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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々『文坑』等你长大 小短篇集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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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L°娘


1楼2012-03-17 19:05回复
    嗯嗯,有,我们叫他媒婆贱,文的话,昨天晚上木时间写捏……


    3楼2012-03-18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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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来一点儿,我没时间啦!


      4楼2012-03-18 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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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下 【原创】

        傍晚,夕阳西下,那么鲜艳,好像一抹血光染红了天。
        “秋儿!”
        “哎,阿爸!”一个满脸泥浆的小姑娘抬起头,回应着那个拄着拐棍的身影。
        “回家吃饭喽!你哥一会儿去山里,给你猎只兔子当宵夜,你也去。”
        “那……你呢,阿爸?”秋儿问,她多么希望阿爸可以跟他们一起来,哪怕在山脚下望一眼也好。可是,很遗憾。
        “我?我在家里给你们洗碗啊,小懒虫!再去找你林婶儿聊聊天儿,就等你们回来了!咕嘟……”阿爸举起小茶壶,饮下一口茶,又一瘸一拐地拄进了屋。
        秋儿失望了。秋儿知道,阿爸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阿爸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猎手,留了一脸的胡子,每天都能猎回一些野味。秋儿就喜欢那样的阿爸。
        可是,好景不长,妈妈走了,阿爸变得急躁起来,不久就传来消息:阿爸在打猎时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摔断了腿。从此,阿爸再也不打猎了,每天像个小老头似的,端着个小茶壶,晒晒太阳,没事儿就去找人唠家常。秋儿不喜欢,阿爸是英雄,不是小老头。


        5楼2012-03-18 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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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哥端起猎枪,叫秋儿带上网兜,上山去了。
          “哥,走吧。”
          “嗯。”
          哥带着秋儿走出小院,用脚灵活地把门带上。
          哥真好,秋儿想。阿妈走后,在这个家里,秋儿最喜欢哥了。哥很像从前的阿爸,打猎水平很好,勇敢又坚强,就像……英雄。
          “走喽!黑子!”哥顺手解开狗带,倚在栏杆上,拍着黑子的屁股。
          黑子是阿妈挑中的狗,忠诚,勇猛,对主人却十分温柔,每次阿爸一喊,它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后头。现在,哥一喊,它也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后头。哥很像以前的阿爸吧,黑子?秋儿想,我也这么觉得!
          上山了。
          “哥,你看,好红。”
          “嗯。”哥抬头看了看,“是夕阳的颜色。”
          “哥最喜欢,是不是?”
          “秋儿喜欢吗?”
          “嗯。”秋儿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下,“哥喜欢的,秋儿都喜欢!”
          其实,秋儿是喜欢夕阳穿过树枝,照在脸上的感觉。夕阳好红啊,树叶被感染了,树枝也被感染了,夕阳照过的地方,都变红了。秋儿的小脸蛋,被印上了红斑点,秋儿也变红了。阿爸看见没有,红红的秋儿?
          “嘘……”哥突然蹲下来,一把拉住秋儿,“有动静,你等着吃烤野兔。”
          “哦。”秋儿知道,打猎的哥最小心。
          “哥,看着没有?”秋儿问。
          “还没。不过看样子是一只大野兔。奇怪,它是白色的,雪白雪白的。”哥用枪杆拨了拨树丛,“没有见过呢。”
          “哥,我们干脆闯进去吧。”
          “秋儿,你不要……”哥还没说完,秋儿已经进去了。
          “哥,这是野兔?哥,哥!这只是狼崽!小狼崽!”秋儿叫着,拼命喊着哥,抚摸着小白狼,“它好小,好软,好白啊!” 小狼崽浑身雪白,耳朵尖尖的,眼睛是草绿色的,三角鼻,小嘴巴,一副典型的美人坯子。
          “秋儿,小心!”哥紧张起来,“母狼一定在附近!”
          “哥,母狼在的话,一定早就出来了,它没有父母了。我们养它吧。喂,黑子!”秋儿喝住黑子。
          黑子好兴奋,上蹿下跳,舔着小白狼的肚皮。黑子喜欢小狼崽,它把小白狼当成小白狗了。
          “黑子,那是狼!”哥揪了一下黑子的耳朵,“拜托,保护好秋儿。”哥知道,秋儿是铁了心要收养小狼崽了。
          夕阳的最后一束光芒照在小狼崽的肚皮上,小白狼变成小红狼了。
          “走吧,看来晚上没有烤野兔吃了。”哥耸耸肩,刮了一下秋儿的鼻子。
          秋儿没有发觉,她太喜欢小狼崽了。


