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有希吧 关注:20,119贴子:1,054,792

【长门100本】主教杀人事件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度娘什么的....


1楼2012-01-30 12:46回复
    不知道精品区里有没有,ma,还是先发一发吧


    2楼2012-01-30 12:46
    回复
      海伯利安
      丹·西蒙斯
      序章  乌黑发亮的太空飞船的瞭望台上,霸主领事端坐在施坦威钢琴前,弹奏着拉赫马尼诺夫的《升C小调前奏曲》,虽然钢琴已是一件古董,却保存得完好如初。此时,舱下沼泽中,巨大的绿色蜥蜴状生物蠕动着,咆哮着。北方正酝酿着一场雷暴。长满巨大裸子植物的森林在乌青的黑云下现出黑色影像,而层积云就像万米高塔直插入狂暴天穹。闪电在地平线上肆虐。靠近飞船的地方,偶尔有些爬行动物会磕磕碰碰地误撞入阻断场,然后尖叫一声,坠入靛青色的迷雾中。领事聚精会神地弹着序曲中最难的一部分,毫不顾及风暴和夜幕的临近。  超光接收器嘟嘟地鸣响起来。  领事停了下来,手指悬停在键盘上,聆听着。雷声穿过厚重的空气轰鸣而来。从裸子森林的方向传来一群食尸动物的悲鸣声,下面黑漆漆的什么地方,一个小脑袋的野兽挑衅似的嚎叫了一番,接着便鸦雀无声了。突如其来的静寂,让领事可以清楚地听到阻断场发出的低沉波动声。超光仪再一次鸣叫起来。  “该死的。”领事骂骂咧咧,走进去接听。  计算机得花几秒钟转换并解密超光速粒子脉冲信号,趁着这片刻工夫,领事给自己倒了杯苏格兰威士忌。他一屁股坐在投影舱的软垫上,此时触显发出绿光。“接听。”他命令道。  “你被选中,返回海伯利安,”传来一个女人沙哑的声音。全像尚未建立;除了传送代码的脉动,眼前还是空无一物。领事不需要传输坐标就知道,超光信息是从鲸逖中心①传来的,那是霸主行政中心所在的星球。说话的是梅伊娜·悦石,那声音虽然衰老,但仍旧优美,领事决不会搞错。“你被选中,作为伯劳朝圣者中的一员,返回海伯利安。”那声音继续说。  见你的鬼去,领事想着,站起身打算离开投影舱。  “你和其余六人已被伯劳教会选中,同时也得到全局的确认,”梅伊娜·悦石继续道,“为了霸主的利益,请你接受。”  领事一动不动地站在投影舱中,背对着忽隐忽现的传送代码。他没有转身,仅仅是举起酒杯,将最后一点苏格兰威士忌一饮而尽。  “局势非常混乱,”梅伊娜·悦石说。声音显得疲惫不堪,“三个标准星期前,领事馆和海伯利安地方自治理事会发来超光信息,他们告诉我们,光阴冢已经显示出打开的迹象。它周边的逆熵场开始迅速扩展,伯劳鸟②已经侵扰到南方,远至笼头山脉。”  领事转过身,跌坐进软垫中。全息像已经显示出梅伊娜·悦石那苍老的脸庞。她的眼睛看上去和她的嗓音一样疲乏。  “军部的一支太空特遣部队已即刻从帕瓦蒂③开赴海伯利安,他们必须在光阴冢打开前,疏散海伯利安上的霸主民众,他们的时间债将会不少于海伯利安当地的三年时间。”梅伊娜·悦石顿了顿。领事想起来,他还从没见过议院首席执行官如此严酷的表情。“我们不知道疏散舰队能否准时抵达,”她说,“但情况越来越复杂。我们检测到,一群驱逐者迁移队正向海伯利安星系逼近,至少有四千……单位。我们的疏散特遣舰队可能比驱逐者早不了多少时间抵达。”  领事明白悦石为什么会犹豫不决了。一群驱逐者迁移队,装备五花八门,小到单人驾驶的冲击侦察机,大到拥有成千上万星际野人的城市型驱逐舰和彗星堡垒。  “军部联合首领相信,驱逐者开始大举进攻了。”梅伊娜·悦石说道。飞船的计算机已经将全息像完全显示了出来,所以这女人忧郁的蓝色眼眸似乎正凝视着领事。“不管他们只是为了得到光阴冢而想要控制海伯利安,还是他们想要对世界网进行全面侵袭。到现在为止,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军部的一整队太空作战舰队,连同远距传输器建筑部队,已从卡姆星系调迁,加入到疏散特遣部队。不过,这一舰队可能视情况被召回。”  领事点点头,他心不在焉的将苏格兰威士忌举至嘴边。酒杯已经空了,他皱了皱眉,随手一扔,酒杯掉到全息显像井的厚毛毯上。即便没有受过军事训练,他也能够明白悦石和联合首领所面临的艰难作战抉择。除非海伯利安星系立即建立一支军事远距传输器,其开支令人咂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抵挡驱逐者的入侵。不管光阴冢中含有什么秘密,都将拱手让给霸主的敌人。假如舰队真能及时建好远距传输器,并且霸主将全部军部资源用来防卫海伯利安这一孤独、遥远的殖民世界的话,那么,世界网将岌岌可危,将会受到驱逐者的攻击,他们可以攻击周界线的任何地方,或者,往更糟的地方想,野蛮人会占领远距传输器,一举侵入环网。领事想象着这一现实:披甲戴盔的驱逐者部队踏进远距传输器传送门,进入上百个世界上毫无防备的家园。  领事穿过梅伊娜·悦石的全息像,捡起杯子,重新倒了杯苏格兰威士忌。  “你被选中,加入伯劳鸟的朝圣者队伍,”垂老的首席执行官的全息像说道,媒体喜欢将她比作为林肯或者丘吉尔,又或者是阿尔瓦雷兹-腾普,以及大流亡前传说中的其他弄潮儿。“圣徒派出了他们的巨树之舰‘伊戈德拉希尔’①!”悦石说,“疏散特遣队的指挥官会遵照命令让其通行。“经过三个星期的时间债,你会和‘伊戈德拉希尔’汇合,然后,舰船将会从帕瓦蒂星系进行量子跃迁。到时,另外六个伯劳教会选中的朝圣者也会登上巨树之舰。我们的情报人员说,七个朝圣者中至少有一个是驱逐者安插的间谍。此时此刻……我们无从……得知此人到底是谁。


