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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们关系还是这么好呢~”
“拜托森你有事说事行不行?”
“注意礼貌。”
“头上的捕蚊草露出来了快点塞进帽子里去啊!”
“我教你的尊师重教都去哪儿了?”
“早被黑洞吞了。”
“啊呀呀,话说澜,你再这样吃下去,害风舷饿瘦了心疼的还不是你~”
“我们的事不要你管!”
在一旁默默喝着茶等待,却见话题似乎开始往“勇者们如何过日子”的方向上偏,风舷只好放弃等两条龙聊完的打算。够了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森停止了笑谈,扶了扶头上稍微有些歪斜的大帽子,眼神一刹那间变得认真而严肃,让人错愕的巨大反差。
“你们听说虚无了吧?”
在远离小城中心的钟楼旁的巨大虚无的,靠近边界,还未搬走的小店内,空气突然凝重了起来。
因为在这之前就感受过的,感觉快要失去什么了,有什么会不在了。
吸引。
感染。
吞噬。
无感情的从每一个角落凝视着这个世界。在这里,就在这里。
“这是罪孽啊!罪孽!所有人都会死!逃不掉的啊啊啊!!!”
突然有苍老的,尖利的叫声响起。面目狰狞的老人的手指紧紧抠住木质的桌面,沙哑的嗓音让人有种起鸡皮疙瘩的感觉。胆大的眼中,黑色的瞳孔布满了深不见底的恐惧,眼白的血丝红的刺目。
从老人内部传来的隐约的、腐败、糜烂的味道,让风舷微微有些晕眩。
“别这样!”是刚刚负责招待的,女店主的声音。
同时风舷意识到了,不是,不只是因为那个老人,应该是更加深刻的存在,才让他如此不安。
感觉到。什么东西。在。产生。
裂纹。
“真是不好意思。”女店主拉过一张椅子,随意地在桌旁坐了下来,对刚才的失礼表示道歉后,露出了一副很想告诉谁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表情,向面前的陌生人毫无顾忌地传达着想倾述的心情。
“那【虚无】是怎么回事?我们是旅行者,却从来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这种情况。”给女店主开头的同时看见对方微微松了口气的样子,森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虚无在吸引着谁。
为了捕捉到那个谁,不惜令他人感受到痛苦和悲伤。
不详。
“原来是在城的中心,有一座钟楼,据说已经存在几百年了,甚至有人说是世界诞生之初就存在的。
“好像是三星期前吧,在钟楼上的三根针不见了,而且…不是没掉…你们还没有看过虚无吧?还是不要去看比较好,那感觉真的很奇怪…眼睛好像要瞎掉一样…
“从那时起,以钟楼为中心,虚无开始扩张。
“这里的祭司啊,术者啊,试了很多办法,但都没用,扩张到现在也没停止,所以人们都迁走了
“如果还不停止的话…
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说着这些话的同时,在想着什么?
完全无法了解,即使知道也不会理解的,在最深处,终究只是平行线而已,思想情感、生活方式、存在价值,实际上并没有相交之处。
这样的现实…是从什么时候,是从谁那里倾听来的呢?
“那么,为什么你们还继续留在这里呢?已经…有人因为虚无而…不在了吧…”
女店主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眼中却如同凝固的死水。
“第一个消失的,就是我的孩子,我想拉出他的手,却没有成功。”
贪玩的男孩,在母亲与他人笑谈的时候,越过代表未知的警戒之界,伸手碰触那个禁忌。
然后,被拉进去。
被吸引着拉进去。
但还是呼唤着母亲,恐惧着,用颤抖的语调呼唤母亲。母亲脸色苍白的跑过来,不顾他人的阻拦,想要抓住她的孩子的手。但是,没有抓到。于是【世界】就此宣告终结。
——曾经的无法拉住的手
——那便是我们最远的距离
——很早很早以前
——让自己变得孤独,让自己无所依凭,让自己被冰所包围的…
——古老的残余
——贯穿了唯一的朋友、月光的追随着们所拥戴的、红眸的王,那时的你,是为了什么?
空气。
冰冷。
仿佛冻结。
“孩子的父亲,我的爱人,一下子就老去了。”放下茶杯,她苍白的指尖指向里屋,再次为刚才的失礼道歉。
风舷感受到了杯内茶水的冰凉,一口气全部灌下,还以为液体会化为泪水从眼角滑落。
因为不论多少次,即使伫立在原地,曾经失去的绚烂的光的记忆还是会让心动摇。
害怕失去,但称为回忆的那美好的时光,仍旧无法割舍。
更加恐惧了。
更加动摇了。
在不知相隔的多久以后,一定会发生的,不能再呼吸的痛苦会包围我们。那个时候,就算不原谅,就算不放开,又能怎么样?叹息那份执着的脆弱吗?
突然,手被紧紧握住。
不冰凉也不温暖的手,却是最恰当的温度,给风舷一种可以支持下去的感觉。所以他回握那只手,让指与指交错。
——时刻都需要互相提醒
——我们在彼此身边,渴求彼此
“我不打算离开,如果这一切是注定的话,那么逃也没用。”不是面对所谓命运的消极,而是更加深刻的…
女店主推开椅子,走向屋内的一幅画,那是小城镇的全景,虚无还未显现时,繁忙的、美丽的景象。钟楼高高的耸立,散发出庄重的气息。
女店主突然将头埋下,呜咽着。
那份信念。
这就是命运。
旅人啊,将此处的残余记下吧,然后赶在消失之前,带离这里。
那样的话。
至少我们曾经存在过。
【即使是不能实现的愿望,也请你感谢那名为相逢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