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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无水+修订】《沉》 主瓶邪 微虐 双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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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章·风
【他想像以前那样叫他的名字。像以前那样,看着他的笑颜。】
吴邪换好衣服下楼之后,突然对着云彩的丈夫提了一个要求:“能帮我带一下路吗?我想出去走走。”
云彩的丈夫点点头,没说其他的什么,云彩在一旁关照了几声:“要小心”,亦没怎么在意。
吴邪转过身来看着闷油瓶,正准备开口,可是闷油瓶突然站了起来,朝他们看过来,淡淡地说了一声:“我也去。”
吴邪愣了几秒钟,继而轻轻摇头:“小哥,这次我想自己出去走走。”
闷油瓶站在他面前,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想了一会儿,吴邪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轻笑道:“小哥,你就在这里安心休息吧,没事的。”
——对于失忆的闷油瓶,大概只有自己这些人,值得信任了吧。
闷油瓶依然没有说话,也不肯重新坐下。吴邪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开口:
“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不会变。”
自己仿佛回到了过去。原来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自己和他站在篝火旁,自己步步相逼,而他泰然自若,最末,也是这般对他说——
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仿佛角色调换。
他心里暗暗嘲讽,可是,后面的那三个字,是他故意加上去的吗?
张起灵,这三个字,你原来也曾说过啊。
闷油瓶的眼神暗了暗,终于重新转过头,不再坚持。
吴邪和云彩的丈夫走在路上,互相交谈着。吴邪也第一次知道了云彩丈夫的名字:文席。很符合他整个人的气质,文文弱弱,温文尔雅。一路上吴邪问了他很多事情,像是这两年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牵涉到很多从前的事情,比如盘马。
没想到的是文席也知道盘马,这么一提起,有些惋惜:“老一辈的人几乎都在提这个人,虽然我从来没有拜见过他老人家,但是他一定是一个真汉子。”
吴邪微微沉默。
接着吴邪又向他打听了很多事情,像什么老一辈传下来的传说一样,一路上文席都耐心而礼貌地回答了他,仿佛也不对此感到惊讶。
只不过最后夕阳快下的时候,文席突然减缓速度,语气有些微微的严肃:“吴邪,你能告诉我,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吗?”
吴邪一愣,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实在对不起,这个,不便奉告。”
文席“哦”了一声,继而朝他一笑:“失礼了。”
吴邪仍然只是轻轻地摇头。
过了一会儿,文席淡淡开口:“吴邪,我看得出来,你和你的朋友们都是好人,我只是想劝告你们,有些不得不走下去的路,回头是岸也好。”
聪明如他,一定看出了吴邪他们的行当。
何况盗墓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伤天害理。
吴邪朝他笑笑,说道:“谢谢文兄一番好意,我们这次前来,并不是为了别的,只不过是帮我的朋友找回记忆而已……这些事情,我们都有分寸。”
说罢两人都不再提此事,转而聊起内地的事情,比如杭州,比如长沙,风土人情,恋爱婚嫁。
记不清已经有多少人劝告他,离开这个圈子。
只是在一次一次周而复始的过程中,他已经学会了不去动摇。
张起灵静静地站在路旁的灌木丛中,看着吴邪和文席从眼前走过,谈话的内容隐隐约约从风中泄下来,被夕阳撕扯成碎片。
直到那两个人的影子将要消失在视野中的时候,他才突然惊觉似的动了动,继续上前,跟紧两人。
吴邪。
活下去。


25楼2012-01-06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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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章·瑖
    【他走了多远,只有我清楚。】
    回到云彩家的时候,已近残暮。云彩见了他们,笑嘻嘻地招呼两人搬了椅子看夕阳。
    吴邪摇摇头,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便要上楼。云彩大呼小叫地想让他留下来:“吴邪!这里的夕阳错过了很可惜的!”