          7楼2012-04-04 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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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发帖了,剧情没有衔接好,太快了。


            8楼2012-04-04 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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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文文以后再写,先找一篇非原创的垫垫


              9楼2012-07-17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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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格上学是乘坐送子车的,一个月要花掉不少钱。爷爷开始不同意米格坐送子车,他跟米格的爸爸商量,说自己退休在家,没什么事,完全可以送孙子上学。米格的爸爸就同意了,但是,米格的妈妈不同意,说米格的爷爷年岁大了,总共有照顾不周的时候,还是让儿子坐送子车吧。最后,还是让米格做了送子车。凡是为了解决米格生活和上学的出现的问题,三方都是通过电话会议的方式决定下来的。
                米格看见爷爷总是站着打电话,情绪也总是显得很激动。电话旁边摆着沙发,可爷爷从不做这打电话,就是坐着接了电话,说了没几句,就站了起来。那只没拿电话的手,就握成一个拳头,在空中挥舞着,像是在演讲,正讲到高潮处。爷爷放下电话后,才坐到沙发上,喘粗气。奶奶站到爷爷身后,用手轻拍着爷爷的背:“有事就慢慢商量,急什么啊?”
                米格发现每到这个时候爷爷就不说话了,只是盯着米格的脸,一盯,就是好长时间。
                玻璃蛋中的那粒白色的米有没有呼吸?米格把玻璃蛋换了一个角度看,让它倒过来,米格就发现玻璃蛋中的那粒米的表情变了,绝对变了。那粒睡在玻璃蛋中的幸福的米,脸上有了忧伤的痕迹。米格又马上把它倒了过去,想让它恢复原来的笑容。但是,米格发现,他把它倒了回来,玻璃蛋中的那粒米的脸上依旧带着忧伤的痕迹,只是过去他自己没有发现米也有忧伤。米格立即用手捂住了玻璃蛋,像是捂住了那粒米的脸。
                


                11楼2012-07-17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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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格从送子车上一跳下来,他的鞋里就灌进了雪。爷爷是等在路边上的,看见米格跳进了路边的雪堆里。爷爷朝米格迎上去,让米格不要动。爷爷想把米格的鞋脱下来,把鞋里的雪倒掉。但是,米格看见爷爷的脚闪了一下,然后爷爷滑倒在雪地上。米格抓住爷爷的手问:“爷爷怎么也摔跤啊?”
                  爷爷冲他勉强笑了一下,对他说:“去喊奶奶,我有点麻烦。”
                  米格不太清楚爷爷会有什么麻烦,就问道:“爷爷,站起来啊!”
                  这时,米格看见了爷爷的苦笑:“我的腿,可能摔坏了,你去叫奶奶来。”
                  奶奶来了,一脸的惊慌。米格跟在奶奶身后,在搀起爷爷之前,看见爷爷已经坐了起来,身上都是雪。在邻居的帮助下,爷爷被送进了医院。经过检查,爷爷的腿因为骨质疏松,摔裂了,需要静养一些日子。
                  奶奶在晚上给米格的爸爸打电话,告诉他米格的爷爷不小心摔了一跤。正说到这儿,米格在旁边听见了,就冲着奶奶喊:“让我爸回来一趟。”
                  奶奶没这么说,只是说米格的爷爷正躺在床上静养,需要人伺候。米格的爸爸在电话中跟米格的奶奶说:“请保姆,这钱我出。”
                  爷爷躺在床上听见了,对米格的奶奶说:“请什么保姆,我自己会料理自己。”
                  米格对爷爷说:“我能搀爷爷去卫生间。”
                  “对,我有孙子米格,根本不用请保姆。”爷爷说。
                  奶奶放下电话,对米格的爷爷说:“你儿子没想回来,只是说要出钱请保姆。”
                  米格说:“我知道我爸爸不会回来。”
                  爷爷说:“我也知道我儿子只会寄钱来。”
                  米格的爸爸又寄钱来了。米格觉得爸爸从没耽误给家里寄钱,无论什么事,爸爸都是用钱开路,用钱开路的。
                  星期日的中午,奶奶去菜市场买菜了。家中只有米格和躺在床上的爷爷。爷爷侧着身子看米格写作业,写了一会儿作业,米格吃了一个苹果。米格呆在自己屋子里不出来时,爷爷就有点寂寞,就想让米格出来,跟他说几句话,哪怕在屋子里走动一下,爷爷也不会感到无聊的。
                  


