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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点滴回忆】《还珠格格之再见隔年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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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儿有点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对永琪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敬畏感,觉得他对自己虽好,但是总有一种疏离不亲近的感觉。
天色越来越暗,她的心砰砰跳。
“是谁在哪里?”一个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敏儿转过头去,看见一个美貌的妇人,手拿一个羊角灯,正向她走来。
她有点慌张地说:“我是景阳宫的侧福晋,出来逛花园,我…”她的脸微红:“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她小心地问:“尊驾怎么称呼?能送我回去吗?”
怡嫔走进她,拿起羊角灯细细打量了一会,敏儿分明看见她的眼里有了一丝惊诧。旋即又消失了,怡嫔愣了一愣:“原来你就是景阳宫的新福晋,不要担心,我送你回去。”
敏儿点点头,俯身行礼:“怎么称呼?”
“称呼就不必了,”怡嫔笑笑:“快点走吧。”
景阳宫。
永琪颤抖的双手握住了那张薄薄的纸。
“老佛爷金安,孙儿在外已调查多日,天津河北一带,欧阳世家的确是根盘枝缠,孙儿实在是找不到任何有利于箫剑的证据。昨日孙儿细想之下,箫剑着实可恶,有他一日,我与小燕子永无宁日。皇阿玛日前不在宫中,万事老佛爷做主,瞒住小燕子晴儿,秘密处死,永绝后患,告诉小燕子,就说箫剑不想拖累晴儿,万事保密,永琪恭请金安。”
分明是他的笔迹。
可是,他何曾写过这样的信!
看落款,该是他在外面查欧阳家的时候,有人写进宫来的。
他的字迹,居然被模仿的像到这等程度。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太后的话在耳边——她在大内里面自然是经不起什么折腾,感染了瘟疫,就这样去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何来这封信?
小燕子的死,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定是有的!!
他的心一下子像落入了万丈深渊。
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封信,一定是要害死她的人模仿自己的笔迹写的,要说什么目的,不过是伤小燕子的心。
那是不是就是说——他的小燕子,他心心念念的小燕子,那么单纯的小燕子,即使是临死的时候,她是恨自己的,她会不会相信了这封信的内容?她会不会恨自己,永远不要原谅自己?
永琪的里衣被汗水浸透了。
如果她恨自己——那他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永琪的手关节发白,因为他想起来了。
“上阳人,上阳人,红颜暗老白发新……..”
知画房间里的那些诗词。
他的心一阵发凉——不止是永璇,也许还有更多,他要一个一个消灭的人。
当年的事情,他明白的太晚。
那些隐情,现在又该如何查起?
小燕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只要参与其中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五阿哥!”小桂子在门口唤道:“怡嫔娘娘送敏主子回来了!”
永琪听见怡嫔来了,也不敢大意,起身迎接,暂时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五阿哥怎么连自己的福晋都管不牢?”怡嫔半笑着说:“福晋还是小孩子找不到回来的路了,我帮五阿哥送回来了。”
永琪请安谢过,然后看了看敏儿,亲切地说:“怎么怀了孩子还乱跑?我正准备去慈宁宫向太后老人家回报呢!”
敏儿没听出是永琪的玩笑话,忙哀求:“别去别去!我会被骂死的!就这一次!以后不敢了!!”
永琪的眼神飘渺,深情地凝视着鲜活可爱的姑娘。
怡嫔看了看永琪,深深凝视他的眼睛,充满了怜惜,但更多的是谴责,末了,转身离去:“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她又看了看永琪:“还有,我想告诉五阿哥一件事情,有时候,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必要拉上什么无辜的牺牲品,一个人也就是一个人,没有谁能取代,不要妄想把一个好端端的人给掰碎了,造出另一个来,这样,太残忍。”
永琪心里自然明白她在说什么。脸上依然不动声色:“永琪送您回去吧?”
“不必。”怡嫔打断他的话,看看敏儿:“福晋到底是小孩子,如果以后还有什么时候迷了路,还是来找我吧。”
她淡淡一笑,离开了。
敏儿没明白她的话,只是好奇地撅着嘴巴:“原来,她是娘娘…..”旋即又说:“永琪,你真的要告诉太后?”



118楼2011-12-16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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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琪温和地一笑:“我骗你玩呢.”他心里有了主意:“好久没有请太医来给你看看那平安脉了。小桂子!”他吩咐:“去太医院,记住,我要请的是太医院的——赵太医。”
    “怎么样了?”永琪站在敏儿的一边询问道。
    赵太医从来不是精通妇科的,如今五阿哥忽然把他宣来,他难免做贼心虚,两年前的事情一直让他寝食难安,如今更是不知道是什么兆头,手指微微颤抖。
    “怎么了?赵太医,不好吗?”永琪重复了一遍,敏儿也担心地看着太医。
    “不!很好很好!”赵太医语气颤抖:“福晋的脉象是很好得很好的….”
    “那自然是最好了。”永琪道:“赵太医医术高明,医德更是大家都知道的,医者父母心嘛,你说,对不对?”
    赵太医面露羞赧,厚颜应道。
    开完方子,赵太医早已是迫不及待:“臣其实并不擅长妇科一类,还请五阿哥下次…..”
    “怎么?”永琪笑了笑:“赵太医是觉得景阳宫太小,请不动您的大驾?”
    “不是不是……..”赵太医紧张地说:“微臣不敢,微臣的意思…”
    “永琪想请赵大人帮个忙,赵大人移步书房。”
    赵太医一脸苦涩的尾随永琪进了书房。
    “赵太医请坐。”永琪甚为客气:“我不过是有几句话想问问赵大人,赵大人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吧。”
    赵太医心神不定,敷衍道:“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很好,”永琪依然笑笑:“赵大人好好回忆一下,两年前,帮还珠格格把脉的时候,她是怎么患上瘟疫的,又是怎么个症状?再有,她当时说过什么话不曾?服了什么药,当时还有谁看到?太后怎么说?格格自己怎么说?赵大人可要想清楚了。”
    赵太医吓得不知如何应对,颤抖着道:“时间很久了,微臣,记得不是很清除了,太医院有格格的脉案,五阿哥可以自己…..”
    “我不要什么脉案!”永琪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要你亲自告诉我!不准有半句假话——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赵太医两脚发软:“五阿哥……微臣真的不记得了…….您可以去问太后她老人家啊,五阿哥…….”
