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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1-11-25 22:31回复
    转载小说:花开淡墨痕
    作品简介:
    三年前,他站在众望所归的兄长身边,日后或许是一代贤王;
    三年后,他已是万民朝拜的帝王,坐拥宫阙万千。
    三年前,她是金口御封的太子妃,日后将入主东宫,母仪天下;
    三年后,她依旧毫无争议地戴上凤冠,只为她身后,只手遮天的权势……
    永巷的尽头,是青琐丹樨,金铺玉户的拒霜宫。那是属于皇后的尊荣,帝王身侧,这一路走来,花红柳绿,迷障重重,漫长而纷乱。阶堂之高,江湖之远,步步惊心的背后,身边执手之人,可能相守白头?
    


    2楼2011-11-25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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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风华卷 2
        顿了片刻,外面杨昆的声音缓和了些,不似方才的蛮横,“原来是方副将的千金。”这一声方副将便已肯定了方荣的地位,只要是稍有眼力的人就不会看不出转机。
        那女子趁机进言:“我想杨将军身在京中居于高位,必是知晓如今三年一度的大选在即。”
        杨昆答道:“当然知晓此事,太后诏令选秀,以充实后宫,振兴龙脉,凡六品以上官宦之家已满十四岁,尚未婚配品貌良善的女子均要入宫待选。”
        “将军知道选秀,却不知道这位尹姑娘和我等都是上京待选的秀女吧。”那女子继续说。
        “这……”杨昆明显已有些气懦。他纵使平日里跋扈惯了,却也明白秀女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若是一不留神将来蒙诏获宠,难免不会记恨于心给他小鞋穿,那时就算有太后撑腰也未必能保仕途顺畅。
        “宫中的大人有令,今日要众姐妹在申时之前赶到西华门,因而我们才走得急了些,不想冲撞了将军的爱驹,还请将军大人海涵,行个方便,日后我们姐妹必定不会忘了将军的好处。”这一番话说得进退有度,先是伏低做小充足场面功夫,接着暗示来日方长,这些秀女中难保不会出几个贵人,此时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以后见面皆大欢喜,总好过现今闹起来日后大家都不愉快,末了,还不忘给杨昆一个台阶下,前后对应可谓是滴水不漏。一时之间,众人的注意皆投向杨昆,静待他的反应。
        “升州自古以来不仅数次作为京缁都会,更传闻人杰地灵,素有江南佳丽地之称,今日看来果然不假。”一缕浅金色骄阳,透过微风带起的轻纱渗了进来,落在那双柔若无骨的手上,指甲珠光莹澈,玉指在阳光的透射下几近琉璃,迷离得有些不真实。
        眼看杨昆沉吟片刻,面容松动,就要将此事揭过,却听见另一个女声突兀地响起,“方姐姐跟他啰唆什么,我就不信他一个二品将军连秀女都敢动,不过是惊了一匹马而已,若不是他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怎么会碰到一块去?这会儿反倒论起咱们的不是来了,敢情这京里的官一个个都是横着走的。”
        这位尹小姐大概先前被杨昆的无礼气得不轻,毕竟青州刺史也算是当朝大员,地位与杨昆差不了多少,他却如此不给面子,可当出身还不如她的方若微出面调停,三言两语就让对方的气焰熄灭下来,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竟不辨局势的当众给他难堪,令原本缓和下来的情形急转而下。
        杨昆平日里依仗军功横行无忌惯了,加之又有太后的宠爱,何曾看过别人脸色,听她这一顿言辞犀利的指责是断不肯善罢甘休了。
        “尹妹妹年纪尚小,言语难免冒失,将军大人海量休要同她计较……”方若微哪里想到这位娇小姐如此不懂事,急忙开口劝阻,却已是迟了,杨昆充耳不闻。
      “不过一个小小秀女,竟这样猖狂,爷的马也是你敢伤的?”杨昆勃然怒道,大手一挥,“来人,把这几辆马车给我……”
        “杨将军且慢。”一个清亮的声音穿过纷芜的人群遥遥落了下来,令在场的人不由一怔,随之循声看去,道旁一辆八宝璎珞马车内钻出个俏丽的女子,绯红色衣裙,环佩叮咚脆响,翘首向这边望来,嘴角微微翘起,似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杨昆眯着眼睛看过去,神色蓦地一凛。
        “朱砂姑娘,你怎会在这里?”
        “奴婢随小姐出来上香,回来途经此处,不想遇到了杨将军。”朱砂欠身施礼,徐徐道来。
        众人这才知晓此女子原来是个丫鬟,见她衣着考究,举止从容,想来必定出身大户,一个小小的丫鬟已如此不凡,不知那背后的主子又是何等形容。不禁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马车里窥去,却只看得到轻纱帷幔后一个隐隐绰绰的影子。
        杨昆更是惊诧不已,朱砂的主子他自是认得的,既然丫鬟在这,那么主子自然也在,杨昆即使再蛮横无礼,但得以在朝堂上立足,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介莽夫,想到方才自己与秀女的一番纠缠皆入了她的眼,心下有些忐忑,但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马车里的是……”
      


