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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安房直子】我开一个贴,纪念一下这个我最喜欢的童话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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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真的,四周是一片橙黄色的沙漠 。
  这会儿,沙漠里,夕阳正在下沉。红色 的地平线血一样的红。虞美人草颜色的天空 。
  我们这会儿确实不是在小巷里,而是在 夕阳之国。不是在街道那硬邦邦的柏油路上 ,而是在踢着滚烫的沙子跳着。
  “八十五、八十六。”
  关子数着,眼睛变成了玫瑰色。
  “八十七、八十八。”
  关子突然把脸扭向了一边,这样说道:
  “看哟,骆驼从对面走过来了。”
  “什么?”
  移过目光,远远地看见了背对着夕阳的 单峰驼的小小的影子。无边无际的沙漠上, 骆驼的影子是那般孤独。不是吗?只有那么 一头。骆驼的背上驮着山一样的东西,摇摇 晃晃地走着。
  “孤零零的一头呢!”
  “可不是。它大概是吉卜赛人的骆驼吧 !听说吉卜赛人带着成群的骆驼、羊和鸡, 穿越沙漠哪。到了夜里,就在沙子上搭上白 色的三角形帐篷睡觉。可是,沙漠里有盗贼 ,一天晚上,他们突然遭到了袭击。一场激 战之后,人呀家畜呀,都跑得七零八落了。 等发现的时候,沙漠里只剩下那一头骆驼了 。”
  一下子,我忍不住可怜起那头骆驼来了 。我想飞奔过去,把那堆沉重的东西卸下来 。
  “喂,到那头骆驼那儿去吧!”
  我这样叫道的时候,头一阵眩晕,骆驼 站的位置换成了荞麦面条店的后门。地平线 什么的,根本就没有,窄窄的小巷子里,弥 漫着一股烧肉的香味。
  “一百呀。已经结束了呀。”
  我清楚地听到了关子的声音。
  我发了好一阵子的呆。然后,才上气不 接下气地询问道:
  “这么奇妙的药……到底是从什么地方 拿来的?”
  关子微微一笑:
  “从妈妈那里拿来的。克娄巴特拉美容 院里,这样的东西还有好多啊。”
  “真——的?”
  “真的呀。喂,现在去我们家吗?说不 定,也能给你一瓶哪!”
  我蹦了起来。
  “跟我来。”
  关子跑了起来。
  沿着大马路没跑多久,过了红绿灯,就 是那幢大楼的前面了。进到里头,正对面的 电梯正等在那里。两个人“嗖”地一下钻了 进去。关子踮起脚尖,以一个非常熟练的手 势按下了按钮。
  很快,电梯就停在了十五楼。
  门“嚓”地打开了。
  眼前就是“克娄巴特拉美容院”那时髦 的招牌。
  “嗨,好大的店啊!”
  我的声音好大。关子一脸的恐惧,“嘘 ——”了一声。
  “安静一点。我妈妈最讨厌小孩子来店 里了。”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影响工作呗。所以,我 们必须偷偷地溜进去。”
  关子踮着脚尖向前走去。真是巧了,美 容院的门正好开着。关子身子一闪溜了进去 ,躲在一个巨大的烧水器的影子里,冲我招 招手。我追了过去,她贴在我的耳边,悄声 说道:
  “看,那就是我的妈妈呀。”
  围成一圈的镜子里,有几个穿着白衣服 的女人正在忙碌着。我知道了,其中个子最 高的那个、像美人蕉一样的人,就是关子的 妈妈。
  关子的妈妈一边为客人梳头,一边在镜 子里笑着。
  我正看得出神,关子从边上的架子上, 一把取下一个瓶子。
  “这个,送给你吧。”
  她说。也是一个六角形的瓶子,盛着橙 黄色的水。我有点犹豫:
  “行吗?也不说一声就拿走?”
  “没事的。过后我会跟妈妈解释的…… ”
  “可是……白拿行吗?”
  “行啊。”
  关子让我用手握住瓶子,然后抓住我的 手腕,一个劲儿地往外拖。
  “那么,我就送到这里了。”
  在大楼的一楼,关子像大人那样彬彬有 礼地说道。
  天已经开始黑了。



32楼2012-02-03 1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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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关子送给我的药,是真的。
      那药,在新的跳绳的绳子上只滴了那么 一小滴,跳到五十下,就看见了夕阳之国; 七十下,就去了夕阳之国。八十几下,就看 见了骆驼的影子。
      不过……一旦跳到一百下,就什么都结 束了。正想往那头孤独的骆驼的边上再走几 步的时候,夕阳之国就消失了。我是那么地 想和骆驼成为朋友,我是那么地想抚摸那可 爱的驼峰,一次就行,可是……
      但是,意想不到的好事发生了。
      因为我每天在店前头跳绳,来买绳子的 人渐渐地多了起来。
      “跳绳,省钱的健康方法呢!”
      头一个顾客这样说。我悄悄地把那药涂 在绳子上,卖了出去。可不久,就有人来买 绳子了,还这样说道:
      “听说你们这家店的跳绳,不知为什么 很特别呢!”
      “说是跳久了,四周就看得见橙黄色。 ”
      就这样,绳子愈卖愈多。
      “唔,是不是因为装饰了小窗子的缘故 呢?”
      爸爸歪着脖子,认真地想。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还真有才能呢 。从现在开始,就学习美术好了。”
      然而,我的心却一天一天郁闷起来。我 怎么就不能见到那头骆驼呢?我连在梦里都 能梦见骆驼那湿润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了。 梦里头,骆驼这样说道:
      “快点来。我要倒下了。”
      (啊啊,那头骆驼确实是在等我啊。它 在等一个跑过去、帮它把背上的东西卸下来 的好心肠的人啊。)
      我一想到这里,就忍受不了了。跳绳的 时候,在夕阳之国,我和骆驼之间的距离, 永远永远都是一样的。就仿佛有一块玻璃把 它给隔开了似的,它在那一边,我在这一边 ,手也摸不到,声音也听不到。是的。骆驼 的脖子上确实拴着一个大铃铛,但那声音, 却一点也听不见。
      “为什么总是一跳到一百下,就结束了 呢?就不能在那里多呆一会儿吗?”
      一天,我问关子。只见关子眼中露出深 思的神色:
      “是呀,我也常常想呀。至少,到一百 二十下为止,能留在夕阳之国里。那样,不 就能走到骆驼的身边了?”
      然后,关子突然放低了声音:
      “是有一个方法。不过,如果做了,就 再也回不到这边来了,一辈子都要在夕阳之 国生活了。”
      (那样也行吗?)
      关子用眼睛询问道。我的心一边嗵嗵地 跳,一边问:
      “那、那是……什么样的方法呢?”
      “运动鞋哟。”
      关子干脆地说。她的手指,指着我橱窗 里的那白色的帆布鞋。
      “把药厚厚地涂在运动鞋上。于是,跳 五十下就能看得见夕阳之国,跳七十下就能 去得了夕阳之国。那样的话,就停止跳绳, 就跑呀。一直飞快地跑到骆驼那里。那样的 话,那个人,就已经是夕阳之国的人了!”