      3楼2012-01-30 12:47
      回复
        ”  “会打仗吗?”霍伊特牧师问道。他的声音听上去和他的脸色一样困乏。没有人自告奋勇应答,牧师转向右边,似乎这个问题本来是在问领事。  领事叹了口气。克隆人船员开始上酒;他希望上的是威士忌。“天知道这些驱逐者会干什么?”他说,“他们已经不再按照人类的逻辑行事了。”  马丁·塞利纳斯朗声大笑,手一扬,酒滴溅了出来。“好像他妈的我们这些人按照人类的逻辑行事似的?”他喝了一大口酒,擦擦嘴,又大笑起来。  布劳恩·拉米亚皱皱眉。“如果马上开战,”她说,“当局会不会不让我们登陆?”  “我们会获准通行。”海特·马斯蒂恩说。日光透过他头巾的褶皱,照在他微黄的皮肤上。  “刚逃离战争的死亡虎口,又把自己的命交给了伯劳鸟。”霍伊特牧师喃喃自语。  “大哉宇宙,勿有死亡!”马丁·塞利纳斯吟咏道。声音之响让领事确信,他甚至可以把冰冻沉眠中的人叫醒。诗人喝干最后一点酒,高举着空空如也的高脚杯,显然是在和星星干杯:
          “无有死气,勿有死亡,哀呼,哀呼;  哀呼,希布莉,哀呼,尔之神婴恶毒  竟令神人瘫痪无能  哀呼,众弟兄,哀呼,为吾力之不存;  如苇之畸,萎弱如吾声,  哦,哦,痛苦,羸弱之痛苦  哀呼,哀呼,吾麻木之身渐暖……”①
          塞利纳斯突然停了下来,倒了点酒,在他这大段的朗诵之后,众人又陷入一片沉默。另外六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领事注意到索尔·温特伯脸上带着笑容,他臂弯中的婴孩扭动着,将他的注意力引开了。  “那么,”霍伊特牧师踌躇地说,似乎想理清自己早先的一丝想法,“如果霸主的护卫舰离开了,然后驱逐者占领了海伯利安,那他们或许就不会大动干戈了,会让我们干自己的事的。”  费德曼·卡萨德上校低声冷笑。“驱逐者不想占领海伯利安,”他说,“假如他们把这星球搞到手,他们将掠夺所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做他们最想做的事。他们会将城市烧成焦石,把焦石弄成碎片,再用这些碎片当柴火烧。他们会把两极融化,把海洋煮沸,把残盐倒在大陆上腌制出剩下的丁点东西,最后把整个星球弄成一片永世的不毛之地。”  “那……”霍伊特牧师接过话茬,尾音渐消。


