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ghting

“
梅花一弄戏风高，薄袄轻罗自在飘。半点含羞遮绿叶，三分暗喜映红袍。
梅花二弄迎春曲，瑞雪溶成冰玉肌。错把落英当有意，红尘一梦笑谁痴。
梅花三弄唤群仙，雾绕云蒸百鸟喧。蝶舞蜂飞腾异彩，丹心谱写九重天。
”
谁的歌声，在这孤寂的北方大地中宛若哀鸣，刺破这一世的静谧。


“好点了么？”当眼前那袭白衣出现，我一瞬间变成了索命的魔王，赤红着双眼朝他扑去，我从衣服中摸出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朝他疯狂的扎去。
“岳清堂！你出卖我们害死英敏！我要你血债血偿！”
啪的一声，我打落了他手中端着的药碗，黑褐色滚烫的汁液撒了一地，我停下手狞笑：
“怎么？杀了英敏现在要毒死我么？”说罢继续朝他扑去。
他只躲不攻，伸出胳膊想要抓住疯狂的我，我脚下没有穿鞋，一下子踩到了碎片，疼得闷哼一声，岳清堂连忙上前扶我，我借机一刀插到了他的左下腹部。他闷哼一声，眉头蹙了蹙，之后一下子锁住了我的双手，我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他把我扔到床上，点了我的穴位，叫我好好躺着别乱跑，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内力原来那么强。他脸色有些发白，捂着伤口，捡起那么带血的匕首，我大叫：
“你个王八蛋！快把匕首还给我!你个断子绝孙的变态！”
他惨白的脸上突然勾起了一抹微笑，他恢复了那个偏偏雅公子的形象，用衣襟擦了擦匕首上的血放到了桌子上，对我说：
“匕首给你放在了桌子上。你受了内伤好好休养。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以后注定断子绝孙？”
我一怔，说：“你……你……你……该不会是太监吧？！”
他一笑：“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我看着他望过来的温柔如水的目光突然浑身一紧：“你是……你是……断袖？”
他面色坦荡，对我说：“你应该问的是‘你也是断袖？’。”他把重音放在了也上。
原来他是已经知道了我和英敏的事，我有点慌了，要是这家伙对我图谋不轨怎么办，那我岂不是要晚节不保，英敏泉下有知，对！英敏！


他看我不再说话转身要去处理伤口，我一着急，全身发力，竟然一下子冲破了穴道，一瞬间的反作用力把我打向床板震得我自己是头晕眼花。
岳清堂听到响动连忙折回来，看我自己冲了穴道正躺在床上咳血，他慌了赶紧走过来。
“唉，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你这样，怎么去救英敏？”
“救英敏？你是说，英敏还活着？！”我一下子又惊又喜，眼前一阵金星又倒回了床上。
岳清堂面露苦色，说：“求你让我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好不好？回头我把一切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你。”
我看他面色越来越白，额头开始流汗说话时嘴唇轻颤，不像是装的，就放他过去了，我起身理了理衣服，洗了把脸，收拾妥当之后又把匕首塞进了靴子。之后我左找右找竟然找不到了和英敏一对儿的那个香囊。
岳清堂包扎了伤口换了身衣服回来找我，见我再找东西，叫住了我：
“别找了，那个香囊是个千里追踪，差点要了你们三个命的就是它。”
“你胡说！那些家伙明明就是你出卖我们才追来的！”
“你不要太霸道蛮不讲理，听我说完。”