      夕阳之国的人——
      不知为什么,这话听上去挺悲哀的。自 己那站在一个人也没有、也分不清东西的沙 漠中间的身影,浮现在了心里。我涌起了一 种无法形容的孤独。关子用大人的腔调说:
      “喂,不想回不来吧?所以,还是别做 那样的事才好。”
      接着,仿佛安慰我似的说:
      “即使不去,也能听得到夕阳之国的声 音呢!”
      “真的?”
      我得救似的张开了眼睛。
      “我想听听呢。怎样做才行呢?”
      “嗯,我们家的美容院有吹风机吧,钻 到那里面,就能听得到。”
      “哎……”
      从那个圆圆的、烫头发的机器里头,能 听到夕阳之国的声音,这实在是让我觉得神 秘。
      “下回,来听一听哟。”
      关子莞尔一笑。
      “下回,什么时候?”
      “是呀,星期二好吗?”
      “那你妈妈不说吗?”
      “下个星期二,有好多场婚礼,妈妈要 外出的。这家大饭店、那家会场地转圈子, 要做十个、二十个新娘子的头发。所以,店 里就关门了。”
    


    33楼2012-02-03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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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样啊,我点点头。
        “那么,那天我一定去哟!”
        星期二的早上,关子在克娄巴特拉美容 院的门口等着我。
        “妈妈刚刚才走。大包里塞了满满一下 子的工具,领着五位美容师走了啊。大概要 到夜里才能回来啊!”
        这么说,这么大一个美容院,就成了我 们的房间了。
        围成一圈的镜子里,映出了好几张我和 关子那不可思议的白花似的脸。玻璃架子上 ,排列着许多瓶子,吹风机全都是巨大的风 铃草的形状。
        “喂,哪一台吹风机能听得到呢?”
        “哪一台都行呀,只要滴上一滴药。”
        关子在自己面前的吹风机上滴了一滴橙 黄色的药水,指着椅子说:
        “请。”
        我战战兢兢地坐到了椅子上。关子把吹 风机全部罩到了我的头上,叫道:“好了吗 ?我要通电了呀!”啪,她按下了上面的按 钮。
        扑扑扑——
        微热的风涌了出来。风呼呼地包围了我 的脑袋。
        “好厉害!这就是夕阳之国的声音?”
        我大声地叫道,可我自己的声音,自己 就仿佛听不到似的。关子点点头。然后,在 我的手上用手指这样写道:
        沙暴
        啊,这确实是沙漠里的沙暴的声音。呜 ——呜——,咆哮着,刮起旋风的声音。我 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在这风暴的背后,丁零——,传来一个 轻轻的清脆的声音。
        (铃铛!骆驼的铃铛。)
        我的眼皮后面,立即出现了一个橙黄色 的世界。我喜出望外,实在是忍不住了,情 不自禁地喊了起来:
        “嗨——”
        啊啊,铃铛声大了起来。骆驼离这里近 了。就要到了、就要到了……
        “喂,这里哟、我在这里哟——”
        可就在这时,风声“啪”地一下止住了 ,四下里难以置信般地静了下来。
        “已经结束了呀。”
        偏巧这个时候,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关子 的声音。
        “怎么会!”
        我突然想哭了。跳绳也罢,吹风机也罢 ,怎么全都是半途而废?就差那么一点,就 到了骆驼的边上,怎么就消失了?简直就像 早上的梦一样……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一直持续到结束 呢?”
        我像个撒娇的孩子似的,哭个不停。
        可这个夏天,我们家的跳绳也卖得太火 爆了。先是一天卖出去两、三根,后来十根 、二十根,不久一天就能卖五十根了。就像 流行起跳绳来了似的。
        小巷子里,跳绳的孩子一天比一天多。 有时候,荞麦面条店的大婶就会从后门伸出 头来,叫道:
        “妨碍交通呀,到公园跳去!”
        我悄悄地问几个好朋友:
        “喂,跳绳时,看到夕阳之国了吗?”
        一个朋友说:
        “啊,不知为什么,有一种被橙黄色包 围起来了的感觉。”
        我点点头,又问:
        “知道夕阳之国的骆驼吗?”
        大伙儿摇摇头。这是当然的了,因为很 少有孩子跳绳能连续跳到一百下嘛!骆驼的 事,还只是我和关子的秘密。
        这样有一天,我的那个瓶子终于空了。 为了再要一瓶,我去了克娄巴特拉美容院。
      


      34楼2012-02-03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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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夏祭的一个星期前。
          钟指向了半夜12点半。
          良太正在一心一意地敲大鼓,有人当当地敲响了小屋的门。
          (咦?)
          良太敲大鼓的手停住了。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这样一个声音:
          “好听的声音呢,能让我听一下吗?”
          良太吓了一跳。
          “谁、谁谁谁呀……”
          谁也不可能听到的良太的大鼓,有人听到了。而且现在,有人正要跨进这段只属于良太的不可思议的时间里。
          良太发不出声音来了,呆立在那里。同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好听的声音呢,能让我听一下吗?”
          良太跑到门口,闭上眼睛嘎吱一声打开了门。然后,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睛。
          那里站着一个少女。
          少女梳着长长的辫子,笑盈盈的。穿着浴衣,系着红色的三尺长的腰带。不过,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你是谁呀?都这个时候了,还来人家 ……”
          良太怒目瞪向少女。可不知为什么他觉得特别晃眼,眼睛朝下看去。
          少女咚咚地走进了小屋。一看见大鼓,就尖声叫了起来:
          “啊,就是这面大鼓吧,连我那里都听到了!”
          说完,少女突然就用手掌“嘭嘭”地敲起大鼓来了。
          “呀,不行。会把老奶奶吵醒的!”
          良太按住了少女的手。可只听少女这样慢慢地说道:
          “这个时间,除了你和我,谁也不知道啊。其他的人,什么也听不见啊。海龟这样说过吧?”
          “海龟?你知道那只海龟?”
          良太用嘶哑的声音问道。然后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这个少女,不是也从海龟那里分到了时间吧?
          少女点点头。
          “我叫幸子。我也从海龟那里得到了时间。已经是好些年前了,一天一个小时,也是在这样的深夜里。”
          “后来呢?”
          “后来……”
          幸子坐到了铺在地上的网子上。
          “啊,别坐在这上面……”
          见她坐到了他珍爱的网子上,良太正要发火,可见她坐得那么随便,不知怎么回事,自己也不生气了,也并排坐到了网子上。
          “后来怎么了呢?”
