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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日月】《彼得·潘》——[英]詹姆斯·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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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纯真年代 www.fairydream.net Alley


IP属地:辽宁1楼2006-09-09 20:57回复
    所有的孩子都要长大的,只有一个例外。所有的孩子很快都知道他们将要长大成人。温迪是这样知道的:她两岁的时候,有一天在花园里玩,她摘了一朵花,拿在手里,朝妈妈跑去。我琢磨,她那个小样儿一定是怪讨人喜欢的,因为,达林太太把手按着胸口,大声说:“要是你老是这么大该多好呵!”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可是,打那以后,温迪就明白了,她终归是要长大的。人一过两岁就总会知道这一点的。两岁,是个结束,也是个起点。

      当然罗,他们是住在门牌十四号的那所宅子里,在温迪来到世上以前,妈妈自然是家中主要人物。她是个招人喜欢的太太,一脑子的幻想;还有一张甜甜的、喜欢逗弄人的嘴。她那爱幻想的脑子,就像从神奇的东方来的那些小盒子,一个套一个,不管你打开了多少,里面总还藏着一个。她那张甜甜的、逗弄人的嘴,老是挂着一个温迪得不到的吻,可那吻明明就在那儿,就在右边的嘴角上挂着。

      达林先生是这样赢得他太太的:她还是个女孩的时候,周围有好些男孩,他们长成大人以后,忽然一齐发现他们爱上了她,于是他们都跑着拥进她家向她求婚;只有达林先生的做法不同,他雇了一辆马车,抢在他们头里来到她家里,于是就赢得了她。达林先生得到了她的一切,只是没有得到她那些小盒子最里面的一只和那个吻。那只小盒子他从来也不知道,那个吻他渐渐地也不再想去求得了。温迪心想,兴许拿破仑能得到那个吻,不过据我估摸,拿破仑必定试图求吻来着,可是过后却怒气冲冲地甩门而去。

      达林先生时常向温迪夸口说,她妈妈不光爱他,而且敬重他。他是一个学问高深的人,懂得股票和红利什么的。当然啦,这些事谁也搞不清,可达林先生像是挺懂行的,他老是说,股票上涨了,红利下跌了。他说得那么头头是道,就像随便哪个女人都得佩服他。

      达林太太结婚时,穿一身雪白的嫁衣。起初,她把家用账记得一丝不苟,甚至很开心,像玩游戏一样,连一个小菜芽都不漏记。可是渐渐地,整个整个的大菜花都漏掉了,账本上出现了一些没有面孔的小娃娃的图像。在她应该结账的地方,她画上了这些小娃娃。她估摸他们要来了。

      第一个来的是温迪,接着是约翰,随后是迈克尔。

      温迪出生后一两个星期,父母亲不知道能不能养活她,因为又添一张吃饭的嘴。达林先生有了温迪自然是得意非常,可他是个实实在在的人,他坐在达林太太的床沿上,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笔给她算开销账。达林太太带着央告的神情望着他。她想,不管怎么着也得冒一冒风险看,可达林先生的做法不是这样的。他的做法是拿来一支铅笔一张纸算细账。要是达林太大提意见搅乱了他,他又得从头算起。

      “好了,别插嘴了。”他央求说,“我这儿有一镑十七先令,在办公室还有两先令六便士;办公室的咖啡我可以取消,就算省下十先令吧,就有两镑九先令六便士。加上你的十八先令三便士,合计三镑九先令七便士,我的存折上还有五镑,总共八镑九先令七便士--是谁在那儿动?--八--九--七,小数点进位七--别说话,我亲爱的--还有你借给找上门来的那个人的一镑钱--安静点,乖乖--小数点进位,乖乖--瞧,到底让你给搅乱了--我刚才是说九--九--七来着?对了,我说的是九--九--七;问题是,我们靠这个九--九--七,能不能试试看对付它一年?”

      “我们当然能,乔治。”达林太太嚷道。她当然是偏袒温迪的,可达林先生是两人中更有能耐的一个。

      “别忘了腮腺炎,”达林先生几乎带点威胁地警告她,接着又算下去,“腮腺炎我算它一镑,不过我敢说,更大的可能要花三十先令--别说话--麻疹一镑五先令,德国麻疹半个几尼,加起来是两镑十五先令六便士--别摇手--百日咳,算十五先令。”--他继续算下去,每次算出的结果都不一样。不过最后温迪总算熬了过来,腮腺炎减到了十二先令六便士,两种麻疹并作一次处理。
    


    IP属地:辽宁2楼2006-09-09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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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各人的永无乡又大不一样,例如,约翰的永无乡里有一个湖泊,湖上飞着许多红鹤,约翰拿箭射它们。迈克尔呢,年纪很小,他有一只红鹤,上面飞着许多湖泊。约翰住在一只翻扣在沙滩上的船里,迈克尔住在一个印第安人的皮棚里,温迪住在一间用树叶巧妙地缝成的屋子里。约翰没有亲友,迈克尔在夜晚有亲友,温迪有一只被父母遗弃的小狼宝宝。不过总的说来,他们的永无乡都像一家人似的彼此相像。要是摆成一排,你会看到它们的五官面目大同小异。在这些神奇的海滩上,游戏的孩子们总是驾着油布小船靠岸登陆。那地方,我们其实也到过,我们如今还能听到浪涛拍岸的声音,虽然我们不再上岸。

        在所有叫人开心的岛子里,永无乡要算是最安逸、最紧凑的了。就是说,不太大,不太散,从一个奇遇到另一个奇遇,距离恰到好处,密集而十分得当。白天你用椅子和桌布玩岛上的游戏时,一点也不显得惊人;可是,在你睡着前的两分钟,它就几乎变成真的了,所以夜里要点灯。

        达林太太偶尔漫步在孩子们的心思里时,发现那里有些东西她不能理解,最叫她莫名其妙的,要算是彼得这个名字。她不认得彼得这么个人,可是在约翰和迈克尔的心思里,到处都是这个名字;温迪的心思里,更是涂满了它。这个名字的笔画比别的字都来得粗大,达林太太仔细地打量着它,觉得它傲气得有点古怪。

        她遗憾地承认说:“是的,他是有那么点傲气。”。她妈妈问她来着。

        “可他是谁呀,宝贝?”

        “他是彼得·潘,你知道的,妈妈。”

        开头达林太太不知道他,可是她回忆起童年的时候,就想起了彼得·潘。据说,他和仙子们住在一起。关于他,故事多着呢;比如说,孩子们死了,在黄泉路上,他陪着他们走一段,免得他们害怕。当时达林太太是相信的,可现在她结了婚,懂事了,就很有点怀疑,是不是真有这样一个人。

        “而且,”她告诉温迪,“到现在,他该已经长大了。”

        “噢,不,他没有长大,”温迪满有把握地告诉妈妈,“他跟我一样大。”温迪的意思是说,彼得的心和身体都和她一样大。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反正她知道。

        达林太太和达林先生商量,达林先生只微微一笑,说:“听我的话,准是娜娜对他们胡说的,这正是一条狗才会有的念头。别管它,这股风就过去了。”

        可是这股风没有过去,不久,这个调皮捣蛋的男孩竟然使达林太太吓了一跳。

        孩子们常会遇到顶奇怪的事儿,可是毫不觉得惊恐不安。例如,事情发生了一个星期以后,他们会想起来说,他们在树林子里遇到死去的父亲,并且和他一起玩。温迪就是这样,有一天早上,她漫不经心地说出了一件叫人心神不安的事。育儿室的地板上发现有几片树叶,头天晚上孩子们上床时明明还没有;达林太太觉得这事很蹊跷,温迪却毫不在意地笑着说:

        “我相信这又是那个彼得干的!”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温迪?”