      4楼2011-11-25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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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是我家主子。”朱砂微微颔首。
          杨昆立即跨下马背,趋前几步俯身欲行礼,“末将参见……”
          “杨将军不必多礼。”马车上,珠帘之后,透过轻纱帷幔,传来一把舒缓柔丽的嗓音,如珠如玉,优雅轻盈,让听者无不心醉神驰。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就毋须讲究那些虚礼了。”
          “是。”杨昆忙起身站好。此时才回想过来刚才朱砂言语间称呼那人为主子就已暗示不欲在此表明身份,他却差点当众将她揭穿,不由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
          “方才听见前面有喧哗声,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声音再度自马车内悠悠传来。
          尽管天祁王朝民风开放,但门阀贵族的女眷不宜抛头露面,身份越是尊贵越是如此,故而车内女子只能隔着帘幕问话。
          “回禀……咳咳,也没什么,只是与一辆马车有些冲撞,并不是什么大事。”官腔几欲出口,想到刚才的情形忙吞了回去。
          “是这样吗?可有人受伤?”语调微扬,带了若有若无的质疑。
          那边的尹茉儿忿忿不平,见有人压下杨昆的气焰,猜测马车内的人身份只会比他高不会比他低,正欲趁此机会告上一状,却被方若微抢先截去,“杨将军说的不错,只是一点小误会而已,并无伤患,若非我等急着赶路也不会发生意外,民女在此告罪了。”一边说一边频频向尹茉儿使眼色。
          尹茉儿虽然骄纵,但也并不傻,刚才那些话说出口后就已有些后悔,此时尽管不忿,但也适时地咬牙闭了嘴。
          “既然只是小误会,双方和解了就好,杨将军你看呢。”淡淡地询问道。
          杨昆这个时候哪里还敢同尹茉儿计较,只得嗡声应下。
          “既然如此,也就没事了,杨将军身为国之栋梁公务繁忙,我就不耽误时辰了,那几位姑娘既是急着赶路就请将军遣散随扈,好让出道路方便她们通行。”温软的嗓音却隐隐透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杨昆眼中闪过一抹戾色,扬手喝令围困住中间几辆马车的随扈散开,让出道路来。
          方若微视线落在那辆八宝璎珞马车上,微扬起嗓音向尚未进入车内的朱砂道:“不知姑娘在哪座府上当差,若方便的话不妨相告,他日也好登门拜谢一番。”
          朱砂微微一怔,方若微言语虽委婉,提议也合情合理,但她怎会听不出其中隐意。这番说辞看似在征求她的同意,向她答谢示好,实际上却是有打探她身在车厢内的主子身份背景之嫌,这个升州长史之女果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暗自思忖之间,车内已传出答言,“方姑娘不必多礼,他日自有机会相见,那时再拜谢不迟。”
        


