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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转帖】【莲蓬鬼话】大宋幽明录——南宋初年的诡秘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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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奴眉头深锁,极目远眺,见十丈开外有一石碑,忙一脚深一脚浅地跑过去,抹开石碑上的雪,上面刻了两个大字:巴州
  “巴州属利州路管辖,与夔州相距千里。”叶景淮缓缓而来,如闲庭信步,芸奴惊道:“不过片刻的工夫,便已在千里之外,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片刻?”叶景淮嘴角勾起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恐怕只是我们自己认为过了片刻。”
  芸奴暗暗吃惊,迷惑他们的心智,将他们送至千里之外,这等高深的修为,恐怕已不是凡人,若不是仙,便是魔。
  他们到底是得罪了谁,这一路来总是遭遇各种险境,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也不至于步步惊心吧?
  “不知道孙叔他们是否平安。”芸奴心焦道,“大公子,我们该怎么办?”
  “不必惊慌,以不变应万变。”叶景淮一袭白裘,映照这满世界的银白,宛如仙人,“沿着这官道前行,先找个地方借宿一宿,等问明了去锦官城的路,再做打算。”
  马车又走了半个时辰,天色完全黑了,一轮明月从东边缓缓升起,挂上树梢,满地的雪反射着月光,照亮了前行的路。
  终于,迷离夜色之中,一座村庄出现在迷离的夜色中。
  芸奴勒住马匹,刚刚入夜,这座村庄却安静得可怕,举目望去,竟看不到一盏灯。她沉吟片刻,侧过头去说:“大公子,这座村庄有些怪异。只是并无半分妖气,莫非村里的习俗便是早早入睡?请大公子稍后,待奴婢去找户人家询问。”
  叶景淮并未反对,她跳下马车,走进村庄,越发觉得怪异,找了好几户人家,敲了半日的门也没有人应。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一扇门被她推开了。
  那扇门没有锁,屋子里静悄悄的,芸奴弯着腰走进去,也不知为什么,这里的房子似乎门楣都特别低,难道这里的人都很矮?
    屋里漆黑一片,芸奴取出火折子,寻了个烛台,小心地点上,大声道:“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一片寂静。厅中家具物事一应俱全,桌子上还放着没吃完的饭菜,一切都是那么平静,似乎刚刚还有人在这里吃酒划拳,可仿佛就在一瞬间里,所有人都消失了,消失得毫无踪迹,连骨头都没留下。
  芸奴感到了一阵寒意,就像有条蛇在顺着她的脊背一点一点往上爬。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转身欲走,却迎面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
  “不必找了。”叶景淮的目光在屋内掠过,“看来,我们是这里唯一的活口了。”
  桌上的饭菜虽然已经腐囘败,但时间应该不长,村民们是几天之前消失的。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是遇到了匪盗?不对,若是匪盗,为何屋中陈设如此齐整,也不见一具尸体?
  “我,我进村之后闻到了一股怪味。”小阁化成人形,担忧又恐惧:“我的嗅觉比常人灵敏许多,能闻到很多别人闻不到的东西。这气味不是好物,大公子,芸奴姐,我们还是快走吧。”
  气味?芸奴吸了吸鼻子,并未闻到什么气味:“小阁,你闻到的是什么味道?”
  “嗯,是一种很奇怪的腥膻气,还带了一丁点硫磺的味道。”
  芸奴瞳孔蓦然一缩:“难道是……”
  话音未落,屋外就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音,仿佛有很多人在一齐跳动。芸奴身子微微一颤,苦笑道:“果然如此。”
  “什么果然如此?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小阁更加害怕,转身想往外逃,芸奴见状大惊,高声疾呼:“站住。”
  可是晚了,他的脚已经踏出了门外,侧过脸,便看见一大群人从村口跳来。那些‘人’面无血色,眼瞳灰白,双手向前平举,双囘腿僵硬地跳动,全身上下看不到半点生机。
  “啊——有鬼!”小阁吓得失声尖叫,连忙往屋子里退,一个不小心,脑袋撞在门楣上,下盘不稳,摔了个四脚朝天。
  一个脸色惨白的人朝他扑了过来,他吓得抱住脑袋,一把长剑从他头顶刺过去,插入那‘人’的心口,它后退两步,身形不稳,长剑的主人乘机拉起小阁,退回囘民屋,砰地一声重重关上房门。
  门外立刻响起刺耳的砸门声,小阁一脸恐惧地盯着手执长剑的大公子,颤抖着道,“他们……他们……”
  “他们是行尸!”大公子咬牙道,“而且是最难对付的穴尸!”



105楼2012-01-06 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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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阁已经吓得变回原形,躲在芸奴怀中发抖:“什,什么是行尸?”
      “就是活死人。”芸奴脸色微白,屋内没有点灯,伸手不见五指,她从袖中找出一枚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油灯,“人死之后所葬之地有‘地气’,风水中所说‘死牛肚穴’ 、‘狗脑壳穴’ 、‘木硬枪头’ 、‘破面文曲’ 、‘土不成土’等山形脉相,都是养尸地。葬在养尸地内的尸体很容易吸收地气,成为活死人,也就是行尸。”芸奴听着屋外纷杂紊乱的脚步声,行尸们撞击着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偶尔能够听到清脆的骨骼碎裂声:“行尸没有意识,只会本能地吃人,他们四肢僵硬,不会弯腰,不会曲膝。这里的房屋几乎所有的门都特别矮,就是为了防止行尸的闯入。若遇到了行尸,切不可被他们摸囘到头顶,凡被其抚顶者,都会成为行尸。若被他们抓伤或咬伤,便会中腐毒,必死无疑。”
      她皱了眉,低声道:“如果是血尸或者骨尸还好,偏偏是穴尸!”
        “有,有什么不同么?”
      “行尸分三种,血尸,骨尸和穴尸。血尸与骨尸只须分别刺中其血与骨即可除掉,而穴尸却需要精确地刺中其穴囘道。最难缠的是,人身上的穴囘道有三百六十个,穴尸便是以其中一穴吸收地气,且每具的穴囘道都不同,要杀他们简直难于登天!”
      “那我们岂不是逃不了了?”小阁带着哭腔,“芸奴姐,我不想死啊。”
      “不过也无需害怕。”芸奴轻轻抚摸囘他身上的毛发,“行尸无法在阳光下行走,我们只要在屋中待到天亮便没事了。”
      “天真。”叶景淮冷冷道,“我大宋立国数百年,何曾见过这么多行尸?”