        7楼2012-01-30 12:47
        回复
          第二章  牧师的故事:  “为上帝而哭之人”  “有时候,正统的热忱和叛教仅在一线之隔。”雷纳·霍伊特神父说。  就这样,牧师的故事开始了。后来,领事记下了完完整整的一个故事,只去掉了霍伊特中间的停顿,粗重的喘息,跑题的开头,以及人类说话时惯用的添油加醋。他将故事口述进了通信志。  雷纳·霍伊特是佩森②这个天主教星球上的一个年轻牧师,出生于此,成长于此。他那牧师之职是最近才被任命的,同时他还被授予了他首次的外世界使命:护送受人敬仰的耶稣会神父保罗·杜雷,此人将被放逐到海伯利安这个殖民世界上。  保罗·杜雷神父,要是身处另一个时代,肯定会成为红衣主教,也许还会成为教皇。他身材高挑,瘦削,刻苦修行,白发在高高的额头上向后退去,眼神中带着久经世故的锋芒,掩盖了痛苦。保罗·杜雷是圣忒亚③的追随者,也是考古学家、神学家、人类文化学者、杰出的耶稣会神学家。虽然天主教会日薄西山,人们已经把它忘得差不多了,因为它实在太古怪,脱离了霸主的主流生活。但是,耶稣会的信条还是没有失去所有的追随者。杜雷神父也没有失去他的信念,圣洁的天主使徒教会仍然是人类对永生最后最美好的期冀。  在雷纳·霍伊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杜雷神父莅临过学前神学院,当然次数很少,而他们这些即将成为神学院学生的人,有时候也会参观新梵蒂冈,那种待遇就更加少见啦,但是就在这些罕见的机会下,霍伊特匆匆瞥见了杜雷神父,在他心里,他就是个像神一样的人。然后,霍伊特进入了神学院,而他在那学习的几年里,杜雷正在附近的阿马加斯特星球执行一项重要任务:在那进行考古挖掘。此任务是由教会资助的。当这名耶稣会教士返回佩森,霍伊特刚刚在几星期前被任命为神父,刹那之间迷雾重重。新梵蒂冈高层以外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传闻说他将被逐出教会,甚至听说会把他交给宗教裁判所裁决,然而,自地球灭亡以来,宗教裁判所已经蛰伏了四个世纪了。  海伯利安,大多数人对这个星球的了解,仅限于古怪的伯劳教会,因为教会起源于那儿。然而,杜雷神父却请求赴该地任职,于是霍伊特牧师被选中,陪伴他飞赴海伯利安。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融合了作学徒、护卫、间谍三重身份的最难受之处,甚至连欣赏一个新世界的机会都没有;霍伊特得到的命令是,一旦将杜雷神父送达海伯利安的太空港,他必须即刻就登上同一艘回旋飞船,返回世界网。主教大人给予雷纳·霍伊特的,是二十个月的冰冻沉眠,是旅程结束前几星期的近系统航行,是八年的时间债,使他落后他那些前班友,无法请求梵蒂冈任职和布教。  出于顺从,带着戒律教导,雷纳·霍伊特二话没说,便接受了任命。  他们的运输船,古老的回旋飞船,“娜嘉·欧列号霸舰”,是架布满麻点的金属舰船,非驱动状态下飞行时,没有任何人工重力,也没有提供给乘客的任何观景点,连舰内娱乐活动也没有,仅仅只有连接进数据链的刺激模拟,让乘客老老实实待在他们的吊床和沉眠睡床中。从沉眠中苏醒后,乘客们,大多数是外世界的工人,想省钱的旅客,还有一些信奉教会的神秘人物和自命的伯劳鸟自杀者,为了额外的报酬而入伙,睡在那些同样大小的吊床和沉眠睡床中,在毫无特色的膳食平台上吃着再生食品,慢慢应付太空病和无聊时间,飞船从中止回旋点零重力滑行到海伯利安,需要十二天时间。  他们被迫待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霍伊特神父并没有对杜雷神父有太多的了解。霍伊特完全不知道在阿马加斯特上发生了什么事,把这位高阶牧师送入放逐之路。年轻人按着植入式通信志,尽可能多的搜寻着海伯利安的数据,离降落还有三天,霍伊特牧师觉得他已经是这个世界的专家了。  “有记录说,天主教徒来过海伯利安,但没提到那里有主教管区,”一天晚上,他俩吊在零重力的吊床上闲聊着,而他们的同行旅客正躺在那,开开心心地玩着性爱刺激模拟,“我猜,你是去那布教?”  “不,”杜雷神父应道,“海伯利安上的好人儿不会把他们的宗教信仰强加给我,所以我没有理由去冒犯他们,劝他们皈依我教。其实,我是打算去南大陆,天鹰,然后取道浪漫港这座城市,找条进入内陆的路。但决不是以布道为幌子。我计划在大裂痕设立一个人种研究站。”  “研究?”霍伊特牧师讶异地重复道。他闭上眼睛,按着植入物。然后再度睁眼看着杜雷神父,他说,“神父,羽翼高原的那个地区不适合居住。那里长有火焰林,人们常年不得接近。”  杜雷神父笑着点点头。他没有带什么植入物,旅行期间,他那古老的通信志一直放在行李中。“不是完全不能接近,”他轻声说,“也不是完全不能居住。毕库拉就住在那儿。”  “毕库拉,”霍伊特喃喃,闭上双眼,“但他们只是传说啊。”他最后说道。  “嗯,”杜雷神父说,“查查索引,马梅特·斯贝德灵。”  霍伊特牧师再度闭上双眼。通用索引告诉他,马梅特·斯贝德灵是名二流探索家,复兴之二行星上沙科尔顿①协会的会员,差不多一个半世纪前,他发表了一篇简短的报告,报告中提到,当时浪漫港刚刚新建,他从那里出发,劈出一条路进入了内陆,涉过湿地,这些地方现在已经被开垦为纤维塑料种植园了,然后在难得的寂静期间穿越火焰林,爬上了高高的羽翼高原,见到了大裂痕,以及一小部落的人类。


