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走到床前，未作声响的盯着她，他知道她没有睡着，因为毒性发作的夜晚，她根本无法入睡。他静静的等着，这是他这些日子来养成的习惯，他希望她开口，或者至少回头看他一眼，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她那让人心旷神怡的嗓音了，她甚至没有再正眼看过他，只是如布偶般，任他喂她喝下那些至毒之药，然后默默承受那些毒带给她的痛苦。她在用这样的方式斥责他吗？他轻哼了一声，伸手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正对自己，“你打算一辈子不再开口说话了？”
四月抬了抬手，想要摆脱他的钳制，却让他更为恼怒的将她抓得更紧。她垂下手，与他僵持了片刻之后，她悠悠的开口：“我只是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她说的、做的还不够多吗，还是落到这个地步。他现在又来要求她这些干什么，多可笑。
三月皱眉，“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
“那你……可不可以让我死得快点。”四月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这几乎用尽了她的力气。这一个月来以毒为生的日子，她熬的太辛苦。她现在只求他可以给她一个痛快。
“你！”三天瞪着她，她苍白脸上虚弱的笑意，让他无由来的心烦意乱，他咬牙说道：“我怎么会让你死，我还需要你为清月解毒。你可是很重要的人。”
四月的笑容尽褪，面对他的狠绝，虽然她早已见惯，但不代表她可以适应，她的心还是会难受。


第 10 章
“主人，那‘乌阕’我可是早就给你抢回来了，你为何迟迟不用？”清冷的声音，印出的是一张同样冷淡的容颜。
“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十月。”三月从沉思中收回神来，望向同是他得力属下的十月，扬起一抹笑意，“你不爱多事的，怎么关心起这件事来了？”
十月轻哼，“本不想管，可是这事拖得有些久了。让属下实为担心。”
“担心？”三月轻笑，“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十月抬起头，怀疑的望向三月，“担心拖得越久，主人的心会越乱，会狠不下心。”
三月瞬间敛去眉间的笑意，“你想太多了。”
“属下只是想让主人明白，成大事者不该举棋不定的。主人近来变了许多，因为四月？”十月并没有因为三月越显阴沉的表情而有一丝畏惧。
“若是在意她，我不会对她下这种连我都没有把握可以解的毒。所以，你想太多了。”三月冷冷的说道，他的话其实也像是对自己说的，上次因为四月的话，他确实有些动摇了，所以或许真如十月所言，他有些不忍，这‘乌阕’可是毒中极品，他不知道四月的身体……
“那样自然是最好。”十月恭敬的答道，微低下头，藏住了自己依旧怀疑的目光。

四月是不是得罪过你？”
“主人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和四月相比，你似乎更应该在意清月。”
“清月小姐的事，十月相信主人自会有答案，由始至终主人对待她的方式，都很明确。
可是四月不同，所以……”直觉告诉她，四月在主人心中似乎更加特殊，而她不希望她所跟随的主人有像刚才她刚才来时看见的那种失神的表情，他应该永远保持他的冷静，才是她所尊敬、效忠的强者。
“十月愿意帮主人下这个手。”
“四月的事，不准你插手！”三月冷着声音说道，语气中是身为王者的霸气，不容反抗。
十月微皱起眉，沉默了片刻。
开口答道：“是！”看来主人对四月…她的眸中闪过一抹算计，这个女人如若不能杀，自是也不能留。
她忠于强者，所以不会让任何人成为强者的绊脚石。
琴音……这是谁的琴音，好熟悉……
四月睁开眼，从昏睡中醒过来，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却是徒劳，她的眼神飘向窗外，真的有琴声，是从她所在的房间东面的清月的房间内传出来的，难道是清月的琴音，不会，清月弹不出这样的曲子，她侧耳倾听了片刻。
这是……她一惊，握紧双手，指甲缓缓刺入肉里，渗出血丝，这是三月的琴音，他从来不会将一首曲子完整的弹出来。
他竟然……弹给她听，只为博得红颜一笑吗？这曲子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可是曲风、指法却是出于她熟悉的三月之手，看来这是他为清月独创的曲子。
或许真是她错了，三月是真的喜欢清月，所以才会对她做的这么绝，她能怪他吗？
他只是不爱她，所以为了救他所爱伤她，她能责备他不爱她吗？

她痛苦的捂住耳朵，不想让这心碎的琴音进入她的耳中。
她应该放弃了，她早就该放弃了，她为什么还会有傻傻的痴心妄想三月厌倦了清月，回头找她。
事到如今，三月做的还不够明显吗？
可是，她爱了他这么多年，如何能够放得下，她该逃开，永远逃开他，她才可以解脱，就算她一无所有，至少还有她的孩子……
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打断了四月的思路，四月抬头，这真是她意想不到的人。她不解的望着来人，“你来干什么？”
十月只是上下打量了她片刻，然后说道，“给你两条路，要么等死，要么逃走。”她冷静的说出她此行的目的。
“为什么？”四月记得自己和她没有什么交情。
“我已经为主人找到了‘乌阕’。”语调依旧平稳冷淡。
“‘乌阕’？”四月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真要这么做？”她自然听说过‘乌阕’是什么样的可怕东西，它的强烈毒性也代表着会让她失去孩子。