        “他真淘气,玩完了也不扫地。”温迪说,叹了一口气。她是个爱整洁的孩子。

        她象真有那么回事似的解释说,她觉得彼得有时夜里来到育儿室,坐在她的床脚那头,吹笛子给她听。可惜她从来没有醒过,所以她不晓得她是怎么知道的,反正她知道。

        “你胡说些什么,宝贝!不敲门谁也进不了屋。”

        “我想他是从窗子里进来的。”温迪说。

        “亲爱的,这是三层楼呵!”

        “树叶不就是在窗子底下吗,妈妈?”

        这倒是真的;树叶就是在离窗子很近的地方发现的。

        达林太太不知该怎么想才是,因为在温迪看来,这一切都那么自然,你不能说她在做梦,把它随随便便打发掉。

        “我的孩子,”她妈妈喊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忘了。”温迪不在意地说,她急着要去吃早饭。

        啊,她一定是在做梦。

        可是话又说回来,树叶是明摆着的。达林太太仔细察看了这些树叶,那是些枯叶,不过她敢断定,那绝不是从英国的树上掉下来的叶子。她在地板上爬来爬去,用一支蜡烛在地上照,想看看有没有生人的脚印。她用火棍在烟囱里乱捅,敲着墙。她从窗口放下一根带子到地上,窗子的高度足足有三十英尺,墙上连一个可供攀登的喷水口都没有。

        温迪一定是在做梦。

        可是温迪并不是做梦,第二夜就看出来了,那一夜可以说是孩子们最不平凡的经历的开始。

        在我们说的那一夜,孩子们又都上床睡觉了。那天晚上,正好是娜娜休假的日子。达林太太给他们洗了澡,又给他们唱歌,直到他们一个个放开她的手,溜进了睡乡。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安,那么舒适,达林太太不禁对自己的担心好笑,她于是静静地坐在火炉旁,缝起衣裳来。

        这是给迈克尔缝的,他过生日那天该穿上衬衫了。炉火暖融融的,育儿室里半明半暗地点着三盏夜灯。不多会儿,针线活就落到了达林太太的腿上,她的头,一个劲儿往下栽,多优美呀,她睡着了。瞧这四口子,温迪和迈克尔睡在那边,约翰睡在这边,达林太太睡在炉火旁。本来该有第四盏夜灯的。

        达林太太睡着以后做了一个梦,她梦见永无乡离得很近很近,一个陌生的男孩从那里钻了出来。男孩并没有使她感到惊讶,因为她觉得她曾在一些没有孩子的女人脸上见过他。也许在一些做母亲的脸上,也可以看到他。但是在她的梦里,那孩子把遮掩着永无乡的一层薄幕扯开了,她看到温迪、约翰和迈克尔由那道缝向里窥望。

        这个梦本来是小事一桩,可是就在她做梦的时候,育儿室的窗子忽然打开了,果真有一个男孩落到了地板上。伴随着他的,还有一团奇异的光,那光还没有你的拳头那么大,它像一个活物在房间里四处乱飞。我想,一定是那团光把达林太太惊醒了。

        她叫了一声,跳了起来,看见了那个男孩。不知怎的,她一下子就明白他就是彼得·潘。要是你或我或温迪在那儿,我们会觉得,她很像达林太大的那个吻。他是一个很可爱的男孩,穿着用干树叶和树浆做的衣裳。可是他身上最迷人的地方是他还保留了一口乳牙。他一见达林太太是个大人,就对她龇起满口珍珠般的小牙。


      IP属地:辽宁4楼2006-09-09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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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辽宁5楼2006-09-09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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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林太太尖叫了一声。跟着就像听到了一声叫人的铃,房门打开了,娜娜冲了进来,她晚上出游刚回。她咆哮着扑向那个男孩,那孩子从窗口轻盈地跳了出去。达林太太又尖叫了一声,这次是为那孩子担忧,因为她以为他摔死了,她急忙跑到街上去找他的尸体,但街上没有他。她抬头张望,黑夜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见一点亮光划过夜空,她以为那是一颗流星。

            达林太太回到育儿室,看见娜娜嘴里衔着一样东西,原来是那孩子的影子。孩子跳出窗子的时候,娜娜没能赶上捉住他,就很快地关上窗子,可是他的影子来不及出去,窗子砰的一声关上了,把影子扯了下来。

            不成问题,达林太大当然是仔仔细细查看了那个影子,可那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影子罢了。

            娜娜无疑知道怎样处理这个影子最好。她把它挂在窗子外面,意思是“那孩子肯定会回来取的,让我们把它放在它容易拿到可又不惊动孩子们的地方吧。”

            不幸的是,达林太太不能让影子挂在窗外,因为那看起来很像晾着一件湿衣棠,降低了这所宅子的格调。她想把影子拿给达林先生看,可是达林先生正在计算给约翰和迈克尔购置冬大衣共需要多少钱;为保持头脑清醒,他把一条湿毛巾搭在头上。这时候去打搅他,怪不好意思。而且,她准知道他要说:“这都怪用狗当保姆。”

            达林太大决定把影子卷成一卷,小心地收藏在抽屉里,等有适当的机会再告诉她丈夫。哎呀呀!

            一个星期后,机会果然来了。那是在一个永远不能忘记的星期五,当然是一个星期五。

            “遇到星期五,我应该格外小心才对。”她老是对丈夫说这些事后诸葛亮的话。这时候娜娜也许就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

            “不,不。”达林先生总是说,“我应该负全部责任。这都是我乔治·达林干的。Mea culpa,mea culpa(吾之过也,吾之过也)。”他受过古典文学的教育。

            就这样,他们一夜夜坐着,回忆着那个不祥的星期五,直到所有的细节都印进他们的脑子,从另一面透过来,就像劣质的钱币一样。

            “要是那天我不去赴二十七号的晚会就好了。”达林太太说。“要是那天我没把我的药倒在娜娜的碗里就好了。”达林先生说。

            “要是那天我假装爱喝那药水就好了。”娜娜的泪眼这样表示。

            “都怪我太爱参加晚会了,乔治。”

            “都怪我天生来那倒霉的幽默感,最亲爱的。”

            “都怪我太爱计较小事了,亲爱的主人主妇。”

            于是他们当中的一个或几个就放声痛哭起来。娜娜心想:“是啊,是啊,他们不该用一只狗当保姆。”好几次都是达林先生用手帕给娜娜擦眼泪。

            “那个鬼东西!”达林先生叫道。娜娜吠着响应他,不过达林太太从来没有责怪过彼得。她的右嘴角上有那么点什么不让她骂彼得。

            就这样,他们坐在那间空荡荡的育儿室里,痴痴地回想着那可怕的一夜里发生的每一件小事。那天晚上一开头,就像别的晚上一样,本来是平静无事的,娜娜倒好了迈克尔的洗澡水,然后驮着他过去。

            “我不睡觉,”迈克尔喊,他还以为只有他说了算,“我不嘛,我不嘛。娜娜,还不到六点呐。噢,噢,我再也不爱你了,娜娜。我告诉你我不要洗澡,我不洗嘛,我不洗嘛!”