          12楼2012-01-30 12:52
          回复
            案子。但是除了浪漫港传出几篇自相矛盾的目击报告说那里有人见过他,其余地方都没有他的踪迹。而且,这些人见过他,还要追溯到几年前他刚抵达时的几星期。那儿有几百个种植园,既没有无线电通讯,也没有通信线路。主要是因为他们在收割纤维塑料的同时,还在收割地下毒品。我猜我们从来没有找对人,找到杜雷到过的种植园。至少在我离职前,杜雷神父的案子还是悬而未决。”  霍伊特牧师点点头。“你在领事馆退位后,过了一个月,我再次来到了济慈。主教听说我自告奋勇要返回那里,感到颇为惊讶。但是教皇陛下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我在海伯利安上待的时间,按当地的算法,是七个月。当我返回世界网时,我已经发现了杜雷神父的天命。”霍伊特轻轻拍了拍桌上两本污迹斑斑的皮制书。“如果要我讲完整个故事,”他嗓音沙哑,“我必须读取里面的章节。”  巨树之舰“伊戈德拉希尔”转了个方向,树干遮蔽了阳光,其下的就餐台和弯曲树叶形成的天蓬陷入了一片漆黑,取而代之的是点缀在苍穹中的数千星辰,就仿佛是在星球表面上看星空一般。慢慢的,头顶、身旁、桌子底下万光闪耀。海伯利安变成了一个清晰的球体,它就像一颗致命的导弹,向他们急速飞来。  “读吧。”马丁·塞利纳斯说。
              摘自保罗·杜雷神父的日记:


            14楼2012-01-30 12:52
            回复
              第十日:  动物。  初登陆的小队肯定对动物有特殊的爱恋。马,熊,鹰。三天来,我们沿着大马东海岸一条无规则的海岸线长途跋涉,那条海岸线名叫鬃毛。最后一天,我们穿越了中央海的一条短径,来到一个名叫猫礁的大岛。今天我们在岛上的“主要城市”费力克斯卸下乘客和货物。在观景台和系留塔上,我可以看到,在那些胡乱堆砌的茅舍棚屋中,住有五千多人。  接下来,气艇缓慢地飞行八百多米,飞过名为九尾的一系列小岛,然后大胆地越过七百多米的广阔海洋和赤道。之后,我们看见的下一个陆地是天鹰的西北海岸,所谓的鸟嘴。  动物。  把这种交通工具称为“旅客气艇”,是创造性语义学的运用。它是一种巨大的升降装置,货舱非常大,大到能把费力克斯小镇带到海上,外带数千捆纤维塑料,而且还绰绰有余。至于我们这些乘客,不是什么很要紧的“货物”,可以随心所欲到我们能去的地方去,干自己想干的事。我在船尾卸货出口处搭了一只轻便小床,为自己营造了一个人间仙境,把我的行李和三大箱远征装备放在一边。我旁边是一大家子人,八个农场工人,他们经过了一年两次的购物远游,现在正要返回到济慈,虽然我不太介意他们笼子中的猪的哼声和气味,也不在意他们养的仓鼠的唧唧叫声,我已经很好地容忍了某几夜里他们可怜的晕乎乎的公鸡不停的鸣叫声。  动物!
              


              17楼2012-01-30 12:55
              回复
                  第十一日:  今夜,我和市民赫里梅兹·丹泽尔在散步甲板上面的沙龙中吃了晚餐。他是安迪密思附近一座小规模种植园主培训学校的退休教授。他告诉我,海伯利安的初登陆小队并没有动物崇拜;三大陆的正式名称不是大马、大熊和天鹰,而是克莱顿、阿伦森和洛佩兹。他继续说,那是为了纪念昔日勘查局三个中阶的官员。动物崇拜倒还好!  晚餐后。我独自在外面散步,欣赏着日落。这里的走道受到货物运送模块的保护,所以风中带着些许的咸涩之味。我头顶蜿蜒着飞艇橙绿交杂的外皮色彩。我们在岛屿间;天蓝的海洋满是翠青的天空倒影的底色。星星点点的卷云溅上了海伯利安那绿豆大的太阳射出的最后一点余晖,它们被点燃了,仿佛燃烧着的珊瑚。底下三百米处,巨大的章鱼状海底生物的阴影追逐着飞艇。一秒钟前,一只不知道是虫子是鸟的东西,大小和颜色像蜂雀,却长着蛛纱般的一米宽的翅膀,停在外面五米处,接着收起翅膀潜进海中。  爱德华,今夜我感到如此的孤单!假如能让我知道你还活在世上,仍然劳作在花园中,每晚在你的书房中写作,那对我来说定会有莫大的慰藉。我想我的旅行会挑拨我往昔的信仰,那是圣忒亚的思想:上帝,是进化的耶稣,是人格,是宇宙,是升临和降临无懈可击地结为一体①,但是不会有这样的复活光临了。  天慢慢变黑。我慢慢变老。我对我在阿马加斯特钻研期间伪造证据的罪过有种感觉……那不是悔恨。但是,爱德华,我的阁下,假如史前古物表明以基督教为源起的文明在那儿出现,远在一个离旧地六百光年的地方,那几乎早在人类离开自己家园三千年前啊……  破译这样一个可疑的数据,可能意味着我们此生基督教的复兴,我的罪过是不是不容饶恕?  是的,不可饶恕。但是,我认为篡改数据并非罪过,更重的罪过在于认为其可以拯救基督教。爱德华,教会正在垂死挣扎。不仅仅是我们热爱的神圣巨树的分支,而是它所有的支派,所有的残迹和溃烂之处,都在垂死挣扎。整个基督教会正在死亡,那千真万确,就好比我那消耗殆尽的身体。在阿马加斯特,你和我完全知晓这种死亡,那儿血红的太阳照射到的只有尘埃和死神。在学院,当我们第一次宣誓时,我们就知晓了,我记得那是一个冰冷、苍白的夏天。小时候,在索恩河畔的维勒风榭的寂静球承,我们就已经知晓了。现在,我们也知晓。  余晖散去,我必须通过上面一层沙龙窗口透出的微弱光线,在其照射下才能写字。星星们散布于奇怪的星群中。夜晚的中央海发出绿莹莹、有损健康的磷光。东南方的地平线有一块黑色物体。也许是场风暴,也许是这一系列岛屿的下一个,九尾的第三个。(哪个神话讲的是九尾猫呢?我不知道。)  看在先前我看到的那只鸟的份上,假如它是鸟的话,但愿那是前头的一座岛,而不是风暴。
                


