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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这失神还没来得及游走开，另一边的巷口便传来啪啪地几声枪响，将各人的魂魄拉将回来，直直的掼回他们的身体。两人同时望向这胡同深处，仿佛有什么恐怖的恶魔藏匿在那黑暗当中。果然，自那黑暗里陡然奔出的一个身影，踉跄且慌乱的向他们这边奔来，后面跟着的脚步声更是慌乱。
那正交递杏仁豆腐的手就那么碰在一起，虽然小纸匣已然交到老汪手上，可指尖依旧连接着。不知是因为都被那突发的变故吓住，还是舍不得彼此指尖的温暖。
踉跄而来的身影，歪歪斜斜的撞在了老汪停驻在路边的黄包车上，身体几乎倾倒。唐老板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扶他，隔着车子，并够不到。但素白的手却落入那人低垂的眼帘，他抬起眼瞥向这素手的主人，那张俊颜映入他的眸子，他记得他了。真美。但美已经不是他能欣赏的东西，他没有去赞叹与赞美的时间，左手按在右边肋下，手指缝里鲜红的血汩汩地往外冒着，在这夜里格外的显眼。他脚下一直也未停，撞在车上，身体往后错了半步，继续他的逃遁之路。后面的追兵，有六七个人，穿着军装，吆喝着，荷枪实弹。
老汪忙跨前一步，将唐老板挡在身后。身手重伤的人没有威胁，但不等于那些兵丁没有威胁。这些喊喊叫叫的当兵的，最不讲理。老汪很清楚这些，他见得多了。
“往那边去了！那边……”带头的大声喊着，端着长枪，只是身上的军装歪歪扯扯的，看起来毫不威武。后面的也都跟上去，干燥的土路被他扑腾起一阵烟尘。跑在最后的一个，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顿了顿脚，斜眼瞥他们一眼，脚步也是没有停顿。
望着那些人消失在另一条胡同的阴影里，唐老板才转回头来侧头探望身前乍着膀子，一手拦在他面前的老汪，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保护吧？老汪依旧保持着适才的姿势，没有动。
“你说，那人会被逮到么？”唐老板在他耳边轻声问。
“就那么死了，也比被逮到好。”话说得无奈，可心却是软软的，因着耳边那温软的呵气，还有那近在呼吸间的油彩香味。油彩其实不香，但偏偏在唐老板的身上，那洗了干净之后揉在雪花膏下面没有散去的油彩味道奇妙的好闻。
“唉……”轻叹一声。不知道那人是犯了什么罪过，要被当兵的举着枪追出来这么远，但他希望那人不要被抓住。就像老汪说的，死了都比被逮到好。死了是痛快，最不痛快的莫过生不如死。再度撩起大褂前襟儿，“老汪，咱回吧！”
“好您，那咱就回了。”老汪点头，跨步往前，将被撞歪的车子调正，扭头等唐老板上车，却看到车棚上被适才那人撞过的地方留了一片血污，血污在土黄色的车棚布上，借着周围迷蒙蒙的灯光，格外刺眼。他忙跨步过去，怎能让唐老板坐这脏污的车子？攥着手巾板儿，擦上那血污。可怎么擦也擦不净，越是涂抹面积越大，弄得一片花。
“车子脏了？”唐老板准备上车，就站在座位前，探头看老汪擦拭那片血迹，那擦拭的动作狠狠的，可擦出来的突然却好似一朵花，华丽如牡丹，越开越大，越大颜色越淡，可怎么淡也还是一朵红牡丹，去不掉的艳。他抬手，握住老汪的胳膊，那胳膊真有力，硬实、纠结的肌肉，握在手上暖暖的、好似里面藏着火药，一点燃便能爆开了，“别擦了！明儿你过来，我找胡师父拿去污粉给你，听说是特别厉害呢！前次，小山子，哦，梁老板跌破了手臂，血染到我师兄的袍襟儿，都是胡师父拿那去污粉给擦去的。”平日里，在戏班，他是没这么多话的，可对着老汪，他就想多说点儿，就愿意和他说些听到、见到的事儿。
“嗯。”不敢看那握住自己手臂的素手，暖暖柔柔的，但却可以感觉到他掌上的老茧，那双手是美，可那双手却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那双手是要舞刀弄棒的，他能这么红，是因为他下了功夫，受了磨砺才出来的。天赋固然重要，就像这素手是常人没有的美，可磨砺同样重要，就像掌中的老茧，这才握得住刀枪棍棒，才能“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才能让“敌血飞溅石榴裙”，虽然他此时穿的不是石榴裙。
————————待续
偶脚得吧，偶写文和偶唱歌一样，写着写着就跑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