    永琪看着他的样子,已经明了,但心里也明白,如果他真的知道什么也绝对不会透露出来,毕竟,他的背后,有不可揣测的势力,想要在现在一点证据的情况下让他说出来,真是毫无可能。
    他沉了沉心:“我也知道,在宫里做太医也有太多的难处,有的事情也是自己不能做主的,永琪以后也有用着赵大人的地方,赵大人只要告诉我一句——我的妻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见他人不说话,永琪继续道:“赵大人如果真是被迫的,永琪绝不涉及无辜。”
    赵太医看了看永琪诚恳眼睛,忧郁了一会儿,想了想:“臣只能告诉五阿哥,格格后来怎样微臣不知道,可当时的格格已经有了五阿哥的骨血。”
    永琪一下子呆住了。
    原来,那时候的小燕子,有了他的孩子。
    永琪的心口一阵发紧,头也仿佛爆炸一样,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五脏六腑好像呕出来似的,他左手扶住桌子,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右手扶住心口,骨节在隐隐生疼。
    “五阿哥!”太医见他脸色可怕,更加惊恐了:“您撑住一点,缓口气就好。五阿哥,微尘也是受人胁迫,五阿哥请……”
    永琪慢慢平整了呼吸,但心口的疼痛还是无以复加。
    原来,他失去的不止是心爱的妻子,还有没有谋面的孩子。
    那封伪信上的泪迹,一定是小燕子落下的吧。
    斑斑点点的泪迹。
    傻丫头,你怎么——就相信了。
    我是你的丈夫啊。
    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我又怎么会舍得让你有一丁点的难过。
    怪不得,你总是不愿意出现在我的梦里——你在恨我。
    如果被你恨着,那我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见五阿哥一付失魂落魄的样子,太医更加内疚了,又急又怕,流涕道:“五阿哥,是臣对不住您,格格…实在是很好的人…可是,我当时也是骑虎难下,微臣..除了帮太后伪造了脉案,真的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119楼2011-12-16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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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中的女子,语笑嫣然。
      目若点漆,眉若翠山。
      而下面是五阿哥俊逸熟悉的行书:
      最最伤感是流年,白发罩红颜,莫问庭前芳草痕,留得春去归来燕。
      归来燕。
      还珠格格的闺名,叫小燕子。
      她嘴角噙笑,那么鲜活地注视着自己。
      如五雷轰顶一般。
      她全明白了。
      那样相似的眉眼。
      不怨得那个娘娘惊异的眼神。
      不怨得皇阿玛异乎常人的宠爱。
      不怨得五阿哥神情痴迷的注视,那么甜蜜心疼的言语,那么小心温柔的呵护,那么坚定不移的情话。
      原不是她的,都不是她的。
      在圆明园的荷塘“应记绿萝裙,处处怜芳草。”
      “我知道,你是爱吃甜食的。”
      “来,我来教你写成语。”
      “像小燕子一样的女儿,眼睛像夜幕上的钻石,像草原上的湖泊……”
      “心慈,心慈……”
      回忆的碎片一下子充斥了回忆。
      下唇也被咬出血来。
      全都不是对她的。
      曾经的好是因为她的身上,有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于是,他把自己生生掰碎了,捏出了另一个人。
      可是,这不是她要的啊。
      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活在别人的影子里。
      她双脚发软,瘫倒在地上。
      衣袂带动了几张写满字的纸。
      打在了她的脸上,原本要拨开,然而却一目扫到,整个人顿时僵在那里,那薛涛笺要被她看的滴血一样,心也如坠入了腊月的湖水中,那彻骨的寒冷让她的双手打颤,直抖得如同秋风中枝头的枯叶。
      “寄予方慈,念悲去,独余斯良苦此身,常自魂牵梦萦,忧思难忘。怀思往昔音容,予心悲恸,作赋念之悼之。愿冰雪芳魂有灵,念夫哀苦,得以常入梦中以慰相思。易何以首乾坤?诗何以首关睢?惟人伦之伊始,固天俪之与齐。痛一旦之永诀,隔阴阳而莫知。影与形兮难去一,居忽忽兮如有失。对嫔嫱兮想芳型,顾和敬兮怜弱质。……望湘浦兮何先徂,求北海兮乏神术……于此已,夏日冬夜兮知复何时?自为红绡帐里,我本情深;奈何黄土垅中,卿何薄命。汝南泪血,斑斑洒向西风;梓泽余衷,默默诉凭冷月……”
      写到最后,笔力渐渐软弱无力,有泪痕印在纸上,墨迹如梅花一样绽放。
      水仙已乘鲤鱼去,一夜芙蓉红泪多。北惘松柏锁愁烟,燕子楼人思悄然。纵的鄂家初成女,除却巫山不是云!
      另外还有几张信件均是写明了怎样利用阿玛,怎样迫不得已,一字一句——碎了敏儿的心。
      他梦里一声一声呼唤的,他心上好不了的疤痕——早已离去的,还珠格格。
      双手一松,薛涛笺飘了出去,全身最后的力气也被抽空,腹内如刀搅一般,最后一眼,看见的只有自己猩红的裙角……
      南书房。
      只有乾隆和永琪两个人,父子在细谈南唐以来的子夜歌,一时也忘了君臣之仪乾隆间他大有长进,也十分欢喜。
      “万岁爷……”小桂子冲了进来:“万岁,奴才该死,有事要禀告!!”
      “没规没距!”乾隆兴致被打断,十分不悦:“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小桂子头点如捣蒜,汗流浃背:“回万岁爷的话,五阿哥的侧福晋小产了,太医说,怕……怕是不好了!”
      永琪一个激灵:“你说什么!早上走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就小产了!”
      小桂子语无伦次,口齿也不利索了:“那个…主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进了格格的房间,然后就……”
      永琪的心里一下子猛地蹿火,也顾不上什么规矩:“这又是怎么回事!水让她进去的!谁给她这个权利进去的!”
      “永琪!”乾隆打断他的话:“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你的福晋小产了,你要追问的不应该是这个!”
      永琪这才明白过来,匆匆向景阳宫跑去。
      乾隆见他越走越远,眼神也愈加迷离惋惜,半响默默叹惋:“这孩子——情痴啊!”
      他一直以为他走了出来,却没想到,他越陷越深。
      乾隆折回坐下,吩咐身边的人:“去鄂府,等她身子好些了,叫这孩子的额娘进宫陪一阵子吧。”
      鄂府。
      灯火通明。
      “哭哭哭!”额弼不耐烦地指着夫人:“你就知道哭!要是哭顶用,我把这冠带家私一应去了,陪你一起哭!”
      


      122楼2011-12-16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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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儿的心情本已经被她说的平复了一些,可一听永琪的名字,又倔强地捂住耳朵:“我不要听!我不相信!我谁也不相信!我…我要我额娘!我就是要额娘,我要额娘!”
        “好好,”紫薇迭声道:“皇阿玛已经下了旨意了,等你身子康复了,你额娘就进宫陪你。”
        “真的吗?”她泪眼婆娑:“你没骗我?”
        “自然没有,”紫薇道:“不管你愿不愿意,还是想请你勉强听完我的故事,好吗?”
        敏儿犹豫了一会,点点头。
        紫薇开始了这个遥远漫长的故事。
        她柔婉悦耳的声音,诗意优美的表达,让故事美丽的像童话。
        敏儿没有插话,安静地聆听。
        紫薇说完了,轻声曼语地问:“他的心里埋了那么多苦,正因为他是一个善良的人,才会对你愧疚不已,你还这样恨他,加重他的负担,你忍心吗?”
        敏儿用手拨弄着乌溜溜的长发,低婉地说:“原来…是这样……,他真的没有一天真爱过我……可是,紫薇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如果是你,你知道自己的丈夫之所以娶你,爱你,宠你,疼惜你,是因为你的父亲,是因为你身上有他所爱的影子,那,你会因为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就原谅他吗?”
        紫薇不知何言以对。
        敏儿微笑,勇敢地说:“可是,我想,我愿意的——我还是原谅了,做不了他爱的人,如果能被他记在心上,那也不错啊。与其死死缠住不放,成为他的包袱,不如索性丢开手,哭哭啼啼,拖泥带水,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不是敏儿,我虽然在他眼里还是一个小孩子,可是,骨气还是有的!”
        她语气坚决,也带着——无可奈何的痛苦和不甘。
        紫薇敬意地看着她。
        永琪听到以后,又会是,怎样的感激。
        ……………………………………………………………………………………
        景阳宫。
        永琪颇为尴尬地推开她的门。
        “敏儿,”他真真切切地呼唤她的名字,放下手中的碗:“趁热把汤喝了吧。皇阿玛特意赐的补品,很养人的。”
        敏儿“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永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半晌又说:“你把汤喝了,再休息一会,太医会给你来请脉。”说完,他转身欲走:“我也不烦你了。”
        “永琪,”敏儿叫住他:“我们说会话吧。”
        永琪意外,也坐了下来:“好。”
        敏儿深吸了一口气,清晰地说:“今天紫薇姐姐开看我了,永琪——那天伤了你的心,是我不好,对不起。”
        “别说这个了,”永琪打断了:“这辈子,我终是耽误了你。”
        敏儿含泪摇摇头:“以前,或许是的。可是,以后,再也不是了,因为,”她努力压抑声音的异样:“我不再要你了!”