          良太眨巴着眼睛,盯着少女。
          “我用从海龟那里拿来的时间,每天晚上去见妈妈了。瞧,妈妈就在对面的岛上。 ”
          幸子指着外面。漆黑的海那边就是岛。
          “妈妈生病住进了岛上的医院。说是马上就能出院,可一直没能回来。”
          幸子叹了口气。
          “我想去见妈妈,可怕被传染上病,不让我去。我想一个人悄悄地去,可又没有钱坐船。一次,我在海边哭的时候,那个大海龟来了……”
          幸子接下去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38楼2012-02-03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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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从那以后,过去多少年了呢?”
            幸子叹了一口气。
            “你说在海龟的梦里,那是怎样一种情形呢?”
            良太问。
            “寂静呀。热热的,黏黏的。对了,就是在像秋天晴朗的日子里晒太阳一样的感觉。
            “四周的玻璃上,时不时地映出大船的影子。日光变成了绿色的舞蹈的少女,一圈接一圈地转着圈子。不知什么时候,还会有迷路的小鱼钻进来。
            “——你好,幸子——鱼说。然后,在坛子里转上一圈。
            “——保重呀,幸子——说完,就出去了。
            “暴风雨的时候,一个贝壳闯了进来。白色的螺壳,正好成了我的螺号。我虽然每天都吹螺号,可你好像没有听见……非常好听的声音啊。
            “不管怎么说,我满足了。我觉得比住在没有妈妈的世界里,海底要幸福多了。比起人的时间来,呆在海龟的时间里更安心。
            “可就在不久之前,听到了你的大鼓声啊。咚、咚。然后,不知为什么,就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了。觉得已经忘了的事情,突然一下子又记起来了似的。还觉得有谁在叫我。这个时候,我才开始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了。被关在坛子里,寂寞得、寂寞得让人难以忍受了。所以,今天我才大着胆子来到了这里。”
            “啊,是这样啊。”
            良太说。
            “从今天起,就一直呆在这里好了。”
            然而幸子却摇了摇头:
            “你的时间,不是只有一个小时吗?只能一起说一个小时的话……而且,海龟睡着了做梦时,我是出不来的。最近这些日子,海龟一天到晚总是睡不醒。”
            这时,幸子的身影从良太的眼前消失了。钟第二次敲响了12点,从洞开的小屋的门口,月光悠悠地射了进来。


          40楼2012-02-03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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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以后,良太就是在为幸子敲大鼓了。祭日什么的,全都忘到了脑后,只是为了能让幸子听到、为了呼唤幸子在敲了。
              咚咚咚、咚咚咚。
              那是“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的声音。
              然后,良太常常停下敲大鼓的手,竖耳倾听。于是,夹杂着远远的波浪的声音,他听到了微弱的螺号的声音。那的确像是螺号的声音,高亢而又嘶哑。在良太听来,那就像是幸子细细的叫喊声。
              一天早上,良太到岩石背后,大着胆子招呼起海龟来了:
              “喂,海龟,在睡觉吗……睡觉的时候,做了什么样的梦呀……一定是女孩子的梦吧,系着红腰带的女孩子的梦吧?”
              海龟吃惊地仰起脖子,嘟哝道:
              “啊呀,知道得一清二楚呢。”
              “那个梦有意思吗?”
              “啊,不,已经腻透了。”
              “那样的话,就换个梦吧!”
              “换个梦?唔,其他还有什么梦呢?”
              “大鱼的梦、海鸥的梦、彩虹的梦什么的,有意思的梦,不是有的是吗?”
              海龟伤心地说:
              “实话对你说,我连做梦都厌倦了。”
              “啊,那样的话——”
              良太蹲到了海龟的边上。
              “能把呆在你梦里的女孩子还给我吗? ”
              海龟闭着眼睛,这样回答道:
              “女孩子?怎么还给你啊?”
              “怎么还给我?”
              良太怒视着海龟,不由得大声叫了起来:
              “那孩子,不是被你关到海里的吗?”
              海龟垂下头,嘟囔了一声:
              “可是,我也不知道啊。一下子关到梦里了的东西,怎么才能救出来呢?”
              “真、真的?”
              “啊,我干了坏事呢。”
              良太瞪圆了眼睛,愤怒地瞅着海龟,可没一会儿,就是把紧紧地攥着的拳头轻轻地松开了。然后,像是横下了一条心似的说:
              “那样的话,你干脆把我也放到你的梦里!一百年出不来也没关系。我和那孩子一起住在海底哟。”
              听了这话,海龟才头一次把眼睛睁得老大。然后,直勾勾地瞅着良太,用坚决而低沉的声音这样说道:
              “那可不行呀。好好的小伙子,可不能干那样的事呀。”
              “那么,怎么办呢?”
              “还是……让我来想个法子吧。”
              “有办法吗?”
              “啊。只有一个。对了,请等到夏祭的晚上。”
              “夏祭?”
              良太算起夏祭的日子来了。
              “还有一、二、三,还要等三天吗?”
              海龟点点头,眼睛里一下充满了悲伤,然后嘟囔了一声:
              “祭日的夜长着呢!”
              说完了,海龟就把脖子缩了回去,任良太怎么叫,像石头一样动也不动了。


            41楼2012-02-03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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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夏祭在大鼓声中开始了。
                太阳还老高,村子里的年轻人就在海边搭起的台子上轮流敲起了大鼓。那声音,随风飘到了邻村,然后飘到了遥远的海角。
                但是,那里不见良太的身影。以夏祭为目标,那么一阵猛练的良太,这会儿正坐在小屋昏暗的土地房间里,苦苦地思索着。
                (说今天幸子会回来,是真的吗?)
                良太想起了上次海龟说的话。
                (说我来想个法子吧,那不会是说谎吧 ……)
                舞蹈的唱片高声响了起来。烟花“砰” 地升了起来。
                “良太。”老奶奶叫道,“今天你不扎上头巾,去敲大鼓吗?”
                良太一声不吭。良太想,莫非说也许我是在梦里见到幸子的?可是,他又觉小屋的门就会被推开,梳着辫子的少女就会冲进来似的。
                天黑了,大鼓的声音更加响亮了,海边布满了灯笼。今天是跳个通宵的日子啊。
                可尽管如些,良太还是蹲坐在那里。他想,等到了夜里12点,还像往常一样敲大鼓。现在的良太想,自己只会为了只属于他和幸子两个人的时间——其他的人谁也不知道的时间才敲响大鼓。
                不久,钟敲响了12点。
                “好!”
                良太扎上了头巾。然后,用力敲起了大鼓。
                咚、咚咚咚咚。
                那声音震得良太的心直颤。“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大鼓的声音回荡着。连续敲了有多长时间呢?良太突然听到后门传来了吵吵嚷嚷的人的声音。回头一看,天啊,门口挤了一堆人。
                “良太,敲得不错嘛!”
                “为什么不上台上去敲啊?”
                “是呀,别呆在这里了,外面去、外面去。”
                良太目瞪口呆地站在了那里。然后,才呆呆地问:
                “你们听到我、我的大鼓声了?”
                人们哄地笑起来。然后,簇拥着良太,把他从小屋子里推了出来。
                “好了好了,敲得好的人,要到高的地方去敲啊!”