                18楼2012-01-30 12:55
                回复
                  站在这个制高点上,居高临下俯瞰着河流,那景象我将毕生难忘。看不见的瀑布在底下的河流里翻腾,薄雾升腾而起,幕帘变换,从中激迸出的浪花将落日幻化成好几个紫罗兰色的球体,许许多多彩虹也一分为二。我看着一个个光谱诞生,升向渐渐暗淡的天穹,逐一消逝。凉爽的空气钻进高原的每条裂缝、每个洞窟中,而暖空气却在向天空疾驰,一股股笔直的烈风牵拉着树叶、嫩枝和薄雾,在大裂痕中发出声响,朝上渐衰渐减,仿佛大陆自己在喊叫。石巨人的声音,巨大的竹笛,宫殿般大小的教堂风琴,从最尖的女高音到最低沉的男低音,组成了一曲清澈完美的调子。我思索着风吹过岩石发出笛声般的哀号,思索着从底下静止地壳中那些洞穴里面传出来的嘎啦嘎啦的声音,思索着随意和声可以产生的人类声音的幻觉。不过最后,我抛却了思索,仅仅听着大裂痕对太阳唱着告别的圣歌。  我走回帐篷,那边上围着一圈发出生物荧光的提灯,此时,流星雨第一阵连珠齐射,点亮了头顶的天空,远方火焰林的爆炸在南方和西方的地平线上拂起微澜,就像大流亡前远古战争的加农炮在发射。  我进了帐篷,就试了下通信志的远程波段,但是除了静音噪音外什么也没有。我怀疑,即使有原始的通讯卫星为纤维塑料种植园服务,将信息传向远方的东方,这些消息也都会被群山和特斯拉的活动屏蔽,除非使用最密的激光或者超光仪光束。在佩森,我们在修道院很少有人携带私人通信志,但是数据网始终在那,我们尽可以随时接入。然而在这,别无选择。  我坐在那,一边聆听着峡谷之风的最后一个音符减弱至消失,一边望着忽明忽暗的天空,听着帐篷外铺盖卷里塔克的呼噜声,我笑了。我心想,如果这是流放,就权当流放好了。
                    