        


        125楼2011-12-16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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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永琪对上她的眼睛。
          “是啊,不再要你了,”她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生怕他看见自己眼里的泪水:
          “五阿哥,因为你之前对我的薄情寡意,所以现在,我觉得你配不上我了,
          我不再要你了,也不再爱你,不再为你伤心流眼泪,不再每天守在宫里,等着你
          能早点回来,不再为你去学那些我一点都不喜欢的东西,不再为你总是去模仿另
          一个人。五阿哥,你明白吗?我不要你了——以后的敏儿也许会把你当兄长,当
          朋友,当知己,可唯独不会把你当作托付终身的良人,你可以去追求你的所想所爱,我不要你了,所以,也就不会再伤心难过了。”
          永琪不是傻子,又怎听不出她浓浓的鼻音,虽然她对自己冷了心,可依然不愿意做自己的负荷。
          他顿时心如刀绞,哽咽道:“对…不起……”
          敏儿迅速抹去快滴下来的泪水,故作轻快地说:“错了!错了!不能这样说的,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是我不要你了啊,所以我们扯平了!没有谁对不起谁。”她声音微颤:“你要是再说对不起,我会觉得,自己……真的…是被人抛弃了!可是我没有啊,是我不要你的,呵呵,我没说错吧?”
          话音未落,她哽得已经不像样子了,泪水温热,砸在永琪的手上。
          永琪的眼里也在不觉中,浮起一层水雾,终是凝成了泪珠,落了下来。
          “真好,”她含泪笑着:“我那天还以为,你的眼泪只会为一个人而流,现在,我心里高兴的很呢,毕竟,你也可以为我流一次眼泪了,我没有遗憾了。”她拉住永琪的手:“我想,你该重新认识一下我。无关乎阿玛,也无关乎她——请记住,我叫敏儿,也只是敏儿,”她的指尖在他的手心划下自己的名字:“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也永远不会再忘了。”永琪诚恳地说:“敏儿,只是敏儿。”
          她也笑了:“那便没事了。以后。我们依然可以做知己,依然可以做兄妹,可是,你要记住啊,永琪,你不够好——我不要你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一定有一大堆事情,对吗?”
          永琪起身,点点头:“你好好休息,我在书房,有事叫秀菊去叫我。”
          看着他的手扣在门环上要走,敏儿的泪决堤而下:“只一次好吗?”
          永琪转过身。
          “只一次,”她哭着说:“不要把我当别人,我只是额敏——抱我一下,好吗?”
          永琪愣了一愣,走到她的面前,轻轻地揽住她:“敏儿。”
          很快又松开手,推门走了。
          直到门合上,敏儿的泪才放肆地流下,那个拥抱,还有那个熟悉的温度,只一次,只一次,不管她多贪恋,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冰冷的门环因刚才的碰撞而振动。
          她抹去腮边的冷泪。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她的一生,也就这样度过了。
          “老爷,夫人回府了。”有小厮上前禀告。
          “女儿怎么样了?”鄂弼见了夫人关切地问道:“还好吗?”
          鄂夫人缓缓摇头,并不说话,末了又叹气。
          “你也别尽是叹气,五阿哥待见她不曾!”鄂弼显然有点急切。
          鄂夫人只是凝神听着,道:“客气倒是极为客气的,虽说是侧福晋,但五阿哥是认真吩咐过,没有一个不待见的。只是……”她语气有点悲凉:“客气是客气,可也未免太过客气一点,真是相待如冰了,我在那里住了十余日,别说五阿哥没来,就是面都没照见几次,老爷,”她恳切地劝说:“您之前的那些成算,只怕——是不顶用了。”
          鄂弼渭然叹道:“我鄂府也是朝中大员,三代为官,威望名声在外,主动示好与他,我还是拉不下这个脸!”他抚了抚胡须:“五阿哥真的狠下心来除去自己的亲生兄弟,若是他狠不下这份心,日后也难成大气,我也不必那么早与他有什么牵连。”
          鄂夫人自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劝说道:“老爷还是要为敏儿想想……”
          “好了好了!”鄂弼不耐地打断她:“当真妇人见识!现在是关键的一步棋,我哪里还顾及得上这些!”不由地也牵动了三年前的往事,他虽未参与,但也知其详,心头一动:“主上入了关,多亏了吴三桂的忙,倒是捡了渔翁之利。”他闭目养神:“恸哭六军俱缟素?”
          


          126楼2011-12-16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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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里衣被汗透了,一步一步向后退:“永…琪…”
            “哐——”语音未落,永琪已拔起自己的佩剑。
            剑光如寒水,剑锋可削泥,寒光一闪,剑的那一端是她——最爱的丈夫。
            永琪的眼睛像是要喷火一样。
            她反而平静下来,拨弄着垂下的鹅黄色流苏,曼声道:“我犯了什么罪,惹得五阿哥这么气急败坏地要杀我?”
            永琪的剑端更加逼近了,剑柄因生汗而滑腻腻的,左手用力一挥,随手带动了几案上的薛涛笺,那纸极轻极薄,飘飘拂拂在空中展开,像是极远清空的一缕柔云,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下。永琪沉声道:“要不是这些字,我还要被你欺骗多久?”
            知画方才知道自己被他怀疑已久,顿时心如死灰。她仰起脸,道:“没错,是我,所有的事情,全是由我而起。”她的眼中毫无畏惧:“你杀了我吧,像我这样的活着,还不如让你亲手杀死。”她没有去看锋利的剑端,泪水一滴滴落在精致的面容上:“没错,我是害死了她,可是,我自己呢!!我又得到了什么!!”
            “你没有资格得到!!”永琪打断她的话,声音压抑:“你这般蛇蝎心肠,没有资格——去得到。”
            “我有!”知画颤声打断他:“这么多年了,她虽然死了,可一直像个影子一样,住在景阳宫里,住在你的心里!!而我呢,你就算去宠爱一个她的替身,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她已泣不成声:“永琪,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一点都不比你爱她要少,我那么那么爱你,在海宁第一次看见你,就那么喜欢你,崇拜你,不是因为你的身份地位,也不是因为你的俊朗不凡,而是那么纯净地爱你,即使你从没有看过我,即使你那么喜欢小燕子,那么温柔细致地呵护自己的妻子,都不能影响我喜欢你,我爱你,永琪,难道,爱有错吗?”
            “有错!”永琪狠狠地驳回她:“伤害了小燕子——就有错。”
            “不!!”知画急促地打断他:“有错的是你,不是我!!”她勇敢地目视永琪的眼睛的最深处:“五阿哥,你不要忘了,从一开始,你就利用了我!——你害怕,你害怕失去你最i心爱的女人,你害怕她会离开你,你害怕,你那么害怕会失去她,于是!!你那么残忍地利用我,把她留在你的身边——动机不纯的是你!好啊,”她抹去腮边的泪水:“与其这样生不如死,还不如被你杀了,这样也好,你杀了我,就一辈子也忘不了我,我会永远永远,就和她一样,留在你的心里。只是,你要记住了,杀了我,小燕子也回不来了,杀了我,只会让绵亿永远恨你,他的阿玛亲手杀了他的额娘……”
            “你住口!!”永琪忍无可忍地打断她:“既然你一心求死,我现在就杀了你。你也听好了,就是杀了你,我也不会在自己的心里留半点回忆给你!”
            他剑端一抵。
            “额娘!”门被撞开,绵亿慌张地进来:“额娘,我要额娘!”
            “奶娘!”永琪大声道:“把绵亿带走!”
            “我不走!我不走!!”绵亿哭着拉住永琪的衣襟:“求求你,不要杀死额娘!”
            不是阿玛,只是一个冷冰冰的“你”——他们尴尬的父子关系昭然若揭。
            “绵亿,你听话,”知画极力忍住泪水:“你快点出去,要好好听阿玛和奶娘的话,快点出去!”
            绵亿哭的断断续续,样子叫人心酸:“可是……我要额娘……”
            永琪看着儿子哭着哀求的样子——他亏欠这个孩子太多。
            又是一阵悲哀涌上心头。
            他的手,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来,剑也离开了她的喉:“为了绵亿,我不杀你,可这并不代表我会放过你,”他清晰地说道:“我要把你送去宗人府,让宗人们来定你的罪!”