            达林太太走了进来,穿着她的白色夜礼服。她早早地就穿戴打扮起来了,因为温迪喜欢看她穿上她的晚礼服,脖子上戴着乔治送给她的项链,胳臂上戴着温迪的手镯;那是她向温迪借的。温迪特喜欢把她的手镯借给妈妈戴。

            达林太太看见两个大孩子正在玩游戏,假扮作她自己和爸爸在温迪出世那天的情景。约翰正在说:

            “我很高兴地告诉你,达林太太,你现在是个母亲了。”那声调就跟达林先生真的那么说过似的。

            温迪欢喜地跳起舞来,就像达林太太真会那么跳过似的。

            随后约翰又出世了,他的神气格外得意洋洋,他认为这是因为生了个男孩。后来,迈克尔洗完澡进来也要求生下他,可是约翰粗暴地说,他们不想再生了。
          


          IP属地:辽宁6楼2006-09-09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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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的妈,不要娇惯他,”他冲着达林太太的背喊,“迈克尔,我在你那么大的时候,吃药一声也不哼,我只是说:‘谢谢你们,慈爱的父母亲,谢谢你们给我药吃,让我的病快点好。’”

              他真个相信他说的是真话。温迪现在已经穿上了睡衣,她也相信这是真话,为了鼓励迈克尔,她说:“爸爸,你经常吃的那种药,比这还要难吃,是吧?”

              “难吃得多,”达林先生一本正经地说,“要是我没有把药瓶子弄丢了,迈克尔,我现在就做个样子给你看。”

              其实,药瓶子并没有丢,是达林先生在深夜里爬到柜顶上把它藏在那儿了。可他没想到,忠实的女仆莉莎找到了那只药瓶子,又把它放回梳洗台上。

              “我知道药瓶在哪儿,爸爸,”温迪喊道。她总是乐意效劳,“我去拿来。”达林先生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她就跑了出去。达林先生一下子就莫名其妙地泄了气。

              “约翰,”达林先生说,打了个寒颤,“那东西难吃得要命。是那种又粘又甜的腻味死人的东西。”

              “吃下去一会儿就没事了,爸爸。”约翰给他鼓气说。这时,温迪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玻璃杯药水。

              “我尽快地跑着来了。”她喘着气说。

              “你真是快得出奇,”她爸爸带点报复意味地、彬彬有礼地讥刺说,“迈克尔先吃。”他固执地说。

              “爸爸先吃。”迈克尔说,他生性多疑。

              “我要作呕的,你知道吗。”达林先生吓唬他说。

              “吃吧,爸爸。”约翰说。

              “你别说话,约翰。”他爸爸厉声说。

              温迪给闹糊涂了:“我以为你很容易就吃下去了,爸爸。”

              “问题不在这儿,”达林先生反驳说,“问题是,我杯子里的药比迈克尔匙子里的药多。”他那颗高傲的心几乎要迸裂了。“这不公平。就是我只剩最后一口气,我也要说,这不公平。”

              “爸爸,我等着哩。”迈克尔冷冷地说。

              “你说得倒好。你等着,我也等着哩。”

              “爸爸是个没骨头的胆小鬼。”

              “那你也是个没骨头的胆小鬼。”

              “我才不怕。”

              “我也不怕。”

              “那好吧,吃下去。”

              “那好吧,你吃下去。”

              温迪想到一条绝妙的计策:“干吗不两个同时吃呢?”

              “当然可以,”达林先生说,“你谁备好了吗,迈克尔?”

              温迪数着,一,二,三,迈克尔吃下了他的药,可是达林先生却把他的药藏到背后了。

              迈克尔发出了一声怒吼。“噢,爸爸!”温迪惊叫。

              “‘噢,爸爸’这是什么意思?”达林先生质问,“别嚷嚷,迈克尔。我本来是要吃的,可是我--我没吃成。”

              三个孩子望着达林先生的那种眼神,真是怪可怕的,就像他们不佩服他似的。“你们都来瞧,”娜娜刚走到浴室里去,达林先生就说,“我刚想到一个绝妙的玩笑,我要把我的药倒进娜娜的盆里,她会把它喝下去,以为那是牛奶!”

              颜色倒是像牛奶;不过孩子们没有爸爸的那种幽默感,他们用责怪的眼光看着他把药倒进娜娜的盆里。“多好玩啊。”达林先生信心不足地说。达林太太和娜娜回到房里以后,孩子们也不敢告诉她们。

              “娜娜,好狗,”达林先生拍拍她的脑袋说,“我在你的盆子里倒了一点牛奶,娜娜。”

              娜娜摇着尾巴,跑过去,把药舐了。接着,她用那样的眼光望了达林先生一眼,那眼神不是愤怒,而是让他看到一滴又大又红的眼泪。我们看到忠厚的狗流这样的眼泪,总是为她难过。她爬进了狗舍。

              达林先生心里好不羞愧,可是他偏不肯让步。在可怕的沉寂中,达林太太闻了闻那只盆。“噢,乔治,”她说,“这是你的药啊!”

              “这不过是一个玩笑。”达林先生大声嚷着。达林太太抚慰两个男孩,温迪过去搂着娜娜。“好得很,”达林先生恨恨地说,“我累死累活,为的是让全家开开心。”

              温迪还在搂着娜娜。“对啦,”达林先生大声喊,“宠着她吧!可没有人宠我。没有啊!我不过是给你们挣饭吃的,为什么要宠我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IP属地:辽宁8楼2006-09-09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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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治,”达林太太恳求他,“别那么大声,用人们会听到的。”不知怎的,他们养成了一个习惯,管莉莎叫用人们。

                “让他们听见好啦,”达林先生不管不顾地回答说,“让全世界的人都来听吧。我可再也不能容忍那只狗在我的育儿室里主宰一切,一刻也不能。”

                孩子们哭了,娜娜跑到达林面前求情,可是他挥手叫她走开。他又觉得自己是个坚强的男子汉了。“没有用,没有用,”他喊道,“你的适当位置是在院子里,到院子里去,马上就把你拴起来。”

                “乔治,乔治,”达林太太悄声说,“别忘了我告诉你的那个男孩的事。”

                唉,达林先生不听啊。他决心要看看谁是家里的主人。命令不能把娜娜唤出狗舍,他就用甜言蜜语引诱她出来,然后粗暴地抓住她,硬把她拖出育儿室。他觉得挺惭愧,可他还是那么做了。这都是因为他生性太重感情,渴望得到孩子们的敬慕。他把娜娜拴在后院里之后,这位倒霉的父亲就走到过道里,在那儿坐下,用双手掩住眼睛。

                同时,达林太太在不寻常的寂静中打发孩子们上了床,点燃了夜灯。他们听得见娜娜的吠声,约翰呜咽着说:“这都是因为他把她拴在院子里了。”可是温迪知道得更多。

                “这不是娜娜不高兴时的吠声,”她说,没猜到将要发生什么事,“这是她闻到危险时的吠声。”

                危险!

                “你能肯定吗,温迪?”

                “哦,当然。”

                达林太太发抖了,她走到窗前。窗子扣得严严实实的。她往外看,夜空里洒满了星星。星星都密密麻麻凑拢在这所房子周围,像是好奇地想看看那里将要发生什么事。可是她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有一两颗小星星正在冲着她挤眼睛。“噢,我多希望今晚我不去参加晚会呀!”

                迈克尔已经半睡了,就连他也知道妈妈放心不下,他问:“妈妈,点着了夜灯,还有什么东西能伤害我们吗?”

                “没有,宝贝,”达林先生说,“夜灯是妈妈留下来保卫孩子们的眼睛。”

                达林太太走到一张张床前,给他们唱着迷人的歌儿,小迈克尔伸开胳臂接着她的脖子。“妈妈,”他叫道,“我喜欢你。”这是她很久以来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二十七号距离他们家只有几码远,不过下过一点小雪,所以达林先生太太得灵敏地挑着路走,免得弄脏了鞋。他们已经是街上仅有的人了,满天的星星都窥望着他们。星星是美的,可是他们什么事情都不能积极参与,他们永远只能冷眼旁观。这是对他们的一种惩罚,因为他们很久以前做过错事。什么错事?由于时间太久了,现在已经没一个星星能知道了。所以上了年纪的星星已经变得目光呆滞,而且很少说话(眨巴眼睛就是星星的语言),可是小星星们还在纳闷着。他们对彼得并不是真正友好,因为他常爱恶作剧,喜欢溜到他们背后,想吹灭他们。不过,他们太喜欢玩笑,所以今晚都站在他一边,巴不得把大人支开。所以在达林先生太太走进二十七号以后,门刚刚关上,天空里就立刻起了一阵骚动,银河里所有的星星中最小的一颗星高声喊了起来:

                “来吧,彼得!”


