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手,发现手背上的斑块又蔓延了,现在已经长过了手腕,一片片暗色的斑块将我的手背包裹得仿佛年久失修斑驳龟裂的泥像。看着自己一日日的变丑却无能为力,我很怕,害怕有一天斑块终于布满全身,而那时的他怕是已经不再愿意要我。我畏畏缩缩的把袖子全部放下来,长长的挡住手,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岳清堂在仲夏夜陪我看流萤灯火,他指着北辰星告诉我,迷路的时候,有它指引我。他愿做我的北辰星。
然后他就突然地哭了,毫无预兆的泪流满面,我惶然的为他拭去泪水,他抱着我,说:
“光敏,说你爱我,好吗?求你。”
我怔忪,随后便笑开了,却不知自己那时的笑是有多落寞,可这些岳清堂都看在眼里:
“清堂,我说要跟你在一起,自然是爱你的,你想听我说给你听便是,你我之间干嘛要用求这种字眼。”
他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我笑着对他说:
“清堂,我是爱你的。”
岳清堂也不说话,只是把我拥进怀里,我们心脏贴的很近可是却彼此看不见眼睛。我呼吸着他身上芳草的气息,他的低温温暖和煦有如三月的春风。
他想听我爱他,我便说了,这些是我欠他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冷的发抖,那是一种在血液中涌动着的冰冷的孤独,翻涌着空旷的寂寞流经血脉,演变做微弱的呼吸,耻笑我的懦弱。我说着违心的话做着违心的事,对着不爱的人强颜欢笑,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冷得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有时候我会想,英敏每到毒发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感受,只是可怜了这个可怜的男人,成了可悲的替代品,我说我已经不爱英敏了,我真的不爱了,而在面对着清堂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却全部是英敏的影子,挥之不去。清堂不知是太过自负还是太没有安全感,他总是不断的对我重复,光敏你是我的爱人,我们相爱所以没有什么能拆散我们。他几乎每天都会问我:“光敏你是爱我的对不对?”我无奈的看着他稚气却又倔强的脸庞,只能无奈的微笑,然后违心的说着:“我爱你。”每重复一遍心里就会像刀割一样的疼,我不想骗清堂,也不想骗自己。可是事已至此,我无路可退。我怕我这样对一直在自我催眠的清堂提出分手他会受不了。我只能看着他自我催眠而无动于衷,我告诉自己再忍忍,说不定日久生情会爱上,或者时间久了他倦了就会明白,就会主动放开我。可,事实证明,这不大可能了,因为清堂如中毒已深的病人,随着日子的推移越陷越深,他相信了我的全部谎言,也相信了他自己的全部谎言。对清堂,我又是心疼又是惧怕,因为我从来还不知道清堂的占有欲如此惊人,他几乎无时无刻的不在束缚着我,溺爱着我,若是他听说我皱了一下眉,都会快马加鞭的扔下一切从远方赶来。他的爱太沉重,让我感到负担。但是委曲求全,这样违心的和他在一起,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我想忘记,所以开始渐渐的酗酒,喝着英敏平时最爱的梅酒,喝醉了就放肆的哭泣或欢笑,之后吐得一塌糊涂。我根本不怎么进食,就这样一直饮酒度日,半个月便苍白消瘦得像变了一个人。而,在清堂面前,我依旧在尽力的微笑。我给不了清堂真正的幸福,只能在我还能坚持住的岁月里给他一个最美的梦境,我欠他太多,只能这样尽力的偿还,努力对他好。其实我不相信清堂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还爱着英敏,对他的只有感动没有感情。清堂,清堂,我多想回到刚认识的岁月,那时候,我们还是朋友,我们之间的感情还那样纯洁无杂。可是我知道,那时的岁月再也回不去了,以后我们注定要形同陌路,他注定要怨恨我。我就是这样一个害人精,或许有一日就这样糜烂致死,也就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