                  23楼2012-01-30 12:57
                  回复
                    第八十八日:  塔克死了。被杀了。  日出时,我走出帐篷,发现了他的尸体。他一直睡在外面,离我四米不到。他说他希望睡在群星之下。  凶手在他熟睡之时,割断了他的喉咙。我没听见喊声。然而,我倒是做过梦:梦到森法在我发烧期间照顾我。梦到冰凉的手儿摸到我的脖子,我的胸膛,摸到自打我小时候起就一直带着的十字架。我站在塔克的尸体上方,他的血渗进了海伯利安冷漠无情的土壤中,形成了一个宽广的黑色圆圈,我盯着这个圆圈,想到那梦不只是梦,那双手真地在晚上碰触过我,我不禁浑身战栗。  我承认,我的反应就像一个受了惊吓的老蠢蛋,而不是一名牧师。事实上,我施行了终傅礼,但惊慌突然向我袭来,我抛下我那可怜向导的尸体,绝望地在物资中搜寻,希望能找到把武器,我拿了把弯刀,那东西我在雨林中用过,还有一把低压脉塞①,我本来是想用来猎杀小动物的。我不知道,我是否会使用武器攻击人类,甚至为了救我自己的命。但是,我惊慌失措,带着弯刀,脉塞,以及动力望远镜,来到大裂痕附近一块又高又大的石头上,搜寻这个区域,查探有没有凶手的迹象。可是森林里毫无微澜,除了我们昨天看见的渺小的树栖生物和蛛纱在其间轻轻移动。森林看上去又深又黑,真是反常。大裂痕可以为一整批野蛮人提供一百块露台,岩脊,石台,一直绵延到东北。一队军队可以在那里的峭壁和亘古存在的迷雾内很好地隐蔽。  过了三十分钟,我带着毫无结果的警戒,带着愚蠢的怯懦,返回到营地,收拾了塔克的尸体,准备将他埋葬。  我花了两个多小时,在满是岩石的高原土地中,挖了一个大小合适的墓穴。尸体埋好,正式仪式也完成了,我却想不出一点个人东西,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称呼这位曾经的向导,这位滑稽矮小的莽汉。  “上帝,保护他,”我终于说道,我对我自己的虚伪感到厌恶,在我内心,这些祷告肯定是对我自己念的。“让他平安抵达。阿门。”  今晚,我将营地朝北移了半公里,把帐篷扎在十米外一块开阔的区域,但我背靠在一块大石头边,睡袍拖在地上,弯刀和脉塞近在手边。塔克的葬礼之后,我查看了物资装备的盒子。剩下的几根避电杆没了,但其他东西什么也没有被拿走。我立刻想到,是不是有人跟着我们穿越了火焰林,目的是杀死塔克,把我丢在这儿,让我陷入绝路。但是我想不出,这样一个精妙行动的动机何在。如果种植园的人想要置我于死地,尽可以在雨林动手,或者,最好从凶手的眼光看,在火焰林深处,没有人会对两具烧成炭的尸体有何疑问。只留下毕库拉。我原始的职责。  我琢磨着,是否可以不用那些杆子,从火焰林返回,但是很快便把这想法弃置不顾。留下,可能会死路一条,返回,那将必死无疑。  在特斯拉蛰伏前,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在当地是一百二十天,每天二十六小时。那是很长一段时间。  天父基督,为什么事情要降临在我头上?为什么我昨晚要被饶过一命?如果他们仅仅是打算在今晚将我献祭……或者明天?  我坐在这黑色的峭壁下,从大裂痕中涌起的夜风发出不详的哀啸,我聆听着;天空被条条血红的流星尾迹点亮,我默默祈祷着。  我为我自己念着祷告。
                    


                    24楼2012-01-30 13:01
                    回复
                       我在这片领域的疆界内踱步,坐立不安,就像阿马加斯特的珀罗普斯,它们被那些二流君主视若珍宝地关在笼子里。往南一千米,朝西四千米,四处都是火焰林。早上,烟尘和薄雾变换的幕帘争先恐后地去遮蔽天空。唯有固若金汤的比斯托,高原巅峰的岩石土壤,以及东北方连绵的陡峭山脊,它们就像穿着装甲的椎骨,挡住了特斯拉树的去路。  高原向北扩展出去,大裂痕附近十五公里的下层丛林变得更加密集,最后被一条峡谷拦住去路,这条峡谷有大裂痕的三分之一深,一半宽。昨天,我抵达了最北之点,向满是洞窟的天堑之外望去,感到失落至极。我会改天再试试,从东面绕道,找到一个交叉点


                      26楼2012-01-30 13:03
                      回复
                        但是通过深坑对面的凤凰树,以及东北地平线上笼罩的浓烟,我猜我只会发现满是树的峡谷,以及大片大片的火焰林,在我携带的轨道俯瞰地图上,这些火焰林画的十分粗糙。


                        27楼2012-01-30 13:05
                        回复
                          今晚,我去了塔克的岩石坟墓,夜风开始哀唱风的挽歌。我跪在那儿,试着祈祷,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爱德华,什么也没发生。我内心空虚,就像我和你在陶仑贝旱谷附近的贫瘠沙漠中挖掘出的那些虚假石棺一样空虚。  禅灵教说,空虚是好迹象;那预示新层次意识、新的见识、新的体验的开口。  妈的①。  我的空虚……仅仅是空虚。