            他转身唤道:“来人!!给我上报太后和皇阿玛,知画妖言祸主,心机歹毒,已犯了七出之条,给我先送去宗人府治罪,议定之后,我必然休了她!太后老人家身体不舒适,也不必劳神来劝我,我心意已决。至于绵亿——”他略一停顿:“先送去侧福晋处,不准再胡闹。”
            窗外的斜阳,照在景阳宫廊前如锦的繁花上,那芍药花已凋谢了,殷红如胭脂的花瓣让金色的余晖映着,越发如火欲燃,灼痛了人的视线。
            纸上的字迹依然鲜明,是她日日夜夜的临摹。
            “上阳人,上阳人,红颜暗老白发新,宿空房,秋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
            花开的再繁华,也已经谢了。
            空气中还有永琪的气息,可是他已经走远了。
            也不会再回来。


            130楼2011-12-16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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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太后一坐定就气势汹汹地发问:“你也就这样不闻不问!任凭永琪胡闹——把知画送去宗人府,知画可是生下绵亿的大功臣,何错之有!!”
              乾隆心里已是不耐烦至极,但还是努力向太后解释:“来龙去脉永琪已经向朕说的很明白了,陈家的闺女犯的事,只怕送去宗人府还便宜了她了。”
              “皇帝!”太后勃然大怒:你的意思,是不是也要把哀家一并送去宗人府治罪?”
              乾隆陪着笑脸:“额娘这是和儿子治气了——额娘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何苦要这么袒护知画,儿子知道额娘是菩萨心肠,课这般袒护,传出宗室,传出群臣,传出言官,那些多心的人以为额娘心里有什么疙瘩呢?当然,儿子是知道当年的事情,额娘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晓,怕就怕那些多心的人啊。”
              被他这么一说,太后心里也是一动,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到底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想必皇帝心里也是有怨言的,既然给自己这个台阶了,不妨顺势走下来,她略一定神,沉声道:“可不管怎么说,绵亿不能打小就没了母亲……”
              “皇额娘不必担心这个,”乾隆打断她:“鄂家的丫头,朕瞧着甚好,皇额娘不也很疼她吗?正好她前一阵子才没了孩子,绵亿在她那里也不会有什么委屈,长年以往,感情也就培养起来了。”
              “这……”太后动了动嘴唇,还是放弃了,点了点头。
              ……………………………………………………………………………………
              “不要哭了,好不好?”敏儿艰涩地劝说:“绵亿乖了,吃块糯米糕,”她拿起送到绵亿嘴边:“你哭了一个时辰了啊。”
              语音未落,绵亿已经狠狠地把糕点打落:“我要额娘,我要额娘……”他的声音更大了。
              敏儿犹豫一会,有点发怯,用手帕拭去绵亿的泪珠:“别哭了,好不好……”
              她劝说的语无伦次,绵亿也越哭越厉害。
              “怎么回事!!”永琪走了进来:“我不是说过,不准哭了吗?”
              绵亿怯生生地压抑住自己的哭声,抿着薄薄的唇,不让眼泪下来。
              永琪看来地上洒落的糯米糕,愈发不高兴,正欲训斥,却又怜惜起来,怔怔地发呆,想起今早乾隆的话来。
              “你自己的家务事,朕也不想多管,如今你大了,做事该有分寸了,就按你说的做吧,绵亿……你要好好待他。”听完永琪的陈诉,乾隆平静地说。
              永琪不知再说什么,沉默地站在一边。
              书房里燃着檀香,父子之间安静的有点沉闷。
              良久,乾隆抬起头,深邃老练的眼睛久久凝视着永琪,阴沉毒辣,永琪被看的发怵,不敢抬头。
              良久,乾隆终于移开视线,声音极轻:“老八的案子你办的不错,证据确凿的朕都不敢不信了,朕要赏你。”
              永琪心更慌了:“儿臣不敢,不负皇阿玛期望而已。”
              “不要推辞了,”乾隆打断他的话:“赏罚分明是应当的,你立了功,我自然会赏你,可是,如果你犯了错,就算是朕的儿子一样不可赦免,永璇就是教训,你明白了吗?”
              永琪不敢抬头:“皇阿玛教训的是,儿臣领赏。”
              “你成亲那么久了,之前一直舍不得你和小燕……”乾隆意识到不妥,止住了:“你的宅子已经修葺的差不多了,择日搬出去,自立门户吧。”
              “永琪!永琪!!”敏儿看着出神的他:“怎么了?你?”
              “噢,”永琪回过神:“没什么,”他微微一笑:“总是是宫里拘着您大小姐了,叫人收拾东西吧,这个皇宫,我呆了二十五年,也早就呆腻了。”
              “啊?”敏儿没回过神:“去哪里?”
              “荣亲王府已经建好了,我们也要搬家了。”
              “唔,”敏儿按捺住内心的喜悦:“我去吩咐人收拾东西,你忙正事吧。”
              “敏儿!”永琪唤住她:“小燕子那个房间,我自己就好,不劳烦你了。”
              她略一呆滞,心里泛起一层淡淡的苦涩,旋即点点头:“我知道。”
              永琪有点为难:“你别挂心……”
              “我为什么要挂心?”她浮起一抹浅笑:“永琪,不是我说你,有的时候,你总是高估了自己的个人魅力。”她努力压抑声音中的苦涩:“你喜欢谁,尽管去喜欢好了,与我无关。”她抱起绵亿离开了。
              


              131楼2011-12-16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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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琪微微一笑:“这妮子总是浇我一头冷水,”说罢,转身进了小燕子的房。
                要搬走了,所有所有的回忆全部都留在景阳宫里了。
                他终有一天会老去,然后和她一样,化作尘埃。
                可是景阳宫不会,它必将千年万年地存活在紫禁城里——就像他不会刻骨铭心的记忆。
                叹了一声气,他取下墙上的画卷,又收拾了书卷,这么多年,他不敢去触及的回忆,全部摊开在自己的面前,她的鞭子,她的衣服,她的白玉簪子,那支用他从小佩戴的羊脂玉打凿的簪子,本是折成两段,如今也重新镶好,还有她歪歪扭扭的字迹。
                一样一样,小心地放好,末了,还有一本——成语大全。
                永琪的心无端地一颤,自从她走后,最最不愿意触及的回忆。多年没有去翻看它了,书页发黄生脆。
                记忆也有点泛黄了。
                “哎呀!!”她咋咋呼呼地猛拍桌子,吓得他一大跳,毛病一抖,字又花了了,她还在大声叫道:“这怎么可以!!”
                “你又怎么了?”永琪无奈地磨墨,抬眼含笑意看了看他:“没陪着你,想我啦?”
                “哎呀!”她一脸严肃:“你就不要不正紧了!!!出大事了!”
                “好了好了,练个成语还能有什么大事!”永琪微微一笑:“你少给我来些乱七八糟的借口,你啊,成天给我出大事,上次是把老佛爷养的小雪球抱着玩抛进池塘里去了,再上次是硬要和人家侍卫比轻功,结果自己摔了一大跤不说,现在宫里侍卫听说你来了全绕着道走……”想起尔康哭诉的表情,永琪努力忍住不笑:“格格大人,您还是消停点,成吗?”
                “是真的,真的!”小燕子瞪圆了眼睛:“你看你看,一鸟骂人!!这是一什么鸟啊,兼职就是小骗子啊,永琪,你怎么让我学这成语啊……”
                深陷在记忆里,他生生咽下喉咙里的硬块,噙着泪微笑,微笑,却又有温热的泪,低落在书页上。
                她小心地揭开第一页,“一”字开头的成语,她似乎永远只能停留在第一页,永远也念不完——以后,也永远念不完。
                无奈地摇摇头,他微颤着手指打开第二页。
                只可惜,晚了三年。
                他呆住了,整个人雷击一般战栗,继而又像秋风中枝头的树叶一样寒冷,如同无骨般跌坐在太师椅上,混乱,喜悦,震惊,一时也分不清了。
                只因为那行殷红的血迹——
                木兰围场。
                “五阿哥,”安定王爷诧异地看着他:“你来了?”
                “皇叔,”永琪没有多余的心思应酬场面上的功夫:“知画呢?我要见她!”
