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虚,什么是实,什么是存在,什么是构建。
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象。
什么是愿望,什么是初衷,什么是方向。
你将世界界定在了什么地方?
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你去问维吉尔那个书虫好了!
“但丁!但丁!”
一束光打下来,然后更多。他虚起眼睛望上去,尼禄的脸浮现在世界的空洞里。
啊啊,这就是现实啊——
“孩子。”他依旧是痞痞地笑着,接受了现实的召唤。
你逃避现实,于是就被困在这里。
你想见我,于是我就出现。
你想被我杀死,于是伤口破裂。
可是,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还有维吉尔,所追寻的到底是什么?
但丁,你将世界界定在了什么地方?
该死的,维吉尔你在哪?
我在。
……
笨蛋你又迷路了。
搞什么,你来了不知道早点出来啊!
我来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哪有那么多废话。
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
本来就是你说要来找我的。
可是你这家伙不晓得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完全找不到啊混蛋!!
所以,我不是来找你了么。
靠在尼禄的肩膀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论身高的话,好像那孩子现在又长高了一点,所以靠着他距离刚好。天完全黑了的样子,但丁叹气,为了搞定那个麻烦的恶魔,居然拖了三天时间。三天份的草莓圣代是笔多么大的损失啊。
“好好靠着就不要乱动!”尼禄抱怨道,“要是掉下来了我可不负责任。”
“知道啦知道啦,”但丁嘴上这么说,还是不无享受地将脸颊贴了上去,隔着衣料感受着对方的体温。腰上那道失算的伤口一直血流不止,Yamato砍出来的就是不一样,但丁在心里感叹着诸如为什么叛逆没有在我的熏陶之下威猛无敌的烦恼,一边郁闷于流血过多导致体温下降。
“我说大叔你不要趁机吃我豆腐好不好?”尼禄对悲伤那个蹭来蹭去的固体垃圾很不爽,“你在乱动我真的把你扔下来了哦。”
“安啦,”但丁笃定对方不会抛弃自己一样无动于衷,“你好歹照顾一下老年人的身体。”
望着夜空,那天,也是这样高而晴朗的夜晚吧,星星也很漂亮。但丁想起刚才的维吉尔,觉得有点好笑。
我想见你么,我在逃避现实,我在因为懊悔而想要被你杀死么?
没有答案的问题。
但是,如果失去你的踪迹,而你没有来找我,又将如何?
不了解,却又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只能互相伤害,只能彼此受伤。如果不知道你想些什么,即使你来见我,也毫无疑义,与其是重蹈覆辙地杀戮,我宁愿选择错过。
我一直相信,我们之间一定有着什么特别的羁绊。否则迥异的我们早已分道扬镳,抑或从未邂逅过。我如此坚信,并且肯定自己会被指引向你的身旁。
现在,我依旧如此坚信着。
“但丁。”他忽然听见尼禄呼唤自己,孩子沉默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但丁,你在梦里看见了什么?”
他沉默了一秒钟,天地之间,如此静默。
然后,他笑出了声来,“我梦见了我哥哥蹲在柿子树的下面,然后我走过去对他说我们一起回家。”
他将脸放在那个人还稚嫩的肩头,发梢扫过了沾着泥巴的脸颊,青草,湖泊,以及薄薄的汗水混合着,自衣领中散发出来,属于维吉尔特殊的味道,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
兄长小小的背承载着他的体重,对于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而言,还是显得有些沉重。可是维吉尔什么都没有说,就好像他当初蹲下来的一刻,就已经觉悟担负起所承载的事物。
“你找不到我。”
但丁的额发沾着一片树叶的碎片,他伸手将那个小东西抓下来,“所以你就来找我么?”
“不然你以为呢?”
于是他们不再说话,寂静之中,交叠的影子,如同穿梭于世间而又泊然世外的仙人,与他们身后的原野、山岗、森林、湖泊融为了一体。儿时的记忆远去,被封存在一个无法玷染,也无法重现的遥远时空里。
到家的时候维吉尔发现但丁已经睡着了。那张与自己相同的小脸,因为泥污的缘故而质感特殊。很久很久以后,他难以磨灭那种印象,反反复复地出现在梦中。时间在变,景色在变,他已经回想不起那时候究竟都有些什么,可是但丁熟睡的脸颊贴在肩膀上的那一小块肌肤,变成了永恒的楔子。
那一刻,他用自己的肩膀,担负起的,是两人的世界。
这就是全部。
很久以后,维吉尔记得某一天但丁突然将他的拉出书房。那是唯一的一次和睦相处,没有打架也没有争吵,甚至于对话都淡薄地远离了他们的交流。
我并不讨厌那个让我做梦的恶魔,尽管他在梦里拿阎魔捅了我。
如果说这是我想要的世界,如果说追寻不过是种途径,如果说梦不过是个梦。
可是,你已经不再了。
所以,我来见你了。
有很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因为当事的人们已经不愿将它归入什么既定的范畴。
如果说可以,我愿意再来一次。就算最终的结局无法改变,我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