏沫忽然笑了笑。 
五年中唯一没有被改变的就是它了…… 
这个当年她和小澄送给洛熙的礼物…… 
竟然是它，唯一见证了五年期间的物是人非……

这次的状况似乎更加糟糕。首先洛熙的fans阵容比安卉妮庞大得多，而且夏沫的举动已经引起了洛熙fans的严重愤怒。她们一口咬定夏沫为了名誉伤害了洛熙，而洛熙在心灰意冷的情况下才答应和已经暗恋他多年的沈蔷交往。洛熙的fans声明，虽然无论怎样的代价都已无法祢补洛洛受到的伤害，但她们发誓，一定要让尹夏沫受到惩罚！ 
而公司为了防止再出现像上次安卉妮fans开车撞人的事件，已经禁止尹夏沫出现在任何公开场合和接受记者的任何采访。这种保护方式相当于将艺人雪藏。每天都有许多记者蹲点在公司等待尹夏沫的出现。因为她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记者在无法联系的情况下只好打给她的经纪人。所以珍恩的手机在最近几天被记者打得快要暴掉。记者越来越不耐烦，问的问题也一个比一个尖锐刻薄。可是当她询问夏沫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夏沫却淡淡一笑，说不必理会，这样有更多的时间来照顾小澄，小澄的病比什么都重要。 

“唉——”珍恩大大地叹了口气。 
“珍恩姐。”温和的声音从左边传过来。 
珍恩跳起来，扔开手中的报纸跑到病床前，“小澄，你睡醒啦！” 
“嗯。”尹澄点点头，“姐姐呢？” 
珍恩边倒着开水边回答，“刚出去说买点东西，应该一会就回来了。” 
尹澄又笑了笑。珍恩在一旁看得差点呆掉。天哪，小澄笑起来真的好可爱啊，就像天使一样…… 
珍恩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让尹澄有些尴尬。他轻咳了声，别过脸问：“对了，珍恩姐买到今天的报纸了吗？” 

早晨的阳光明亮得有些恍眼。 
草叶上的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光芒。 

珍恩忽然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 
“这个……” 

尹澄看到了被丢在桌旁的报纸。 
刺眼的阳光照在报纸斗大的标题上。 
他看得微微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