                既然已经被带到海边、推到了台子上,良太只好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敲起了大鼓。人们和着鼓点儿,开始跳起舞来。舞蹈的圈子变成了两圈、变成了三圈,眼看着变得大了起来。大鼓的声音声愈是响,舞跳得愈是疯狂;大鼓的声音愈是轻,舞跳得愈是静… …人们像是醉了似的,如同一群随着大鼓声起舞的木偶。一边敲大鼓,良太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说:
                (为什么大伙儿能听到我的大鼓声呢?)
                那吃惊的程度,就和上次幸子突然进到小屋子里时一样。
                (那时候,我也想,幸子怎么会听到大鼓的声音呢?)
                接着,就在这时,良太的心猛地一抖。
                (对啦!今天晚上,海龟把时间给了村子里的人啦。啊啊,对啦。肯定是这么回事。)
                良太咚咚地敲着大鼓。
                现在,整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地方,就是这个海边被完完全全地裹在不可思议的时间里了。这个被红灯笼照亮的跳舞场的吵嚷声,别的村子根本就听不见。海龟上次说过的话,又浮现在了良太的心里。
                ——祭日的夜长着呢!
                他想起了那时海龟那悲伤的眼睛。良太不由得把手停了下来。舞蹈的人们一下子止住了,仰头看着良太,叫道:
                “为什么不敲了?”
                “继续、继续!”
                没办法,良太只好又敲了下去。和着大鼓声,海龟的身影和幸子的脸,一一在良太的脑海里闪过。没一会儿,良太就兴奋起来了,整个身体都燃烧起来了。可昏头昏脑的良太还在想:
                (现在几点了……)
                良太小屋的旧钟,肯定早就已经过了半夜12点。岂止是12点啊,也许天都快亮了。但是,海上漆黑一片。不管过了多久,也是漆黑一片。因为海龟把那么长的珍贵的时间,全都给了在这里跳舞的人们。
                然后,良太又继续敲了多长时间的大鼓呢?突然清醒过来,四下已经开始发白了。灯笼的灯光,淹没在了朝阳的光芒之中。水平线变成了玫瑰色,岸边成了银色。
                良太终于看清楚了那些跳舞的人们的脸。那是杂货店的老板娘,这边是渔夫五平,他后面是自己家里的老奶奶,老奶奶后面的,用毛巾包住双颊的是豆腐店的老爷子,然后,站在最大的舞蹈的圈子当中的良太,看到外边红腰带一闪,看到了晃动着的长辫子。
                (幸——子!)
                良太不敲大鼓了,呆呆地伫立在那里。舞蹈的圈子乱掉了,人们一边擦汗,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七嘴八舌地说道:
                “啊,总算是跳完了。”
                “可不,跳了好久。”
                “觉得像是跳了十天似的。”
                “全是因为那个大鼓。”
                “还是头一次听到那么出色的鼓声。”
                “良太确实是村里的第一名啊。”
                这时,良太已经不在台上了。他跳到沙滩上,拉住了确确实实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幸子的手。
                “幸子,真是幸子吧?”
                “嗯嗯,海龟的梦消失啦。我确实回来啦。”
                然后,两个人急忙向那块岩石背后奔去。
                海龟一动不动地趴在原来的地方。不过,已经不再呼吸了。
                将近一百年的寿命,一个晚上就全都用完了,海龟静静地死了。
                什么事也没有,村里的又一个早上开始了。
                注释:
                [13]夏祭:夏天举行的祭祀活动。
                [14]酸浆果:一种茄科植物,夏季结红皮球形浆果。


              42楼2012-02-03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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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窗》
                  美代的灵魂,究竟是在那段路上飞走的呢?
                  要是现在立即就往回走,
                  说不定能在山口上找回正在嘤嘤抽泣的美代的灵魂吧?
                  1
                  山脚下的村庄里,摆出了一个买杂烩① 的车摊子。
                  突然亮起来的四方形的窗子里,映出了一个缠着头巾、脸上挂着笑容的老爹。写着 “杂烩·雪窗”的布帘,在风中呼啦啦地飘扬着。
                  “雪窗,是店的名字吧?”
                  一个客人问道。“就算是吧。”
                  老爹一边磨芥末,一边答道。
                  “噢。可还没有下雪就叫雪窗,是什么意思哪?”
                  “话是那么说,可是杂烩是冬天吃的东西呀。”
                  老爹这样说完,心想,我回答得的有点牛头不对马嘴吧?
                  山里的冬天来得早。
                  初雪的那天晚上,四野一片白茫茫的。从山口上下来一个穿着厚厚棉衣的客人,跌跌撞撞地向车摊子走来。
                  “好冷好冷好冷!”客人叫道。随后,一边搓着双手,一边点菜道:
                  “请给我上一份那个三角形的在咕嘟咕嘟的东西?”
                  “三角形的在咕嘟咕嘟的东西?”
                  老爹一下抬起了脸,老天,竟是一头狸!眼珠圆滚滚的,尾巴像上好的大毛笔一样蓬松。不过,这点事一点都没让老爹吃惊。早就听人说过了,山里像天狗②呀、鬼呀以及额头上长一只眼的妖怪多的是,还有更加不可思议的妖怪哪!于是,老爹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说你要什么?”
                  狸朝锅里瞥了一眼,说:
                  “看,那个那个,就是那个三角形的! ”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魔芋③啊!”
                  老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了,他为狸盛了一盘子魔芋,又加上了好多芥末。这让狸兴奋了,哇啦哇啦地说了起来:
                  “杂烩店真是不错,还有‘雪窗’这个名字,真是一个美丽动听的名字,我、我太、我太感动啦。”
                  “喜欢上了吗?”
                  “当然喜欢上了!漫天飞雪里,只有隐约显现出车摊子的那一线光晕。窗子里弥漫着热气,里面飞出一阵阵欢笑声……我还想再当一次‘雪窗’的客人!”
                  听了这番话,老爹开心透了。狸大口地吃着魔芋,问道:
                  “煮杂烩方法,很复杂吗?”
                  “哈哈,当然复杂啦。”
                  “需要多少年,才能学成啊?”
                  “我正好学了十年。”
                  “十年!”
                  狸拼命地摇头:
                  “这不是比狸的寿命还要长吗?”
                  狸叫了起来。
                  从那天之后,狸每天晚上都来。而且,每次来总要追根究底地把杂烩的事问个明白。于是有一天晚上,老爹终于开口了:
                  “我说,你当我的助手怎么样?”
                  “什么叫助手?”