    他侧身,眯起眼看向天边。那里,成片的火烧云在绽放,红得仿佛要燃烧起来,就像,血的颜色。
    是啊……这么美的风景。
    他吴邪在两年前已看得刻骨铭心。
    所以错过一次何尝不好。
    他眼里闪过一丝冷嘲,最后化成浅笑。
    屋内,失忆的人依然有些落寞地坐在一旁发呆。吴邪朝着楼上走去,没有看见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只轻轻地丢下一句话:
    “小哥,一个人很寂寞的话,那么,出去看看风景吧。”
    他身后的人恍若未闻,停了半晌,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仰起脸看向天边那一片火红。
    残阳如血。
    吴邪走进房间,脱掉外衣就一脸疲惫地倒在了床上。
    他很累。但是却睡不着,想着最近的事情,秀秀,小花,云彩,文席,闷油瓶,胖子,巴乃……
    想到最后他只剩头疼欲裂。
    还有那封信……
    在火车上撕掉它的那一瞬间,他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又一个试图动摇他的人。
    但是看见雪白的纸屑纷纷扬扬地落下,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终究是在自欺欺人。
    心里涌起一阵寒意。
    全部……都在骗他!
    两年来的烙印,终于让他明白当初小花对他的劝谏。
    ——既然你不在这个圈子里面,那么以后都不要再进来,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但你要相信,那真的是非常非常不好的感受。
    都在……骗他!
    他只觉得四肢百骸都仿佛被抽空,连疲惫都已来不及。
    房门发出轻轻的响声。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走近他的床边。
    吴邪闭着眼,睡得很沉,只是眉眼间多了往日不曾的疲惫和交瘁,却仍是一样的让人安心。
    张起灵静静地站了半晌,终于伸出手,将一块小小的棉絮放在吴邪的鼻前。看着他仍然没有防备地呼吸着,他手里几乎有些不稳。
    却舍不得离开。
    仿佛自己离开了,就是真正地,把他弄丢了……
    他其实是知道自己心里的答案,两年前的那个吴邪,不是一直没有回来过吗?
    但他是不愿意去仔细思考的,就像吴邪曾经笑着对他说,小哥,流连在那些并不重要的东西里面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呢……
    他收回手,轻轻俯身,睡梦中的人的气息渐渐将他包裹,他熟悉的,吴邪的气息。
    越来越近的他的脸,和温热的鼻息,安安静静的面容。
    他在这里,就在他的面前,没有隔阂,没有猜戒……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沉睡。
    他轻念。
    “吴邪。”
    他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突然闭上眼,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没有资格碰触的,只能是自己。
    房门轻叩。
    张起灵来到空无一人的后院,低喝一声:“出来。”
    “呦,真准时。”淡淡的玩味,有些调侃的味道,声音出现的同时,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他微微一震,转身躲开,却也不看那人,犹自冷着脸。
    对面的声音陡然一沉,冷笑道:“怎么,赴约前来也不看看对方的脸么?”
    说着走到他面前,一步一步逼近,逼着他抬起头来直视自己——
    张起灵眼神一僵,随即镇定下来,仍然是波澜不兴的神色。
    “是吗。”那人淡淡地笑了。“你果然还是这样自欺欺人,张起灵。”
    “你果然还是怕看到我呢……我真正的容貌,你不是应该很喜欢吗,张起灵?”
    未尽暮色中,隐隐看得见对面的那人脸上,玩味不羁的笑容。
    极熟悉的眉眼,却是格外陌生的神情。
    和吴邪,一模一样的脸孔。


    26楼2012-01-06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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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章·眷
      【他那个时候就隐隐地意识到,这样的时光,这样还能一起笑的时光,恐怕此生,都不会再有。】
      张起灵再次回到院中的时候,天已黑尽。所有人都已经聚拢在院子里,云彩笑盈盈地支了一个架子,有些兴奋地说:“晚是晚了些,但是有烧烤吃你们一定更高兴吧。”
      胖子、解雨臣、黑眼镜都已经下了楼,各自找个一个地方坐下,一边斗着嘴一边帮文席削着兔肉。
      见他来了,文席才像是惊觉似的抱歉一笑:“人都来齐了,就剩吴小弟了,可能白天太累了吧,这位小哥,帮忙上去叫一下吧?”
      他没有说话,径直走过众人,朝着楼上走去。
      打开房门,床上的人一如所料地沉睡不醒。
      他看着床脚被自己随意丢下的一小团棉絮,微微怅然。
      仿佛是惊觉有人走进,床上的人蹙眉,向右翻身,刚好对着他这一边,又仿佛嫌太冷,将自己往被子中裹了裹,乍一望过去,裹得毛茸茸的,像某种小动物一般寻求温暖。
      可眼下九月的天气,又是在广州这种地方,怎么会觉得冷呢?