“你应该比我了解他。”十月扬了扬眉，“外面我已经处理好了，你尽快离开。”
“你为何要帮我？”放她走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你可以理解为……”十月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我可怜你。”
并未再多做停留，十月走向门口，她也不想主人发现是她做的，主人的惩罚可是难以承受的。
四月看着那扇开着的门，咬了咬牙，踉跄的站起身，她顾不得这个男人的动机了，她已经没有后路了，为了她腹中的孩子，她必须逃走……
四月拖着疲惫且剧痛的身体在林中跑着，她必须得逃，快点逃，趁他还没有发现，要是让他追上的话，他会抓她回去，毫不留情的对她用上‘乌阕’之毒。
这辈子她从未想过会有主动离开三月的时刻，因为他就是她的天，她可以为他生，为他死，可是……她的孩子何其无辜，她舍不得他继续受折磨，作为他的母亲，她要尽自己所有的力量保护他。
突然，身后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奔向她，不用回头，她也知道他……来了。
她依然抱着一丝信念在林中乱窜，直到无路可走。
她转身，三月已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嘴角依然噙着惯有的笑，望着她。
她知道，以他那深不可测的能力，要在发现她时抓住她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而他没有，他想看到的是她的走投无路。
她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踢动了几块碎石，后面便是万丈深渊，而她眼前的三月却微笑的看着她的仓皇无助。
身上的剧痛让她几乎站不稳脚，她凝眉看着他：“放过我吧。”
“跟我回去。”三月的笑意更深，却隐约透着一丝阴寒
四月伸手护住自己依然微微凸起的小腹，颤抖的凝望着他：“这也是你的孩子，求求你，别再折磨他了，我不知道还可以支撑到什么时候。”
“没有别的选择，为解赤炼冰蛇之毒，自是要付出代价。”三月微微动容，若是停止用毒，她的寿命会缩的更短，既然己踏出第一步，他们就都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你以为呢？”三月反问，压抑住自己异样的情绪，“你没有资格怀我的孩子，是你违背了我的话。”他要她放弃这个孩子，她才有可能活下去。
四月听着他冰冷的话语，不由心寒，原来一切终是她的错，这个孩子只是不该是她的……她不该奢望能有他的骨肉。
三月已有些不耐，慢慢向她靠近。
四月望着他，看来他是不会给她第二条路走了。
对于这样的他，她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见她不语，三月以为她已然放弃挣扎，停下脚步：“怎么样？是要我抓你回去，还是你自己过来。”
“今天你可有弹过曲子？”四月问道。
“清月睡不着。”不解她为何问，三月皱起眉头。
四月深吸一口气，扬起一抹笑意，黯然的微笑中隐藏着某种坚定，“我从来没有听过你弹那么完整的曲。”她侧过身，毫不犹豫的往身后的断崖跃下。
快得令站在离她数十步之外的三月措手不及。


可以考虑 不过，是悲文嘛

额

不经意间，沧月望了一眼女人所躺的那块地上，微拢起眉，怎么可能……地上居然没有一点痕迹，不像是从山上摔下来的，倒像是被一股什么力量撑住放倒在地上的。
带着满心的疑问，沧月跟在阿蒙身后走回了马车。
“不要……”“不要这样子对我，放过我……”四月痛苦的嘶吟着，从恶梦中惊醒，她惨白的脸上已全是汗水。
“你终于醒了。”沧月走到床边望着她。
四月陡的坐起身，防备的看着她，头脑依旧有些混浊，她又被抓回去了吗？“他”又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折磨她？想到这里，她的身体颤抖了起来，眼中写满恐惧。
“姑娘，你冷静一点，我不会伤害你的。”沧月试图安抚情绪失控的她。
四月推开她的手，缩向墙角，“不要……不要碰我。”
沧月收回手，有些心疼的看着她，难以想象她受了多么大的苦难才让她怕成这样，况且……沧月皱起眉头，轻叹了口气。
“好，我不碰你，你别激动。可你总要让我知道，你是谁，又怎么会出现在闭天涯的山脚下？而且，我看你似乎是从山上跌下来的。”
从山上…四月猛的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抚向自己的肚子，“我的孩子？！”她惊叫出声。
“孩子没事。你放心，你命大就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没想到你肚子里的小家伙更顽强。”
四月听见她的话，顿时松了一口气，轻抚着她的肚子，幸好没事，幸好……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他了。