                  12楼2012-07-18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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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米格,帮爷爷翻一下身。”爷爷常让奶奶帮助他翻身的。米格闻声走出自己的屋子,想帮助爷爷翻一下身。爷爷见米格来了,就说不用翻身了只让米格在他的后背再垫一个枕头就行了。米格就吃力地在爷爷的后背处塞了一个枕头。爷爷说:“你就在爷爷的屋子里写作业吧,让我看着你写。”
                    米格说行,就把作业本和书拿到爷爷的屋子里。米格写了一会儿作业,爷爷就在米格的身边说话了,问米格饿不饿,想吃点什么,米格也不抬头,一边写字,一边回答爷爷的问话。最后,爷爷说:“搀我去卫生间吧。”
                    米格就一点一点扶起爷爷,然后给爷爷的脚套上拖鞋,在一点一点点架着爷爷朝卫生间走。爷爷一边走,一边夸孙子米格:“你长大了,会搀着爷爷去卫生间了。”
                    米格觉得爷爷的表扬有些过分了:“爷爷,我馋你上卫生间就该得到表扬了?”
                    爷爷说:“这当然是不简单的事了。”
                    米格说:“这不是很正常吗?”
                    爷爷说:“现在很多正常的事,该做的事,人们都忘记做了。”
                    米格搀着爷爷进了卫生间,一切都算顺利。当爷爷想站起身时,就犯难了。米格的力量不够,爷爷浑身软软的,根本不可能站起来。米格就把自己的身体当做一根柱子,支在爷爷身上。爷爷哪里软下来,米格就移动一下身体,支在那儿。米格眼睁睁地看见爷爷脸上的汗流下来。
                    “爷爷,你哪里疼?”
                    爷爷安慰米格:“我不疼,我能坚持,要等你奶奶回来了。”奶奶回来了,放下手中的菜,把爷爷搀到了床上。
                    奶奶松了一口气,埋怨爷爷:“等我回来再上卫生间不行啊?如果到在卫生间里怎么办?”
                    爷爷笑了一下:“我有孙子米格,怎么会倒在地上?是吧,米格?”
                    米格说:“我不会让爷爷倒下去的。”
                    奶奶有点后怕地说:“不出事还行,出了事怎么办?你们说怎么办?”
                    爷爷看着米格,用眼睛说:“哪里会出事啊?”
                    米格用眼睛跟爷爷说:“有我在,能出什么事啊?”
                    那天晚上,已经能自己下地走动的爷爷给米格的爸爸打电话,说米格已经问过好几次了,想知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看看米格。米格在自己屋子里听见爷爷在跟爸爸说这件事情,就放下写作业的笔,很注意的听着爷爷打电话的声音。米格听见爷爷生气的结束语:“反正我把道理说给你了,听不听由你自己决定。我觉得米格这孩子缺的东西太多了……你说什么?你问我米格缺什么?你当爸爸的不知道儿子缺什么吗?这还用我教你吗……不让我生气?你这种做法让我不生气……”
                    米格走到爷爷跟前,把电话掐断了。他一句话不说,扭头又走回自己的屋子里,关上了门。爷爷用电话手柄敲了敲自己的头,在电话旁边站了半天。


                    13楼2012-07-18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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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米格很高兴。妈妈打电话说,三天后,她要来看看米格,她正好要到这个城市出差。米格特意用钢笔写了十页楷体字,留给妈妈检查。在米格的记忆中,妈妈特别在意米格写字是否有进步。
                      米格等到第四天时,妈妈没来。妈妈用手机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说她来不及了,要急着赶回去。是奶奶接的电话,奶奶没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你跟米格说吧。”
                      米格冲过去要接电话时,奶奶对米格说:“断了。”
                      米格火了:“你不是已经告诉她,让她跟我说吗?”
                      奶奶的嘴里明明戴着假牙,可说起话来还是显得艰难:“你妈让我……转告你,她说,她说……过了年……一定来看你……”
                      米格听见躺在床上的爷爷使劲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什么话。然后,米格又听见爷爷喊道:“米格,过来,爷爷的牙又掉了一颗,帮爷爷找找。”
                      米格在地上找到了爷爷刚掉的牙,递到爷爷手里时,问:“爷爷,吐唾沫会把牙吐掉啊?”
                      爷爷说:“气掉的。”
                      就在那天夜里,米格摔了那个玻璃蛋。摔碎的声音很响,把爷爷和奶奶都惊着了。爷爷踉跄着冲进米格的屋子时,看见那个玻璃蛋已经碎了。蛋中的那粒米早已没了踪影。
                      “你怎么把别人送你的生日礼物摔了?你多喜欢别人送你的这件礼物啊?”爷爷蹲在地上,看着碎玻璃碴儿,一脸的惋惜。
                      米格说:“那是我自己给自己买的生日礼物。”
                      爷爷和奶奶都以为自己的耳朵背,听错了。奶奶也蹲在地上用手摸索着:“玻璃蛋里的那粒米呢?”
                      “你们别找了,让它透透气吧,它都快憋死了……”米格没说完,嗓子就被什么酸酸的东西哽噎住了。
                      END