        5楼2011-11-25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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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风华卷 4
            长乐宫是历代太后所居之处,凌玄戈登基三载,除却年节祈福的日子极少踏进这座宁静庄重的宫殿。而今日被太后钟氏召来的凌玄戈靠在美人榻上,窗外的老榕树影映进来,在玄丝团龙纹的华服上布满荫荫绿意。
            水晶帘子侧,鹤嘴熏炉悠悠转转吐出青烟,馨香弥漫。
            钟太后一直在簪花仕女檀香屏风后礼佛,此时方起了身,钗环摇曳的身影映在其上,缓步徐徐,竟比屏风上的仕女图还要多出几分动人姿态。
            绕过屏风,施施然走至桃木榻前坐下,仪态端庄,气定神闲地开口:“皇帝这些日子可还好?许久也不曾来这儿,到让我心里念着。”
            美人榻上的人蝶翅一般的睫毛轻轻一动,微微牵动唇角,语调舒缓:“我一切安好,劳母后挂念。”
            一如既往地,疏离而有礼地应对,母子之间仿佛隔着一条跨不过的银河。
            钟太后精致端庄的面容微滞,弱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手端起桌上的缠枝牡丹青瓷茶盏,护甲上镶嵌的祖母绿莹光闪耀。
            “皇帝为国事操劳也无可厚非。”浅啜一口,阖上茶盖,上好的龙泉窑梅子青,因釉色莹润青翠,犹如青梅,而得名的青釉珍品,发出一声短促清脆的“咣当”。
            “只是这三年来除了贤妃顾氏诞下麟儿,宫里供着的那几位都一无所出,也着实太冷清了些。”说完抬眼看了凌玄戈一下,见那张冰雪般静穆的面上没有丝毫起伏,暗忖了稍许,遂起了身走至他身侧,“皇帝不喜热闹我明白,但这子嗣是延续国脉的根本,影响的是国运民生,断不是可以轻忽的小事。”钟太后说着,伸手便要抚上他的面颊,凌玄戈却似不经意地一侧头望向窗外,神色如古井无波。
            钟太后的手僵在半空,只能长久地凝视他的侧影。
            窗边的纱幔静静垂挂,翠色如竹,丝络上打着精巧的五色花结,透过条条霓色缝隙便是外面云淡风清。
            钟太后缓缓收回手,半晌又道:“沐家那丫头,我是看着长大的,一直也甚合我心意,只是至从那年北弥山遇险回来后,身子就亏损得厉害,入宫以来大半光景都是躺在病榻上过的,什么珍贵稀奇的药材补品没少往她那儿送,可一直也没见好转,估计这病是落在了心里头,我也不指望她开枝散叶了。”
            轩挺的眉峰微不可察地蹙起,浓密的树影间似有流云滑过,映入深幽的眼底,半点痕迹也无。
            “各地的秀女已按期入了储秀宫,这选秀的事,皇帝多少也上点心,虽早已立了睿儿为太子,但那孩子毕竟年纪尚小,看不出资质禀性,东宫这个位子事关社稷命脉,慎重一些总是好的,倘若日后有什么意外……”
          


          8楼2011-11-26 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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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主子饿了,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摆了摆手,向里面走去。
              “咦,太后没留你用膳?”朱砂不解地问,“长乐宫什么时候这么抠门了?”
              “不是她老人家没留,是本小姐我推掉了。太后每逢初一十五必以斋戒显示虔诚侍佛之心,今儿正赶上十五,长乐宫上上下下都配合太后吃素——开什么玩笑,本小姐信奉的是五脏庙,刚摆脱清凉寺的翡翠白玉羹,今儿要开荤,什么好酒好肉都给我拿上来。”
              “小姐,这里不是沐府也不是愚人谷,你好歹收敛一点吧。”良心发现的小丫头难得出言提醒,尽管看起来并无多少诚意。
              “我家小丫头什么时候学会说教了,真是可喜可贺啊。”沐墨瞳眉眼弯弯,笑意盈盈,颜如春花,一双水眸迷魅惑人,一不留神便会被吸了进去,忘却今夕何夕。
              就知道会是这样,朱砂无声默叹,所以每回才顺着她胡天胡地,还能让她保留几分自觉,不至于失却分寸。而不知情的还个个以为她为虎作伥,横遭鄙视诘责,实不知她是明为**暗为忠良,唉,天可怜见丫鬟难为啊。
              “小姐稍事休息,我去厨房吩咐备膳。”
              “去吧,叫他们快点,迟了我的五脏庙要闹了。”
              一走进内寝,就感到不对劲。
              碧烟色轻纱帷幔委地,上面睡莲绽放,媚然生姿。帐后是彩绘戗金花卉折枝纹衣柜,朱漆泥金雕花三屏风式妆台上的铜镜里映着床边的丹凤衔珠纱灯,尖尖的凤嘴之中纱灯静燃,彤彤如跳动的心脏。
              青色的柔滑床幔垂下,恰到好处地避入了灯光未及的阴影中。
              缓步走至桌边,拿起紫砂茶壶倒水,水声潺潺,清晰地在室内响起,随着茶香丝丝缕缕弥漫,却是上好的菊花普洱。
              举杯浅尝,湛然爽口,颊齿留香,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弹了弹衣袖上的香灰,起身向床榻走去,婀娜的剪影映入帐面,鬓边垂下的凤羽流苏摇曳,恍如临水照花。
              丝绸底的绣履在万字纹金砖地面落下,最终停在床前,半点声息也无,顿了片刻,方才伸手挑开床帐,指尖接触到丝滑的面料,尚未来得及有所动作,一道亮极快极的剑光刺了出来,盈盈如一片凉薄的月光,迅疾若闪电流星,帐幔在剑气的激荡下如水底碧波滚动,猝然裂出一条缝隙,光芒乍泄,凛冽而刺目——
              “啊——”门边传来一声急促的低呼,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光亮转瞬黯淡下去。
            