      他静静地站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做什么。
      就那样看着他。
      他睫毛微颤,过了一会儿,慢慢地睁开眼睛,刚睡醒的样子,迷迷蒙蒙,睁开了一会儿又马上闭起,仿佛是贪恋着睡眠,不愿起来。但是刚刚闭上突然又睁开来,迷蒙中带了一丝清醒:“小哥?”
      他面无表情,淡淡道:“下楼吃饭。”
      随即转过身走到门外,倚着房门,也不回头看他。
      身后是吴邪没睡醒的嘀嘀咕咕:“晚饭?我这是睡了多久……什么时候都可以向胖子一样睡成死猪了……”
      张起灵没有说话,也不等他打理好,径直下了楼。
      就像是某种……逃离。
      吴邪披好外套下楼时,篝火已经燃起,不由瞪大了眼睛:“这是干什么?跳大神么?”
      话一说完就已经挨了小花一记爆栗:“小三爷,要不您先给我们跳一段儿?”
      “哪里哪里,小九爷精通花鼓戏,不如您边唱边跳,改革一下这几千年的传统?”吴邪眯起眼睛,闲闲散散地丢下这一句话,随手拿起一把精巧的匕首,学着云彩的样子削起兔肉来。
      小花装着没听见,也跟着过去帮忙刷作料。
      不一会儿,烤肉的香味就已经传了过来。烤得恰到火候,外焦里嫩,孜然的味道早已沁入最深处。众人只觉得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勒出来。
      胖子自然是最先忍不住的那个人,一把抢过考好的第一只兔腿,张口便要,接过烫得手一翻,险些让兔肉打在地上。
      吴邪在一旁只看得好笑,接过了文席递来的另一只串好的兔肉,咬了一口,香气四溢。
      唔……还真的是……很好吃。
      突然就想到了阿宁。她的死,已是三年,音容笑貌都已经有了淡淡地模糊,但是却还是记得他和胖子做东家在杭州请她吃的一顿饭。
      阿宁和秀秀的娴雅灵动不同,亦和火辣开朗的云彩有异,她身上有一种女人没有的决绝和干练,却还是偶尔,能够看出她背影中的单薄和孤寂。
      那个时候她很不客气地据案大嚼,吃到一半的时候发牢骚说“清淡了一点”,随即一笑,美目流转,也透着一点不以为意,或者说惆怅:
      ——但是比起压缩饼干和罐头,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啦。
      就像仅仅一顿不奢华、不精致,甚至连口味在自己看来也过于清淡的杭州菜就能让她知足一样,他突然觉得,自己一直追逐的那些东西,仿佛都成了水中花。
      他心里一直明白,自己有着很多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东西,自己究竟还要什么呢?在贪婪着什么呢?
      轻轻地叹了一声,他低下头继续对付手中的兔肉。突然就听见身旁文席温和的笑声:“年轻人,大好时光叹什么气。”
      他回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有几分叹惋:“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一时间有些不太明白。”
      文席“哦”了一声,随即又削了几片兔肉串在一起,放在火上慢慢地烤着,悠悠道:“既然是过去,那么也应该放下吧。不要像……我一样。”
      吴邪不由得朝他那里看了一眼。
      文席继续说道:“我以前,是有一个弟弟的,长得和我很像……很调皮,性格也很好。但是因为一些事情……我像发了狂一样,差点把他杀掉,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他那时才六岁……可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抬起头看着夜空中闪亮的繁星,笑了笑:“也罢,既然都过去了,也就不提了吧。那些事,也早该忘掉,不要阻挡了现在的路。”看吴邪手上那串兔肉已经快差不多了,伸手将刚刚烤好的这一串递过去。
      吴邪默默地接了过来,良久,说了一声:“谢谢。”
      


      29楼2012-01-06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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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胖子嚷了开来:“这么好的光景没了酒怎么行?云彩,你不介意胖爷我们几个搜刮几坛好酒吧?”
        云彩笑着站起身,故意激他:“有是有,就怕你们喝一口就要醉。”
        听罢胖子果然眉毛一挑:“胖爷我就从来没醉过!给老子拿过来,我看看是什么货色?”