                      14楼2012-07-19 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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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篇文~~~~~


                        15楼2012-07-19 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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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瑟【非原创】

                          课外阅读,我为孩子们选读了李商隐的《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在孩子们的诵读声中,我仿佛又看见她了。
                          她侧转身,回过头,笑吟吟地看着我说:“记住这首诗,也就记住姨婆了。薇薇,你会永远记住姨婆吗?”
                          “会的,姨婆。”年幼的我脆生生地答着,不假思索。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朗朗的诵读声中,我沉下心来细细地回忆她的容颜,竟恍然发现,她终究还是远行了。我心深处,她的身影徘徊依旧,却轮廓模糊。时光不断地在亡人日渐模糊的面容上添枝加叶,我终于还是忘记了她的确切容颜。
                          她的名字,就叫锦瑟。
                          母亲从来都只叫她“柳姨”。而我,唤她“柳姨婆”。
                          


                          16楼2012-07-19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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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祖父去世后,尚在乡下的父母,先设法让五岁的我回到城里的家。偌大的房子,就我和她两个人住。
                            刚回老屋,我不习惯独眠。夜晚熄灯时分,令人绝望的黑暗便突然涌进卧室。层层的黑,仿佛连我的呼吸都陷入了黑暗之中。我在黑暗中,宛若将被黑暗所融化。我揪紧被子,用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抵抗着黑暗。
                            除了黑暗,老屋夜晚的寂静也令我胆战心惊。有时我在梦中突然被从内耳发出的耳鸣声惊醒。轰隆隆尖锐的耳鸣像锋利的刀刃,将我的意识分割得细碎。最后,声响从耳到心,像一道霹雳轰然将我劈做两半,于是我便在痛苦中惊醒。
                            “姨婆……”
                            我光着脚,穿过廊道,呜咽着往姨婆的卧室跑。我爬上姨婆的大床,一双温暖的手立刻从黑暗中伸了过来,搂住我的腰,一把把我拽进散发着沉沉暖香的被褥里。喜欢用香木珠熏衣物的姨婆身上有一股幽幽的木香,我枕着姨婆的手臂,听着她连绵悠长的鼾声,黑暗的恐惧在她鲜活的鼾声中消失殆尽。层层黑暗突然变了颜面,温柔敦厚地催我如梦。
                            晨起,我最喜欢看姨婆梳头。姨婆的头发长长的,一直垂到腰际,稀疏灰白。牛骨梳缓缓地滑过她的长发,牵扯下丝丝灰白。她总是小心翼翼地将缠在梳齿上的落发根根卸下,在手上缠成一团。她将落发放在一方黑色的脱胎木首饰盒里:“以后,等头发掉得差不多了,可以填在发髻里。”
                            她一边梳头,一边叫我背古诗,最常叫我背的,就是《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姨婆的嗓音轻柔。
                            “一弦一柱思华年……”我一边把玩她的落发,一边应对着她的诗,“……沧海明月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我背全了诗,姨婆的头发也就梳好了。
                            “薇薇,这是姨婆的名字——锦瑟,记住了没?”
                            “记住了,我的名字有诗么?”
                            “有,《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姨婆,你念,你再念一遍。姨婆,你也要记我的名字,我的诗。”我仰起头,一本正经地说。
                            “姨婆记得的,憨女。‘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以后如果你长大离开姨婆了,姨婆一念这句诗,你就跑回来看姨婆,好么?”
                            “好!你要大声念。倘若离得太远了,我怕听不到。”我蹙眉。
                            姨婆笑着把满面愁容的我搂进怀里。