                  “就是帮我做事。生生火,汲汲水,削削鲣鱼什么的。”
                  一听这话,狸乐得手舞足蹈。
                  “这正合了我的心愿!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高兴的事了。”
                  说完,狸就麻利地钻到了车摊子的里头。就在里头,老爹拿过一双长长的筷子,把锅里的东西一个个夹起来,耐心地告诉它:
                  “这个,是萝卜。”
                  “这个,是卷心菜卷儿。”
                  “这个,是鱼卷。”
                  狸一边嗯嗯地不住点头,一边又一个个地忘掉了。
                  尽管是这样,狸还是干得相当卖力。它特别会洗芋头,洗得特别干净。自从狸来了之后,老爹的活儿轻松多了,而且还好像是多了一位家人似的,有了一种幸福的感觉。
                  在此之前,老爹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许多年以前,妻子死了。后来,幼小的女儿又死了。女儿的名字叫美代。细雪飞舞的夜里,“呜——啊”,老爹总是会听到从遥远的天空中传来美代的哭泣声。特别是客人们全走光了,孤零零一个人的老爹熄了车摊子的灯时,更是寂寞。
                  可自从狸来了以后,熄灯前的那一个短短的片刻,却变得欢乐起来。客人一离去,狸就会拿出两个酒杯,“哐当”一声摆好,说:
                  “来,老爹,喝一杯吧!”
                  一边喝,狸还会一边讲有趣的故事给老爹听,唱歌给老爹听。老爹的心情好了起来,觉得这世间似乎大了一、两圈似的。


                43楼2012-02-03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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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翌日,是一个阴沉沉的雪天,老爹和狸拉着雪窗那架“嘎吱嘎吱”作响的车摊子,出发了。
                    通往野泽村的路陡峭难行。
                    尽管在白天还有公共汽车与人的形迹,可是到了夜里,这一带则是一片怕人的死寂。又是雪埋山道,比想像中要难走得多,狸已经滑了三跤了。
                    “老爹,还、还有多远?”
                    车摊子后面,传来了狸那可怜巴巴的声音。
                    “早哪早哪,还早着哪!”
                    老爹慢吞吞地答道。这么说,还没有到天狗住的森林,还没翻过额头上长眼的妖怪出没的险峻的山口哪。北风呼啸,细碎的雪粒“嗖嗖”地迎风飞舞。
                    “把灯点起来吧!”
                    老爹点燃了车摊子的那盏煤油灯。顿时,小小的、四角形的光,映亮了风雪迷漫的夜路。布帘的影子,在灯光中轻轻摇晃。
                    狸一下子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啊,灯一亮,心情就变得轻松多了,仿佛来了客人似的。”
                    可就在这时,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雪窗店家——
                    狸吃了一惊,耸耳细辨,唔?大概是听错了吧。可这次,又有谁在前面呼唤开了。
                    ——雪窗店家——
                    老爹也止住了脚步,他想,是心理作用吧。这么昏天黑地的大山里,不可能有客人来啊!虽说这样,两人还是把车摊子停住了,向四下张望。“嗖——”,突然风声大作,一个细微的声音,从前面、后面、左面、右面,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
                    ——雪窗店家、雪窗店家、雪窗——店家——
                    “嗳——”
                    老爹不由地大声地答应道。于是,喊声刹那间停止了。
                    什么人也没有。惟有一片片形状各异的树木,银装素裹地默立在那里。
                    “嘿,”狸不禁啧啧称奇,“老爹,这是树精在恶作剧啊!我们就假装没听见,一直往前走吧。”
                    嘎吱嘎吱,雪窗又动了起来。
                    一边拉车,老爹一边想,方才的呼唤声好像是美代的声音啊。
                    美代六岁那年病死了。恰好是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严冬的夜晚,自己背着高烧烧得像火炭一样的美代,翻过了山口。
                    那是一个月圆之夜。老爹飞快地穿过了天狗的森林,翻过了额头上长眼的妖怪出没的山口。深夜,终于赶到了野泽村医生的家门口。可背上的美代早已浑身冰凉了。
                    那时,老爹不禁暗自思忖道:
                    美代的灵魂,究竟是在哪段路上飞走的呢?要是现在立即就往回走,说不定能在山口上找回正在嘤嘤抽泣的美代的灵魂吧?
                    即使是在十年后的今天,老爹依然还是这样想。所以,那天晚上,当那个披着毛毯披肩的女孩从山上下来时,他惊愕得简直是目瞪口呆了。
                    “真是太像美代了!”
                    老爹把一只手插到了怀里,抚摸着那只手套。
                    “东风加西风,南风加北风。”
                    狸在后面唱起了歌。嗨哟嗨哟,老爹也和上了拍子。
                    总算是走进了森林。车摊子的灯光,忽明忽暗地闪闪烁烁。突然,头顶上响起了一个尖锐的声音:
                    “雪窗店家,萝卜煮好了吗?”
                    老爹吓了一跳,把车子停住了。
                    “谁呀?”
                    狸朝上看去。天狗那黑乎乎的影子就在旁边的树顶上,鼻子伸得长长的。它晃荡着两只爪子,又一次嘲笑道:
                    “萝卜煮好了吗?”
                    说完,它一边嘎嘎大笑,一边就像蝙蝠一样,窜到了另外一根树枝上。这可把狸气坏了,噘着嘴,满脸怒形于色。树上不去,就学着大人的模样把脸扭向一边:
                    “真受不了这样的家伙嘲笑!老爹,就装做没听见,一直往前走!”
                    它说。
                    雪窗又动了起来。后面传来了天狗的大笑声。
                    车摊子抵达了山口。
                    就在这时,面前一哄窜出了一大群黑影子,“呼”地排成一列,孩子游戏似的张开双臂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接着,便异口同声地喊道:
                    “雪窗店家,给点好吃的尝尝!”
                    一只只只有眼睛闪闪发亮。
                    “不给点好吃的尝尝,别想过去!”
                    听上去,还是孩子的声音。老爹举目细辨,只见它们一个个全穿着一模一样的短裤衩,头上长着一对犄角。
                    “是鬼呀!”
                    狸轻声嘀咕道。
                    “……可、可还是一群小崽子啊。哄哄它们,让我们过去吧!”
                    老爹点点头,用温柔的声音说:
                    “真不巧,今天晚是我们是在搬家啊,什么吃的也没有。”
                    小鬼们齐声问道:
                    “是真的吗?”
                    老爹打开了锅盖,答道:
                    “是是,是真的啊。我说的不错吧,是空的啊!”
                    狸接着老爹,用更温柔的声音说道:
                    “以后,到野泽村来吃吧。”
                    想不到,小鬼们却一起伸出了一只手,说:
                    “既然是那样,给我们餐券!”