      小阁感觉抚摸自己的那只手微微一紧,芸奴抬起头,暗红色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将那张原本就白囘皙的脸映得更加惨白:“大公子,您是说……”
      “同一地方出现众多行尸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人下了尸毒。”
      芸奴抽了口冷气,觉得连那灯光都变得冰冷阴暗起来:所谓尸毒,就是用三十六具尸体所制成的毒粉,制作相当困难,需要将三十六具尸体一齐放入大锅里煮七七四十九天,再熬干成粉。若是吸入这毒粉,就会变成行尸,受下毒者控制。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萧声,那声音悠远绵长,仿佛从远古传来,时远时近,杀气凛然。行尸们一听到这萧声便撞得更猛烈了,墙壁上不时地有尘埃簌簌下落。
      “果然不出我所料。”叶景淮说,“有人在暗处控制行尸。”
      “大公子,这屋子年久失修,恐怕撑不了多久了。我们从后院走吧。”芸奴转身去开后院的门,院子里很安静,立着一口大水缸,还晒了满院子的草药,看来这户人家是专做草药生意的,浓烈的草药味在空中弥漫。
      “芸奴,小心。”叶景淮忽然大喝,芸奴侧过身,看见那水缸之中有一物纵身而起,带着浑身的黄水和腥臭,朝她扑来。芸奴反应极快,足尖一点,如同离弦的箭,在空中划下一道完美的弧度,落在数步之外。
      那怪物似人非人,目赤口红,有两只尖牙自唇下而出。
      是鬼!
      但此鬼非彼鬼,并非人死之后所成之魂,而是生于极阴之地的精怪,专以吃人为生,常变化为美人,潜入人家,再乘夜将人吃掉,天未亮时扬长而去,只留一地白骨。
      芸奴手中刚捏了一个决,忽听破空之声凌空而来,一箭刺进鬼之左眼,鬼痛得大叫,捂着眼睛,口中发出如同狼嚎一般的呜呜声。
      “大公子?”芸奴以为是叶景淮所为,叶景淮却侧过头去,望向左边的厢房,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从屋内出来,手中拿着一把大弓,朝二人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过来。”
      芸奴朝大公子投去询问的目光,叶景淮只沉吟了片刻,嘴角忽然上勾,拉起自己的女婢,几步冲进厢房之内。恶鬼拔囘出眼中的箭,脓水顺着脸颊淌下,他仰天大吼,如猛虎一般追着二人扑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刻,拿弓的年轻人从腰中拔囘出大刀,逼得恶鬼稍稍退了退,朝二人喊道:“快,快进地窖。”
      此时芸奴才看清,床榻之下有一座地窖,四四方方的地砖躺在一旁,大公子毫不迟疑,拽着芸奴跳入其中,年轻人紧随其后,将硕大的地砖一拉,挡住了地窖口,严丝合缝,竟无一丝空隙。


    106楼2012-01-06 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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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2 17: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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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过梅花盛开的庭院,穿过雕梁画栋的长廊,终于来到正厅。一个衣冠整洁的仆人殷勤地迎上来,为他端茶递水。茶是好茶,茶汤乳花浮动,幻化成各种美妙的景象,香味馥郁,沁人心脾。
        忽听脚步声响,一位穿素绸纱绫缎袍子的年轻人快步走进厅来,目若朗星,俊逸出尘。他朝叶景淮拱手道:“这位可是叶大公子?”
        叶景淮起身还礼:“正是在下,不知尊下是?”
        “在下杨若礼,乃杨家长子。”
        “原来是杨大公子,失敬失敬。”
        二人互相礼让,重新入座,叶景淮道:“杨世伯近日可好?”
        杨若礼脸上浮起一丝阴影:“不瞒叶兄,我父亲前些日子骑马狩猎,摔断了左腿,不能亲来迎接,还请叶兄见谅。”
        叶景淮关切道:“既是如此,景淮身为晚辈,当前去探望。”
        “父亲刚喝了药睡下,多有不便。”杨若礼像是在遮掩着什么,忙说,“叶兄的关切之情,小弟心领了。还是待过几日家父身体好些了再去吧。”说罢话锋一转,“叶兄这次是来蜀中收蜀锦么?半月前我已收到叶世伯的书信,不过信中说孙大叔也会来,怎么叶兄形单影只啊?”
        叶景淮略去了被妖法抛到利州一节,只说路上与孙福贵走散,随身只有一个丫鬟一个小厮,千辛万苦才到锦官城,只希望能在杨家借住几宿,等那孙福贵等人一路寻来,再谈蜀锦一事。
        每次叶家收囘购蜀中货品,都是杨家经手,孙福贵一行必然会来杨家拜访,杨若礼点头笑道:“叶兄太见外了,若叶兄不弃,便在我家里住下,在下必然会盛情款待,令叶兄宾至如归。不过,”他顿了顿,不露声色道,“孙叔与叶兄走失,必然会谴人回去禀告叶世伯,叶兄还是写一封家书,盖上叶家的商印,在下命人快马加鞭送去临安,以免叶世伯担心啊。”
        叶景淮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验明真身,以免被假货所骗。
        “实不相瞒,商印在孙叔身上,不过我的字,家父必然认得。”叶景淮漫不经心道,“今春杨世伯送我的那盆兰花——眼儿媚不耐严寒,今冬又极冷,我还得给屋里人写信一封,命她们好生照看。”
        杨若礼也是聪明人,自然听明白其中的话外音,若是假冒货,又怎会知道那盆在众多礼品中毫不起眼的眼儿媚?
        他刚想开口,忽然一个小厮急匆匆跑进来:“大公子,不好了。”
        杨若礼脸一沉:“放肆!没看见我这里有贵客吗?”
        小厮往地上一跪:“大公子,实在是事情紧急啊。”
        “何事?”
        小厮看了看叶景淮,在杨若礼耳边低声细语一阵,杨若礼顿时变了脸色,朝叶景淮一拱手:“叶兄,在下有要事须处理,有怠慢之处,还请海涵。清晓!”