                安定王微微有点诧异:“昨夜审了一宿,什么都不愿意说,你要见她,只怕也……”
                “皇叔!”一向受礼的他忽然打断了长辈的话:“快让我见她!!”
                安定王爷愣了愣神:“这边过来吧。”
                知画呆呆地站在雕栏窗前。
                她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吗?20岁的美好年华,就这样度过了。
                一缕淡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
                永琪,他真的不会原谅我了。
                不会的,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我是绵亿的母亲,是他的福晋,他只是一时生气,他只是在气头上的话。
                曾经的他,那么那么欣赏我,他会饶恕我的.一定会的。
                她默默抹去腮边的泪。
                后面有开锁的动静。
                一定是宗人们又来了吧。
                她懒得回头,也懒得再说任何话,没有人敢对她动刑,她不想招供,也永远都不会。
                “知画。”
                她有的不敢相信,却又熟悉到刻骨铭心。
                回过身,是永琪。
                泪水顿时如泉涌。她极力控制住,可是眼泪还是像小蟹一样肆意地爬过她的脸,竟然哽咽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永琪……” 永琪定定地站了一会。逼视着她的眼睛:“我要真相。”
                知画的泪水一下子含在了眼睛里,想流却又流不出了:“你说什么?”
                “告诉我真相。”永琪坚定地不容商量地看着她:“当年,你害死小燕子的真相。”
                知画的心肺喉舌一下子冷透了,木了一般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没有时间和你多费口舌,”永琪不想看她:“我要真相,其余的话,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你早该明白的。”
                


                132楼2011-12-16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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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相?”知画忽而冷冷一笑:“你心里会不清楚吗?是谁给了我那么大的胆子,是谁给我那么大的权利害死她的!!永琪,你去问啊,是谁,只怕你没有这份胆子吧,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你为什么这样气势汹汹地来质问我!”她转过头去:“如果,你再温柔一点,如果,你不那么绝情决意,或许,我会知道一点,可现在,我告诉你,我什么也不知道,你可以慢慢去打听,去慈宁宫打听,去永和宫打听!害死你的小燕子不是我一个人——甚至还有你自己!是你把她一个人留下的,永琪,你害死了她。”
                  “知画,”永琪冷冷地打断了她:“你要仔细想清楚了,我没有时间再和你磨嘴皮子了,你可以不怕死,你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你的家人,还有绵亿——你认为如果你固执下去,我会把他们怎么样呢?”
                  知画一个激灵:“你不会。”
                  “这我不敢保证,”他冷冷地说:“皇阿玛说我是情痴,我就是情痴,你和我也那么久了,应该知道,在我心里,最重的是什么。我有能力把永璇折磨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就有能力,折磨——我想折磨的人。”
                  知画忽然不再那么绝望伤心的样子,木木地看着永琪:“你还记不记得?”她呆滞地呢喃着:“不止是一次了。”她的脸上居然有了一丝淡笑:“从我嫁给你以后,就一直是这样的,每次当我最想你最想你的时候,就会那么那么希望着你的出现,真是很巧,在这个时候,你总会出现,”她解嘲地一笑:“可是没有一次是我想的那样,你的出现,全是因为小燕子。”她陷入遥远的回忆中去了:“就像那年的冬天,那么冷。我一个人在屋子里,特别地想你,想你来我屋里,就算是讲一句话也好。你来了,你指着我,狠狠地骂了我,你说,你不允许我伤害你最爱的女人,你还记得吗?还有那一次,你走了那么久,我多希望能得到你的一丁点的消息也好,可是,信来了,不是我的,是学士府的信,你只给她的,你们的蜜语甜言,还有,你急急地从河北回来,一见面就给了我一记耳光,只因为我告诉你——她死了……”她停住了:“你都不记得了,可是……”她抹去泪水:“也罢,不提这些了。永琪,你去找太后身边的高庸吧。”
                  永琪定睛看了看她,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略一恍惚,却又回过神来,不再犹豫,没有再停驻就离开了。
                  门环轻颤,她重新回到窗前。
                  阳光还是淡淡的。
                  小燕子,这场仗,我输得好彻底。
                  尽管,你在他身边只有三年,可是,你在他心里似乎是。
                  三百年。
                  初春的天气依然还有一点寒冷。
                  但远郊的围场已经有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样子。
                  但寒风依然吹的人脸有点僵硬。
                  枝头间跳跃着松鼠,草丛间有不安的小兔子,细听之下,远处依然有着涓涓细流的声音,叮咚有如天籁。
                  永琪有些失神地站着,无意于这大好的春色。
                  太后果然是当年的主使。
                  可是,小燕子,对不起,这一次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了,我能做的就是要找到你。
                  那天侍卫说完后,他不可抑制的狂喜,脸上经久不见的笑容,但是,他还是像乾隆保守了消息,宫里到处都是眼线,小燕子还活着,他绝不能再让太后知道半分。
                  他一定要安全地找到她。
                  可是,已经三个多月了,派出去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本来天地之大,找一个失踪了三年的人绝非易事。
                  可是,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就算是把天给翻过来也好。
                  他略一定神,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得好快,空旷的山谷,他像是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芳草茂林深处,有潺潺的流水声。
                  小燕子一身鹅黄色的春衫,乌发轻巧地扎了起来,青丝飘飘,更衬得她一双美目如星辰般灼灼动人,三年的山野生活,让她的肤如凝脂,袅娜动人。
                  春天到了,桑葚也红得发紫,甜甜的酸酸的,南儿一吃就爱上了,今天一早就黏皮人一样缠住他,春日时节正好,她就早起带着竹篮来采桑葚。
                  可眼前,她却被流水吸引住了,瀑布银布一样从山谷间流下,击打着溪边光滑的鹅卵石,溅起的小水珠如细碎的水银。
                  


                  133楼2011-12-16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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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道:“像你这样的女子,根本不该出现在永琪的生命里,你的出现只会碍手碍脚!他能文能武,少年才俊,那么优秀,那么完美,像你这样出生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五阿哥,你除了能给他一份虚无飘渺的爱情,你还能给他什么!像永琪这样身份的男人,注定要手握乾坤,呼风唤雨。你呢?你永远只是一个傻丫头,成不了他的贤内助,甚至连一个孩子都不能给他——一个皇子,若不能建功立业,一味地儿女私情,还有什么意义!没有了你,他会痛一时,而有了你,他会悔一世!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
                    “有什么好!”一个人辩驳:“皇宫那地方可呆不得,还珠格格的葬礼好是好,只是听说,丈夫连来都没有来!”他叹气:“在宫里呆了几年,不过是享了几年福,可也就是做人家王子的小老婆,死了以后丈夫连送都不愿意送一下!那些阿哥们,身边有数不清的娇妻美妾,一个没势力的民间格格,他哪会放在心上!”