                    “好哇好哇。”狸连连点头。随后趁这群小鬼不注意,捡了十来片矮竹的叶子,发给它们:
                    “喏,餐券。拿着它到野泽村来,一盘杂烩免费。”
                    哇,小鬼们兴奋得炸开了锅。
                    老爹开心地望着它们。
                    美代小时候,也拿树叶玩过。一闭上眼,美代玩过的各种各样的树叶,就会漫天匝地地飘来。


                  45楼2012-02-03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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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过家家玩儿的盘子的树叶、当纸牌的树叶、当船的树叶,还有被当成雪兔耳朵的树叶——
                      丁丁当当小山的小兔
                      为何耳朵那么长
                      溜进妈妈的菜园子时
                      吃了矮竹的叶榧子树⑤的叶
                      耳朵才会那么长
                      传来了曾经唱给美代听的童谣。不过,这回是小鬼们唱着同样的歌,走远了。
                      丁丁当当小山的小兔
                      为何眼睛那么红
                      溜进妈妈的菜园子时
                      吃了红树的果实
                      眼睛才会那么红
                      “幸亏碰上的是小鬼。要是换了它们的父母,可就没有这么容易脱身啦。”
                      狸一个人念叨着。
                      老爹点点头,又拉起了车。
                      “你不冷吗?”
                      一边腾出一只手弄正围巾,老爹一边问。狸精神抖擞地回答:
                      “一点也不冷!”
                      往年这样的数九寒天,狸早就钻进洞里冬眠了。可是今年,不知是因为每天晚上喝一杯酒的缘故,还是生意太有意思了,反正既不觉得冷也不觉得困。
                      翻过山口,就渐渐是下坡路了。
                      “不远啦!”
                      老爹正在这样激励狸,“啪叽”,一个冰凉的雪球砸到了他的脸上。天哦,从边上闪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家伙来。
                      “妈呀,额头上长一只眼的妖怪!”
                      狸惊叫道。老爹背上也窜出一股寒气,两手捂住脸,不由地往边上躲去。
                      就是在这一刹那,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车子脱手而去,它竟顺着雪坡朝山下滚去了。灯还亮着,它就那样骨碌骨碌地滚了下去。
                      “等等——”
                      老爹和狸从后面追了上去。可顺势而下的车摊子,比雪橇、比马还要快。
                      “喂——雪窗——”
                      “雪窗——”
                      雪窗那四角形的灯,眼看着越来越小,远去了。
                      (做生意可离不开它啊!)
                      老爹发疯一样地狂奔。奔啊奔啊,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莫非说刚才那个家伙,真是额头上长一只眼的妖怪?
                      “老爹,没用了,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
                      狸在后头气喘吁吁地说。扭头一看,狸蹲在地上,只有尾巴还在吧嗒吧嗒地摆动。老爹也是累得精疲力尽了,死心了,走了起来。
                      “到了山底下,总会有办法的。”
                      老爹轻轻叹了口气。说是这样说,车摊子一定摔坏了,七零八落了。
                      “真是的。跟野猪一样,突然就冲了出去!”
                      老爹和狸一起,踉踉跄跄地朝山下走去。


                    46楼2012-02-03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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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山脚下,雪窗孤零零地停在了野泽村的村口,仿佛是一只异色瓢虫。
                        “在那!在那!”
                        两人狂奔起来。
                        视野中,雪窗的灯光渐渐变大了。桔黄色的灯光,从四方形的窗口透射出来,帘子呼啦啦地摇晃着。
                        “谢天谢地,车摊子没摔坏。”
                        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车摊里有一个人影,还冒出了煮杂烩的热气。
                        是呀,雪窗在开店迎客。没错,没错… …
                        (可这不可能的啊?)
                        老爹一边眨眼,一边朝山下跑,小心翼翼地跑到了它的近前。
                        一看,天呀,车推儿里站着的竟然是那个披着毛毯披肩的——对,就是长得酷似美代的那个女孩,笑吟吟地望着自己。锅里煮的是满满一下子杂烩。
                        “欢迎光临。”
                        响起了女孩那明快的声音。
                        “啊、你……什么时候……?”
                        老爹的胸膛一下子灼烧起来。也说不出为什么,却几乎激动得热泪盈眶了。
                        “你、你做给我们吃?”
                        老爹和狸连忙坐到了椅子上。
                        “啊哈,偶尔当一次客人,倒也不错咧!”
                        老爹朝锅里探过去:
                        “那么,就来一盘吧。”
                        女孩点点头,盛了一盘子萝卜、魔芋。
                        “其实啊,我是来还你手套的。”
                        老爹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掏出了手套。女孩开心地笑了:
                        “翻山越岭,就是为了特意来还我手套!”
                        她把手套戴到了左手上。右手,右手当然戴了一只手套啦。然后,她兴奋异常地说:“这是一副魔手套啊!戴上它,右手能做出叫人垂涎欲滴的杂烩;而左手呢,能招集来许许多多的客人。”
                        女孩把左手举得高高的,冲着四面八方挥舞道:来呀来呀!
                        怎么样呢?
                        虽说是在深更半夜,人们却真的成群结队地从四面八方赶来了!有用毛巾包住双颊的人,有穿西装的人,有穿着靴子、工作服的人,还有骑自行车的人,还有小孩。简直就像是节日的晚上,人流不断。吃完杂烩,搁下钱,便回家去了。
                        老爹和狸呆若木鸡,只是睡眼惺忪地瞧着这番光景。
                        “来吧,好吃的杂烩,雪窗的杂烩…… ”
                        女孩那清脆的声音,在这一带回荡着。雪窗的灯光,一个晚上也没有熄灭。


                      47楼2012-02-03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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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第二天早上,巡查在野泽村的村口,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车摊子。它停在那里,店主模样的男人和一只狸,躺在长椅上呼呼大睡。
                          “喂,起来!”
                          巡查把两个人摇醒了。老爹蓦地仰起脸,找起那个女孩来。
                          可女孩早已无影无踪了。面前堆着的钱,多得简直是让人目瞪口呆。
                          (这、这是、这是昨天晚上的营业额啊!)
                          老爹睁圆了眼睛。
                          巡查带着一种奚落的口气说道:“昨天晚上,生意相当兴隆呢!”
                          “嗯。”
                          “累了吧,所以就打了一个盹儿。不过,可差点就冻僵了呀!”
                          “嗯。”
                          老爹搔着脑袋想,那女孩果然是美代哩。
                          老爹的胸口一下子暖和起来。肯定是,他一个人点了好几次头。
                          注释:
                          ①杂烩:将豆腐、魔芋以及鱼丸等水产品和芋头等加汤汁炖成的大杂烩。
                          ②天狗:日本指想像中的似人怪物。赤面,高鼻,有翼,善飞。穿着类似修验道的修行者。神通广大,持羽毛团扇。
                          ③魔芋:天南星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夏天开紫褐色花。块茎可食用。
                          ④雪女:雪妖。日本传说中在雪夜出现的白衣女妖。
                          ⑤榧子树:紫杉科常绿乔木。高15—20m 。叶线形。雌雄异株。4月开花。果实呈紫褐色。种子可榨油,也可入药。长于山野。


                        48楼2012-02-03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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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鹦鹉的森林》
                            黑暗的深处倏地一亮。
                            笔直的下方,看得见一片不可思议的白颜色的森林。
                            那亮光,究竟是积雪的反光呢,还是怒放的樱花泛出的微光呢……
                            蓦地,水绘的心中有一盏灯点燃了。
                            说不定,那里就是那个国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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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达娥宝石店的入口,是一扇自动门。只要站到它面前,不要一秒钟,擦得闪闪发亮的玻璃门就会“刷”地一声往两边打开。一走进去,站在那棵巨大的盆栽橡胶树上的白鹦鹉,就会用一种奇妙的声音喊道:
                            “你好!”