        屋外传来清脆的女声,一个穿红绫袄儿的使女走进来,杨若礼道:“这位是叶大公子,你领叶公子去青鸾阁住下,好生伺候,若是有服侍不周之处,我为你是问。”
        青鸾阁环境清幽,屋外种满了兰草,虽不是花期,却也雅致。清晓一双眼睛一直都在小阁身上,待安顿好叶景淮,从屋里出来,看见正在廊下逗鹦鹉的小阁,心中一动,将怀中手绢往地上一丢,轻移莲步而去。
        “姐姐!”小阁捡起那手绢,喊道,“你的东西掉啦。”
        清晓回头展眸一笑,媚眼如丝,在小阁脸上缠缠绕绕,低声说:“这位小哥儿,你要是想把丝绢还我,今晚戌时三刻到园中假山下去,我自会谢你。”
        丝绢散发着浓郁的玫瑰香味,小阁挠了挠头,去假山做什么,难道是给他做好吃的?他喜滋滋地将手绢收进衣服里,吃了好些天的粗食,今晚可有大餐吃咯。


      115楼2012-01-07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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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好几天的小雪终于停了,或许是长途跋涉又耗费了很多灵力御寒的缘故,叶景淮和芸奴睡得都很早,小阁趴在床上,竖起耳朵听梆子声。更夫刚刚打过戌时二刻,他便心急火燎地出来,往园中假山而去。
          园中异常清静,偶尔有几个上夜的人巡查,小阁小心地躲开她们,钻进怪石嶙峋的假山,这座假山垒得极好,混假于真,递层而起,石间互咬,等分平衡,可谓“其状可骇,万无一失”。整座园子若说什么地方能藏囘人,非这假山莫属了。
          “清晓姐姐。”小阁压低声音叫道,清晓从假山中探出身子,朝他招手:“小哥儿,快过来。”
          小阁兴冲冲地跑过去,被清晓一把抓囘住衣襟,拉进假山山洞,美艳的丫鬟身穿一件单薄的白绫袄儿,眼角带着情囘欲高涨的笑容:“好弟弟,你可让姐姐好等啊。”
          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儿,小阁脸颊浮起一层酡囘红,从袖子里掏出丝绢:“姐姐,这是你的……”话还未说完,清晓便将丝绢一把夺过来,丢到一边,凑到他耳边轻轻呵气,一双莲藕般的双臂缠上他的腰,往他衣领内探去:“好弟弟,来,让姐姐好好谢你。”
          小阁糊涂了,这不像是要请他吃好吃的啊,倒像是要做姐姐们和过路公子们常做的那些事。以前常听姐姐们说,做这个事儿是十分快乐的,也不知是怎么个快乐法儿。
          正思酌着,身上的衣裳已被清晓脱下,露出白生生的身子。小阁因是艳妖,身上自有一股勾囘魂摄魄的魔力,再加上又幻化了一个好皮相,在这半明半暗的假山山洞之中,更显得销囘魂。
          清晓的呼吸更加急促,迫不及待地将小阁按倒在地上,嘴里说着浓情密语,将自己身上的衣衫也剥了个干净,二人赤条条缠在一起,小阁第一次有这么美妙的体验,只觉得妙不可言。
          怪不得姐姐们说这是人生一大乐事,比吃了冰雪冷圆子还好呢,果然没有骗他啊。
          正情到浓时,小阁耳朵很灵,忽然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忙握住清晓的胳膊:“姐姐,有人来了。”
          清晓唬了一跳,忙起身将衣物一披,拉了他躲到阴影处,警惕地盯着洞外。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月光朦胧,一个身材高大,穿青色衣衫的男人披散着头发打洞外走过,步伐飘忽,宛如灵魅。清晓脸色有些发白,那人的背影她是认识的,正是杨家的一家之主——杨老爷,她心下不免疑惑,几日前老爷打猎从马上摔下,受了伤又受了惊,一直在房囘中养伤,足不出户,连两位公子的生囘母——林姨娘也不许进寝屋一步,怎么这深更半夜的,却来园子里闲逛?老爷腿上的伤已好了吗?
          杨老爷像是听到了什么,步子一顿,清晓、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在心中暗暗祈祷,千万不能让他发现,不然以老爷的脾气,必然会将她打几十板子,随便配给一个下人的。
          可是,接下来她的所见所闻超出了她的想象,尊贵的杨老爷身形猛地一起,扑到草丛中,抓起一个活生生的东西,捧了起来。
          在他手中挣扎不休,发出尖锐叫声的东西,竟然是一只大老鼠!
          这下子,连小阁的脸都白了。
          杨老爷盯着手中的老鼠看了一阵,忽然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虽然他背对着洞口,二人看不到他吃东西的模样,但听那血肉模糊的咀嚼声,二人能够想象出那是多么血腥恐怖的景象。
          清晓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干呕了一声,杨老爷身子一颤,缓缓转过头来,清冷孤寂的月光洒下来,将杨老爷的脸照得仿佛铺上了一层白霜。
          二人的眼睛蓦然睁大如铜铃,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皮肤凹凸不平,长满了麻子和疙瘩,眼角塌下来,眉骨像融化了又重新凝结的冰雪,鼻子又红又长,嘴巴大如血盆,染满了猩红的血迹和老鼠毛。
          那已经不能算是人了,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夜叉。
          清晓脑中一片空白,尖叫就快要冲出喉咙,在这最后关头,小阁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又捂住了自己的,二人缩在山洞的黑暗中,瑟瑟发抖。
          那有着杨老爷的身子和夜叉脸的怪物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二人的行踪,又回过头去啃食老鼠,直到将那硕大的老鼠啃得只剩一副骨架,才丢到一旁,如游魂一般远去。
          他走了好久,小阁才敢松一口气,再看清晓,目光呆滞,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已是痴痴傻傻,嘴里咕哝着什么,却又吐不出一个字来。小阁本想送她回去,却又不知她住在何处,正在发愁,忽然听见更夫的梆子声,便在她后颈处一拍,放在路旁,化出本形,失魂落魄地往青鸾阁逃去。
          钻进屋子,身子一暖,小阁又化成人形,浑身紧绷的神经一松,蹑手蹑脚地往自己的床铺爬去,忽然听见一个声音低低问:“你到哪里去了?”


        116楼2012-01-07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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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若礼忙说:“叶兄休要说这样的话,我那二弟……”说到这里,顿了顿,重重地叹息。叶景淮正色道:“杨兄,这些话本不该我问,但我们两家是莫逆之交,我也就斗胆问了,杨世伯和二公子是不是撞了邪?”
            杨家大公子脸色一变,沉吟片刻:“我也不瞒你,父亲和二弟都遇到了极为诡异恐怖之事,特别是父亲,说来简直让人不寒而栗啊。八日前,父亲外出打猎,在山中偶遇一户人家,他们穿着丧服,正在给家人正在下葬,谁成想那抬棺材的人手上不牢靠,将棺材放入穴中时,竟失了手,八颗大铁钉钉死的棺材盖子开了,从那棺材里飞了一只巨大的白鸟来。我父亲胯下白马受惊,将父亲摔下马背,本来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哪里知道那天晚上……”说到这里,云根忽然在门外道:“大公子,不好啦,光大囘爷带了族里的老人们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光大囘爷?”叶景淮略一思酌,“可是杨世伯兄长的儿子——杨元光?”
