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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离无欢,锦落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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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此去经年〗
“卖花哎,卖花……先生您买朵花吧,刚从花房摘的,瞧这花瓣儿还新鲜着哪……” “先生先生,今天是情人节,您买朵玫瑰花儿送给您的女伴吧,看这花儿多好看呀,正配佳人……”
  揽玉斋门前,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儿正在沿街兜售红玫瑰花,那孩子衣饰整洁、唇红齿白的模样看上去极讨人喜欢,过往的行人大都经不住稚气的小脸儿上那抹天真无邪的笑容,多掏钱买上一朵或几朵。望着不断递入手里的钱,孩子微眯着的眼晴里笑意愈发浓灿。
  只花去半天功夫,怀里原本一大捧的玫瑰花,如今就只剩下这最后一朵了。锦言兴奋的脸色红扑扑的,呼出的气息在寒凉里冷凝出一小团浅白的雾气。他捏着剔去刺的花梗快速踏进厅内,匆忙中还不忘扭头对着商掌柜遥遥喊了声“爷爷!”就头也不回地直奔后院而去。 商掌柜将放大镜搁到一旁,双手小心翼翼地将一只墨玉麒麟放回暗绿色缎面、同色绒布衬底的紫檀木盒子里,这才伸手摘下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抬眼瞧了下锦言即将没入后门的背影,心道,锦言这孩子年龄不大,就已显露出经商的天赋,待他老了,揽玉斋掌柜之职也总算后继有人了。


1楼2012-03-12 21:39回复
      这一年冬天并不是很冷,天光转浓,晨雪初融的院子里,几个人或坐或站,正在细语交谈着什么。
      锦言跨进门槛时隐约听得其中一位身穿灰色长衫的中年人说,“……蔡将军组织的护国军……讨袁……独立……北大跟《新青年》……”因为隔的尚远,声音有些模糊,不甚清楚。 他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些什么,低着头一径小跑,想要快点经过他们,只因刚刚眼角余光不经意处瞥见了清欢的父亲萧世勋也在其中。萧伯伯对锦言虽说疼爱有加,教育规诫也相对严苛,近两年更像是恨不得将一身所学统统倾授似的急迫莫名。
      锦言绕过天井,正待步上台阶,半只脚刚欲踏出还未及落下,那边萧世勋已发现了他。男子提高声音喊了句,“锦言,你过来。”他招了招手,镀金的腕扣由剪裁合体的西装袖底滑现出来,衬着内里的白衫更加精致绅雅。
      萧家祖上从事古董行销业多年,传到他这一代已远不若从前的锦绣光景。民国初期,满清权政虽已覆灭,国内却仍有心存复辟之念的前朝官员及逆乱军阀蠢蠢欲动,举国上下均处于时局动荡之中。国内同胞们生活在窘境中惴惴不安,他们这些在唐人街世代繁衍生息的华人日子亦不好过,处处都要忍受着洋人的欺辱。国不强,民何以为尊?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锦言缓住身形,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紫藤花架,上一季炎夏时,那虬柯扶疏散苍翠的荫韵依稀且存, 只要再穿过它,折转向左,就可直抵清欢的房间了,清欢一定等了很久,他们一早便已约好了的。
      待锦言拖着脚步走过去,萧世勋已从铺着软绒垫的清漆红木椅上站起身来。他微笑着揽过锦言,抚了抚孩子清爽利落的短发,对在坐的几人说道,“这就是念祖的儿子,也就是咱们揽玉斋商掌柜的亲孙。”男人似是因即将被勾起的回忆并不愉快而蹙起双眉,“念祖一生致力于救国济民,那些年追随着孙先生直至生命最后,他都没说半个悔字。我与他知交一场,又几次承他相救却无以为报,唯一能做的,就是代他照顾好这个孩子。”萧世勋看着锦言仰视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是那么的纯净,纯净得恍若无忧的海,他甚至有些不愿与这双澄澈的眼睛对视。
      男人偏开视线,神情有些黯然,停顿了几秒,复又续道,“这次我准备举家迁回祖国,以华裔古董商人的身份为掩护,暗中支持蔡将军发起的护国运动,为民族尽一份微薄之力。此去凶险自不必说,为了不负已故挚友所托,我只能将这孩子留在揽玉斋了,日后还望几位能够念在多年相交的情份上,加以照拂,世勋实已感激不尽……”萧世勋肃然敛目,向在座几人相继抱拳以礼,语气里的慎重毋庸置疑。
      几人纷纷起身回礼,慨然应诺,意里言辞间均恳切至诚。