        吴邪笑着朝那边走过去。
        只怕今晚,又是一醉方休吧。
        云彩和文席一人抱了一坛酒过来,撤了封口,撇开上面一层浑浊的酒料,底下的液体清澈透明,仿佛水一样,馥郁的酒香马上弥散在空气中,又深又甜,格外勾人。
        胖子早已按捺不住,凑上前猛灌一气,罢了,无比酣畅地感叹:“胖爷我这次算见识到真正的好酒了!”
        文席也替吴邪斟了酒,他拿着碗,里面的酒液清香馥郁,张口便要喝的时候肩膀却被人一拍,堵得吴邪差点呛了酒。回过头一看,发现是闷油瓶,仍然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淡淡地甩了一句:“你不能喝酒。”
        吴邪看着他的身影,失笑:“小爷我只是喝个酒而已,你怕什么?”随即手肘一斜,一碗醇酒已尽数被他饮下。
        当真是好酒,酒性极烈,入口时仿佛火燎,但是不久整个人都被那种馥郁的香味包裹。
        吴邪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是到了后面他喝得神智都散了,迷迷糊糊地还记得去灌黑眼镜和小花,后面被他们又灌了回来。
        到了之后他看见张起灵站在一边一声不吭,也抓着他逼他喝酒。他一反常态地没有推辞,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吴邪看着他喝下去,很高兴的样子,于是又逼着他继续喝,他仍然没有拒绝,就这样一碗一碗地灌了下去,到了最后吴邪都醉得没有力气去灌他了,转而席地坐下,干脆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一旁的胖子黑眼镜小花也学着他的样子躺了下来,眼前只有墨色深沉的夜空。
        “他娘的……什么倒斗,粽子,都一边去……今晚一醉方休……”
        其实已经醉了。
        醉亦勿休。
        “你说……你他娘的吴邪,是不是找罪受?啊……害的那么多人替你担心?你说是不是?你看你,都二十五六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
        一旁的胖子絮絮叨叨地训斥着吴邪,吴邪也不怒,静静地听着。混沌的脑子里突然想过一个熟悉的声音。
        ——吴邪哥哥,其实还是有很多人在乎你的。所以你要多保重……就算是为了那些在乎你的人们,好不好?
        那么多年,那么多事情,那么多人……最后一路陪他走到最后的,也只有眼前这些人了吧。
        他轻扬嘴角,露出一个微笑。低低地说:
        “你们……他娘的……”
        耳边有草莎莎苏苏的声音,他偏过头,发现是一滴一滴清凉的水滴落在上面发出的声响。
        可是……哪里来的水?
        他轻轻拂过自己的眼角,感受到了温热的湿润。
        明明是在笑着的,却落了泪。他想要快些制住泪水,但是却依然克制不住地不断流着泪,他唇边笑意更甚,干脆什么都不去做。
        身旁的小花突然偏过头来,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吴邪,你真是一个傻子。”
        他闭上眼,仍然笑着。
        傻子就傻子,任由自己傻了,还能怎么做。
        更何况……
        他张开嘴,想要泻出自己心中的那一股激流:“傻子!吴邪我就是一个傻子!我们都是傻子!”
        说完这句话自己的额头就被胖子拍了一下,听见他迷迷糊糊地说:“天真同志……我说,你要自我反省也别把我们带上啊?嗯?觉悟是不是过了?”他没有回答,只是觉得周身有什么在不断地卸下。
        他知道了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要他们幸福。
        -——他要所有人都能够平平淡淡地娶妻、生子,在儿孙满堂中安详地离去。他要所有他在乎的人都能够快乐……不用再因为他被拖累……不能因为他而一次一次地和死神交手。
        胖子,小花,潘子,黑眼镜,霍秀秀,云彩,文席,所有他认识的人、陪他走过这一程的人……
        但是好像还有什么忘了啊……
        但是,究竟是忘了什么呢?
        他一时间有些恍惚……闭上眼,沉沉睡了去。
        ——是在哪里?
        ——“小邪,来来来,我们捉迷藏!”
        ——好黑……后山,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这是——“啊!!!!!!!”
        ——“别杀他。你要什么,我答应你,但是,别杀他。”
        ——“小邪……我也是身不由己,你就姑且……委屈一次吧!”
        ——不要!”