              IP属地:辽宁9楼2006-09-09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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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和善的温迪说,“我说的不是吻,我说的是顶针。”

                  “什么叫顶针?”

                  “就像这样。”温迪吻了他一下。

                  “真有意思!”彼得庄重地说,“现在我也给你一个顶针好吗?”

                  “要是你也愿意的话。”温迪说,这一回她把头摆得端端正正的。

                  彼得给了她一顶针,差不多就在同时,她尖叫了起来。

                  “怎么啦,温迪?”彼得问。

                  “就像有什么人揪了我的头发。”

                  果然,叮叮铃在他们周围飞来飞去,嘴里还不住地骂骂咧咧。

                  “她说,温迪,每次我给你一顶针的时候,她就要整你。”

                  “可为什么呢?”温迪问。

                  “为什么呀,叮叮铃?”彼得问。

                  叮叮铃又一次回答说:“你这笨蛋。”彼得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可是温迪明白了。彼得承认,他来到育儿室窗口,不是来看温迪,而是来听故事的,这使温迪有一点失望。

                  “你知道,我没听过多少故事。那些丢失的孩子没有一个会讲故事。”

                  “那可实在太糟了。”温迪说。

                  “你知道为什么燕子要在房檐下筑窝?”彼得问,“就是为了听故事。啊,温迪,你妈妈那天给你讲的一个故事多好听啊。”

                  “哪个故事?”

                  “就是讲一个王子找不到那个穿玻璃鞋的姑娘。”

                  “彼得,”温迪兴奋地说,“那就是灰姑娘的故事,王子找到她了,后来他们就永远幸福地住在一起。”

                  彼得高兴极了,他从坐着的地板上跳了起来,急匆匆地奔向窗口。“你上哪儿去?”温迪不安地问。

                  “去告诉那些男孩。”

                  “别走,彼得,”温迪恳求说,“我知道好些好些故事。”

                  千真万确,这就是她说的话,所以,毫无疑问是她首先勾引彼得的。

                  彼得回来了,眼睛里露出贪求的神情,这本来是应该使温迪感到惊骇的,可是她并没有惊骇。

                  “啊,我有那么多故事可以讲给那些孩子们听!”温迪喊道。彼得抓住了她,把她拉向窗口。

                  “放开我!”温迪命令他。

                  “温迪,你跟我来吧,讲给那些孩子听。”

                  当然她很乐意受到邀请,可是她说:“唉,我不能呀。想想妈妈!再说,我也不会飞呀。”

                  “我教你。”

                  “啊,能飞,该多有意思呀。”

                  “我教你怎样跳上风的背,然后我们就走了。”

                  “啊!”温迪欣喜若狂地喊。

                  “温迪呀温迪,你何必傻乎乎地躺在床上睡大觉,你满可以和我一块儿飞,跟星星们说有趣的话。”

                  “啊。”

                  “而且,温迪,还有人鱼哩。”

                  “人鱼?长着尾巴吗?”

                  “尾巴老长老长的。”

                  “啊,”温迪叫了起来,“去看人鱼!”

                  彼得狡猾极了。“温迪,”他说,“我们会多么尊敬你呀。”

                  温迪苦恼地扭动着身子,就像她使劲要让自己呆在育儿室的地板上。

                  可是彼得一点也不可怜她。

                  “温迪,”这个狡猾的家伙说,“晚上睡觉时,你可以给我掖好被子。”

                  “啊!”

                  “从来没有人在晚上给我们掖好过被子。”

                  “哎呀。”温迪向他伸出两臂。

                  “你还可以给我们补衣裳,给我们缝衣兜。我们谁都没有衣兜。”

                  这叫她怎么抗拒得了?“当然,这真是太有趣了!”她喊道,“彼得,你也能教约翰和迈克尔飞吗?”

                  “随你的便,”彼得无所谓地说;于是温迪跑到约翰和迈克尔床前,摇晃他们。“醒醒,”她喊,“彼得·潘来了,他要教我们飞。”

                  约翰揉着眼睛。“那我就起来吧。”他说。其实他已经站在地上了。“你好,”他说,“我起来啦!”

                  迈克尔这时候也起来了,他精神抖擞得像一把带六刃一锯的刀,可是彼得打了个手势,叫他们别出声。就像静听大人们的声音时那样,他们的脸上立刻露出乖巧的神色,大家全都屏住气不出声。好啦,事事都顺当啦。不,等一等!并不是事事都顺当,娜娜整夜都在不停地吠,这时候不出声了,他们听到的是她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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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灭灯!藏起来!快!”约翰喊道。在整个冒险行动中,这是他唯一一次发号施令。所以,在莉莎牵着娜娜进来的时候,育儿室又恢复了原样,房里一片漆黑。你还能保证说,你听见三个淘气的小主人睡觉时发出的甜美的呼吸声。其实,这声音是他们躲在窗帘后面巧妙地装出来的。

                    莉莎正心里有气,因为她正在厨房里做圣诞节布丁,娜娜的荒唐的疑惧,使她不得不丢下布丁,走了出来,脸上还沾着一粒葡萄干。她想,要得到清静,最好是领着娜娜去育儿室看看,当然,娜娜是在她的监管之下。

                    “瞧,你这个多心的畜牲,”她说,一点也不照顾娜娜的面子,“他们都安全得很,是不是?三个小天使都在床上睡得正香呢。听听他们那轻柔的呼吸吧。”

                    迈克尔看到自己成功,劲头更足了,他大声呼吸起来,差点儿给识破了。娜娜辨得出那种呼吸声,她想挣脱莉莎的手。

                    可是莉莎其顽不灵。“别来这一套,娜娜,”她严厉地说,把娜娜拽出了房间,“我警告你,你要再叫,我马上就把先生太太从晚会上请回家来,那时候,瞧着吧,主人不拿鞭子抽你才怪。”

                    她把这只倒霉的狗又拴了起来。可是,你以为娜娜会停止吠叫吗?把先生太大从晚会上请回家来?那不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吗?只要她看管的孩子平安无事,你以为她会在乎挨顿鞭子吗?不幸的是,莉莎又回厨房做她的布丁去了,娜娜看到没法得到她的帮助,就拼命地猛挣锁链,终于把它挣断了。转眼间,她冲进了二十七号公馆的餐厅,把两只前掌朝天举起。这是她表达意思的最明白易懂的办法。达林先生太太顿时明白,他家育儿室里发生了可怕的事。没顾上向主人告别,他们就冲到了街上。

                    现在离三个小坏蛋藏在窗帘后面的时候,已经有十分钟了,十分钟的时间,彼得·潘可以做许多事。

                    我们再回头来讲育儿室里的事。

                    “现在没事儿了,”约翰从藏着的地方出来宣布说,“我说彼得,你真能飞吗?”