            杨若礼面色一沉:“正是此人。他仗着娘舅是眉州知州,平日里作威作福横行乡里也就罢了,如今听闻我父亲病重,竟打起我家家业的主意来,今日请这些族老来,怕是要发难,叶兄随我一同前去,也好做个见证。”
            杨家的正厅坐满了人,大都是身穿华服、年过花甲的老人,一个穿青色袍子的年轻人气势汹汹地站在当场,面方口阔,不怒自威。
            “今天是吹的什么风,竟然把元光和各位族老吹来了。”杨若礼笑容可掬,朝厅内做了个团拱,“不知今日各位来寒舍,有什么吩咐?”
            “若礼啊。”一个白须过胸的老头杵着拐杖,站起身来,“咱们今天就明人不说暗话,你是庶出,按咱们族里的规矩,庶出子嗣,没有资格继承家业,当由族内推选近宗承继。”
            杨若礼勉强笑道:“三叔公,家父尚在,何谈继承?”
            “尚在?”另一个老头说,“既然在,就让杨建州贤侄出来见见我们这些老家伙,只要见到了建州,我们立刻就走。”
            杨若礼道:“家父重病在身,不便出来拜见各位长辈,待家父病愈,定上门拜谢。”
            “叔父不便出来,我们可以去看望他。”杨元光上前几步,“何况作为晚辈,上门拜望也是理所应当。”
            “大夫吩咐过,家父不能见光,亦不能见人,还是等家父好转之后再来吧。”
            三叔公将拐杖狠狠一杵:“我看见不得光的不是建州,是你这个庶子吧!区区一个庶出之子,竟然还想霸占杨家的财产?杨家没有嫡子,就该由元光接管,你是什么东西!”此话一出,满厅的老人都站起身来大声呵斥,群情激奋,要他交出掌家之权。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人高声道:“谁说杨家没有嫡子?”
            众人一惊,齐齐回头,见一白袍公子大步走进门来,手中拿一把洒金折扇,容颜绝美,气度非凡。
            一直在杨若礼身旁静囘坐的叶景淮也忍不住站起身,惊诧莫名。
            此人,竟是白谨嘉?
            三叔公将他上下打量:“你是何人,竟在此口出狂言!”
            “三叔公,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白谨嘉笑道,“我是杨老爷与去世多年的夫人之子——杨沐羲。”


          118楼2012-01-07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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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灯笼宛如一朵萤火,引着二人在小径中前行,刚开始时只有婆娑的树木,茂盛得看不清任何东西,渐渐地路开始变得宽阔,行人也渐渐地多了。这些行人模样都很怪异,要么人头兽身,要么兽头人身,草丛中还有一双双闪着绿光的眼睛。
              “白公子,这,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啊?”芸奴警惕地四下张望,白谨嘉抓紧她的手:“别怕,有我在。”
              路越走越深,路旁忽然多了一座木屋,屋内亮着灯,将一个曼妙的人影打在窗户上,白谨嘉步子一顿,抬头深深地望着那身影,眸中似有流光划过。芸奴奇怪地问:“白公子,你认识那位娘子么?”
              白谨嘉没有多话,上前推开房门,门内涌囘出一股浓郁的异香,仿若万花盛开。屋内有一妙龄女子,一身素白衣裳,容颜妩媚动人,一头青丝如瀑布般流泻而下,在铺了丝绒的玫瑰椅上蜿蜒。
              “这么多年,你终于回来了。”素衣女子微微侧过身子,一只手臂搭在扶手上,姿态优美:“沐羲。”
              白谨嘉的目光温柔下来,却极为复杂:“珍珠夫人。”
              “沐羲,来。”素衣女子朝她招手,她迟疑了一下,款步上前,蹲下囘身子,将头倚在她的怀中,任她轻柔地抚摸她的发丝。
              芸奴满脸讶异,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白公子有这样的神情,就像一个依偎在母亲怀中的少女。似乎只有在这位珍珠夫人的面前,她才能毫无防备、毫不掩饰。
              抬起眼眸,珍珠夫人眼如星子:“你就是沐羲的相好?”
              相,相好……芸奴双颊通红:“不,我,我只是个奴婢而已。”
              珍珠夫人轻抚白谨嘉的脸颊:“多年前,我跟沐羲说过,如果她有了相好,就带回来给我瞧,你是她第一个带回来的人,不是她的相好又是何人?沐羲,你说呢?”
              白谨嘉抬起头,亲昵地说:“没错,她就是我的相好,怎么样,我的眼光好吧?”
              珍珠夫人将芸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忽然身后素衣一起,九条洁白的尾巴如孔雀开屏一般展开,芸奴大惊,在心下暗叹:九尾狐!
              “果然好眼光啊。”珍珠夫人托起白谨嘉的脸,“不过,你这次来,不是仅仅带她来看我的吧?”
              “夫人,鬼面夜叉在何处?”
              “你是为你父亲而来。”
              白谨嘉脸色一沉:“他不是我父亲。”
              “你这孩子啊,总是嘴硬。你是我养大的,我能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白公子是她养大的?芸奴想起白谨嘉的法术,有许多与先进所盛行的方术相悖,莫不是这位珍珠夫人所授?看她的修为,应是极高了,她与白公子,一人一妖,不知有着怎样的过去?
              “如果你真想见鬼面夜叉,拿回你父亲的东西,出门一直往东走,屋檐下挂十颗人头的那座小屋便是了。”
              白谨嘉起身,向她深深弯腰行了一礼,一言不发,带着芸奴出门而去。珍珠夫人望着缓缓合上的房门,叹息道:“多么相配的一对,可惜啊,你为何生就了女儿身,沐羲。”
              在她的叹息声中,这座小小的房屋如一缕青烟般消散在黑暗中。
              “五岁那年,我发现了这条小径。”白谨嘉提着灯笼,轻描淡写地说,“认识了珍珠夫人,她很温柔,对我就像母亲一般,我永远记得她为我做的枣泥糕,那是我这一生吃过的最好吃的糕点。”
              不知为何,芸奴觉得心里酸酸的,轻轻地说:“我也会做枣泥糕。”
              白谨嘉仿佛没听到她的话,步子一顿,压低声音道:“到了。”
              芸奴抬头,看到一座小四合院,就这么立在路旁,周围树木葱茏,没有亮灯。屋檐下吊着一排圆乎乎的东西,有一大把青丝从上面垂下来,在风中飘舞,如同河中的水藻。
              芸奴深吸一口冷气,捂住自己的嘴。
              那是人头,十颗新鲜的、脖子上还在往下滴血的人头,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一个表情都极为惊恐,仿佛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景象。
              “鬼面夜叉以凡人为食。敲骨吸髓之后,它们会将人头悬挂在屋檐下,装饰它们的屋子。”白谨嘉毫不忌讳地推开房门,芸奴本想劝阻,她朝她神秘一笑:“放心吧,它不在家,否则屋里一定会亮灯,那盏用尸油点的灯,它非常迷恋尸油燃烧后发出的味道。它非常难对付,狡诈又诡计多端,要活捉它,我们就要有所准备。”


            121楼2012-01-07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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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包好了伤口,白谨嘉来到鬼面夜叉的尸体前,从怀里摸出一块蚕丝丝帕,轻轻覆在它的脸上,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揭开丝绢,夜叉的脸一团模糊,而那丝帕之上却粘着一张面皮。她将丝帕叠了几叠,小心地放入怀中:“天快要亮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她说得云淡风清,仿佛这个诡谲的夜晚只不过是到园中赏了一次花。芸奴随她往回走,走出去几十步,再回头看时,鬼面夜叉的房屋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幽径深长,来往的行人都提着灯火,映照着他们奇形怪状的脸,甚为可怖。芸奴一路上都在发呆,心中只念着那道箭光。白谨嘉忽然伸手过来,轻轻囘握住她的柔荑,低声唤道:“芸儿。”
                芸奴微微一惊,抬起头来看她,这是她第一次叫她芸儿,听起来却很熟悉,很亲切。
                “芸儿,这一路上你吃了很多苦吧?”白谨嘉温柔地说:“你愿意和我一起走么?”