                    温暖的怀抱也渐渐冷却了。
                    她用力推开,轻松地一笑:“自然是好的很,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人,最怕那么多规矩,现在好了,三年来,我自由极了,也不用像过去那样四处讨生活了,当真是好的很啦。”
                    永琪的心也好似被千斤巨石一击,顿时陷入了万丈深渊,用力抓住小燕子的手,十指紧紧缠绕着,绕的几乎有点疼,声音微颤:“你那么快乐……小燕子,你知不知道,我……”
                    “我知道啊,你也很好的,”小燕子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也哽住了:“远征缅甸,大胜而归,荣亲王……”她微微一嗤:“有了显贵的侧福晋,好大的派头,一条街的御林军把积善堂围得不透气儿……”
                    “小燕子!”永琪心慌的想打断她,可是,火光电石的瞬间,是太医的话——格格在离开时,已经有了五阿哥的骨血。
                    侧福晋,孩子,御林军,积善堂。
                    他的手指绕的更紧了:“我们的孩子……”
                    “我们没有孩子,”小燕子的泪水终于溢出了眼眶,道:“那是我的孩子,与你无由——你的奶奶要杀死她,为了去见你,我差点就失去她,为了保住她,小卓子那样好的一个人,就这样,一刀两刀…………就这样死了!!三年来,是我在疼她爱她,看着她一点点地长大,”她哽咽:“而你呢,永琪,你娶了别人,封了亲王,你又有了别的孩子,你已经不再记得我了……”
                    “我没有,”永琪急切地分辨:“你听我说……”
                    “有没有都不重要了,”小燕子的泪水肆意地流下,声音却是平静的:“永琪,我从没有怨过你半分,真的,”她努力挤出一个笑:“我看见你那么潇洒地胜利归来,封王加爵,又有了身份那么高贵的福晋,我是真的…真的很为你高兴,我想,”她吸了吸鼻子:“真好啊,永琪的人生终于走上正轨了,这次啊是他应该拥有的人生,我给不起的,如果我在他身边,只会给他惹麻烦,也许他就不会那么顺利了,”她的泪水温热,落在永琪的手背上。 “我不信。”永琪的手还是缠绕着她的:“小燕子,看着我的眼睛,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如果你还能说的那么平静,”他的声音痛楚:“我便罢手。”
                    小燕子的心一阵抽搐,闭上眼睛,一串泪水滚落,她用力一挣,一根根掰开了自己的手指,努力想和永琪的分开,可是,永琪他握的那么那么紧,骨节都发白了,怎么也掰不开,那样的纠缠,痛的她没有任何法子。
                    心一横,用尽所有的力气,抽出了自己的手。
                    永琪却又握住了白生生的手指,十指相扣,纠缠不休:“我不会放手。”他坚决地说。
                    不能再这样了,她睁开眼睛,美如星辰的眼睛凝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五阿哥,请你放手,因为,我已经——”四个字清晰地崩了出来:“不再爱了。”
                    水流击打着岩石,在空谷中唱响。
                    永琪的心口也一下子凉了:“你撒谎!”
                    “小燕子要的是自由,请五阿哥松开我的手。”她别过脸去:“对不起,在我的心里,没有一种爱,可以在自由之上,所以,”她停了停:“我不再爱了。”
                    


                    135楼2011-12-16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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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琪,你这样把我握的太紧,我会痛的,我们——真的合适吗?
                      三年前,她曾经这样问过自己。
                      对不起,在我的心里,没有一种爱可以,在自由之上。
                      找到她,原本是要不顾一切给她幸福。
                      可是,如果他的爱让她疲倦了……
                      如果,她想要的是这个。
                      永琪的手慢慢松了,松了。
                      小燕子稍一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
                      就这样分开了。
                      “福晋,”小顺子焦急地禀告:“你还是去劝一劝吧!”
                      “怎么了?”敏儿在喂绵亿喝翡翠碧玉羹,蹙了蹙眉,拿起帕子为绵亿拭着:“永琪最近心情不是一直很好吗?”她温和地笑了笑:“是不是你这滑头的又惹了你们爷的那根筋,他要罚你了?每次都找我来说情!”
                      “福晋恕罪!”小顺子面露难色:“奴才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缘由,今天从外头回宫,脸色煞白煞白的,嘴唇也不住地在哆嗦,奴才看着五阿哥像是脚底不稳样的,就想上前去扶,不碰还好,一碰,主子的手凉的像块冰似的,”他不无担心地说:“奴才说着是不是要找太医来瞧一瞧,,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主子和丢了魂似的,没听见我说的,关上门就回了房间,没声儿了……”他跪下道:“福晋就当可怜奴才,去看看吧,五阿哥这几年来的脾气不大好,奴才不敢轻举妄动。”
                      敏儿也被他说的紧紧张张的,手心攥出了汗水,低声哄着绵亿:“我们去看阿玛,好不好?”
                      “不好,”绵亿抓住她的衣袖:“我怕。”
                      敏儿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应答:“他是你阿玛……”
                      “敏姨娘,”绵亿怯生生地问:“你说额娘去进斋了,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绵亿?她是不是不要绵亿了?”
                      敏儿的心又是一疼:“姨娘陪你不好吗?”
                      “好是好,”绵亿认真地说:“但我也很想额娘,我希望姨娘和额娘都在我的身边。”
                      敏儿的心一沉,连声安慰:“快回来了吧,”又急忙岔开:“时候不早,你去睡吧。”
                      敏儿走向永琪的房间。
                      “落去君休惜,飞来我自知。莺愁蝶倦晚芳时,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敏儿站在他的身后低吟:“如果我没猜错,你已经找到她了,是吗?”
                      永琪的心好像有亿万只虫蚁在啃食,几乎要透不过气来:“莺愁蝶倦晚芳时,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他的声音哽咽:“如此说来,真是我们的谶语了。”
                      “坊间大书也不乏珍品的,”敏儿低声道:“也不怕你责怪,这部《石头记》是我在闺中就极爱的,偷偷背着长辈看,又偷偷捎进宫来,这首《南柯子》的确是一语成谶,”她顿了一顿:“你要保重好自己,也许她不过是一时想不明白……”
                      “不是她不明白,”永琪的声音透出无尽的孤苦和绝望:“我最怕最怕的情况,她说——她不再爱了。”
                      曾经的海誓山盟,蜜语甜言,都不会再有了。
                      “我看见她了,她笑得还是那么漂亮,那么动听,敏儿,你知道吗?我爱新觉罗永琪,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爱的人健康,幸福,”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刚刚醒来:“可是我不曾想过,原来她要的幸福,却是我给不了的——自由。”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敏儿想抬手拭去他的泪,却又没有。
                      “我太傻了,”永琪的泪落在砚台上,墨迹犹如梅花般散开:“我一直以为,找到了她,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一直在等她,也认为她会一直都等我,可是,我们回不去了,”他哽得不成样子:“再也回不去了。”
                      “永琪……”敏儿酸楚又心疼。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是何等悲凉的心境。
                      宣纸上的笔墨已渐次缓弱松散,“原上草,露初晞……”他猛一用力,手松了,人也向前一倾。
                      敏儿无声地捂住嘴巴,清泪放肆地流下,从指缝中慢慢低落在纸上。
                      混迹着墨迹,还有,
                      永琪方才呕出的鲜血。
                      黑的深沉,红的触目。
                      夸张地铺染着,犹如一朵妖娆诡异的红花。
                      


                      136楼2011-12-16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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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哀叹:“人人都说万岁万岁万万岁,其实,也只有你,敢这样就说‘皇阿玛,你老了。’,小燕子,只有你敢这样……”他又想到了什么:“但是,当年的事情,说出去,皇室的清誉……小燕子,永琪病成这样,皇额娘,她也……太医说也是不好的,她心里也伤心的很,小燕子,你要明白皇阿玛的难处。”
                        小燕子没有再说什么,凄然一笑:“我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我了,说与不说,永琪已经这样了,我会张扬地全世界都知道吗?如果不能让他好起来,又有何用!”
                        乾隆亦不知再说什么,两人之间,居然有了沉默。
                        好像有什么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延禧宫。
                        “娘娘,”敏儿小声地说:“我要带绵亿回府小住,望娘娘恩准!”
                        令妃一怔,愣愣地看着她:“你这孩子……真是比我还要能忍。”
                        敏儿的心思一下子被戳穿了,登时红了脸:“反正我呆在那里也没什么意思,娘娘就当疼惜我吧。”
                        令妃一下子被触动了不少往事,心里一酸,点点头:“我也心疼他们两个,你先和绵亿回府里,呆上一阵子也好。”
                        景阳宫。
                        南儿在认真地吃着一块绿豆糕,白白的小手抓着,吃得露出好看的糯米牙,嘴角边都是渣,却依然聚精会神,不亦乐乎。
                        “你那么喜欢吃甜?”看她那么专注的样子,永琪有点不想打扰,一直饶有兴趣地看着,最后还是不由自主地问她。
                        “恩,”南儿抬起头来,一双清亮清亮的眼睛:“阿玛,你不要吃吗?”她的小手抓起一块,往永琪的嘴边送去。
                        永琪心里一动,把她抱到自己的膝盖上:“南儿,你怎么不怕我呢?”
                        南儿的声音甜腻腻的:“我为什么要怕阿玛呢?刚才皇爷爷和紫薇姑姑都告诉我了,阿玛和额娘都是很喜欢我的,再说,阿玛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给我那么好吃的绿豆糕呢?”