                    彼得懒得回答他,绕着房间飞了起来,顺手拿起壁炉架。

                    “真绝了!”约翰和迈克尔说。

                    “妙极了!”温迪喊道。

                    “是啊,我真是妙极了,啊,我真是妙极了!”彼得说,他又得意忘形了。

                    看起来好像容易,他们先在地板上试,然后又在床上试,可就是老往下坠,不住上升。

                    “喂,你是怎么飞起来的?”约翰问,揉着他的膝盖。他是个挺讲实际的男孩。

                    “你只消想些美妙的、奇异的念头,”彼得解释说,“这些念头就会把你升到半空中。”

                    彼得又做给他们看。

                    “你做得太快,”约翰说,“你能不能慢慢地做一次?”

                    彼得慢的快的都做了一次。“我学会了,温迪!”约翰喊道,可是他马上就明白,他并没有学会。他们三个,没有一个能飞一寸远,虽然就识字来说,就连迈克尔也能认两个音节的字,彼得却一个字母也不认得。

                    当然,彼得是和他们逗乐子,因为,身上若没有吹上仙尘,谁也是飞不了的。幸而我们说过,彼得的一只手上沾满了仙尘,他在每人身上吹一点仙尘,果然产生了极好的效果。

                    “现在,你们像这样扭动肩膀,”他说,“起飞!”

                    他们部站在床上,勇敢的迈克尔第一个起飞。他本没打算起飞,可是竟飞起来了,一下子就飞过了房间。

                    “我飞了!”他还只飞到半空中,就尖叫起来。

                    约翰也飞起来了,在浴室附近,遇到了温迪。

                    “啊,太美啦!”

                    “啊,太棒啦!”

                    “瞧我!”

                    “瞧我!”

                    “瞧我!”

                    他们都没有彼得飞得优雅,他们的腿都禁不住要端蹬几下,不过他们的脑袋已经一下又一下地碰到了天花板,这真是妙不可言。起初,彼得伸手去搀温迪一把,可是马上又缩了回来,因为叮叮铃怒不可遏。

                    他们上上下下、一圈又一圈地飞着,像温迪说的,跟上了天一样。

                    “我说,”约翰嚷道,“我们干吗不都飞出去呀!”

                    这正是彼得想引诱他们去办的事。

                    迈克尔准备好了,他要看看,飞十亿里需要多长时间,可是温迪还在犹豫。

                    “人鱼啊!”彼得又一次说:

                    “啊!”

                    “还有海盗呢。”

                    “海盗,”约翰喊道,一把抓起他的礼拜天戴的帽子,“我们马上就走吧。”

                    就在这当儿,达林先生太太带着娜娜冲出了二十七号大门。他们来到街心,抬头望着育儿室的窗子。还好,窗子仍旧关着,可是屋里却灯火通明。最叫人心惊胆战的是,他们可以看见窗帘上映出三个穿睡衣的小身影,绕着房间转圈儿,不是在地上,而是在半空中。

                    不是三个身影,是四个。

                    他们颤抖着推开了街门。达林先生要冲上楼去,可是达林太太向他打手势,要他放轻脚步。她甚至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得轻些。

                    他们赶到育儿室还来得及吗?要是来得及,他们该多高兴啊,我们也都会松一口气;可那样,就没有故事可讲了。反过来,要是来不及,我郑重地向大家保证,最后的结局终归是圆满的。

                    他们本来是来得及赶到育儿室的,要不是星星们在监视着他们。星星又一次吹开了窗子,最小的一颗星喊叫道:

                    “彼得,逃呀!”

                    彼得知道,他一刻也不能再耽误了。

                    “来吧。”他专断地命令道,立时飞进了夜空,后面跟着约翰,迈克尔和温迪。

                    达林先生太太和娜娜冲进育儿室,可是太晚了,鸟儿们已经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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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手第二条路,一直向前,直到天明。”

                      这就是彼得告诉温迪到永无乡去的路。但即使是鸟儿带着地图,在每个风角照图找,按照他指示的路线也是没法找到的。要知道,彼得不过是想到什么就信口那么一说罢了。

                      起初,他的同伴们对他深信不疑,而且飞行是那么有趣,他们费了不少时间绕着礼拜堂的塔尖,或者沿途其他好玩的高耸的东西飞。

                      约翰和迈克尔比赛,看谁飞得快,迈克尔领先了。

                      回想起刚才不久他们能绕着房间飞就自以为是英雄好汉了,现在觉得怪可笑。

                      刚才不久,可是到底有多久?在他们刚飞过一片海以后,这个问题就扰得温迪心神不安了。约翰认为这是他们飞过的第二片海和第三夜。

                      有时天很黑,有时又很亮;有时很冷,有时又太热了。也不知有时他们是真的觉得饿,还是装作饿了。因为彼得有那么一种新鲜有趣的方法给他们找食,他的办法就是追逐那些嘴里衔着人能吃的东西的飞鸟,从它们嘴里夺过吃食。于是鸟儿追了上来,又夺了回去。就这样,他们彼此开心地追来追去,一连好几里;最后,他们互相表示好意就分手了。但是,温迪温和地关切地注意到,彼得似乎不知道这种觅食的方法有多么古怪,他甚至不知道还有别种觅食的办法。

                      当然,他们想睡觉,这可不是装出来的,他们是真的困了。那是很危险的,因为只要一打盹,他们就直往下坠。糟糕的是,彼得觉得这很好玩。

                      迈克尔像块石头似的往下坠时,彼得竟欢快地喊道:“瞧,他又掉下去了!”

                      “救救他,救救他!”温迪大叫,望着下面那片汹涌的大海,吓坏了。末了,就在迈克尔即将掉进海里的一刹那,彼得从半空中一个俯冲下去,把迈克尔抓住。他这一手真够漂亮的。可是他总要等到最后一刻才使出这招,你觉得,他感兴趣的是卖弄他的本领,而不是救人一命。而且他喜欢变换花样,这一阵爱玩一种游戏,过一会儿又腻了。很可能下一次你再往下坠时,他就由你去了。

                      彼得能在空中睡觉而不往下坠,他只消仰卧着就能漂浮。这至少一部分是因为,他身子特轻,要是你在他身后吹口气,他就漂得更快。

                      他们在玩“跟上头头”的游戏时,温迪悄悄地对约翰说:“得对他客气些。”

                      “那就叫他别显摆。”约翰说。

                      原来他们玩“跟上头头”的时候,彼得飞近水面,一边飞,一边用手去摸每条鲨鱼的尾巴,就像你在街上用手指摸着铁栏杆一样。这一手他们是学不来的,所以,他就像是在显摆,尤其是因为他老是回头望,看他们漏下了多少鲨鱼尾巴。

                      “你们得对他好好的,”温迪警告弟弟们说,“要是他把我们扔下不管了,我们怎么办?”

                      “我们可以回去呀。”迈克尔说。

                      “没有他,我们怎么认得回去的路呢?”

                      “那我们可以往前飞。”约翰说。

                      “那可就糟了,约翰。我们只能不住地往前飞,因为我们不知道怎样停下来。”

                      这倒是真的,彼得忘了告诉他们怎样停下来。

                      约翰说,要是倒霉倒到头了,他们只消一个劲儿往前飞就行了,因为地球是圆的,到时候他们总能飞到自家的窗口。

                      “可谁给我们找吃的,约翰?”