                芸奴轻轻吸了口气,呆立了半晌:“走?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白谨嘉替她捋开耳边垂下的发丝,她梳了一对鬟髻,发髻上缠着红色的丝带,丝带尾处坠着几颗珍珠。如今这丝带松了,她细致地替她绑好:“大宋国土如此辽阔,就算大宋容不下我们,还有金国、还有西夏、还有大理,你我二人携手游山玩水,忘却世间一切烦恼忧愁。”
                芸奴的心中漾起一层涟漪,白公子所说的故事太过美丽,不由得她不心动。游山玩水,走遍万里江山,那是她从来不敢想象的生活。
                “跟我走吧。”白谨嘉的语气中甚至有一丝祈求,芸奴抬起头来望着她那双狭长美丽的眸子,有光华于其中流转如霞彩,那么美,美得就像一场梦。
                有一瞬间,那个‘好’字几乎就要冲口而出,可是她的心中掠过那道箭光,像黑夜中划破长空的星辰。
                她从白谨嘉的手中挣脱开,往后退了一步,低低道:“对不起……”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无声无息地淌下,她的心忍受着可怕的煎熬。白公子对她那么好、那么温柔,是她将她从无穷无尽的忍耐中拯救出来,她是她生命中的一道霞光。
                可是,她放弃了那道霞光,去选择远在天边,永远都无法触及的一抹朝霞。
                她果然如叶家那些丫鬟们所说的一样,是个大傻囘瓜。
                “对不起。”她重复着这句话,不敢去看白谨嘉的眼睛,不敢去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白公子,若有来世,我,我会做牛做马报答你。”说罢,她转身逃走,泪如雨下。
                白公子也会像胤公子那样恨她吧,胤公子说得没错,她是个不识好歹的笨蛋。
                “小娘子,哭什么啊?”
                芸奴停下步子,惊诧地抬起头,看见一张美丽而熟悉的脸庞。
                不知何时,她竟然又回到了珍珠夫人的寝屋,妖囘娆的珍珠夫人斜躺在在榻上,九条雪白的尾巴在身后摇动。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你自己来的啊。”珍珠夫人抬起手臂,洁白如玉的纤纤素手中托着一只香盒,盒中升起青烟一缕,化入空气之中,异香馥郁。
                芸奴惊慌地捂住口鼻:“那是什么香?”
                “你不是想知道沐羲的过去么?”珍珠夫人将香盒举到她面前,“它能够告诉你一切。”
                白公子的过去?芸奴迟疑了半晌,双手缓缓垂了下去,任由那香甜的味道在自己的胸膛中化开。
                冥冥之中,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某一个雨夜,蜀中杨家的深宅大院中,年轻的夫人正在生产。
                她看到了床榻上呻囘吟挣扎的美丽女子,心中不由大惊,那张脸,不正是珍珠夫人么?怪不得白公子对她如此依恋,原来她幻化为她母亲的模样,只这一张容颜,便可迷惑白公子的心。
                九死一生,产房囘中终于响起婴儿的哭声,杨夫人顾不得自己虚弱的身子,急吼吼地说:“快,快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看看。”
                接生婆脸色有些难看:“夫人,是个女儿。”
                杨夫人闻言,放声大哭:“为何是个女儿?一个女儿能顶什么用?那小**已经给老爷生了两个儿子了,将来杨家的产业就要落入那小**的手中了,这个家,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吗?”说罢,赌气将女儿接过来,抬起手便要往地上摔。
                “夫人,使不得啊。”接生婆扑过来救下女婴,“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按照族规,庶出的子嗣是不能接管家业的,那小**出身青楼,族里不会允许她做杨家的大囘奶奶。”
                “那又何如?大夫说我产下这一胎,便没有机会再有孕了,老爷为了保住家业,一定会休了我,另聘正妻,这可叫我怎么活啊。”杨夫人哭得涕泗滂沱,接生婆看了看四周,屋内只有两个近身的丫鬟,便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儿,压低声音道:“夫人,这是我家里世代传下的宝物,它能让男身转女,女身转男。”
                杨夫人止住哭,奇道:“真有这种灵药?”
                产婆点头:“不过它的药效只能维持一个时辰,咱们先骗过老爷和族里的长辈,以后的事,以后再商议,您看如何?”