            11楼2011-11-26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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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处理完身上的伤口,转过身就见那女人一副吃饱喝足的懒散样坐在桌边打量他。
                “一处伤在左肩,创口薄而深,几乎重创经脉,出手狠辣利落,应是使快剑的高手所为,宫中剑使得最快的莫过于侍卫总管冷于秋。至于胸口那一掌,则出自内力绵深之人,而且是旧创,不过也就最近半个月的事。”评品完伤势,顿了顿,目光移至他脸上,带了几分好奇,“你很想死?”都这副德行了不躺在床上装残废反倒跑到宫里跟大内侍卫折腾?若不是找死那就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12楼2011-11-26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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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段废


                14楼2011-11-26 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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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屉 子 里 面 零 零 散 散 另 有 一 些 瓶 瓶 罐 罐,大 致 看 了 一 下,许 多 尚 认 得出 来,不 仅 有 行 走 江 湖 必 备 的 醒 酒 药 、解 毒 丸,更 多 的 是 各 种 旁 门 左 道 、甚 至 还 有 一 瓶 千 金 难 求 的 惑 情 思,传 说 中 的 极 品 情 药 ……


                  16楼2011-11-26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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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谅我上一段的空格0.0 度娘抽了,总发不出来
                    在上段“旁门左道”后面还有几种药瓶的名字0.0补发一下
                    的meng han yao 、hua shi fen、wu shi san


                    17楼2011-11-26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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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到底误闯了什么地方?纵使见惯大风大浪此刻心底也不勉迷茫。一对奇怪的主仆,栖身于深宫凤阙,身上竟带着长期混迹江湖的人才会有的警觉和禀赋。
                        简单处理完身上的伤口,转过身就见那女人一副吃饱喝足的懒散样坐在桌边打量他。
                        “一处伤在左肩,创口薄而深,几乎重创经脉,出手狠辣利落,应是使快剑的高手所为,宫中剑使得最快的莫过于侍卫总管冷于秋。至于胸口那一掌,则出自内力绵深之人,而且是旧创,不过也就最近半个月的事。”评品完伤势,顿了顿,目光移至他脸上,带了几分好奇,“你很想死?”都这副德行了不躺在床上装残废反倒跑到宫里跟大内侍卫折腾?若不是找死那就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18楼2011-11-26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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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蓉咬了咬牙——果然不错,有的时候拥有一个比影子还了解自己的朋友既是万幸同时也是万分的不幸,尤其是如此人品的人。半晌才泄了气似的一头倒在床上,脸埋在被子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半个月前我一个不小心把我爹院子后面的药圃给烧了。”
                          “那片药圃——可是你爹的命根子。”沐墨瞳多少可以想像到桑老爷子气急败坏胡子眉毛翘上天的样子。
                          众所周知神医门的门主桑老爷子不仅医术高明,更兼是个药痴,那片药圃是府里的禁地,里面种的药草大多是世间珍稀品种,万金难求不说,还极难成活,平日里几乎都是由桑老爷子一人打理照料,从不假手他人,更不准人随意靠近,如今被桑蓉一把火给烧了,哪怕是自己的独生爱女,这个篓子也捅得大了。
                          “是啊,现在我爹以神医门的名义在江湖上广发通缉令不说,还派了麒麟堂的人抓我回去——最令人发指的是居然放言死活不论,哪怕是尸体也得拖回去!”想到自己活色生香的一个人还不如药圃里那堆杂草桑蓉就郁卒不已,“所以现在我就如同过街的老鼠,人人欲抓之而后快——作为相识多年的刎颈之交的你一定不会在这个生死攸关体现患难真情的时刻抛弃悲惨可怜柔弱无依的我吧。”
                          “悲惨可怜柔弱无依?”沐墨瞳嗤之以鼻,她很怀疑此种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情形这辈子也没法跟眼前的人沾上边。
                          看来桑老爷子这回是货真价实地被挑起了怒火,连麒麟堂都出动了,怪不得要躲到宫里来呢——有什么地方能够比禁制重重的皇宫更方便隐匿去一个人的行踪呢。
                          只是……
                          她眼皮跳了跳,浮上不好的预感——京城里多了桑家的魔星,从今往后怕是不会太平了。
                        