                      “我们灵巧地从那只鹰嘴里夺下一小块食来,温迪。”

                      “那是你夺了二十次以后才弄到的,”温迪提醒他说,“就算我们能得到食物吧,要是他不在旁边照应,我们会撞上浮云什么的。”

                      真的,他们老是撞上这些东西。他们现在飞得很有力了,虽说两腿还踢蹬得太多了些;可要是看见前面有一团云,他们越想躲开它,就越是非撞上它不可。要是娜娜在跟前,这时候她准会在迈克尔额头上绑一条绷带。

                      彼得这会儿没和他们飞在一起,他们在空中觉得怪寂寞的。他飞得比他们快多了,所以,他可以突然蹿到别处不见了,去寻点什么乐子,那是他们没份的。他会大笑着飞下来,笑的是他和一颗星星说过的逗得要命的笑话.可是他已经忘记了那是什么。有时他又飞上来,身上还沾着人鱼的鳞片,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说不上来。从没见过人鱼的孩子们,实在有点恼火。
                    


                    IP属地:辽宁16楼2006-09-09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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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他把这些忘得那样快,”温迪推论说,“我们怎么能盼望他会一直记着我们?”

                        真的,有时他回来时就不认得他们,至少是认不清了。温迪知道准是这样的,白天他正打他们身边飞过,就要飞走的时候,温迪看见,他眼里露出认出来的神情。有一次,她甚至不得不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我是温迪。”她着急地叫道。

                        彼得很抱歉。“我说,温迪,”他悄悄地对她说,“要是你看到我把你忘了,你只消不停地说‘我是温迪',我就会想起来了。”

                        当然,这是不怎么令人满意的。不过,为了弥补,他教他们怎样平躺在一股顺方向的狂风上。这个变化真叫人高兴,他们试了几次,就能稳稳当当地这样睡觉了。他们本想多睡一会儿,可是彼得很快就睡腻了,他马上就用队长的口气喊道:“我们要在这儿下来了。”就这样,一路上尽管不免有小争小吵,可总的来说是欢快的,他们终于飞近永无乡了。因为,过了好几个月,他们真的飞到了;而且,他们一直是照直朝它飞去的,这倒不完全是因为有彼得和叮叮铃带路,而是因为那些岛正在眺望他们。只有这样,一个人才能看见那些神奇的岸。

                        “就在那儿。”彼得平静地说。

                        “在哪儿,在哪儿?”

                        “所有的箭头指着的地方。”

                        真的,一百万支金箭给孩子们指出了岛的位置。那些箭,都是他们的朋友--太阳射出的。在黑夜来到之前,太阳要让他们认清路。

                        温迪、约翰和迈克尔在空中踮起脚尖,要头一遭见见这个岛。说也奇怪,他们一下子就认出它来了,没等他们觉得害怕,他们就冲着它大声欢呼起来。他们觉得那岛不像是梦想已久而终于看到的东西,倒像是放假回家就可以看到的老相识。

                        “约翰,那儿是礁湖。”

                        “温迪,瞧那些往沙里埋蛋的乌龟。”“我说,约翰,我看见你那只断腿的红鹤。”

                        “瞧,迈克尔,那是你的岩洞。”

                        “约翰,小树丛里是什么?”

                        “那是一只狼,带着它的小狼崽。温迪,我相信那就是你的那只小狼。”

                        “那边是我的小船,约翰,船舷都破了。”

                        “不、那不是。你的船我们烧掉了。”

                        “不管怎么说,就是那只船。约翰,我看见印第安人营寨里冒出的烟了。”

                        “在哪儿?告诉我,看到烟怎么弯,我就能告诉你他们会不会打仗。”

                        “就在那儿,紧挨着那条神秘河。”

                        “我看见了,没错,他们正准备打仗。”

                        他们懂得这么多,彼得有点恼火;要是他想在他们面前逞能,他很快就得手了,因为,我不是告诉你们,他们过不多一会儿,就害怕起来了吗?

                        在金箭消失、那个岛变得黑暗的时候,恐惧就攫住了他们。

                        原先在家的时候,每到临睡时,永无乡就显得有点黑魆魆的,怪吓人的。这时,岛上现出了一些没有探明的荒凉地带,而且越来越扩展;那里晃动着黑影;吃人的野兽的吼声,听起来也大不一样了。尤其是,你失去了胜利的信心。在夜灯拿进来的时候,你觉得挺高兴。你甚至很愿意听娜娜说,这只是壁炉罢了,永无乡不过是他们想像出来的。

                        当然,在家的时候,永无乡是想像出来的。可现在,它是真的了,夜灯没有了,天也越来越黑了,娜娜又在哪儿呢?

                        他们本来是散开来飞的,现在都紧凑在彼得身边。彼得那满不在乎的神态,终于不见了,他的眼睛闪着光。每次碰到他的身体,他们身上就微微一震。他们现在正飞在那个可怕的岛上,飞得很低,有时树梢擦着他们的脚。空中并不见什么阴森可怖的东西,可是,他们却飞得越来越慢,越来越吃力了,恰像要推开什么敌对的东西才能前进似的。有时,他们停在半空中,要等彼得用拳头敲打后,才飞得动。

                        “他们不想让我们着陆。”彼得解释说。

                        “他们是谁?”温迪问,打了一个寒颤。

                        可是彼得说不上来,或是不愿意说。叮叮铃本来在他肩上睡着了,现在他把她叫醒,叫她在前面飞。
                      


                      IP属地:辽宁17楼2006-09-09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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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帮邪恶的匪徒中,最邪恶、最强横的要属詹姆斯·胡克;他自己写做詹·胡克,据说,他是海上库克唯一害怕的人。胡克安安逸逸地躺在一辆粗糙的大车子里,由他手下的人推拉着走。他没有右手,用一只铁钩代替。他不时挥动着那只铁钩,催手下的人赶快拉。这个凶恶的家伙,把他们像狗一样看待和使唤,他们也像狗一样服从他。说到相貌,他有一副铁青的面孔,他的头发弯成长长的发卷,远看像一支支黑蜡烛,使他那英俊的五官带上一种恶狠狠的神情。他的眼睛是蓝的,蓝得像勿忘我的花,透着一种深深的忧郁,除非在他把铁钩向你捅来的时候,这时,他眼睛里现出了两点红光,如同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使他的眼睛显得可怕极了。说到举止,他身上还残留着某种爵爷气派,他那种飞扬跋扈的神态,有时会使你心惊胆战。听说他以前还是个出了名的会讲故事的人。他最彬彬有礼的时候,也就是他最残暴恶毒的时候,这大概就是他出身高贵的最确凿的证据了。就是在他赌咒的时候,文雅的词句也丝毫不亚于他那显赫的仪态,表明他和他的水手们属于不同的阶层。这个人骁勇无比。据说,唯一使他畏怯的,是见到他自己的血。那血很浓,颜色异乎寻常。说到底,他多少有点模仿查理二世。因为,他在早年听说,他长得特像那位倒霉的斯图亚特君主。他嘴里叼着一根他自己设计的烟斗,那烟斗能使他同时吸两支雪茄。不过,他身上最阴森可怖的一部分,当然就是他的那只铁爪。

                          现在让我们来杀一名海盗,看看胡克是怎样杀人的,就拿“天窗”做个样子吧。在海盗们行进的时候,“天窗”笨手笨脚、鬼鬼祟祟地凑到了胡克跟前,用手去乱摸他那镶着花边的衣领。铁钩伸了出来,只听得一声撕裂的声音,一声惨叫,“天窗”的尸体就给踢到了一边,海盗们照旧前进。胡克连雪茄也没有从嘴里拿出来。

                          彼得·潘要斗的,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人。哪一个会赢呢?