                            就为了见这只鹦鹉,水绘每天都要到思达娥宝石店来。这是一家印度人经营的宝石店,所以,这只白鹦鹉大概是从印度带来的鸟吧?除了鸟冠是黄色的以外,它的整个身子都是雪白雪白的,白得叫人炫目。
                            从早到晚,鹦鹉就站在橡胶树上。一对蓝眼圈里的眼睛炯炯闪亮,门一开,就会机械地叫道:你好,你好。
                            “你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
                            水绘仰起脸瞧着鹦鹉问道。可鹦鹉默默无声什么也没有回答。
                            “喂,你什么时候吃饭啊?”
                            水绘轻轻地碰了一下它那长长的尾巴。摸上去,鹦鹉的羽毛就宛如天鹅绒的布料一般光滑。那触感,和摸在她那只心爱的、名叫“咪”的猫身上时一样。
                            咪也是一只洁白如雪的猫。
                            是水绘把它养大的。从它刚一呱呱坠地、眼睛还没有睁开时,水绘就开始一口一口地喂它牛奶了。宠爱得是不能再宠爱了,就像妹妹一样。
                            水绘,还有咪,就是在附近一幢公寓的十楼长大的。她们常常一起到思达娥宝石店来看鹦鹉。
                            好久好久以前,水绘就想悄悄地教这只白鹦鹉一个词儿了。
                            那是一个人的名字。是水绘连一次面也未见过的姐姐的名字。就在水绘出生前夕,她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去了一个远远的、谁也看不见的国度。那大概是天的尽头、地的深处吧?
                            “这是水绘的姐姐啊!”
                            有一天早上,给佛像上完茶,妈妈突然这样说道。水绘是不会忘记的,佛龛里面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女孩子的照片。女孩穿着一件有水珠图案的连衫裙,笑吟吟地望着远方。这是一个比水绘还要小的女孩。
                            “还是这么大一个孩子的时候,就死了 ……”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水绘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她勉强才听到了这支言片语。
                            我竟会有一个姐姐……
                            那天之后,水绘不止一次地想起这件事来。而每当这个时候,都会觉得有一股暖融融的东西,从心底汩汩地涌上来。那是一种近似于金桂⑥的花的味道。
                            (我想见姐姐。要是见不到,就写封信。)
                            一天,水绘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可是,究竟把信投进什么地方的邮筒才行呢?
                            记不清是听谁讲过了,说是我们这个世界能去死了的人的国度的,只有鸟。鸟是来往于黄泉国的使者。
                            当水绘在思达娥宝石店里发现了那只白鹦鹉时,她猛地一怔,心都发疼起来了。
                            尽管是一只鸟,可它是能说话的鸟啊!
                            而且它还又大又白。水绘想,这只鸟,是一定知道那个神秘的国度的了。托这只鹦鹉给姐姐捎封信吧?水绘认真地思忖起来。
                            她已经想好在信里写些什么了。
                            爸爸和妈妈的事、小猫咪的事,让人嫌恶的老师的事,还有那只红色的戒指。前一阵子,水绘买回来两只和红宝石一模一样的戒指。她打算再添上一句,如果姐姐喜欢戒指的话,就送一只给姐姐。一想到姐姐在那另外一个国度,戴着一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戒指,水绘的心,就溢满了金桂花的花香。
                            “夏子姐姐。
                            今天,水绘又在白鹦鹉的面前,张大了嘴巴教道。
                            从开始教它这个词起,已经过去两个星期了。然而不管她怎么教,鹦鹉就是眼睛黑白一翻,怪声怪气地叫上一句:
                            “你好!”
                            于是,小猫咪是就像责怪它似的,“喵 ——”地叫了一声。连咪都把这个词记牢了,鹦鹉怎么就记不住呢?
                            “好不好?说夏子姐姐,夏子姐姐!”
                            水绘再一次放大嗓门的时候,背后不知是谁在模仿她:
                            “夏子、姐姐!”
                            一个低沉的声音。
                            谁!水绘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就在身后近在咫尺的地方,站着一位肤色黝黑的印度人。他的腿长得叫人咂舌,褐色的脸,就仿佛是雕刻出来的一样。恐怕是这家店里的人吧?是这只鹦鹉的主人吧?水绘不由得下意识地抱紧了咪,连连后退了几步。
                            印度人用极其流畅的日语说道:
                            “这只鸟啊,只听喂它吃东西的人的话!”
                            “吃东西,喂它什么吃的呢?”
                            水绘怯生生地问。印度人掰着戴满戒指的手指,说:“树的果实呀、草的种子呀、水果呀,蜂蜜呀……”
                            “喔,还吃蜂蜜?”
                            水绘有些兴奋起来了。
                            “要是蜂蜜的话,我们家里就有啊!下次,我带来喂它。”
                            “谢谢。”
                            印度人没有一丝笑意地谢她道。


                          49楼2012-02-03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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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几天之后,当水绘捧着蜂蜜的瓶子来到宝石店的时候,那只鹦鹉不在了。
                              橡胶树上那朵绽开的白色的大花,消失了。
                              就在它的旁边,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印度人就像一座巨大的树雕似的,影影绰绰地伫立在那里。水绘一进来,印度人“嚓”地动了一下,接着,就用一张可怕得吓人的脸怒视着水绘。
                              “鹦鹉呢?”
                              水绘与印度人,几乎是在同时这样叫了起来。随后,两道视线就撞到了一起。印度人的眼睛好可怕。发火了,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水绘昂起头,昂得脖子都疼了起来。
                              她死命地盯住那个印度人,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鹦鹉,在什么地方?”
                              “在什么地方?”
                              是那个印度人的声音。这不简直就像是那只鹦鹉在反问一样吗?
                              “我、不知道啊!”
                              印度人直截了当、带着一股指责的口气这样说道:
                              “是被你的猫给吃掉了吧?”
                              “……”
                              水绘呆若木鸡地张大了嘴巴。
                              我的咪把鹦鹉吃了?猫怎么能把比自己身体还大的鸟吃掉呢……水绘不由得目瞪口呆。印度人仿佛是能把水绘的心看透似的,说,猫吃只鹦鹉还不简单。
                              “就说人吧,还不是满不在乎地就把比自己不知大多少的牛呀、鲸呀吃掉了吗?而且,昨天羽毛就掉在了这里。”
                              印度人好像是要展示什么确凿无疑的证据似的,在水绘的面前,摊开了紧握着右手。那只大手的手心上,是一根被硬拔下来的雪白羽毛。
                              “猫常干这种事。因为鹦鹉的肉太好吃了!”