                        21楼2011-11-26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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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风华卷 12
                            湖面上清风拂过,卷入阵阵花香,袭人入梦,碧绿的纱幔一阵激荡,仿佛水波迭澜起伏。须臾,风声过境,方平静下来,如湖底深处沉淀铅华般水波不兴。
                            温婉的声音再度响起时,面容已恢复了素日的平静宁和。
                            “阿墨,他明知道睿儿的父亲是谁,明知道留下我们对他来说是足以致命的威胁,却瞒着全天下人给予我们母子最可靠的安置。”
                            将她们接入宫中,放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内照顾,对她们而言是最安全的保障,对自己却是最深重的隐患——没有一个人会将自己至于这样的险境。
                            当时她尚未出阁便怀有身孕,而且是已故太子的血脉,该是如何的惶然度日。然而讽刺的是,给予她一线生机的却是她原本应该憎恨的人。
                            惊诧之下是难以置信——一般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斩草除根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不是吗。
                            原来是不懂的,也无心去懂,后来偶然看到他眼底弥漫的雾气才恍然明白,这个坐拥天下的帝王,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而他想要得到的,或许永远都得不到了。
                            静静注视眼前女子清丽明澈的面容,曾经飞扬跳脱的眸子如今已参杂了太多复杂的东西,而曾经的太平湖畔,美好而温暖的画面,也只能存在于记忆中了。细数流年,那些恣意飞扬的苍翠年华终是再也回不去了。
                            “阿墨,你知道吗?曾经我有多么羡慕你,你轻易可以获得的东西却是我终其一生也无法握在手中的。”目光柔柔地悠远起来,微弱如喟叹的话语从樱唇中吐出,无声无息消散在空气里。
                            “或许你没有发现,只要有你在的地方,他的目光便不再有自己的意识……”而他的目光,她却总也追随不到。
                            湖畔,那小小的娃娃正玩得不亦乐乎,咯咯的笑声远远传了过来,水里的朱彩鸳跟着他跳到岸上,彩色的翎羽在水润的珠光下滟潋无比。
                            沐墨瞳难以抗拒地眯起了眼,耳边听得顾轻霄的声音复又响起:“有的时候,淡忘过去未尝不是件好事。在宫里的这些日子,看他如何对待我们母子,又如何对待长乐宫那位,我已不愿再纠结于过去,当时的局势怎能全怪罪于他,身在帝王家有太多的不得已,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之后,他能做到如今的地步已是不易。”
                            沐墨瞳怔了怔,微带讶然地看着眼前的人,闺阁之中相识多年,她一直都是这样恬静自处,即使在那场政权的更迭动荡中永失所眷,也只是变得更加沉静如水,澹然知足。然而,有些事情真的能够如此淡忘吗?她尚记得她的悲哀,仿佛失却所有的沉痛——如今已随风淡去了吗?
                          