                          28楼2012-01-30 13:06
                          回复
                            第九十七日:  毕库拉称自己为“三廿又十。”  我刚刚花费了整整二十六小时,和他们交谈,细细观察他们,趁着他们下午三时“睡”两个小时的时候,记录些东西,试图在他们割断我的喉咙前,尽可能多地记录下数据。  但是,现在我开始相信,他们不会害我。  昨天,在我们“睡觉”时间过后,我和他们说话。有时,他们不会回答问题;当它们回答时,那回答和某些脑瓜迟钝的小孩的咕哝声或者答不对题的应答比起来,完全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只是在首次碰面时提出了最初的问题,给予了最初的邀请,之后,再也没人提一个问题,也没人发表一个意见。  我询问他们,又巧妙,又小心,又慎重,还带着训练有素的人种学者的专业式冷静。我询问了最简单、最实际的问题,确信通信志工作正常。它的确工作正常。但是得到的全部回答让我几乎和二十多小时之前一样懵懂无知。  最后,我身心俱疲,放弃了专业人员的精明,对着跟我坐在一起的这群人,向他们问道:“你们杀了我的同伴吗?”  我的三个对话人正埋头在一台拙劣的织布机上编织着,没人抬头看我一眼。“是,”其中一个说道,我开始把他叫做阿尔法,因为他在森林里第一个靠近我,“我们用利石割断了你同伴的喉咙,把他颠倒地拎着,静静地看着他挣扎。他命享真死。”  “为什么?”过了会,我问道。我的声音听上去干巴巴的,无味的就好像一粒谷壳碎屑。  “为什么他命享真死?”阿尔法说,仍旧埋着头。“因为他的全部鲜血流光了,他停止了呼吸。”  “不,”我说,“我是问,你们为什么要杀他?”  阿尔法没有回答,但是贝蒂,我猜她是女的,说不定是阿尔法的老伴,从她那台织布机上抬起头,干干脆脆地说道:“为了让他死。”  “为什么?”  回答的绣球总是被抛回我的手中,我完全没法得到哪怕一丝的启迪。经过多次询问之后,我确定,他们杀塔克是为了让他死,他之所以死是因为他被杀了。  “死和真死有什么分别?”我问道,在这点上,我信不过通信志,也信不过我的脾气。  第三个毕库拉,德尔,发出一声呼噜声,以作回答,通信志翻译为:“你的同伴命享真死。你没有。”  最后,我失落至极,眼看就要怒火冲天了,于是我厉声喊道:“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你们不杀了我?”  三个人都停下他们手中没头没脑的编织工作,看着我说:“你无法被杀死,因为你不能死,”阿尔法说,“你不能死,因为你属于十字形,你追随十字架之道。”  我搞不明白为什么这该死的机器前一秒把十字架翻成“十字架”,后一秒又翻成了“十字形”。因为你属于十字形。  一股寒意贯穿我的全身,我突然有一股想要笑的冲动。我是不是无意中闯入了那个老掉牙的全息传说中去了,那个失落的部族,膜拜偶然闯入他们森林的“神”,然后那个可怜的杂种用剃刀还是啥玩意割断了自己的喉咙,部落的人们,看到了他们的来访者就这么死了,于是他们得以确信,并且带着些许慰藉,把他们往昔膜拜的神作为祭品献祭?  想到塔克那苍白的脸,那皮开肉绽的伤口,这祭品是一点也不新鲜,真是好笑啊。  他们对十字架有如此的反应,表明我所遇到的这群人,是曾经的基督徒殖民地的生还者,或是天主教徒?虽然通信志中的数据坚称,四百年前坠落在高原上的登陆飞船中,载着的七十名殖民者,仅仅只有新科翁马克思主义者,所有人对古老宗教不会在意的,更别提他们是不是公然敌对的。  我琢磨着是否要撇下这个问题,如果继续追问实在是太危险了,但是我愚蠢的需求逼迫我继续下去。“你们信耶稣吗?”我问道。  他们脸上带着一副茫然的表情,不再需要口头的否认了。  “基督啊?”我再一次试了试,“耶稣·基督?基督教?天主教会?”  毫无兴趣。  “天主教?耶稣?玛丽?圣彼得?保罗?圣忒亚?”  通信志发出响声,但是这些词似乎对他们毫无意义。  “你们追随十字架吗?”为了这最后的接触,我劈头盖脑问道。  三人看着我。“我们属于十字形。”阿尔法说。  我点点头,却毫不明白。  今晚,在日落前,我睡了很短的一点时间,醒来时,大裂痕黄昏之风的风琴和笛子的音乐正好开始奏响。在这儿村里的岩脊上,那声音尤为响亮。连茅屋都仿佛加入了合唱队,往上升涌的狂风吹过石头夹缝,吹过扑啦扑啦拍打着的叶片,吹过粗糙的熏洞,鸣叫着,哀号着。  有什么不对劲。我头昏眼花,花了一分钟才意识到,整个村子被遗弃了。每间茅舍都空空如也。我坐在一块冰冷的大石头上,心里思忖,难道是我的出现激起了某种大逃亡?风之乐已经终了,流星开始它们每夜的表演,在低低的云层划出道道裂痕,然后我听到身后传来声响,我转过身,发现三廿又十的七十人正站在我身后。  他们一个个走过来,沉默不言地回到了茅舍中。没有光。我脑中想象着他们坐在茅舍中,呆呆凝视着。  我没有立刻回到我自己的茅屋,而是在外面待了些时间。过了会,我走到长满草的暗礁边,站在石头坠向深渊的地方。一簇藤蔓和植物的根紧紧抓着悬崖峭壁,但似乎有几条几米长的藤蔓荡到了下面,悬在天堑之上。不可能有藤蔓长到足够让他们顺着爬到底下距此两千米的河边的。  但是毕库拉就是从这个方向走来的。  这一切都讲不出个头绪。我摇摇头,回到我的茅屋中。  坐在这,在通信志触显的映照下,我写下了这些,我试图想出一些防范措施,确保我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可是我什么主意也没有。
                            