                        永琪忍不住笑了:“一块绿豆糕就把你收买了,真是和小燕子一个样,单纯的让人害怕!”
                        南儿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笑,但见阿玛笑了,也忍不住浮起一个浅浅的梨涡。
                        永琪的心好像被什么撞击了一样,亲亲女儿:“南儿,阿玛真的很想叫你——小小燕子,你怎么会和额娘长的那么像?”
                        “好啊,”南儿又笑了:“这样南儿就有和额娘一样的名字了,额娘一定会好凶地说:‘真是岂有此理!’”
                        永琪忍不住又笑了,容颜清减,却依然俊逸非凡。
                        “阿玛,”南儿又问:“你为什么以前都没有来看过我们呢?”她居然有了一点伤神:“我看见别人的阿玛带着他们放风筝,总是那么高那么高,我就在想,如果我也有阿玛,一定也能放那么高的,可是邓叔带着我,我觉得,总是放不高,阿玛……”她有点忸怩:“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永琪愣住了,好久好久才说:“等明年春天吧……阿玛明年春天一定带你去,我们的风筝一定最高最高。” 剩下的时光,小燕子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永琪的身体是坏下去了,可是他依然还是笑着,眉宇间有说不尽的幸福和满足。
                        “来,永琪,”小燕子微笑着捧着一碗小小的青花碗:“我做的羹,你快点尝尝啊。”
                        永琪的手渐次无力,轻轻一推,握住了小燕子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还说想让我陪在你身边呢,怎么?你想毒死我?”他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全部舒展开,容颜清减,却依然风流倜傥:“娘子厨艺,为夫不敢领教。”
                        小燕子不满地一抿嘴,假装生气:“不要喝给我嘛!我去给南儿……”
                        语音未落,永琪已经回身抱住了她,小燕子把头伏在他的胸口,主动欠起脚尖去亲吻永琪。
                        长长的吻。
                        永琪抱住她,小燕子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扑通扑通……
                        “小燕子,”永琪的声音好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瓷瓷的。
                        “嗯。”
                        “我们出去走走,”永琪轻声道:“就我们两个人。”
                        “你的身体……”
                        “就这一次,好不好?”
                        她最终还是妥协了,永琪握住她的手,走在景山上,整个紫禁城一览无余。
                        夕阳洒在最后的余辉,晚风微微浮动。
                        


                        140楼2011-12-16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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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的傍晚,总是让人贪恋。
                          “小燕子,”永琪看着她的眼睛:“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嗯,”小燕子点点头:“不过已经没有太多的印象,只看见那一箭射来,痛得我什么都没感觉了。”
                          风吹起永琪的披肩,兜满了了风在猎猎作响,他伸出手温柔地为小燕子理了理碎发:“不怪你没印象啊,当时人人都说你是刺客,可是我总是不信,你长得那样可爱,傻乎乎的,怎会是刺客……”
                          小燕子一听不乐意了,勾住他的脖子:“干嘛要以貌取人!真讨厌,我哪有傻乎乎的……”
                          “我就是以貌取人啊……”永琪的脸微微烫着她的,言语神情却又略带谑意:“也不知道是什么斜,那么多好看的女人,我就偏偏对你着了迷。”小燕子的发丝拂在他的脸上痒痒的:“你总是说你不够好,你总是认为自己配不上我,其实,在我心里,你什么都好,样样都是好。”
                          小燕子倚靠着他,像个孩子,慢慢地将脸贴近,永琪的胸膛竟在微微颤抖,她缓慢而轻柔地伸开自己的双臂,环抱住他的腰:“那你就更坏了,那个新娶的小福晋……”
                          永琪慢慢伸出手,手指穿过她的发,环抱住她的肩。
                          小燕子的声音低了下去,湮没在缠绵的唇齿间。
                          他们吻了好久好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燕子一动也不动地窝在他的怀里:“你要答应我,好好养病。”
                          “好。”
                          “你要答应我,不准再娶别的女人。”
                          “好。”
                          “你要答应我,像爱我一样爱自己。”
                          “好。”
                          “你要答应我……”
                          “好,”永琪把她抱得更紧:“你说什么都好。”
                          夕阳点点洒在彼此的眸子里,山风微起,吹动了他们的衣衫。
                          沉默了一会,小燕子低头温言道:“小燕子,如果有一天……”
                          小燕子几乎失态,声音也变了调:“你再说!你再说一个字!我就生气了!我就永远也不理你了!”
                          永琪笑了笑:“我倒是这样希望呢,如果可以,你……”
                          她的眼泪簌簌掉下:“讨厌讨厌!我不许你说!你不许再说!”
                          “傻丫头,”永琪抚着她的颊,无比宠溺:“说说我又不会马上死掉。”
                          “不准……”她抽泣地含糊:“就是不准……”
                          永琪这一次却没有顺着她,自顾自地说:“那天你说你不爱我了,一开始,我是真的很难受,后来我听了太医的话,觉得其实这样也很好,这样万一我不在了,你也不会这么难受。”
                          小燕子不敢动弹,更不敢开口说话,生怕自己一动,慢慢的泪水就会溢出来。
                          永琪的声音温情好听:“小燕子,如果你还爱着我,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小燕子转过脸来。
                          夕阳的斑点落在永琪的眼睛里,是那样的好看,但是又感觉,他那样遥远,好像很快就会消失一样。
                          他还是笑着的,却说:“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希望你健康幸福。”
                          “有时候你真的很勇敢,我说过,你有一种孤勇。其实,我只希望我爱的女人,不必事事挡在前面,当灾难来临时,可以有人为她挡住,照顾她,疼爱她——我不要你勇敢,只要你幸福。”
                          大片大片的金色涂抹在景山的每一寸土地,像是一层金色的地毯,美丽地惊心动魄,令紫禁城也在那个瞬间黯然失色。
                          小燕子固执:“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感到幸福。”
                          永琪无奈地叹气:“傻姑娘,我也希望是这样啊。可是来不及了,哪怕是对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也会拼劲所有的力气,让你幸福,可是,”他依然微笑:“可是我真的很安心,如果你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不再爱我了,我很高兴,不然的话,我会很难过很难过的,我会觉得自己是真的对不起你,把你一个人孤零零地放在这个世上,我一想起来,就觉得难过。”
                          他将她揽进怀里,声音宁静得仿佛刚刚醒来:“请你原谅我。幸好你还没有来得及爱上我,幸好我还来得及,让你得到你自己的幸福。”
                          夕阳还是那么美,倾国倾城,让人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们都会一辈子也忘不了。
                          永琪缓缓弯下腰。
                          他吻她,咸咸的泪夹杂在唇齿间,他那样专注而眷恋,而她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无力地抓着他的衣袖,似乎害怕一松手,他就会从眼前消失。
                            如果可以,如果来得及,如果真的可以,她愿意。
                            她愿意用她现在有的一切,去换取。
                            她只要跟他在一起。
                            因为她爱他。
                            就如同他爱她一样,全心全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她如今的幸福,只是跟他在一起。
                          


                          141楼2011-12-16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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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琪缓缓弯下腰,他们并肩坐在夕阳下,余晖一点点暗了下去,一朵四瓣堇色的小花轻轻摇曳着身姿。
                            “小燕子,”永琪侧过脸去问她:“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
                            小燕子茫然地摇摇头。
                            “笨丫头,”永琪敲敲她的额:“夕颜。”
                            夕颜。
                            很美丽很美丽的名字。
                            永琪专注认真地说:“夕颜,惜燕。如果可以,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来珍惜你。”
                            小燕子苦苦一笑:“可是这样的小花一点也不起眼。”
                            永琪的嘴角有着优美的弧度:“可是,我听说,夕颜花的四瓣花瓣,一片能许一个愿望。”
                            “是吗?”小燕子的眼睛里闪烁着什么晶莹的东西:“那,你会许什么愿望?”