我第一次看见这个满脸好人像的家伙面露愠色，我就索性坐下来，安安静静的听这家伙狡辩。
“那日我确实是在龙凤楼里故意和你们遇见，弄的那么一桌酒席。但是我并无恶意，我只是想提醒你们这些人都是你们的敌人，他们之前就收到了信儿说你们要来，早已四处撒网。他们都没见过英敏，我本意是你们继续装主仆，谁知道英敏依旧那么自负，当场破坏了我的计划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香囊又是怎么回事？”
“你们觉得现在京师很平静吗？你以为那些商家都只是些小摊贩？那香囊绣了梅花本就是为了吸引你们去的，千里追踪，最后他们找到了落意苑。”
“哈哈，故事说得好！我是不是该给你赏钱啊？”
他对于我的不相信似乎早有预料，他的面色平静温和，偶有忧愁略过，看他的时候我总是会想泉谷，想要回家，我也不知这份想念缘何而起。
“你是不是想问，我凭什么帮你们？你们又凭什么信我，是不是？”
“是啊，说说啊。”我把一条腿抬到凳子上。
他却，慢慢的转过头，问我：“那你有没有觉得我像一个人？”
我看着他如春水的眸，波澜不惊的面，又想起了泉谷，他慢慢的从腰间掏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龙佩……


师兄！大师兄！原来这份熟悉感源自于大师兄！这枚玉佩正是大师兄万年不离身的传家玉佩！
我被眼前的情形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依旧笑着看我，缓缓道来：
“贤星，是我的亲哥哥……”
铛的一声如大钟嗡鸣，我脑中回荡着声响。
岳清堂和贤星师兄确有着相似的面容与气质，我有些恍惚，他看出了我的难以接受，就对我说：
“你可以飞鸽传书问问我哥，我可以印个玉佩的图案给他确认。”
我借着他拿来的墨水印了一个玉佩的纹案在纸上然后跟大师兄说明了状况。这些日，一直提心吊胆的和岳清堂保持着距离，并且研究如何营救英敏。
等回信的日子是煎熬，我试图出去寻找英敏的下落，岳清堂阻止了我，对我说，现在京师各大门派翻了个底朝天的在找我。我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况且我武功不行，这么去纯属是找死，可是我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因为多以秒，英敏和柒祭就多一份危险。
当我在等待中慢慢绝望，甚至开始怀疑这是岳清堂的缓兵之计，他故意拖住我然后慢慢收拾英敏的时候，我的希望出现了。
当大师兄推门而入的时候，我整个人先是呆滞了片刻，而后大步飞奔到他怀里痛哭流涕，把眼泪和鼻涕全数往他身上抹。
大师兄身上依旧是那种熟悉的药香，他抚摸着我的头发，只是安静的微笑，然后拉着我的手，冲着门外站着的岳清堂，缓缓跟我说：
“光敏，岳清堂的确是我的胞弟。”
……
原来的大师兄之前家道中落，二人本是大户子弟，后来一路被追杀，他们兄弟二人一个被泉谷收留一个逃去了衡山，从此改了名字重新做人。这个秘密也只有师傅一人知道，他不愿再提起。说罢，师兄依旧是满面温柔平静，而岳清堂的眼中却开始弥漫着散不开的大雾。


我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在提起这件事？为什么不想着去报仇？”
贤星师兄淡然一笑：“时间恩怨有终，爱恨有结。恶果出现必尤其恶因，冤冤相报，我觉得已再无意义……”
岳清堂握着大师兄的手，笑得那么忧伤。
我听得晕乎乎的，说：
“大师兄，你完全可以看破红尘出家当和尚了。”
贤星师兄拿起茶杯，轻轻拂去表面飘着的茶叶，而后柔声道：
“我的尘缘未了啊……怕是佛门不愿意收……”
岳清堂的声音与大师兄的如出一辙，一样的温润悠扬：
“哥，你总是顾虑太多。本是红尘中人，何必畏畏缩缩不敢面对。”
我隐约听出了弦外之音，见大师兄也没有往下说的意思，就识相的闭嘴了，其实我也猜到了八九不离十，政敏师兄喜欢贤星师兄的事，怎么能逃过我八卦小分队队长的慧眼！