                          尾随在海盗后面,悄无声息地潜行过来的,是印第安人;他们走过的那条小径,缺乏经验的眼睛是很难觉察的;他们一个个把眼睛睁得溜圆。他们手持战斧和刀,赤裸的身躯上涂着的油彩闪闪发光。身上挂着成串的头皮,有孩子们的,也有海盗的。因为这些印第安人属皮卡尼尼族,和那些心肠较软的德拉华族和休伦族印第安人完全不同。在前锋,匍匐蛇行的是魁伟的小豹子,他是一员骁将,他脖子上挂着那么多头皮,爬行时,坠得他几乎都爬不快了。殿后的、处在最危险的位置的,是虎莲--她骄傲地直立着,生来就是一位公主。她是肤色黝黑的女将中最标致的一个,是皮卡尼尼族的大美人;她时而卖弄风骚,时而冷若冰霜,时而热情如火。武士们没有一个不想娶这个尤物为妻的,可是她用她那把斧子挡开了所有的求婚者。瞧他们是怎样穿过落在地上的枝叶,不发出一点声响,唯一能听到的,是他们那粗重的喘息声。原来他们在饱食之后,都有点发胖了;不过,他们渐渐地就会消瘦下去。眼下,胖却是他们的主要危险。

                          印第安人像影子一样地过来,又像影子一样地消失了;紧接着,野兽取代了他们的位置。那是杂七杂八的一大群:狮子,老虎,熊,还有在它们前面奔窜逃命的数不清的小野兽。因为各种各样的兽类,特别是所有吃人的野兽,都在这个得天独厚的岛上杂处并存。它们的舌头拖得老长,今晚,它们都饿了。

                          野兽过去以后,最后的一个角色上场了,那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鳄鱼,它追逐的目标是谁,我们很快就会看到。

                          鳄鱼过去了,没过多久,孩子们又出现了。因为这个队列必须无穷尽地进行下去,直到某一部分停止前进,或者改变前进的速度。于是他们彼此之间很快就会相扑厮杀起来。

                          谁都在敏锐地注视着前方,只是没有一个想到,危险可能从背后偷袭上来。这就可以看出,这个岛是多么真实了。

                          头一个脱离这个转动着的圈子的,是孩子们。他们躺倒在草地上,离他们地下的家很近。

                          “我真希望彼得回来呀。”他们全都心神不宁地说,虽然他们个头儿都比他们的队长高,腰身也比他粗。
                        


                        IP属地:辽宁20楼2006-09-09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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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我一个人不怕海盗。”斯莱特利说,他说话的腔调使他很不招大伙儿喜欢。不过也许远处有什么响声惊动了他,因为他赶紧又说,“不过,我也希望彼得回来,给我们讲讲灰姑娘后来又怎样。”

                            于是,他们谈起了灰姑娘。图图相信,他母亲当初一定很像她。

                            只有当彼得不在的时候,他们才能谈起母亲,彼得禁止谈这个话题,因为他觉得这很无聊。

                            “关于我母亲,我只记得一件事,”尼布斯告诉大伙儿,“就是,她老是对父亲说,‘啊,我真希望能有我自己的支票簿。’我不知道支票簿是什么,可我真想给我母亲一个。”

                            正谈着,他们听到远处传来一种声音。你我不是林中的野物,是不会听到的,可他们听到了,那就是海盗的那首凄厉的歌:

                            唷嗬,唷嗬,海盗的生活
                            骷髅和白骨的旗帜,
                            欢乐一时,麻绳一根,
                            好啊,大卫琼斯。

                            转眼间,遗失的孩子们--都上哪儿去啦?他们已经不在那儿啦。兔子都没有他们溜得快。

                            我告诉你们他们都上哪儿去了,除了尼布斯--他跑到别处侦察敌情去了--他们全都回到了地下的家里,那真是个美妙的住处,下面我们就要细说。可他们是怎么进去的呢?因为地面上一个入口也看不见,连一堆树枝也没有;要是有一堆树枝,搬开就会露出一个洞口。要是你仔细瞧,你会看见那儿有几株大树,树干是空的,每个树干下面都有一个洞,像孩子的身体那么大小。这就是通向地下的家的七个入口,几个月来,胡克一直在找,却没有找到。今天他会找到吗?

                            海盗们走近时,斯塔奇眼快,他瞧见尼布斯穿过树林逃跑了,他立刻亮出了手枪,可是一只铁钩抓住了他的肩膀。

                            “放开我,船长。”他扭动着身子叫道。

                            现在,我们第一次听到了胡克的声音,那是阴险狠毒的。“先把手枪放回去。”那声音威胁着。

                            “那是你恨的一个男孩,我本来是可以打死他的。”

                            “是啊,不过枪声会引来虎莲公主的印第安人。你愿意断送你的头皮吗?”

                            “我可以去追他吗,船长?”可怜巴巴的斯密问,“我可以用我的约翰开瓶钻给他挠痒痒吗?”斯密喜欢给什么东西都起一个好听的名字,他管他的短弯刀叫约翰开瓶钻,因为他喜欢用刀在伤口里旋转。你可以列举出斯密的许多可爱的特征。例如,杀过人之后,他不去擦拭武器,却总是擦拭眼镜。

                            “我的约翰是个不声不响的家伙。”他提醒胡克说。

                            “现在还不要,斯密.”胡克阴险地说,“他只是一个,我要把他们七个统统干掉。分散开来,去找他们。”

                            海盗们在树林里散开了,不一会儿,只剩下船长和斯密两个人了。胡克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叹气,也许是因为那柔媚的夜色吧。他忽然起念,想把自己一生的故事推心置腹地讲给他忠实的水手长听。他讲了很久,很认真;可是,他讲的是什么,愚蠢的斯密,一点也没听明白。

                            忽然,斯密听到了彼得这个名字。

                            “我最想抓到的,”胡克激动地说,“是他们的队长彼得·潘。就是他,砍掉了我的胳臂。”他恶狠狠地挥动着他那只铁钩。“我等了很久,要用这玩意儿和他握手。噢,我要把他撕碎。”

                            “可是,”斯密说,“我还听你说过,那钩子能顶二十只手,它能梳头,还能做别的家常事。”

                            “是啊,”船长回答说,“我要是个妈妈,我一定祈求我的孩子生下来有这件东西,而不是那件东西。”他得意地瞄了一眼他的那只铁钩,又轻蔑地瞄了一眼他的那只手。接着,他又皱起了眉头。

                            “彼得把我的胳臂,”他战战兢兢地说,“扔给了一条正好路过的鳄鱼。”

                            “我常注意到,”斯密说,“你对于鳄鱼有一种奇怪的恐惧。”

                            “我不是怕鳄鱼,”胡克纠正说,“而只是伯那一条鳄鱼。”他压低了嗓音说。“那条鳄鱼很喜欢吃我的胳臂,斯密。打那以后,它就跟定了我,穿山过海地跟着我,想吃我身体的其余部分,馋得直舐嘴唇。”
                          


                          IP属地:辽宁21楼2006-09-09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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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其他的孩子拿着武器从树洞里跳出来的时候,糊涂的图图,俨然以胜利者的姿态站立在温迪身边。

                              “你们来晚了,”他骄傲地说,“我已经把温迪射下来了,彼得一定会非常喜欢我的。”

                              头顶上,叮叮铃大喊了一声“笨蛋!”窜到别处,躲藏起来了,孩子们没听见她的话。他们围绕着温迪盯着她看时,林中寂静得可怕;要是温迪的心还在跳,他们一定会听到的。

                              斯莱特利头一个开口说话。“这不是什么鸟,”他惊恐地说,“我想,这一定是一位小姐。”

                              “小姐?”图图说,不由得发起抖来。

                              “可我们把她给杀了。”

                              他们全都摘下了帽子。尼布斯哑着嗓子说。

                              “现在我明白了,”卷毛说,“彼得把她带来给我们的。”他悲痛地倒在地上。

                              “好容易才有一位小姐照料我们,”孪生子中的一个说,“可你竟把她杀了。”