        ——自己,究竟在哪里?眼前是一幕幕闪过的画面,他想要抓住,可是却只能看着那些片段中的自己悄然而逝。
        黑暗中,嗅到了一丝淡淡的味道……很熟悉。
        他仿佛抓到了唯一的希望,轻轻地呢喃着。
        “……别走……”
        张起灵的脚步微微一滞,低下头去看怀中的人。
        醉酒的他脸上仍有未褪尽的红晕,面容间充斥着一种惘然和孩子一般的不知所措。突然间眉头又是一皱,仿佛要哭出来一般,当真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在乞怜。
        “别走……我怕。”
        张起灵突然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踉跄几步,几乎抱不住他。
        他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声音颤抖。
        “好,我不走。”
        梦中的自己看着那个人的背影不断离去,仿佛是知道自己的最终命运是什么,“哇”地一声哭出来:
        ——骗人!都是骗人的!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不过是进去了一下而已!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对他!连最亲的人也不例外!
        年幼的他蹲在一角无声地哭着,却格外撕心裂肺。
        ——骗人……
        “你骗人。”
        睡梦中的人呢喃一声。他一惊,看着他仍在熟睡的脸,几乎说不出话。
        吴邪的睫毛微微颤抖,仿佛要醒过来,又仿佛永远都不会醒来,眉眼间充斥着浓浓的悲哀。
        “你骗人……”
        张起灵将吴邪放在床上,轻轻地为他掖好被角。站在一边凝视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说了一声,声音极小,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没有。”
        一向面无表情的他此刻却突然笑了,却有些凄伤。
        “没有骗你,是真的,我不会再走了。”
        ——好吗,吴邪。
        ——我们两个,谁都不能再次离开。


        30楼2012-01-06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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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章·路
          【他一直以为他可以继续这样天真无邪地活下去,但是最后发现,天真的不过自己罢了。】
          昨天晚上醉得太厉害,吴邪一睁开眼睛就感到脑中晕晕沉沉。
          这是……怎么了。
          却怎么也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一个翻身准备跳下床,没想到重心不稳,浑身都没有了力气,就那样摔在了地上。
          他只觉得嗓子一甜,硬生生地把胸腔里的那丝血腥味逼了回去。
          他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转眼看见床头安安静静摆放的药箱,心中莫名其妙地涌起一阵烦躁。狠狠一扫,便听见沉闷的撞击声,里面的**琳琳朗朗地撒了满地。
          只是觉得说不出的厌烦……他的眼神渐渐转为悲哀。
          房门外,一个人影伫立许久。片刻,转过身轻轻地离开。
          吴邪下楼的时候,胖子等人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只有小花精神抖擞地拿着一沓打印纸,笑嘻嘻地盯着他们。
          “有线索了?”吴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些纸张上全部都是这几天收集到的资料。包括闷油瓶身上那两封信也打印得清清楚楚,下面留着空白等待分析。
          吴邪懒得一一翻看,直接问:“在哪儿?”
          小花盯着他,笑得很邪魅:“盘马家。”
          吴邪一怔,确认了小花没有开玩笑。
          盘马死后,他所有的家人都换了地方,留下一处老宅,任野草横生。
          “听人说,盘马年轻的时候曾经收养一个孩子,也住在这里,后来那孩子失踪了,盘马老爹就把后面那孩子最喜欢玩耍的庭院填了,说是断了念想。但是不多久,一场雨让后山塌方,整个后面那一带都成了无人区。”
          吴邪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按说,雨在这地方也不是不常见,为什么就是在这个时候塌方,莫非……?”
          黑眼镜一直没有说话,他走进门,淡淡地朝后面黑黢黢的荒岩扫了一眼,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啊,大概是有某位仁兄在这里发现了什么吧。”
          吴邪知晓了答案,却没有如释重负之意。
          不错,雨天突然塌方,一定是山体结构有松动,除非有人挖了盗洞。
          “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二十多年——对于闷油瓶来说,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为什么就能确定,一定是这里呢?
          一旁的小花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问他:“你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吗?”
          吴邪摇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只是太过巧合。
          为什么刚好孩子失踪,就和盗洞的事情撞在了一起?
          太多太多的巧合,让他不敢去直视。
          他却记得,三年前,他们实际上是根本没有进去过张家楼的。这整个巴乃,都让他有一种不安感,与未知真相链接的不安感。
          盘马自然是其中尤其关键的一环。
          “要进去吗?”