              124楼2012-01-07 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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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夫人咬了咬下唇,点了头。
                  画面流转,转眼杨沐羲渐渐长大,一直作男儿打扮,父亲对她十分严格,读书稍有懈怠,便是一顿家法。父亲的心中只有蝶姨娘,对蝶姨娘所生的两个儿子也是百般疼爱,母亲整日里只知道以泪洗面,对她始终冷冷的,有时候看她的眼神里还有几分恨意。
                  杨沐羲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母亲要恨她。
                  在家里得不到的爱,在那条小径中找到了。五岁那年她意外发现了那条幽径,认识了和自己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珍珠夫人,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与别人是不同的。
                  每当夜幕降临,她都会偷偷跑进去,吃珍珠夫人做的佳肴,跟珍珠夫人学术法,在那个世界里,她度过了无法无天的七年,有次为了救一个小女孩,偷偷跑进鬼面夜叉的家中,将它戏耍了一番,从此结下了梁子。
                  那个时候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但她错了,十二岁那年,府里进了刺客,那刺客是冲着她来的,作仆妇打扮,端着一碗白米粥上来,她正在专心致志地逗弄盒子里的蛐蛐,根本没有察觉出这渐渐走近的追魂使者。
                  然后,她的肋下剧烈疼痛起来,她低下头,看见一把涂了毒药的匕首从第三根肋骨处刺入,漆黑如墨的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后面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当她刚刚有了一点意识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在床边争吵。
                  那是她的父母。
                  父亲发现她是女儿身,大为光火,要休了母亲,母亲跪在父亲面前,抱着他的腿哭泣,哀求他原谅。父亲只是冰冷地哼了一声,一脚将母亲踢开,转身而去。母亲伏在铺了羊绒毯的地上嘤嘤的哭,杨沐羲心疼如刀搅,恨不得赶快去安慰她,但她身体沉重,意识模糊,肋下剧痛,根本无法动弹。
                  良久,母亲来到床边,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刻,美丽温柔的母亲竟然如此狰狞,像一个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她的双手渐渐收紧,她能够感觉到从脖子传来的窒息感,让她呼吸困难,却叫不出声。
                  “为什么你不是个儿子?”母亲的声音哀怨得令人心惊,也愤恨得令人心悸,“都是你这个祸害,如果不是你,我一定会生一个儿子,也就不至于有今天了。”
                  杨沐羲的心在下沉,仿佛要沉到地狱中去,原来母亲是因为这个恨她,若是如此,当年为何要生下她?难道,只为了今天能亲手将她扼杀么?
                  一滴泪自她眼角滑落,母亲的手一下子松了,她又听到了母亲低低的哭泣声,那声音在耳边萦绕良久,终于渐渐远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母亲又回到了她的床边,不,那不是母亲,那是珍珠夫人,她爱怜地抚摸她的额头,给她喂下了一颗药丸,然后在她耳边用温柔慈爱的嗓音轻轻说:“沐羲,你命中当有此一劫,不过不用担心,你会好起来的。”
                  她睁开眼睛,油灯爆了个灯花,屋内空空如也,刚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迷离梦境。她摸了摸伤口,已经不怎么痛了,肚子饿得难受,想要起床找吃的,却突然听见门外有说话的声音。
                  “道长,你真能将女身转为男身?”是父亲的声音。
                  “杨老爷看过《搜神记》乎?里面就多次提到,某地某氏,有女某某,某日忽转为男,娶妻生子,奉养父母。有那极少数的,是上天的意志,令雷公劈下天雷,修改她的命数,而更多的,是吃了一种药。”
                  杨老爷很是高兴:“那药在何处?”
                  “实不相瞒,那药贫道有一瓶,不过那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能令女身转为男身,但没有一个能活过三十岁。”
                  “那倒无妨,如今我只有这一个嫡子,先让他变为男身,镇住宗族里那些意图不轨的人要紧。我春秋正盛,近日又纳了好几房出身清白的妾室,在沐羲死前,我定能再生儿子,到时候休了那贱妇,将妾室扶正,不正是水到渠成么?”
                  杨沐羲的心一片冰凉,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在父亲的心中,她的命竟然如此廉价,为了家业,甚至不惜让她一脚踏上早夭的不归路。
                  她不怕死,但那种被抛弃的感觉令她痛苦不堪。她打开窗户,逃了出来,跑到母亲的寝屋,想要求母亲救她一命,可是当她推开寝屋的门时,她所看到的,是悬梁自尽的母亲那种狰狞如鬼魅的脸。
                  那一刻,她忽然心如止水。
                  哀伤、痛苦、仇恨、愤怒,所有的情感都不在了,她心如死灰,连眼泪都不曾流过一滴。
                  哀莫大于心死。
                  她将房门紧闭,拿起烛台,点燃了床帐,坐在桌旁,看着四周跳动的火焰,仿佛回到了数年之前,母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带她去赏灯,正月十五的晚上,锦官城美得宛如银河,无数灯光闪烁,一派盛世景象。烟火在夜空中炸开,将黑夜照得万如白昼,像一场场幻境,那么美,美得足够她一辈子去回味。
                  她的生命,就像那烟火,啪地一声绽放,然后瞬息陨落。
                  不过,是一朵空烟。
                  看到这里,芸奴早已泪流满面,她回忆起自己作为严道育的前世,在被所有人背叛抛弃之后,她也选择了葬身火海,如一朵烟火般将自己的生命化作最后的炫彩夺目。
                  门忽然被推开了,白谨嘉冲进来,将洒金扇子一舞,香盒中的烟雾四散开来,幻象消失无踪。
                  “珍珠夫人,不要给我的芸儿看这些无聊的东西。”她过来握住芸奴的手,“天快亮了,再不回去,就回不去了。”说罢,也不顾珍珠夫人,匆匆出门去了,妖娆的女狐眼中浮现出眷恋与不舍,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拨动香盒冒出的那一缕直直的青烟:“白谨嘉,那是我给她起的名字,谨身节用、嘉靖殷邦。连我也将你当做男儿,希望你将来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呵,只可惜,造化弄人。”
                


                125楼2012-01-07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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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2 17: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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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奴跟在白谨嘉身后,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用袖子不停地擦拭眼泪。白谨嘉始终硬不下心肠听她哭,转过身捧起她的脸:“收起你的眼泪,我不需要怜悯。”
                    “我,我……”芸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白谨嘉笑道:“你不愿意跟我一起走,我尊重你,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但是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后悔,如果你后悔了。”她顿了顿,握住她的双肩,“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就烧一堆火,在符纸上写下我的名字,扔火里烧了,我就会来到你面前。”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芸奴扑进她的怀中,感受到她的体温,好温暖,这是她这一生所拥有的最温暖的怀抱。
                    “傻丫头,哭什么。”白谨嘉轻轻抚摸她的头,“又不是要生离死别了。”她抬头看了看天色,遥远的天际已经出现一丝鱼肚白:“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在天亮之前将脸换回来。”
                    出了那条小径,芸奴回过头去看,身后只有一丛万年青和一堵冰冷的墙壁。
                    白谨嘉没有再回头,或许她并不留恋那个世界吧,那里有她在童年时所得到的唯一温暖,但她很清楚自己并不属于那里。
                    推开杨建洲卧房的门,长着夜叉脸的杨老爷正在发疯似的撕扯床四周的帷幔,白谨嘉忙过去在他后脑一拍,他身体一僵,跌倒在床上。年轻的术士从怀里掏出那张丝绢,展开,轻轻覆在他的脸上,然后割破自己的食指,滴了一滴血在丝绢上,鲜血如同滴在劣纸上的墨迹一般化开,她念诵咒语,丝绢下的杨老爷浑身扭动,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又被某种力量钳制住,动惮不得。
                    念完咒语,她将手一收,喊了一声:“换。”那丝绢仿佛被飓风刮过,猛然飞起,落在油灯上,熊熊燃烧起来。
                    再看那杨老爷,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容貌,即使已经鬓发微白,但依稀能够看出年轻时的俊美无匹,有这么美丽的父母,也难怪白公子会如此倾国倾城。
                    杨建洲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白谨嘉转身欲走,被他叫住:“等等,你是……沐羲?”