    2楼2012-03-12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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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言虽小,却也听出了些什么,他轻轻拽了拽萧世勋的衣袖,“萧伯伯,您要回到中国去吗?”那黑白分明的瞳色里盛载着依依不舍。
        萧世勋坐回椅内,将锦言拉至身前,“嗯,萧伯伯以后就不能再照顾你了。锦言,你是个好孩子,萧伯伯相信,将来你长大以后,一定能成为像你父亲那样自立自强、顶天立地的人。”
        “那清欢呢?您也要带她一起回去么?”锦言紧抿着唇,捏着玫瑰花梗的手攥的死紧死紧,他屏住呼吸等着萧世勋的答案。
        “是的。”萧世勋沉吟着,虽然过程有些艰难,但他终究还是将这两个字吐了出来,话声一落,竟觉有种如释重负的乏惫之感。
        他也知道,锦言与清欢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玩伴感情向来要好,想着他们从此将天各一方,今生也不知是否还能再见,心中也有些不忍。
        锦言心里原本充斥着的兴奋与欢悦,如一只被猎人羽箭一击命中的孤雁,毫无预警地,被那生生贯体的冲劲自高旷的云端狠狠扯落。少年小小的心房,终于初解了何谓“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萧伯伯,你们打算何时动身呢?”
        “两个时辰后就动身,回国的船票已经买好了。”他看得分明,少年虽低垂着头竭力佯装镇定,但微掩在俊朗剑眉下的两方墨白,此刻早已泫泣欲滴,潮润的水光泄露了最真实的情绪。
        “好孩子,快去跟清欢道个别吧,她已经等你很久了。”
        锦言“嗯”了一声,低垂的头始终没再抬起,应声之后,旋即转身朝内院行去。
        萧世勋鼻间有些酸涩,之前孩子脚尖落处,地面上有几点被水滴洇湿的痕迹,不用细想也知道,那是泪滴。内心深处,他原就着实喜欢这个孩子,甚至像对待自己亲生孩子般爱惜着,可是这一回,他却不能自私的将他带在身边,他希望锦言能好好活下去,他必须保住商家唯一的血脉再不受任何伤害。


      3楼2012-03-12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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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好的雕花梨木门虚掩着,似是主人一早就已知晓有人欲来,即便空待,仍要固执地守到云开。
          锦言推开门,便对上一双灵逸柔婉的清眸,雾泱泱的翦水深瞳倒映着他的悲措,也倒映着她的哀伤。
          “锦言哥哥,你来了……”清欢眸底铺开满幕烟雨,她只瞧了锦言一眼,就伸出皓月般的双手紧紧抓住锦言衣角,不肯松开,因为语声哽咽,想说的话便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清欢比锦言只小上两岁,这个年纪的她还不知相思为何,她只是懵懂的认为,她们全家就要举迁至中国去了,她几番央求,父亲都坚决不肯答应带锦言哥哥一起走,那么从此,她将再也不能跟在他身边,一起看皮影、一起坐有轨电车,一起爬到教堂的窗台上听洋主教弹奏风琴领孩子们唱圣诗唱赞美歌,从此,他们两个人就将身在世界的两端,隔水相望,说不定,永远也见不到了。
          想到这儿,清欢的眼泪就一滴一滴滑落,饱浸着不安及对前路茫然未知的慌乱无措。
          锦言抬起右手一遍又一遍拭去清欢眼角的泪珠,又刮了刮她哭的略微有些红肿的鼻尖儿,“别哭了,一会儿脸都哭花了,就不好看了。”他忍住眼泪淡淡笑着,将一朵玫瑰花递到清欢面前,“瞧,好看吗?今天可是情人节呢,这是送你的。”
          清欢扬起泪痕犹在的小脸,伸手将花接过去,“嗯!好看。”女孩儿鼻音浓浓的,虽然还会偶尔抽搭两下,却已忍住了哭。
          空气中那些细小的微尘颗粒,在透过窗棂的阳光里逆扬漫舞,一朵舒卷,静匿在女孩儿釉青瓷白的指间,胭脂色半展,自顾自地张望着。
          这一生始于迟开,这一世止于明媚。