                            永琪轻扯下一瓣,白色的花瓣飞去,像一只翩跹的白色蝴蝶:“第一个愿望,希望我的小燕子和南儿永远健康,个性依然那么善良,平安幸福,活到一百岁。”
                            小燕子含泪笑了:“第二个呢?”
                            “第二个愿望,”永琪凝视着薄薄的花瓣:“希望我的小燕子,安心地幸福地生活下去,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不要再记得我,不要在她的记忆里留下爱新觉罗永琪的一丝一毫记忆,然后,”他宠溺地抚过她的脸:“再找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相守到老。”
                            “第三个愿望,”他温和地说:“希望下辈子的永琪不要在生在帝王家,希望下辈子的小燕子能够等着我,”他轻吻怀中的女子:“不要再让我们又那么多的距离,不要再让我的小燕子又那样多的自卑感。我们平平安安,相守到老。”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了些许异样:“只是这辈子,只怕我是来不及了。所以,下辈子,我要更早,我也一定会等着你,比所有人都早,早一秒遇见你。”
                            三叶花瓣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随风悠然飞去。
                            永琪的脸部线条在夕阳下流畅俊美。
                            笑容依然平静儒雅:“小燕子,你怎么哭了?”
                            “哪里有啊,”小燕子的眼泪在眸子里流光溢彩,满的几乎盛不住,一滴一滴地落下,鼻尖上亦缀了一粒泪珠,又滑落在唇边:“我没有哭啊,只是觉得很——幸福。”
                            …………………………………………………………………………………………………………………………
                            夜晚的星空沉寂深邃,星子大而亮,春季晴朗的星空,堆堆挤挤的星星,像坠满冰凉的水钻。
                            景阳宫的星光也一样很美。
                            永琪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星辰满天。小燕子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睡着。
                            他们只是轻轻拥抱着,烛光早已全部熄灭,透过窗棂的,唯有星光点点。
                            小燕子动了动,双手搂住他的腰,贴着他,依恋地贴着。永琪的手握住她的:“答应我,一定要幸福。”
                            他的吻落在她秀美的眉间,她不再说话,也没有在动弹,就这样让他吻住自己。
                            许久,她才轻声问道:“还有一个,永琪,还有一个。”
                            “什么?”
                            “第四个愿望,你的第四个愿望是什么?”
                            永琪略一怔,声音在黑暗中有点酸楚:“没有了,只有三个了,再没有了。”
                            小燕子微颤一下:“你骗我。”
                            “真的,”永琪轻声道:“真的没有了。”
                            “唔,”她亲吻他的眉:“好好睡。”黑暗中,小燕子凝视着他的脸,又清减了不少。
                            让人心惊难过。
                            永琪也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都安静了。
                            他打量着怀里熟睡的妻子,呼吸得如同婴儿。
                            他不敢再动,虽然胸口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颤,连呼吸都因疼痛而紊乱——可是他还是不敢惊醒她。
                            过了好一会,胸口的略缓了一点,他默默地躺在小燕子身边,安静地看着她乌黑的睫毛,闭上眼睛:“第四个愿望,我不想告诉你,”他一个人低低地诉说:“是我的私心,我希望你不再爱我,可是,我可不可以也祈求——不要忘了我,只要早你的心里留一个很小很小的位置给我就可以了……”
                            暮色沉沉,星光璀璨,两个人都已经沉沉睡去。
                            三个月后。
                            “永琪,”小燕子温柔地捧起参汤:“喝一点好不好。”
                            他的容颜清减,可唇角淡淡的笑意还是在脸上缓缓流淌开,飞入俊逸的鬓角,说话声轻轻的,像是刚刚醒来:“我不想喝。”
                            


                            142楼2011-12-16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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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不可以的啊,”小燕子的手抚过他的眉:“快点喝了吧,你知道吗?太医说,喝了药,你明天就会好起来的啦。”
                              永琪没有再说什么,阳光投射在他的睫毛上,像一把金色的小折扇,他的呼吸凝重,却握住小燕子的手,痴痴地看着她。
                              夕阳一点一点落下去了,却投射出最后的光芒,万道金线溅在飞檐卷翘上流光溢彩。
                              小燕子终于还是没有坚持下去。
                              一如,那些让她心惊胆站的话语。
                              ………………………………………………………………………………………………………………………………
                              “皇阿玛,”永琪握紧父亲的手:“八弟……八弟……”他的眼神纠结痛楚:“府中的那些禁物……全部是我,我想报仇,我发了疯一样地想报仇……皇阿玛,对不起……”他咳嗽起来:“原谅我……八弟放过他吧!”
                              “朕原谅你了,”乾隆急切地说:“其实朕早知道,也早已原谅了,”乾隆看着自己的儿子:“朕会妥善处理的。”
                              永琪的手冒虚汗,微弱地说:“敏儿,你过来一下。”
                              “永琪……”敏儿哽咽地握住他的手:“我不要听你说那些丧气话,你会好起来的。”
                              永琪看了看一直让他依靠的小燕子,犹豫了一会儿终还是盖上了敏儿的手:“你还这样年轻。”
                              “不要说了,”敏儿哽咽地握住他的手:“你有你自己的坚持,”她看了看小燕子:“那么,就请让我坚持自己的坚持。”
                              永琪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她坚定的眼神,轻叹一声:“那么……请皇阿玛和令妃娘娘多多担待一些,荣王府就请皇阿玛恩准她和绵亿住下吧。”
                              令妃掩面泣道:“只不会让她受委屈就是了。”
                              永琪靠近小燕子,过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口:“废了……陈知画,我已没有精神去写休书了,请皇阿玛把她从玉蝶中除名,可是关押在宗人府……”他叹了口气:“就当我欠她的,请皇阿玛让她带发去大悲寺……皇阿玛,请把她从玉蝶除名,我……不承认她是我的妻子。她不是我的福晋……”永琪闭上眼睛:“请皇阿玛赐西林觉罗氏为我的侧福晋,享嫡福晋的待遇……”
                              他的声音低沉,过了好一会,才再看了看南儿和绵亿,很想伸出手去抚摸他们,他看了看绵亿:“阿玛对不住你。你要听姨娘的话,绵亿,你不要怨恨阿玛,好不好?”
                              绵亿已经五岁了,初晓人事,倔强地抿着嘴唇,眼睛里闪过泪花,他知道,这个人,是他的阿玛,是他唯一的阿玛,可是他很有可能,就要不在了,就像额娘一样,不再要他了。他的眉眼和永琪那样的相似,自己的生命就在他的身上延续吧,永琪凄然地想着。
                              “我不恨阿玛,阿玛会好起来的,对吗?”绵亿道。
                              永琪很想回答一句“对”,可奈何他的泪水早已滑落,他的手触过南儿雪一样白皙的脸庞:“我的小小燕子……”
                              “阿玛,”南儿还不懂事:“你怎么不起来随着小小燕子一块去玩了?怎么不带着我去骑大马,放风筝?”她猴一样地撒娇:“除了娘,南儿最喜欢阿玛了,阿玛不要睡了,明天我们就去放风筝吧,好不好?”
                              永琪苦笑着摸着她的脸:“你等着,等到下一个春天……阿玛就醒了,我们一起去……”
                              …………………………………………………………………………………………………………………………………………………… 他白天里说的话犹如还在耳边。
                              小燕子恐惧地堵上眼睛。
                              不要听,不要听。
                              她不要听这些遗言一样的嘱托。
                              她害怕,害怕极了。
                              可是她知道,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太医的表情,永琪眼中那份深深地不舍。他明白,她全部都明白。
                              可是她还是害怕,害怕得几乎没有力量再去呼吸一样。
                              “小燕子,”永琪已然没有再说话的气力:“为什么今天我交代了所有人,却独独没有说你的?”
                              “不听不听!听不到听不到!!”小燕子的泪水决堤:“我们不说了,好不好?”
                              “小燕子,”永琪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你最不让我放心,小燕子,你不要再这样,丫头,有些事,我们总有一天要去面对,也总有一天,你要学会长大,小燕子,我不能总是庇护你一辈子,你懂吗?”
                              


                              143楼2011-12-16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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