                    “你认错人了。”白谨嘉的声音里不带一丝囘情感,杨建洲站起身来:“虽然我被换了脸后意识混乱,但总算还有一点记忆,你就是沐羲。”
                    白谨嘉沉默半晌,侧过头来看他:“沐羲早就死了,为何而死,老爷比我清楚。”
                    杨建洲冷笑一声:“既然死了,为何还要回来?不就是图我的家业么?又何必说些话来羞辱我?”
                    即便是芸奴这般性格温顺之人,听见这话也不禁生气,白公子为了救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他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可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白谨嘉忽然大笑起来:“你的家产?杨老爷,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这些阿堵物,我白谨嘉还从未看在眼里。既然你爱这家业如命,就抱着它过下半生吧,告辞。”
                    芸奴追出去,院子里空空荡荡,早已没了人影,她独自一人立在风中,不知何时开始下雪了,一片片如飞蓬,在空中乱舞,落在她的发梢眉间,然后化为水滴,顺着脸颊往下囘流淌。
                    下一次再见,已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若能与她一同远走天涯,寄情于山水之间,必然是人生一大美事吧。
                    只可惜,她没有那个福分。
                    叶家的丫鬟,久站在杨老爷的院落中,实在不像话。她回身往大公子所居住的地方走去,刚穿过长廊,便看见小阁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抓囘住她的胳膊,哭道:“芸奴姐,不,不好了,大公子被人劫走了。”
                    芸奴闻言大惊:“劫走?谁能劫走大公子?”
                    以大公子的武功和方术,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能耐?
                    “是一个女人。”小阁哭着说,“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而且很年轻,比小阁还要年轻呢。她好像也会法术,我被她打了一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不知道怎么的,大公子居然没有反抗,像是耗费尽了全身的体力,身子很是虚弱,那个女人就把他抗走了。”
                    身体虚弱?芸奴想起他射囘出的那一箭,莫非就是那一箭耗尽了他的体力,让他无还手之力?
                    她还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大宅院就开始闹腾,依稀可以听见有人再喊:“不好啦,二公子被贼人抢走啦。”
                  


                  126楼2012-01-07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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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仗着自己的家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在利州时,他还害死了张员外一家,更害得我那几个部下囘身陷险境。我已命人将他鞭打一顿,给我这两位部下出气。”牡丹夫人笑容甜美,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心寒,“叶公子,你说这等万恶之徒,该如何处置?”
                      “夫人心中已有决断,在下怎敢胡说?”叶景淮漫不经心地说,牡丹夫人闻言奇道:“你们叶家不是与杨家为至交么?竟不为他求情?”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叶景淮道,“他既然犯下了这等恶事,当然应该伏法,我有什么情好求?”
                      牡丹夫人饶有兴致地将他上下打量,似乎在思考这位翩翩佳公子究竟是真的如此绝情寡义,还是在虚张声势。叶景淮慵懒地靠在椅子上,自顾自地喝酒,像坐在自家的院中,对花独酌,而眼前的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连叶公子都这么说,看来你是罪不可恕。”牡丹夫人双眼一瞪,“元宾,将这狂徒的脑袋拿下,挂到寨门外去。”
                      韩元宾早就在等这句话,答应一声,拔囘出腰中长刀,一刀便朝杨二公子的脖子砍去。就在大刀落下的刹那,忽然一声脆响,那把几十斤重的大刀竟然脱手而飞,插入房梁之中,发出‘夺’地一声闷响。
                      “什么人!”牡丹夫人脸色骤变,足尖一点,掠过大堂,衣袂翻飞,稳稳地落在厅门前,众人一拥而上,紧随其后,只有叶景淮依然坐在远处,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饮下杯中残酒。
                      一个身材矮小,梳着丫髻,戴着雕花白银面具的少女立在院中,宛如一朵开在路边的清冷白花,不起眼,却又能让人过目难忘。
                      “汝是何人?”牡丹夫人高声问。
                      芸奴微微欠身,恭恭敬敬行了一个万福礼:“奴婢是叶家的婢子,听闻我家公子在府上做客,遂前来迎接。”
                      只是个丫鬟?牡丹夫人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我这山寨守卫森严,易守难攻,固若金汤,以前来了那么多官兵都无法拿下,你这个小小的丫鬟,竟然能够来去自如,叶家还真是卧虎藏龙呐。”
                      “奴婢不请自来,请夫人原谅。”芸奴微微欠身,“只是我家公子身体不适,不敢多加叨扰,还请夫人让奴婢接我家公子走。”
                      牡丹夫人微微抬起下巴:“既然你一片忠心,我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这样吧,你若能越过我等走进大厅里去,我便放……”她话还没说完,便觉得阴风一扫,那戴面具的少女已立于厅堂之内:“夫人,得罪了。”
                      牡丹夫人脸色一点一点转白,诧异地回过头来看她:“好,好方术!”
                      “既然奴婢已经进来了,不知夫人可否放人?”说着,她已款步来到叶景淮身边:“大公子,您没事吧?”
                      “且慢!”牡丹夫人一挥手,从厅后鱼贯而入数十人,手中拿着重弓,将二人团团围住,数十支长箭对准了芸奴的胸膛。
                      “夫人是要出尔反尔么?”芸奴悚然变色,皱眉问道。


                    129楼2012-01-07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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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要什么?”
                        “姐姐的眼睛长得真漂亮。”男孩笑眯眯地说,“姐姐把眼睛给我吧。”
                        芸奴眼睛上的经脉跳动了一下,隐隐有些作痛,忙说:“不行,我的眼睛不能给你。”
                        “那你要的也不能给你。”光头男孩作势要走,被她一把拉住,“等等,姐姐有更好的东西给你。”
                        她将手伸到男孩的面前,五指张开,手心里有一颗金绿色的石头,石正中有一道如猫瞳的纹路,璀璨夺目,光华使人泣,仪态万千,夺人心魄,男孩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盯着宝石,喉头滚动:“这,这是什么啊?”
                        “这是猫儿眼,是不是比你袋子里的眼睛都漂亮?”芸奴温柔笑道,“我用它跟你换,好么?”