          他轻声问。
          几乎所有人眼前都闪过三年前死里逃生的那一幕。
          所有人都被骗了……张家楼只不过是一个圈套,他们甚至连张家楼的边都没有摸到,最后拼死拼活地逃出生天,得出的消息却是他们那时进去的入口已经被不知名的人破坏。
          有什么人,在阻止他们。
          吴邪一把拿起早已备好的装备,冲他们笑:“怎么样,还是现在就进去一趟吧?”
          


          31楼2012-01-06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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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章·齐
            【他一直在他身后看着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有说而已。】
            “别急——”小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轻轻地拉了拉他。
            吴邪被他拉到了闷油瓶的面前。
            他看着闷油瓶漆黑的眸子,愣了几秒,突然明白了小花的意思——
            “小哥,你现在失忆了,还能够进斗吗?”
            胖子在一旁不耐烦地甩了甩手:“天真,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人家小哥经历过多少大风大雨了,这点小斗算什么,现在到不如担心——”
            胖子口中“你自己”还没有说出来,就已经憋再了喉咙里。吴邪没有理他,仍旧盯着闷油瓶的眼睛,固执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懂,小花的意思。
            如果就这样不顾他的感受,将他拉下了斗,他可能面对粽子,可能面对机关,但最有可能的是,面对自己以前的记忆,可能将他磨灭的记忆。
            就好像被一直相信的人推下深渊一样。
            吴邪已经懂得那种感受,所以他不要让再一个人重蹈覆辙。
            即使那个人是亲手将他推下深渊的人。
            闷油瓶轻轻地点头。
            他听了这句话,却仿佛并没有如释重负一般,只是用力扯出一抹没有丝毫感情的笑意。
            脚下的土比较松软,不断地挖下去只感觉到点点的松动。
            仿佛成了机械的动作,挥铲,挖出。因为填山的缘故,挖了很深,却不见有间隙。
            “这是……?”
            黑眼睛蹲在地上,手里捻着一撮青灰色的土——原本深褐色的土质在这里居然变了颜色。嗅了嗅,眼神越发凝重。
            来之前他们做好了各种准备,提防着粽子,提防着尸鳖,甚至胖子还曾经想到去鲁王宫再找一点能够克制那种妖树的岩石。
            包括已经准备好了看见土中带血的征兆。
            那些青灰色的东西,不是土,而是类似于矿物质的一些结成块的粉末。
            淡淡的香味。
            禁婆的味道。胖子也是对禁婆心有余悸,一闻那味道头皮都快炸了:“靠,出师不利?”
            吴邪呆了一会儿,终于有力气扔给胖子一个白眼:“少说风凉话。有禁婆的味道……那就说明,我们没找错地方。”
            虽然说这话的时候也是浑身一冷,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看着黑眼镜继续一铲一铲地挖到一尺多深,土突然扑簌簌地往下掉,一看,果然有一个黑漆漆的空洞。
            在这里没有活的动物可以探测空气,吴邪拿出防风灯,三下五除二地拆了灯罩,用一根绳子系紧,然后吊下洞口。
            几个人都沉默不语,静静地等着。
            两分钟之后,吴邪伸手将防风灯吊了出来,灯上的火焰依旧在风中跳着,不见衰减。
            下面的空气至少还是流通的。
            吴邪眼神变幻了一下,长舒一口气。
            果然还是逃不掉的。
            小花打头,由于闷油瓶失忆的原因,吴邪坚持着没有让他殿后,于是走在最后的成了胖子。
            这里面很潮湿,虽然氧气相对来说比较充足,却仍然让人感到无比烦闷。吴邪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地洞的样子,洞壁是带着浅青的深灰,光线太暗,他不敢保证是不是石灰岩,每拐一道弯,他不忘在弯道处画上一道浅浅的痕迹。
            虽然知道这样可能过于草木皆兵,可是谁又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有些不太放心的回过头去看身后的闷油瓶,发现黑眼镜正在指着一个东西和他说些什么。
            他挑眉:“有什么问题吗?”