                              水绘剧烈地摇着脑袋。
                              “咪,从不干这样的事。”
                              是呀。咪这种事根本就下不了手。它是一只非常、非常胆心的猫,也许是从小不点的一个小猫儿起,就在高楼上长大的缘故,偶尔带它去公园,放到地上,连地都会把它吓得一阵阵颤抖。真的,就是连条金鱼都没吃过。这样的咪,怎么能把那么大的鹦鹉… …可是就在这时,水绘蓦地想起了咪在家里时的情景。这么说起来,咪这段时间还确实是有点萎靡不振。不要说牛奶了,连拌了干鲣鱼的饭也一口不沾,就蹲在阳台上。你喊它一声“咪——”,它嫌烦似的,只是把细细的眼睛张开一下,就再也不理不睬了。就仿佛在思索一件什么事情似的,纹丝不动。
                              (咪病了吗?真是吃了鹦鹉坏了肚子吗?)
                              可是就在这时,水绘脑子里又冒出了另外一个想法:
                              “可是,说不定是逃走了啊!说不定,自己,自己飞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
                              是的。说不定,鹦鹉说不定是飞向了水绘姐姐住的那个遥远的国度。说不定,一直飞到了天上群星闪烁的地方。然而,这回是那个印度人在摇头了:
                              “它不会随便就飞向远方的。不是被谁吃了,就是被谁偷走了。”
                              印度人的眼睛里射出了光。那眼睛似乎在说:
                              不是你偷走了,就是你的猫吃掉了——
                              “那可是一只珍贵的鸟啊!没了它,以后、以后……”
                              印度人突然泣不成声了。然后,一双含泪的眼睛突然就愤愤地瞪住了水绘。
                              水绘不禁往后退了两三步。她以为印度人会扑过来抓她,就背对着门,一步一步地向自动门的地方退去。“咔嚓”,背后响起了自动门打开了的声音。她一转身,调过头,就跳到外面跑了起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边跑,水绘一边想,我再也不会、再也不会到那个地方去了,我不会再一次站到那扇自动门前了!


                            50楼2012-02-03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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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这是一片大森林。藤缠蔓绕,一株株老树遮天蔽日。树枝上开满了一簇簇白颜色的花……不,凑近一瞧,那竟不是花而是鸟。
                                天啊,是一群白色的鹦鹉。
                                森林中,栖满了白色的鹦鹉,简直就好像是点起了无数盏纸罩蜡灯。不论是哪一只鹦鹉,都悠闲地抖动着长长的尾巴,嘴里奇怪地自言自语着。像什么:
                                “你好!”
                                “后来怎么样?”
                                “身体健康!”
                                还不只是这些。竖耳聆听,森林中是一个各种各样的语言的涡流了。有外国话,还有根本就听不明白的招呼声和断断续续的歌声。
                                一株树下坐着一个人,各人以各人的姿势侧耳倾听着自己那株树上的鹦鹉发出的声音。鹦鹉的数目,每株树上不一样。有的树上挤满了鹦鹉,数都数不清,也有的树上连一只鹦鹉都没有。没有鸟的树下面的人,一副落寞的样子。
                                咪在树与树之间熟练地穿行着,在一株树前,突然站住了。
                                那株树下坐着一个女孩。那女孩穿着一条带水珠图案的连衣裙,眺望着远方。
                                没错,是那个人哟!
                                “夏子姐姐!”
                                水绘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了,向姐姐的那株树扑去。
                                夏子姐姐有一头美丽的长发,侧面看上去,不知什么地方长得有点像妈妈。但怎么看,她都更像是一个小孩子,是水绘的妹妹。水绘稍稍迟疑了片刻,才恍若梦里似的点点头:啊啊,她是在比我还小的时候死的呀。
                                水绘在夏子姐姐的一边蹲下来。咪凑了过来,叫了一声:
                                “你好!”
                                夏子姐姐看见水绘,微微一笑,就好像是特地在这里等着水绘的到来似的。
                                水绘欢快地叫道:
                                “我,是你的妹妹啊!我叫水绘啊。”
                                “我知道啊。”
                                夏子姐姐开心地点了点头。
                                “你的故事,从爸爸的鹦鹉嘴里不知听过多少遍了。”
                                “爸爸的鹦鹉?”
                                水绘瞠目结舌地楞在那里了。这时,有一只白色的鹦鹉从黑暗那遥远的彼岸飞了过来,落在了夏子姐姐的肩上。
                                接着,就“夏子、夏子”一迭声地叫了起来。
                                夏子姐姐把鹦鹉抱到膝头上,说:“这只鹦鹉,是妈妈的使者啊。”
                                水绘吃了一惊,夏子姐姐朝树枝上一指,欢快地说道:“顶上那只,是爸爸的使者;睡在那边树枝上的那只,是乡下爷爷的鹦鹉。它下面,看呀,就是这会儿转向对面的那一只,是奶奶的鹦鹉。这株树上的鸟,没有一只例外,全是另一个国度里思念我的人们的使者啊……”
                                “……”
                                水绘直到现在才知道,为了夏子姐姐,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竟都偷偷地养着自己的鹦鹉。而且,竟都会让它们飞到这么深的地下的国度。
                                “妈妈的鹦鹉,每天都会飞到这里来。一天也没停止过。”
                                夏子姐姐说。
                                “不知道。会有这种事,我一点都不知道啊。”
                                水绘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时,那个印度人的脸一下子浮现出来。
                                “鹦鹉呢?”瞪着水绘的一张脸。
                                “那可是一只珍贵的鸟啊!”说这话时,眼睛都有点湿润了。(那个人肯定是为了某一个人,才养了一只白鹦鹉的!是为了某一个自己最亲爱的、死了的人……然而,我的咪竟把那鹦鹉吞了……)
                                水绘悄悄地搜寻起咪的影子来。
                                咪就在身边的一根树枝上,沉沉地睡着。呼吸时,白白的肚皮一起一伏。鹦鹉们说累了,全都睡着了。
                                森林中明亮而寂静。
                                两人聊起了爸爸、妈妈的事情。随后,又摘来越桔的果实吃了,还玩起了树叶的扑克牌,小声唱起了歌。
                                “姐姐,你永远呆在这里吗?就坐在这儿,听鹦鹉说话吗?”
                                当歌声中断时,水绘轻轻地问道。夏子姐姐摇摇头:
                                “一到时间,鹦鹉就全都回去了。鹦鹉一走,这里就会变得漆黑一片了。于是,在对面远远的一条黑暗的峡谷里,鬼就会点起火,狼就会嚎叫。然后,披着黑斗篷的风就会龇牙咧嘴地扑过来,把树枝摇得嗄吱嗄吱响。”
                                水绘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吓住了,倒吸了一口冷气,望向远方。
                                这么一说,这片森林的对面,给人的感觉还真像是一个稀奇古怪的洞穴。耸耳细听,风从黑暗中刮来,“嗖——嗖——”,宛如吹响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笛子。对面还传来乌鸦的叫声。


                              52楼2012-02-03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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