提到英敏和柒祭的事情，我就炸了毛，大师兄安抚说，柒祭没有事，他运气好，之前被衡山派带走后来半路被高僧半路接走了。而英敏，当时由于他的狮吼功，现场混乱还没有打听到人在何处。我惊讶大师兄远在千里也能对这边的事情了如指掌。大师兄道：
“早在你昏迷的时候清堂就书信予我了请求帮助了。”
我瞪着岳清堂：
“你早就请了大师兄出山还叫我写信验证！你耍我！”
岳清堂笑笑说：“我不先把你稳住在这，真担心你又冲动做了傻事。”
岳清堂想了想又问贤星师兄：“哥，你这次出谷，你师傅他……”
贤星师兄打断了他的话说：“放心吧，我会安排妥当。”
我问：“师兄你未经同意擅自出谷了？！”
大师兄低头喝了一口茶笑笑不置可否。我有些不安了，大师兄一直规规矩矩的一个人而今却违抗师命而且师傅不让他来必有原因，我扯着师兄的袖子道：
“师兄！你为了我们这样回去怎么办。”


大师兄顿了顿说：“没事，政敏帮我看着呢，出事了会通知我。”
我和岳清堂听到政敏的名字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大师兄稍作休息，晚上就带着我们偷偷的来到了护国寺。要说大师兄天天无欲无求的像和尚一点都不为过，他还真就想过要拜入庙宇，可是护国寺的住持大师无灭大师和大师兄是忘年交，无灭大师说贤星师兄尘缘未了，劝他回去面对因果。而今无灭大师救了柒祭，贤星师兄出面来要人应当不难。
佛堂上，无灭大师静坐念佛，拒绝了我们三个探视柒祭的请求。他派小和尚去请柒祭，说他若想来必定回来。
我们在这佛堂上坐等，听贤星师兄和大师谈了一会儿佛道，柒祭才来，小和尚扶着他，柒祭的面色苍白步履蹒跚，他来，先朝无灭大师一拜，谢过救命之恩，然后我上前去就要拉他赶快走，可是贤星师兄却拦下了我：
“先听听柒祭要说什么吧。”

柒祭身体还未痊愈，不宜久站，便盘膝坐在了一个蒲团上，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再无了往日的猖狂反而有一分看破的平静：
“柒祭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几日前与他们同归于尽，本以为命不久矣，却有幸被无灭大师搭救。而今柒祭经脉尽破武功全废。柒祭这辈子命硬，多次死里逃生在这江湖水深火热中跌宕。我欠师傅一命，而今夙愿以了，再无用处，不愿再过问江湖。昨日与无灭大师一聊，放觉察无欲无念才是我应追求的境界。柒祭愿拜入大师门下，从此潜心念佛。各位，还是请回吧。”
我长着嘴巴说不出话来，贤星师兄却笑了，他对无灭大师说：
“当日你不愿收我，而今收了我的师弟。哈哈，就让师弟为我完成夙愿吧。”
无灭大师询问柒祭是否想好了，柒跪下，叩首，说，此生与尘世再无牵绊，求大师为他剃度。
我还想挽留，可是大师兄拦着我，对无灭大师道：“可否观礼。”
大师答应了。
我看见柒祭那混杂着蓝色的头发一缕缕的掉落在地，想起了英敏总埋怨他邋遢，他却说头发都散着省事不浪费时间。想起了他和我幼稚的斗嘴，砸烂我的古董花瓶，想起了他痞气的笑，叫我小屁孩。想起了他对我的藐视，想起了那个还在我记忆力活灵活现的人儿……
而今，那人不再张狂，去了一身的戾气，潜心跪在佛祖面前接受洗礼，用自己后半生的青灯木鱼来洗去他还有我们所犯下的罪孽。
柒祭，这个人从此消失于了尘世。从此，佛门中多了一个叫戒嗔的高僧。


永别了，柒祭。
我们三个一路无言，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遁入空门是见可贺的事情，可是我的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们三个匆匆赶去了南山宅落意苑当时事发的地点希望能寻到蛛丝马迹。