                              他们替图图难过,更替自己难过,图图向他们走近时,他们背转身去不理他。

                              图图的脸变得惨白,可是他脸上也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庄严。

                              “是我干的,”他沉思地说,“以前小姐们来到我梦里时,我总是说,‘美丽的母亲,美丽的母亲。'可是,这回她真的来了,我却把她射死了。”

                              他慢慢地走开了。

                              “别走。”他们怜悯地说。

                              “我非走不可,”图图抖抖索素地回答,“我太害怕彼得了。”

                              就在这悲惨的时刻,他们听到了一个声音,心都跳到嘴里来了,他们听到的是彼得叫喊的声音。

                              “彼得!”他们嚷道,因为,彼得每次回来时,都要这样发出信号。

                              “把她藏起来。”他们低声说,匆忙把温迪围在中间。可是图图独自站在一边。

                              又是一阵叫喊声,彼得降落到他们面前。“好啊,孩子们!”他喊,他们机械地向他道了好,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彼得皱起了眉头。

                              “我回来了,”他恼火地说,“你们为什么不欢呼?”他们张开了嘴,可是欢呼不起来。彼得急着要告诉他们光辉的新闻,竟没有注意到。

                              “好消息,孩子们,”他喊道,“我终于给你们大伙儿带来一位母亲。”

                              仍然沉默不语,只听到图图跪倒在地时的砰然一声。

                              “你们没有看见她吗?”彼得问,有点不安了,“她朝这边飞过来的。”

                              “唉,”一个声音说,又一个声音说,“啊,倒霉的日子。”

                              图图站了起来。“彼得,”他沉静地说,“我要让你看看她。”别的孩子还想掩盖,图图说,“靠后站,孪生子,让彼得瞧。”

                              于是,他们全都退到后面,让彼得看,他观望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死了,”彼得心绪不宁地说,“或许她正为自己的死感到害怕吧。”

                              彼得很想跳着滑稽的步子走开,走得远远的,再也看不到她,从此,再也不走近这块地方。要是他这样做了,孩子们都会乐意跟他走。

                              可是有支箭明摆在那儿。他把箭从温迪心上拔下,面对着他的队伍。

                              “谁的箭?”他厉声问。

                              “我的,彼得。”图图跪下说。

                              “啊,卑怯的手啊!”彼得说,他举起箭,把它当做一把剑。

                              图图毫不畏缩,他袒开胸膛。“刺吧,彼得,”他坚定地说,“使劲刺。”

                              彼得两次举起箭来,两次又垂下了手。“我刺不了,”他惊骇地说,“有什么东西抓住我的手。”

                              孩子们都惊讶地望着他,只除了尼布斯,他碰巧正瞧着温迪。

                              “是她,”尼布斯叫道,“是温迪小姐,瞧,她的胳臂。”

                              说也奇怪,温迪真的举起了手。尼布斯弯下身去,恭恭敬敬地听她说话。“我想她是在说'可怜的图图'。”他轻轻地说。

                              “她还活着。”彼得简短地说。

                              斯莱特利立刻喊道:“温迪小姐还活着。”

                              彼得在她身边跪下,发现了他的那颗橡子扣。你还记得吧,温迪曾把它系在项链上,挂在自己脖子上。

                              “瞧,”他说,“箭头射中这东西了,这是我给她的一个吻,它救了她的命。”
                            


                            IP属地:辽宁23楼2006-09-09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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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起来了,”斯莱特利很快地插嘴说,“让我看看,啊,对了,这是一个吻。”

                                彼得没有听见斯莱持利说什么,他在恳求温迪快点复原,他好带她去看人鱼。当然,温迪不能回答,因为她还在晕晕乎乎。可是这时头上传来了一阵悲伤的哭声。

                                “听,那是叮叮铃,”卷毛说,“她在哭,因为温迪还活着。”

                                于是他们不得不把叮叮铃的罪行告诉彼得,彼得脸上那种严峻的神色,他们还从来没见过。

                                “听着,叮叮铃,”他喊道,“我再也不跟你做朋友了,永远离开我吧。”

                                叮叮铃飞落在他的肩上,向他求情,可是,他用手把她掸开。直到温迪又一次举起手来,他才宽恕地说:“好吧,不是永远,是整整一个礼拜。”

                                你以为叮叮铃会因为温迪举了手而感激她吗?啊,绝不,她反倒更想使劲拧她了。仙子们确实很奇怪,彼得最了解她们,常常用手扇她们。

                                可是温迪身体这样虚弱,该怎么办呢?

                                “我们把她拾到下面屋子里去吧。”卷毛建议说。

                                “对了,”斯莱特利说,“对一位小姐,应该这样做。”

                                “不,不,”彼得说,“你们不要碰她,那是不大恭敬的。”

                                “这正是我想到的。”斯莱特利说。

                                “可要是她躺在这儿,”图图说,“她会死的。”

                                “是啊,她会死的,”斯莱特利承认,“可是没有法子呀。”

                                “有法子,”彼得喊道,“我们可以围着她盖起一座小房子。”

                                他们都高兴了。“快,”彼得命令他们,“把你们最好的东西都给我拿来。掏空我们的家,火速。”

                                顿时他们像婚礼前夕的裁缝一样忙碌起来。他们急急忙忙地东跑西颠,下去取被褥、上来取木柴。正忙做一团时,来了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约翰和迈克尔。他们一步一拖地走过来,站着就睡着了;停住脚步,醒了;再走一步,又睡着了。

                                “约翰,约翰,”迈克尔喊,“醒来,娜娜在哪儿,约翰?还有妈妈呢?”

                                约翰揉着眼睛,喃喃地说:“这是真的,我们飞了。”

                                一见到彼得,当然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你们好,彼得。”他们说。

                                “你好。”彼得和蔼地回答,虽说他已经几乎快要忘掉了他们。他这时正忙着用脚量温迪的身长,看看需要造多大的房子。当然,还得留出放桌椅的地方。约翰和迈克尔望着他。

                                “温迪睡着了吗?”他们问。

                                “是的。”

                                “约翰,”迈克尔提议说,“我们把她叫醒,让她给我们做晚饭吧。”正说着,只见别的孩子跑来,抱着树枝准备造房子。“瞧他们!”迈克尔喊。

                                “卷毛,”彼得用十足的队长的腔调说,“领着这两个孩子去帮忙造房子。”

                                “是,是,大人……”

                                “造房子?”约翰惊呼。

                                “给温迪住。”卷毛说。

                                “给温迪住?”约翰惊诧地说,“为什么?她不过是个女孩子。”

                                “就因为这个,”卷毛解释说,“所以,我们都是她的仆人。”

                                “你们?温迪的仆人!”

                                “是的,”彼得说,“你们也是,跟他们一起去吧。”

                                吃惊的兄弟两人给拉了去砍树运木头。“先做椅子和炉挡,”彼得命令说,“然后,再围着它们造屋子。”

                                “对了,”斯莱特利说,“屋子就是这样造的,我全记起来了。”

                                彼得想得很周到。“斯莱特利,”他命令说,“去请个医生来。”

                                “是,是,”斯莱特利立刻说,挠着头皮走开了。他知道彼得的命令必须服从。不一会儿,他戴着约翰的帽子,神态庄严地回来了。

                                “请问,先生,”彼得说,向他走过去,“你是大夫吗?”

                                在这种时候,彼得和别的孩子不同的地方是,他们知道这是假装的,可是对他来说,假装的和真的就是一回事。这一点,常常使他们感到为难,比如说,有时候他们不得不假装已经吃过了饭。

                                如果他们把假装败露了,彼得就敲他们的骨节。

                                “是的,我的小汉子,”斯莱特利提心吊胆地回答,因为他有些骨节已经给敲裂了。
                              


                              IP属地:辽宁24楼2006-09-09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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