        4楼2012-03-12 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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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鱼沉雁杳〗
            锦言双脚僵硬地伫立在码头,清秀的脸孔被迎面袭来的料峭春寒冻得现出青白白,却仍倔强地紧抿薄唇,面对前方蔚澜朔漠的深海一瞬不瞬地眺望着。直至航船的影子化做天边一滴湮淡的墨点,最后在泱泱云水处消散,他眼中的雾气,已是浓氲得化也化不开。
            商掌柜望着锦言怅怅的背影,斟酌再三,才开口道,“好孩子,跟爷爷回去吧。”老人伸出枯瘦的掌缘,轻轻搭住少年单薄的肩,“待将来你长大了,将咱们揽玉斋经营得风生水起,也就有那个能力回到中国去了。”
            锦言只是听着,双脚却仍旧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处,神情里竟隐隐地添了几许落寞,细看却又无迹可寻。
            这个孩子,似乎过早地成熟了。商掌柜无奈地摇了摇头,猛然想起揽玉斋今早接的那单生意,价钱方面还有待与那洋人买家进一步商榷,便不再踟躇,折转了身,先行离去。


          5楼2012-03-12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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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萧家举家迁离唐人街那日之后,锦言整个人变得沉默了许多,每天放了学不再像同龄孩子们那样,动辄跑出去在各街各巷横穿玩闹,他只要得了空闲,就会安静地跟随在商掌柜身边,听他讲玉的质地好坏如何分辨,看柜上那些玉器师傅们怎样将一块璞玉研琢成精美的艺术品。
              玉器师傅们都惊异地望着锦言手上那朵妙到毫巅的玉质玫瑰花,微翡的瑕斑被借色琢成了花蕊,通透的花瓣冰肌纯净,栩栩如生。几个已在揽玉斋做了多年的学徒都自叹弗如,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不过学了短短半年时间,锦言竟研磨得出如此上乘的佳作,这孩子的胸膛里究竟有着一颗怎样的七窍玲珑心啊。
              锦言将那朵玉玫瑰藏在床头暗格里,双臂枕于脑后,微阖起双眼,心里憧憬着五年以后,当他亲手将这朵永不会凋谢的花朵交到清欢手上,她会是多么的开心,她会捉着自己的手臂不断摇晃吧?那语声婉转而轻灵,“锦言哥哥,锦言哥哥……”
              少年兀自沉睡着,唇边余现殷殷的呢喃,切切的思念,梦也牵,魂也萦。
              星夜未央,一场迷离扑朔的烟雨藏匿好桂魄的流光,将架上的紫藤悄拢入怀,开成一树泾渭不明。
              浮世的尘香,阒寂里独绽,谙紫的殊色,像隔世的虔情,虽悒然,却历久弥坚。


            6楼2012-03-12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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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华园内。
                “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当年梁先生莅校讲演《君子》时的慷慨激昂还隐隐的回荡在空气里,与这八字尊共融,此刻,它们嵌在礼堂正中高悬的校徽上,如无言的日晷,哀凝着在苦难中洗礼的水木清华。
                “清欢,清欢,你快来,陶老师,他……他快要不行了。”大门被猛的推开,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的女孩子快步跑出来,捉住了清欢的手臂,噙着泪的眼里一片模糊。
                清欢心里立时“咯噔”一声,随着那女孩子一齐冲进了礼堂。
                陶老师躺在几张并排的椅子里,一名男生以手帕压在他左胸中枪处,然而不断汩汩奔涌出来的温热却如何压也压不住,整块手帕都已浸透,并开始顺着指缝流淌,迅速地将他身上那件浅灰色中山装染红成了血衣。
                “陶老师,陶老师,”清欢跑过去半跪身子,紧紧握住他的手,努力以平静的语气在他耳边轻语,“您放心,我们会替您照顾好阿姨跟陶陶,您未完成的心愿,我们一定会帮您实现……”
                陶老师的呼吸愈发急促,苍白的脸上已再无人色,眼见已是不行了,可是他忽然微微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眼珠缓缓转动,勉力望了望围在身前的学生们。
                下一秒,清欢没有来得及捉住那只由自己掌间滑落的手,他就已安详的停止了呼吸。胡茬青泛的嘴角边,还弥留着一丝欣慰的痕迹。
                清欢的泪水一滴一滴掉落在陶老师垂到地面的手背上、憔悴的脸颊上,她抖着双肩止不住战栗,那血水刺激的她心里和眼晴直发酸,明明不是二月的天,可是她却觉得好冷好冷。


