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撑着额头,一手推了推眼镜,他宝贝的德|克|萨|斯,“我在想待会儿怎么把你带回去。”
“我还很清醒。”英|国呢喃道,然后他握住了年轻国家的手,直直地注视着他,“亲爱的美|利|坚,”亲爱的这三字他说的极轻,不过美|国仍旧是捕捉到了,“真不知道该指望些什么,我看到你就会觉得厌恶,美|利|坚。”
他不肯放松。但是美|国觉得他手上的温度要比平时更烫,不仅仅是酒精的缘故;而厌恶那个词就像烙印,通过英|国的手传递到他的手,随着温度一起渗进表皮,从领空开始表面的河流、山脉以至于地下的岩浆,或者从波|士|顿到费|城,再到他的路|易|斯|安|那、加|利|福|尼|亚……但美|国不知哪来的自信,或者说这种骄傲的自信也是继承自英|国的,他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你再讨厌也不会揍我——别瞪我!”
英|国毫不掩饰地大笑,“愚蠢透顶!你的脑袋被红杉压过了吗?”
“所以省去你揍我了,”美|国像是获得了胜利一般地摇头晃脑,“需要我带你去朱|诺醒醒脑子吗?”
“AK。”英|国顿时像是抓住了另一分胜利的标杆,“噢……喔。”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锐利的线,“我曾经以为你从俄|罗|斯那里购买阿|拉|斯|加是因为……”他敲了敲桌子,浅浅地流露恰到好处的笑意,美|国再次在心底感叹这该死的精明真是到了令人深痛恶觉的地步。
“我原谅你,孩子。”英|国扭过头,顺便抽回了自己的手,把威士忌一口灌下,“我原谅你。”
这词语倒是七扭八歪的。七扭八歪的forgive,七扭八歪的语气,美|国笑得异常开心。英|国似乎觉得被惹怒了,他的表情阴测测的,而距离他最近的酒杯顿时就变得非常危险。美|国潜意识地朝后退,然后同样扭过头喝掉啤酒。
他们同时结束了一杯酒。
美|国的肋骨有些发疼,就好像铁条扎在那里一样。可能加|利|福|尼|亚|湾的情况依旧不太乐观,不过对于英雄而言算不上什么大事,自然不会比08年或者更早的磨难来得痛苦。尽管那地震的一瞬间,这疼痛直击大脑,让他恍惚记起了01年的9月,但他很快就分清这是不同的。01年的9月和过去很多事都不幸地相同——他是指痛苦程度,不过还不至于让身上横来一刀一样死去活来。
英|国的表情又神奇地恢复了镇定,但他刹那间皱起眉头表达不满,可惜那只是刹那罢了。他似乎是说了什么,可能那是他声音的影子,或者其他东西,和英|伦|三|岛沉默的雨声一块隐匿了。而美|国也放弃判断他细微的呢喃了,英|国的眉毛从直线成折线,而说实话,看起来有些滑稽。周围的吵嚷和这里的寂静像是两个世界,他们的杯子都是空的,酒保迟迟地望着他们,似乎为此感到困扰。
“威士忌。”
“黑啤。”
他们一同讲出了单词,英|国的绿眼斜睨过来,“如果这里坐着的是俄|罗|斯,你还会这样喝酒吗?”
“嗨。”美|国搭起胳膊,“你对谁都有意见,除了你自己。”
“对你意见最大。”英|国迅速地接上,但又接着否认,“不过或许你说对了,除了我自己。”但这个句尾的停顿并没有太久,美|利|坚才刚刚咽下那口黑啤,英|国杯中的酒又少了三分之一。
“你喝一品脱就会醉的不成样,”美|国说道,他意识到自己必须阻止了,“嘿,亚瑟,我是说你现在最好……”
英|国用力将杯子撞击在桌上,盎|格|鲁-撒|克|逊人的酒精依赖症似乎开始叫嚣了,“闭嘴。”
“你没法让我闭嘴。”
“我能,一直都能。”英|国狠狠地教训道,但他的声音马上又低了下来,“只是你听不听话的问题。”
这听起来有些苦涩的无奈,就好像面前的不|列|颠褪去了一些属于国家的浮夸,有些更诚挚、更纯粹的东西取而代之。伟大的联|合|王|国或许会觉得这样很怯懦,这也是他始终保持强硬的原因,美|利|坚不否认他的骄傲和为何骄傲,他自己身上沾的影子也太多,就像一些基因总会在出其不意的时候提醒你追本溯源,英|国可能自以为是全知全能的,但他不会知道美|利|坚做过的梦或者在恍惚之际体会到的类似于神谕一般的呢喃,可能这经历谁都会有,却不会有国家相同。他知道有很多东西无法斩断,无论是语言,是自由,是理想或者是其他……
英|国的年轻影子到底刻在他身上了。
美|国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这句话,事实上他可以很容易敷衍,随便用一些冷笑话或者大胆的忽略,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喜欢看英|国的眼睛,或者说他多少对那绿色有执念,就像最初倒掉的茶叶一样,它们可以随海飘走,但做过的事始终会牢牢在你大脑里扎根。美|国看到年长者因为酒精或者愠怒而变红的耳朵,对方的手抓着酒杯,就和抓着稻草似的。
纵使有很多——该纠葛的,不该纠葛的——都是微不足道的。美|利|坚摘下自己的眼镜,用柔软的衬衫边缘用力擦拭着它,英|国没有直视他的动作,只是继续说道,“我不止一次想把它扔进大|西|洋了。”
“你知道我花了很大功夫抢过来。”美|国说道,“大|西|洋上不该多出一个洲。”
“那我可以和他组成新的洲,不|列|颠|洲,或者别的。”
“想都别想!它肯定是美|洲的。”
他们互相瞪了一眼,美|国在接收到危险警告后讪讪地补上一句,“或许你可以加入美|洲。”
英|国从鼻中发出冷漠的哼声,“那不如我始终一人孤立。”他将最后一滴酒喝掉,笑容似是有些张狂了,“你懂一个人的好处吗?就是不用闻那些恶心的红酒味或者——”他死死盯着美|国,“恶心幼稚的汉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