                            30楼2012-01-30 13:07
                            回复
                              第四章  第一百零三日:  我知道得越多,我懂得越少。  我已经把绝大部分装备移到了茅屋中。他们为了让我待在村里,把这间茅屋清扫一空,作为我的屋子。  我照了照片,记录了视频和声音芯片,还给村子和居民作了个全息扫描。他们看上去毫不介意。我在他们面前投放他们的影像,他们会笔直穿过去,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对着他们播放了他们说过的话,他们笑笑,回头干他们织布机的活了,一坐就是几小时,别的什么都不做,啥都不说。我给了他们一些贸易小饰品,他们一声不吭的拿了,发现不能吃,就随手把它们扔在地上。草丛里丢满了塑料珠子,镜子,小块色布,以及廉价钢笔。  我开了个完整的医学实验室,但是毫无用处;三廿又十不肯让我检查他们,不给我采集血样,即使我再三向他们展示,跟他们说这毫无痛苦,他们也不会让我用诊断装备扫描他们,一句话,无论怎样,他们都不跟我合作。他们不争论。他们不解释。他们仅仅是转身离去,继续干他们那些不是事的事。  一星期后,我仍旧无法分辨男女。他们的脸让我想起那些视觉迷题,你盯着它们,它们会变化形状;有时候,贝蒂的脸看上去无可置疑,是张女性的脸,十秒之后,那性别的感觉竟无处可寻了,我再次把她(他?)当成了贝塔。他们的声音也同样会改变。轻柔,非常柔和,毫无性征……他们让我想起可以在落后世界上碰到的那些编得一塌糊涂的住宅电脑。  我很想看看一个**毕库拉。对于一个四十八标准岁数的耶稣会士来说,这不太容易说出口。而且,即使对一个老练的窥淫狂来说,这也不是桩简单的事。看样子,**完全是他们的禁忌。他们醒着时穿着长袍,正午两小时瞌睡时也穿。他们离开村子去大小便,我怀疑,即使在那时,他们也不会撩开宽松的袍子。他们似乎不洗澡。可能有人会想,他们必定满身恶臭,但是这些原始人身上,除了微微有一股茶马的甜味,再也没有其他气味。  “你有时必定要脱衣服。”有一天,我对阿尔法说,为了获取信息我把细心抛在脑后。  “不。”阿尔说完,就走到别处去了,他坐在那,啥都不做,但是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们没有名字。一开始我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但现在我确信无疑。  “我们曾经都是,以后也都是,”最矮的毕库拉说,我想她是个女的,把她叫做娥琵,“我们是三廿又十。”  我查了查通信志记录,证实了我的猜测:现在人们已知的一万六千个人类社会中,没有一个社会,不存在个体的名字。甚至在卢瑟斯的蜂巢社会,也有个体名,那是由他们的等级和其后的简单代码构成的。  我把我的名字告诉了他们,他们还是茫然盯着我。“保罗·杜雷神父,保罗·杜雷神父。”通信志翻译器重复道,但是没有人尝试学一下,连简单的牙牙学语都不曾有过。  除了每天日落前的集体消失,以及平常两小时的睡觉时间,他们很少集体做事。连他们的住所也似乎是胡乱安排的。前一次午睡,阿尔会和贝蒂在一起,下一次是和甘姆,再下次是泽尔达或者皮特。看不出明显的体系或者日程表。每隔两天,整个七十人的群体会到森林里搜寻粮草,然后带着浆果、茶马根、茶马皮、水果回来,反正能吃的就拿。我一直深信他们是素食动物,直到我看见德尔在咀嚼一只树栖生物,那是一只幼崽的冰凉尸体。这只小型灵长类动物肯定是从高处的树枝上掉下来的。这样看来,三廿又十不会对肉表示不屑;他们只是太蠢,不会猎杀罢了。  毕库拉口渴时,他们会走上大约三百米,到一条小溪旁喝水,这条小溪变成一条瀑布,落入大裂痕。虽然多有不便,但是我看不到革制水袋,也看不到水壶,或者任何陶制品的身影。我把水储存在十加仑的塑料容器中,但是村民一点也没注意。我对这些人的敬意陡然坠落,我发现,他们可能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一代又一代,却没有唾手可得的水资源。  “谁建了屋子?”我问。他们没有代表村子的词语。  “三廿又十。”威尔回答道。我能把他辨认出来,仅仅是因为他断了一根手指头,还没长好。他们每一个至少有一个这样的特征,虽然有时候我觉得辨认乌鸦还简单点呢。  “什么时候建的?”我问道,尽管我现在应该知道,任何以“什么时候”打头的问题都不会得到回答。  我没有得到回答。  他们的确每晚都进大裂痕。沿着藤蔓往下。在第三晚,我试图看看他们的大逃亡,但是有六个人在悬崖边上拦住我,把我带回茅屋,动作温柔但是态度坚决。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毕库拉带着侵犯的行为,他们走后,我坐在那,细细琢磨了会。  第二晚,他们开始出发时,我迅速回到我的茅屋,没有朝外面窥探,但是他们回来后,我取回了扔在悬崖边上的摄影仪以及三脚架。定时器运行得非常棒。全息像显示,毕库拉是抓着藤蔓,在朝悬崖下攀爬,手脚敏捷得就像茶马和堰木林中到处都是的小型树栖动物。然后他们就在突岩之下消失了。  “你们每晚爬到悬崖下去做什么?”第二天我问阿尔法。  这名土人看着我,脸上带着一种天使般、佛陀似的笑容,我开始感觉到厌恶。  “你属于十字形。”他说道,仿佛这句话可以回答一切问题。  “你们爬下悬崖是去拜神吗?”我问。  没有回答。  我想了片刻。“我也追随十字架,”我说道,我知道我这句话会被翻成“属于十字形。


                              31楼2012-01-30 13:08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