                        “好,好。”光头男孩不停地点头,一把抓过宝石,连袋子都不要了,丢给她,似乎怕她后悔似的,撒腿就跑。芸奴捡起袋子,叹了口气,有些内疚,那宝石其实只是她在地上捡的石头,用幻术幻化成猫儿眼的模样,几个时辰后就会恢复顽石的本相。
                        她解开袋子,男孩还在里面挣扎,她忙抓住他的手臂,口中念动咒语,然后伸出食指往袋子深处的那张大嘴里一指,大嘴双唇蠕动,将孩童猛地吐了出来。
                        文儿坐在草地上,哇地一声大哭,哭得惊天动地,震得芸奴耳根子生疼。哭了好一阵,他终于哭累了,低声地抽泣,将鼻涕一下一下地往回吸。
                        “文儿,别怕,我是你母亲派来救你的。”芸奴轻轻地抚摸他的头,“你母亲很想你,来,我带你回家。”
                        男孩也不拒绝,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往回走,没走出几步,忽然看见孩子们惊慌失措地往西边奔跑,一边跑一边哭喊。芸奴大惊,举目远眺,迷途原的东边竟升起浓烟,妖异的青色火焰如同舌头一般朝天空中舔舐,将满地的三途花烧成了灰烬。
                        冥河岸上没有火源,怎么会起火?
                        不好,芸奴在心中大叫,那些三途花是迷途原的天然屏障,正是因为有它们,妖魔才不能靠近,若是将它们烧掉,那后果不堪设想。
                        大火蔓延过来,将三途花田烧出一条灰烬之路,天空中传来响亮的鹰啸,一只巨大的秃鹫穿过滚滚浓烟直扑下来,锋利的爪子抓起一个孩童,又升上天空,将孩童摔在岩石上,摔得脑浆迸裂,然后便俯冲下来将死尸吃掉。
                        芸奴的心都凉了,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天空中鹰啸一声急过一声,吃婴孩尸体的秃鹫成群结队而来,文儿吓得丢开她的手,转身就跑。芸奴大惊失色,连忙追上去,就在快要抱住他的刹那,一只秃鹫俯冲而来,抓起文儿,朝天空飞去。
                        “文儿!”芸奴浑身冰冷,不,她不能让文儿被秃鹫吃掉。她环视四周,正好一只巨大的秃鹫冲下来,她不及多想,足尖一点,骑上鹰背,死命抓住它的羽毛,朝天空飞去。
                        秃鹫自然不肯受她辖制,她情急之下咬破食指,在秃鹫头上画了一道符,符咒漾起金光,如同烙铁一般灼烧秃鹫的皮肤,秃鹫吃痛,只得朝抓住文儿的那头大鸟扑去。
                        那大鸟将男孩往下一扔,芸奴惊呼,拉着秃鹫朝文儿扑去,凌空一抱,将他拥入怀中,刚要松一口气,一枚石子飞来,打在秃鹫的肚子上,秃鹫血如泉涌,惨嚎一声,向下跌落。
                        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冥河。
                      


                      134楼2012-01-07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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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奴躺在冥河河底,隔着忘川之水仰望苍穹,水面浮动幽蓝的波光,像一尾尾泛着蓝光的鱼。但忘川之中是不可能有鱼的,在这里,没有任何生命可以生存,除了无法过河,从奈何桥上摔下的悲惨魂灵,它们比孤魂野鬼还要可怜,忘川之水能让人忘记前程后世,他们不知自己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只能永生永世困在这条河中。
                          永世不得超生。
                          水面上的光与影交错,如同虚空之中有一把梭子,将忘川水织成了一个个迷离的影子,一张张模糊的画卷。
                          那是一个盛大的筵宴,美丽的舞女门穿着轻柔的薄纱,玲珑有致地包裹着她们的身躯,裸囘露的双臂和双囘腿在烛火下泛着淡淡的荧光。他们喜欢用玉石珠子装饰自己的头发,两缕玉珠从她们的耳畔垂下来,随着她们的舞蹈叮咚作响,宛如天籁。衣饰华丽的贵囘族奴囘隶主们分坐在大殿的两侧,怀中搂着艳囘丽的少女,觥筹交错中弥漫着淫囘靡奢逸的味道。
                          一名年迈的老者高坐于王座之上,头戴高冠,冠型前高后卑,前面和上侧有扉棱,身上的华丽衣饰饰满了云纹,身边围绕着美艳无双的少女。
                          那是殷商之王——庚丁。
                          歌舞结束,舞女们扭动着曼妙的身姿从两侧退下,身穿素色长袍的年轻女人缓缓走上殿来,手中拿着一根鱼竿,朝庚丁王俯身行礼。
                          那是谁?芸奴在心中自言自语,为何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那是……我吗?
                          “方士青檀,求大王将用餐的玉盘赐予在下。”少女高声道。旁边一位贵囘族怒道:“放肆,你这等卑贱的平民,身无寸功,凭什么求陛下之玉盘?”
                          庚丁王举起手,制止他说下去:“给她无妨。”大王身侧的一名头发装饰着珍珠的少女拿起桌上最大的一只玉盘,朝她扔过来。她长袖一卷,将玉盘抓在怀中,盘子底部雕刻着一条龙,做工十分精美。她笑道:“小人为陛下钓一条海鱼。”说罢,将玉盘放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将鱼竿的鱼线扔进盘中,盘底漾起涟漪,不足片刻,鱼竿动了动,她颔首道:“鱼上钩了。”说罢,将鱼竿一拉,一条巨大的海鱼被拉了出来,在半空中翻滚跳动。
                          “好!”庚丁王拍手道,“好术法,来人,将此鱼带下去,做成美味的羹汤,赐予众人。”
                          两名力士将鱼带下,忽然玉盘微微跳动,青檀惊道:“不好,龙也跟来了。”话音刚落,一条龙从盘内腾空而起,在大殿之上盘旋呼啸。
                          一时间,举座皆惊,殷商向来崇尚玄鸟,而将龙当成淫囘物、毒物,如今有恶龙在殿内徘徊,众人惊慌失措,高喊道:“护驾!”
                          忽然间,有一道颀长的身影凌空而来,拉满长弓,射囘出一箭,箭声萧瑟,正中恶龙额头,恶龙发出尖锐的长啸,那身影从背上拔囘出重剑,将恶龙拦腰斩断。青檀抬起手,在空中轻轻一划,两段龙身化为彩带,飘然而下。
                          拉弓射龙的少年落在青檀身旁,二人齐齐跪下,众人才知,原来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场幻术。


                        135楼2012-01-07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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