            黑眼镜冲他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开口说道:“我只是觉得这里有点奇怪而已。”
            之后,吴邪就看到了黑眼镜说的东西——洞壁一侧的地面上,零散地铺开着一些碎土,像是什么东西经过时在洞壁上擦落下来的东西。
            而且这些碎土表面是干的,轻轻一捏却发现里面带着湿润的泥,显然被刮下来不久,水分没来得及完全风干。
            “有可能是我们碰下来的吗?”吴邪有些警惕,下意识地排除了“有人不久前来过”的可能性。
            黑眼镜不置可否:“我也是先前走过那段路之后才发现的,也有可能是我们过于紧张。”
            吴邪没再说什么,只是多关照了一句“大家小心一点”,然后继续往前走。
            可是越走越不对劲。
            按照以前的经验,如果是盗洞的话,稍稍往里走一点就应该是耳室,继而就可以看到正主的陪葬,但这次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张家楼一般,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头。
            想到这里,吴邪眼皮一跳。
            不是墓穴?
            不由自主地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闷油瓶。
            那么当初到这里来是为什么呢?
            没想出答案,思路就已经被前面的小花打断:“这是什么?”
            吴邪看到眼前的东西时第一反应就是“粽子”,浑身一冷,手按在事先带好的匕首上几乎要会出去,可是定了定神看,发现不远处的地上的东西,是一具骷髅。
            深陷着眼窝,几块风干的皮肉还挂在脸上,仿佛是一个被野兽撕扯到一半的人,更为恐怖的是,那骷髅脸上的皮肉极度扭曲,十分幽怨,却好像在笑。
            胖子是最后一个看到的,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小花摇摇头,轻声道:“这地方还真有点奇怪,先往下走,你们小心。”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点点头。接着更为谨慎,走了十几步,视野却突然开阔起来。
            这就是耳室?
            然而在打开了狼眼手电之后,所有人都是一惊。
            胖子好不容易到了开阔的地方,不用辛辛苦苦地殿后了,跳出来循着众人的视线一看,就骂了一句:
            “操,他娘的,这么多粽子!”


            32楼2012-01-06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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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旷的耳室,却全然不像耳室的样子,猛地一看像是铺开了的土岩,坑坑洼洼地散着,仔细一
              看却震得人头皮发麻——隐隐辨认得出,是一排一排整齐的人影,紧紧地靠在一起,七零八落地缠绕着。
              这是什么?殉葬坑吗?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殉葬坑?难不成是粽子开会。
              吴邪下意识地用手电筒一扫,发现那一堆尸体早已干化,尸变应该不可能,松了一口气。却微微地发抖。这个地方目前看来没有什么危险,但是透着一股阴惨的气息。
              “继续走。”
              吴邪轻声道。
              一旁的小花突然笑了,打开手电,狼眼汇聚力极强的光线在成堆的干尸上扫来扫去,接着“啪”地一声关掉。
              “走?怎么走,小三爷。”
              吴邪一愣,继而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
              所有的可辨光线下,殉葬坑的边缘终止在了山洞的尽头。所有的路到了这里,竟然都成了死路。
              他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往前一步,脚下踩碎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一只干枯的紫色的手已经被他踩成了细碎的粉末。
              他眉毛一挑,继而镇定下来,不死心地拿着手电筒瞎照:“这里这么多干尸,一定有什么问题,如果有什……”
              “别说话!”黑瞎子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摸不透他想干什么。所有人都不出声。一时间空旷的石洞内安静得有些诡异。
              寂静中,吴邪的手电筒成了唯一的光源。
              “关掉。”黑瞎子低声说。同时抢先伸出手替吴邪关掉手电筒。
              四下瞬间陷入黑暗里。
              周围渐渐弥漫出絮絮碎碎的声音,仿佛有无数只眼睛看着自己,又像是压低了声音克制不住的笑声。
              黑暗中,突然听见有人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吴邪一惊,下意识地开了手电,手电白色的光被山洞的岩石反射成了青色,光线中看的的见小小的尘埃悬浮在空中。
              半空中,吊着一个白色的人影。人影面上戴着面具,泛着青色惨淡的光,青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地、冷冷地盯着他。吴邪头皮一炸。
              那是……
              和鲁王宫里面一模一样的青眼狐尸?
              透过强光,恍惚间看见青眼狐尸吊在半空中,突然轻轻地动了一下,半眯的眼睛一弯,青色的眼珠中透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这是无水,请注意~想要吐槽或者游泳的请去原帖:http://tieba.baidu.com/p/1229413160?pn=36
              请关心爪机党,谢谢合作。】


              34楼2012-01-14 1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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