                          27楼2011-11-26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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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轻霄浅笑了一下,她岂会看不出她的疑惑。不是没有恨的,北弥山上发生的的惨变,凌玄戈取兄长而代之,改天换地的一场动乱,她失去了什么,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
                              然而在最初的哀恸沉淀之后,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比起死去的已不可挽回的生命,活着的人更重要。
                              同样是玲珑剔透的女子,她也并未比她多出几分坚韧,为什么她能放下的过去,她却放不下。
                              说到底,不过是情之一物,委实太过伤人。
                              “人不能一直为过去而活,一生那么漫长,又何须执着于一个解不开的结。即使是玄玑也必不愿看到你这样不快乐。”
                              玄玑……
                              宛如引起震动一般,随着语声轻轻落下,沐墨瞳的眉目微弱地一颤。
                              “是啊,玄玑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希望每个人都能够获得幸福,也一直在为此努力着……”疲倦地闭上了眼睛,长睫缓缓覆下,把所有的情绪流动隐藏了起来。
                              “可是,他却逼死了他。”
                              “阿墨……”温柔的声音响起,夹杂几分无奈与忧心,同时亦有几分复杂。
                              长久以来,对于眼前的人,她究竟怀着怎样的情绪连自己也不曾理清。而如今,那个人不在了,她反倒能坦然面对她,奇异的,她的痛她能明白,而她的伤她亦能懂,两人之间因那人而生出的或多或少的隔阂,随着他的消逝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是从心里喜欢着她,同那个人一样的希望她不必深陷不可自拔的欲孽泥淖之中。
                              睁开那双神光倦怠的眼睛,幽幽然开口:“轻霄,人所能体会的情绪是如此的复杂多样,许多事情如果不是处在同一个位置,哪怕相互之间仅仅只是微妙的差别,所产生的影响也就因此而不一样,而那些影响足以导致天差地别。你毕竟不是我,所以你未必能够完全理解——许多东西往往并没有表面上说起来那么简单。”
                              有的时候,时间并不能够冲淡一切。
                              那些曾经的快乐。
                              那些曾经的伤痛。
                              那些残忍的真实。
                              仿佛随着时间的渐进,淬成了毒药,一分分沁入自己的骨髓,再也无法找到解药了。
                              顾轻霄微微抿了抿唇,似被她的一番话怔住了。
                              刷地一声,亭子的纱幔被扯开,一个小小的身影撞了进来,带进一室耀目的阳光,随之响起的声音立即夺去了亭内两人的注意。
                              “娘亲,墨姨,我找到好东西了哦。”
                              见那粉雕玉琢的娃娃被日头晒得脸颊通红,顾轻霄忙拿出丝帕轻轻拭去他额上的汗珠,理了理他被水溅湿了大半的衣裳,嗔怪道:“怎么玩得浑身湿嗒嗒的,也不怕着凉了。”
                            


                            28楼2011-11-26 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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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娃娃犹自兴奋地扑入她怀里,小小的拳头紧攥着一支朱红的翎羽,献宝似的伸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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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轻霄接过翎羽,也没问他口中的“阿彩”是谁,温柔地笑道:“瞧瞧你,一身的汗,快跟绯云姑姑下去换衣服。”
                                小娃娃嘴上答应一声,却转身扑向美人靠上的人,软乎乎的嗓子叫道:“墨姨。”
                                “睿宝宝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早就看到他另一只小拳头中还藏着一物,沐墨瞳浅笑着,一副极有兴趣的样子。
                                “是一块宝石哦,睿儿找了好久才找到呢。”他摊开手掌,一块小巧圆润的石头刚刚好填充了粉白稚嫩的掌心。
                                一块普通的石头而已,水底河边随处可见,只不过因为上面有着水流沙粒长久冲刷沉淀下来的斑斓色彩,因而显得有些出众,在稚子纯净的眼中竟堪比宝石了。
                                他溅了一身的水竟是为了去捡这样一块石头。
                                “墨姨,这是睿儿送给你的哦。”软软的小手趴在她身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里面是澄澈的墨黑,水晶一般莹莹生辉。
                                沐墨瞳被看得一愣,心底涟漪震颤,莫以名状的柔软起来。
                                那双眼睛,很像。
                                伸手取过那枚石头,捏在掌心,眉眼弯弯,湛然一笑:“我收下了。”
                                一旁的顾轻霄姿容婉丽,语声柔缓:“这孩子倒是粘你粘得紧。”
                              


                              29楼2011-11-26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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