=======================
南山宅落意苑。
大雪堆积覆盖在这片经历过血染的土地。战场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地面上还隐约能看见一点点的血迹，菊花残败遍地而今扫净，也只剩下了枯萎枝丫。黑色的树木直指苍穹，这冷眼旁观的孤寂植物，目睹了一场残酷的厮杀之后依旧孑然独立。那棵树，英敏曾经无助的坠落。
我看着这已经被打扫的干净的战场，心里空的就跟这雪似的，白茫茫一片。我也不知道英敏这家伙何时在小爷我心中地位这么高了，我承认我喜欢他，但我不知，原来我如此爱他。大师兄看着这空空如也的战场眉毛微蹙，岳清堂叹了口气，说：
“看来有人先我们一步了，证据都被毁了，唉……”
大师兄转身看我，我就靠在那树下傻笑，其实心里早就突突的跟孙子似的。大师兄走过来拍拍我的肩然后走进了屋子，岳清堂看看我，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没理他，兀自坐在树下开始哼起那首不知名字的小曲：
“五呀嘛五月里，月儿照花台，忽听门外有人叫乖乖，原来是我的情哥来。 情哥你走过来啊，情哥你走过来，前门有人要从后边来，脚步我要轻轻的迈。”
我就在这树下胡乱的的哼着小曲，大脑一片空白。说实话，我现在完全没有思考能力，我想不出英敏会在哪，我想不出英敏是死是活，我想不出他玉白的肌肤上会不会平添几处伤痕。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以为我只是贪图英敏倾国的美色，我以为我只是贪图他那一晚上霸道的温存，我以为我只是个从小没人爱的孩子，我以为他的那一句爱就足以使我沦陷。我以为，我可以随心的控制他的爱，只是，我从未想过，或许是自己先失守了城池，先输了这场爱情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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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宅落意苑。
大雪堆积覆盖在这片经历过血染的土地。战场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地面上还隐约能看见一点点的血迹，菊花残败遍地而今扫净，也只剩下了枯萎枝丫。黑色的树木直指苍穹，这冷眼旁观的孤寂植物，目睹了一场残酷的厮杀之后依旧孑然独立。那棵树，英敏曾经无助的坠落。


= =wushita

有时候，和一个人在一起，就会本能的去想要征服，这是没一个男人骨子里所潜伏的的欲望。或许真的是我不会爱，没爱过，在面对这一段突如其来的感情时手忙脚乱的像一个孩子。或许是我太需要感情，去证明自己，去印证自己还能够爱，还有爱。而我身上不管不顾的劣根性控制着我所有的思维，一旦投入，就义无返顾的飞蛾扑火。而每每面对两个人之间的问题，我总是以一种输赢的观点去看待。
可，感情并不是一场比拼。我找的是生命的另一半，而非一个对手，一个敌人。
不知大师兄和岳清堂是何时站到了我身边的，岳清堂一只手拉我起来，告诉我地上太凉。我冲他笑着摇摇头摆摆手。他还要说什么，而大师兄阻止了他。我看见大师兄那温润如玉又似高深莫测的面庞突然感觉胸口很闷，淤积了几日的怨念终于忍不住了喷薄而出：
“贤星师兄！我拜托你有什么事说出来好不好！这都好几次了，每次你都拦着！我们要做什么你都拦，问理由也不说！我承认我笨，我们都没你聪明，可是你这整天一副欲言又止高深莫测的样子完全把我隔绝在外又是想怎样啊！”
我一口气说完，而后双目通红的弓着背喘气，宛如受伤的野兽。大师兄和岳清堂怔了一怔，而后缩回了想要拍拍我的手，他们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中有高高在上的怜悯。
良久，待我喘息已定，大师兄才叹了口气，对我说：
“我们出来本就是要告诉你有了头绪一起去找的，”他与我擦身而过，带起一阵参杂着药香的风，岳清堂跟在他身边，大师兄依旧是一袭灰色衣衫，“我……又怎么会隐瞒你什么呢……”大师兄的嗓音温润低沉，依旧如同一泓清泉，涤荡而过我心头的燎原。
这火光过后，徒留一地烧焦的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