                            遇到天晴时,姨婆就将阁楼里的几个大箱子打开,让箱里的东西见见天光。大多数箱子装的是古籍书。其中有个小巧点的,装的是衣物:金线绣的凤凰牡丹织锦缎面、水绿的生丝旗袍、银色软缎披肩……漂亮的丝织物件,沾着箱子沉沉的樟木香,隐约还嗅得到被时光藏起来的冷清的香皂。我一件件展开衣物,喜滋滋地往身上套。
                            “憨女,一手的汗,别弄脏了!”姨婆骂是骂,眼里却含着笑,“喏,这件,绿旗袍,是我做姑娘时最喜欢的。”
                            我看着她展开绿丝旗袍,往身上一笔画,匆匆收起。我嘎嘎地笑着:“姨婆几时从绿丝旗袍里走出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姨婆,我要。”我拿起旗袍套在身上,长长的丝袍拖到了地上。
                            “哎呦!”姨婆作势要打,一把拎起旗袍下摆,顺势将它从我身上剥了去。
                            几年后,父母也返城,搬回老屋住。我看着突然重新在我面前出现的父母,却生分了。我紧紧地拉着姨婆的手,手心汗津津的,死也不肯松手。
                            母亲回来,将老屋整理修葺一新。除了姨婆的那几个樟木箱,阁楼里的杂物统统地被搬到了储物间。
                            “柳姨,有些东西,扔箱里几十年没用,占地方,最后也得处理掉……”母亲有意无意地向姨婆提了几次。
                            终于,樟木箱从阁楼被挪到了客房,最后又被挪到了放杂物的储藏间。
                            “理理吧,那木箱……”姨婆犹豫了一下,“该扔的就扔了吧。”
                            母亲叫了工人过来收拾,扛箱子出去。姨婆突然起身,打开其中的一个木箱,摸索着,抽出那件水绿色的生丝旗袍。
                            母亲说我长大了,夜里不许再去打扰姨婆。“以后,晚上别老去姨婆那里睡。自己睡!”母亲冷着脸,黑色眼瞳里出现了我看不清的星星,隔开了映在她眼瞳中的我。
                            夜里,我将头蒙进被里。被窝里,黑暗漫无边际。我的呼吸沉重,闷闷地压在我心上。我紧紧地揪住被角,睁大眼,严严实实地将自己与被子外面的黑暗隔离开,可黑暗的恐惧如水,无缝不入。
                            “姨婆……”我呜呜咽咽地掀开被,跳下床,光着脚想往姨婆的卧房跑,却又不敢。我团坐在床上,在黑暗中哭着。除了哭,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哭什么?”母亲生气地从她的卧房走出来问。
                            “我怕。”
                            姨婆也被惊醒了,走了过了来。
                            “来,过来和姨婆睡。”
                            我看着她,只是哭。黑暗中,模糊不清的一团影子,缓缓地走近我。我嗅得出她身上清爽的木香味。这味道令我心安。我向她伸出手去。
                            “自己睡!这么大的人了!柳姨,别惯着她。”
                            一声叹息之后,那团温暖的影子去了。黑暗中,清冷的木香久久地踯躅。
                            


                            17楼2012-07-19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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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姨,母亲总这么叫她。
                              我知道,亲外婆已将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相片,就在母亲的卧房抽屉里。我曾无数次凝望着相片上那身着碎花旗袍的女子,看看她凝固在时光之外的笑颜看看她与姨婆有几分相似的眼眸。我不知道她是否也有和姨婆一样沉沉的木香。
                              母亲与姨婆相敬如宾。我能感觉得出她们之间的隔阂。她们之间的淡漠,是母亲将姨婆整理过的书架,一言不发地重新擦拭一遍;是母亲独自熬了白粥,而不吃姨婆做的面食;是姨婆笑着指出母亲的南阳口音,而母亲则厌烦地打断姨婆教我背的古诗……
                              我困惑地行走于母亲与姨婆之间,渐渐习惯于独自沉思。我长久地趴在院里的水井边,低着头看井。井水平静,隐隐约约看得见自己的一双眼睛,从黑漆漆的井里往外瞅着。阳光仅在暑天午后的某个时刻直射水井,向井底投下一束光柱,我便可以窥见隐藏在平静水面下崎岖不平的井壁、凹凸起伏的井底。光柱转瞬即逝,镜面下的世界倏地隐没,水面水平如镜。大人的世界对于我来言神秘若那镜面下的世界,若即若离。


                              18楼2012-07-19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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