“姑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要不我怎么通知你的夫君，让他来接你呢？你的家人该很担心吧。”沧月问道。
“我……我没有夫君，没有家人。”在沉默了片刻后，四月的思绪渐渐清醒，看出沧月对她无害，而这里也不是‘冥魂殿’，她喃喃的答道。
“什么！”沧月惊呼：“那你孩子的爹呢？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沧月最看不惯这种男人了。
“不，不能告诉他，他不会放过我们的。”她使劲的摆着头，惊恐的瞪大眼。
一股熟悉的疼痛袭上她的心口，疼的她四肢无力，几乎无法呼吸，痛苦的呻吟着，倒在床上，任这忽冷忽热的剧痛折磨她。
望着突然反常的四月，谷凝湘一时难以反应，“姑娘，你怎么了？大夫不是说没有什么大碍吗？怎么会……？来人啦，快去找大夫。”
四月痛苦的蜷缩起身子，环抱住自己的双手，十指已渗入血肉里。
赤炼冰蛇的毒，即便是‘他’也没有办法解，所以才一次次的在她身上试毒，这些平凡的大夫又岂有能力……四月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啊……”四月躺在床上痛苦的嘶吼着，汗水已然沾湿了她的衣衫，被包扎好的伤口又被她扯裂。
“大夫，你别一直摇头，她到底怎么样了？”沧月焦急的问道。
“沧月老板，老夫行医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过这么怪的病，请恕老夫无能，您另请高明吧。”大夫匆匆交待完，向门外走去。
沧月无奈的叹气，这已是京城最好的大夫，而她也请了许多大夫来看，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
“你……”四月艰难的开口，却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说什么？姑娘。”沧月快步走到床前。
四月深吸一口气，“把我绑起来。”她快承受不起这种折磨了，她害怕自己伤害到她的孩子。
“绑起来？可是……”沧月有些犹豫。
“快点！”四月吼道。
“哦，好。”沧月楞楞的点头……
翌日。四月的病情稍微稳定了下来。
沧月伸手将一杯热茶递给她。


“谢谢。”四月淡淡的开口，借着茶杯的热气，暖了暖冰凉的手指。
沧月望着苍白的她，欲言又止，最后皆化作一声叹息。
她站起身：“姑娘，你若是无处可去，不嫌弃我这烟花之地，就留下来吧。”想她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她的‘凝香居’这样的人又何止一个，多她也无妨。
四月抬头，对着她一笑，虽然笑意达不到心底，但她的感激之情是真。
离开了冥魂殿，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去哪里。沧月的好意，无疑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沧月见她已卸下防备，轻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我是沧月，‘凝香居’的老板。你……叫什么名字？”
四月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我叫……凌月。”这是她几乎已经遗忘的名字，想到曾经如此痛恨她的姓氏，妄想在他身边得到新生。
没想到现在还是得用这个名字，避开他，过她从没有如此向往过的安定生活……


神马？……

“不！”搜i额控制不住的叫了出来，看着她的孩子，他的症状她太熟悉，她的眼泪落了下来，她一直庆幸恒儿没有受到赤炼冰蛇毒的影响，可是……抱紧床上已哭得无力的婴孩，他还那么小，为什么让他这么痛苦，他是无辜的，她踉跄的跪倒在地上，痛哭着：“老天爷，你要就把我的命拿去，放过我的孩子。”他父母之间的恩怨瓜葛不该由他来承担后果，错的是她。
“凌月，你别这样，冷静一点，我们慢慢想办法。”沧月扶住她，见她这样，她既担心忧痛心，“你的身体也不好，别太激动。”要是发病了，这可怎么好。
四月无力的靠在床沿，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噬心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她抬头望着她的儿子，他苍白痛苦的小脸成为她最后的映像。
四月苏醒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晚上，她顾不得身上的剧痛，从床上挑下来，着急的往恒儿所在的房间跑去。
只见一名陌生男子坐在床边，而沧月皱眉瞪视着他。
“怎么样，这个孩子有没有得救？”沧月担忧的问，要是恒儿保不住，她清楚凌月所有活下去的力量都会消失，她会随他一起去的。所以，她找到了他。
男子抬头望着沧月，俊逸的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年？”沧月的神情一僵，随即轻笑：“你找我干什么，当年赶我走的时候，没有出来找我，现在说这些又有何意义？”她笑的有些凄凉，忆起当年的回忆，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让她痛得彻底。
“我知道是我错。你给我个机会……”男子欲伸手拉住沧月的手，却被她避开。
“谁对谁错对我来讲，已经不重要。我已经年少轻狂无知的年纪，对于过去你又……何必再提？”沧月冷着声音说道，她已经彻底改变了自己，逃避了这么多年，他又何必搅乱她的宁静。“如果你没有办法救他，就请你走吧。”沧月神色有些黯然，他若是也救不了这孩子，她真的想不到办法可以帮凌月了。
“这是谁的孩子？”男子问道望着床上昏睡的婴孩问道。
“他是……”沧月一顿，随即答道：“我的孩子。”
“你的？”男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铁青，他皱起了眉，抓住沧月的手，当然很快就被她甩开。男子扬起一抹笑意：“这孩子身上的毒是遗传至母体，而你的身体健康的很。”
“你……”沧月一时气结，她真想上前撕了他那张自以为是的笑脸，“说得这么厉害，那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毒？”她咬牙问道。

噢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