              10楼2012-03-12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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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清欢站起身来,迟疑地叫住了门外那个正欲离去的男子。不知何故,冥冥的直觉告诉她,那背影似曾相识。
                  锦言僵住了脚步,嘴里涌出些苦涩,他再次转回去,轻轻道出心里念了无数次的名字:“清欢。”
                  清欢双唇颤抖着,整颗心仿佛要跳出胸口,抱起陶陶,她踉跄地奔过去。
                  锦言,你终于来寻我了。我已足足等了你十年,这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当我以为再也等不到你的时候,你却那样凭空出现在我的面前。
                  清欢一只手抱着陶陶,又吃力地抬起另一只手。她缓缓伸出指去,想要触摸一下那张脸。映入眼帘的,这年轻俊帅的轮廓,儿时的模样仍依稀犹辨。
                  抬起一半的手中途却无力地垂了下去,她暗暗叹了口气,距上一次的枪伤已经两年了,这只几乎废掉的手,竟连抬高也是不能了。
                  她强自抚平情绪,轻轻一笑,“锦言哥哥,一别多年,你终于来看我了。”
                  锦言看着她抬起又放下的手,心中隐隐泛痛。她的语气是淡淡的,她的动作流露出疏离。是呵,她都已经嫁人了,连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这一生,她终没能属于自己,她是别人的妻。
                  “清欢,你还好么?”锦言努力咽下喉间晦涩的痛,从贴衣的口袋掏出一朵玉质的玫瑰花,“清欢,它,送给你的。”
                  “好漂亮……”清欢接过去,那纯澈的瓣萼灵动无比,通透的玉质恍若被赋予了生命力,沿着研磨的纹络,缓缓蜿蜒流动。
                  “真好看。”小女孩儿从清欢手里拿过那朵花,“叔叔,这是你做的吗?”
                  “……”
                  “叔叔,叔叔?你怎么哭了?”陶陶伸出小手去抹锦言眼角的泪水。“叔叔这么大了也跟陶陶一样爱哭呢。”
                  “叔叔没有哭,那是雨水。”锦言深深吸了口气,状若无事地应着。
                  “锦言哥哥……”清欢不知怎样安慰他,她想,或许,他也如她一般为这重逢忍不住潸然。


                12楼2012-03-12 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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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欢正待说话,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传来,踏碎了满庭晨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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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小姐,对不起,家里出了些急事,锦言得快点回去处理,日后再让他来瞧你好么?”女子对清欢温婉的表达着歉意。
                    “哦,没关系,你们有急事,就快去忙吧。”清欢由惊愕中镇定下来。
                    锦言一听就已知晓,南下运送西药的同志出了事。他已经来不及对清欢多做解释,他必须回去处理。他决意日后再找机会告诉她,他是像他父亲和萧伯伯一样的人,他与这位同为**党人的女子假扮夫妻,以经商为掩护,为**队伍运送**。他想着,她一定会理解他的苦衷。
                    那些无法兑现的允诺,牵住世事无常。就这样吧,从此,再不必俩俩相望,她也终于断了这一生的念想。
                    遥望着二人相携而去的背影,清欢扶住门边蹲下身去,一阵剧烈地猛咳,咳的泪流满面。
                    陶陶由她怀中挣落下地,小手慌乱地拍着她的背,边拍边嚷着,“妈妈,清欢妈妈,你疼么?陶陶知道你疼。”
                    清欢死死捂住了唇仍止不住逸出的咳声,胸腔似欲炸开了般的疼。摊开手时,掌心里一小滩血红,绽成一朵罂粟的花形,冶艳里透出妖异,观之,怵目惊心。
                    陶陶紧皱的小脸儿上泪痕斑斑,“清欢妈妈,你别怕,一会儿静婉妈妈就来了,她就快来了。”


                  14楼2012-03-12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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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琬将几欲昏迷的清欢扶回屋内,移坐在床上,探着她虚弱的脉搏,不足半刻,便已知这具身体早已到了回天乏术的境地,可她还是忍着泪去熬了药端给清欢。
                      清欢撑起身喝下整碗的苦涩,重又安静的躺回床内,若非紧阖的长睫偶尔还有光影在其间轻轻跃动,无异于死去一般。
                      真好,还能在生命尽处等到他归来。她沉沉的坠入梦里,窗外,雨声淅沥渐起。
                      恍惚中,她看见天光云影在身后徘徊,以天为幕,以云作书,她写,“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回眸,所有的爱恋都焚散作云烟,半世繁华落尽来路。
                      清欢去的时候,手心里尚握着那朵永不会凋谢的花,息殁,指松,碎玉成冢。
                      重城之外,枪声密集,那个在雨中奔躲的男子心中突然狠命一痛,驻了足,回望着北平所在的方向。深巷处传来杂踏的军靴声,近的已经清晰入耳,他还在痴痴的凝首。
                      北平,萧府。院内一树暮春植种,初夏新开的紫藤,枝蔓浓璨的颜色灼伤了尘荒。
                    二零一二年三月四日,完结。


                    15楼2012-03-12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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