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猫猫吧 关注:16贴子:5,556

回复:【耽美武侠】蝶舞,或江湖行走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16、
曾经倾倒了无数王孙公子的名伶小蝶仙,在一个明朗的夏日黄昏自杀身亡。
他选择的是所有死法中最惨烈,也最眩目的一种。一座高楼,一扇小窗,蝴蝶一样从天空展翅飞下。当场身亡。
围观的人数以千计,超过了他任何一场戏的观众数量。
该是最后的一幕了,他的脸上未着粉墨,唇边却溢满冷艳的笑意。
我想起来一切,那一晚长夜如水,戏台是水面上唯一漂浮的孤岛。他的舞袖,他的疯狂的兴奋。
对面一个中年人默默地注视了我很久,我也抬起头用同样的目光望向他。
我姓阮,他说,我叫阮峰。
小蝶仙的尸身已被抬走,围观的众人逐渐散去。
他向我走来,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20楼2012-04-18 22:20
回复
    17、
    两年一度的东西昆仑比剑又要开始了,聂冰希望萧长东和她一起回去。师兄很犹豫,看得出他还惦记着我。
    我希望你跟我们一起去。聂冰在饭桌上对我说。
    我笑。你们?我说给我个理由好不好,我马上就要结婚了,凭什么要我丢下自己的新娘子跟你们去那么远的鬼地方?
    你留下来我不放心,萧长东说,你太任性了。
    我任性?我笑。我跟谁任性?跟我自己还是我媳妇儿?你们想去就去,我也是快成家的男人了,至于吗?
    那好,萧长东沉默了很久说,明天一早我和聂女侠就走。
    明天?我想了想说,那可太可惜了,今晚我还有个朋友要会,恐怕明天早上赶不回来送你们了。
    聂冰突然笑了出来。你们兄弟可真是没事找茬儿,她说,多少年的交情了,还总是为些芝麻大的事吵来吵去,你师兄是真心实意对你好的,我算什么?我认识他才几天?
    此后的很多年里我一直在回味她的这段话。穿过隔绝一切的时光,我清晰地记得师兄望向我的目光,我们相互凝视了许久,他的眼神里有我一直盼望看到却又害怕见到的某种东西。我知道一切无法挽回。
    这天晚上我去找了那个名叫阮峰的中年人,不为别的,只为了他在凝视街头来来往往的行人时,有和我一样的眼光。
    客栈的房间没有点灯,我看见他一个人坐在凝固如胶的黑暗中。
    干什么不点灯?替店老板省油?我带着玩笑的口吻问他。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他抬起头瞥了我一眼,目光仿佛两痕遥远的星光。你来干什么?是仅仅想寻欢作乐,还是有别的什么企图?
    他的声音平淡而冷漠,与白日里完全不同。
    你这个人有什么值得我打你主意的么?我笑着走近他。我说,我喜欢你,想来看看你,不可以吗?
    我惊诧于在黑暗中能如此随意地说出白日里永远无法说出口的话,夜色掩盖一切,我的心里忽然有了种复仇的快意。
    我没有强迫你,这可是你自愿来的。他冷冷地说。
    我无声地微笑,笑一个人想放纵一下原本不过是如此简单的事情。
    可是一把冰冷的长剑指住了我的胸口,黑夜中剑锋淡淡如月。
    你很凶,不过最好放下兵刃说话。我笑得更欢愉,蓦地翻腕,抓住了他握剑的手。百无一失的空手入白刃。
    我倒小看你了,他静静地看着我,你是谁?
    我放开手指,让他还剑入鞘。我就是京都有名的小蝶仙。我说,我说我是小蝶仙你会相信么?
    我惊讶于自己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的回旋自如,但在萧长东面前我却做不来这一切。
    我坐到了阮峰身旁,带着倦意倚上了他的肩头,他的肩膀和师兄一样强健有力。凤英想要我给她的,正是我自己也在日夜渴望着的,我想起她那双细细的黑眼睛,却已恍惚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忽然有力推开我,重重地扇了我两个耳光。
    还有脸活着……挨×犯贱的货……
    他猛地低吼出一大串我几乎听不懂的乡音,我惊愕地想起身反抗,却被他死死按在了地上。


    21楼2012-04-18 22:21
    回复
      18、
      那是真正的暴力。疼痛,流血,我在黑暗中伤痕累累。
      可是我的脸上带着微笑,世界上有一种人是天生犯贱欠揍的,我想我正是其中之一。我想他施加在我身上的这些,已足以洗清我犯下的罪孽了。
      长夜。长得恍如生命般无穷无尽。
      在黎明降临之前他拥抱我,我以同样的热烈回应他。忘记着身在何处,亦不再记得自己是谁,当下肆意奔流的快感便是唯一真实的存在。
      天渐渐地亮了,他终于在精疲力竭中沉入睡乡。
      我轻轻地从他身下抽出了我的衣服。我想起了师兄。


      22楼2012-04-18 22:22
      回复
        19、
        我站在师兄面前时,脸上还带着昨夜的两处伤痕。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零乱的头发,揉皱了的衣衫,脸色像黎明前的天色般惨白阴暗。
        聂冰走开了,瞥向我的目光明显带着鄙夷和不屑。
        师兄的眼眶红了,他走过来抱住了我,不容我挣脱。
        怎么这么自己糟蹋自己……我不去了,留下来陪你。
        我其实不是为了聂姑娘才和你赌气的,我低声说,我只是在恨我自己,我知道师哥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可你却只能是我的师哥,我恨我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荒唐的念头,你明白吗?
        我明白。他说。但我在他的目光中分明看到了迷惘。
        他不会明白的。我在这一瞬间却似乎清醒了。对于世间真正的男子汉来说,只有温柔美丽的红颜知己才能成为他一生的牵挂。多少年来他对我的关爱仅仅出自于兄弟之间的情谊,而不论多么好的弟兄,在长大成人后都是注定要各奔前程的。命运,天意如刀。我说。
        祝你和凤英白头偕老。他沉默了好一阵子后说。
        我微笑着点点头。
        你该走了,我说,你多保重,要多加小心。
        这时聂冰却一步步退了过来,满脸惊愕之色,死瞪着不远处背手站着的一个人。朝阳宛如烧得红亮的铁盘,霞光正照在那人脸上。
        那是阮峰,我没有想到他醒得这么早。
        你终于还是找到我了。聂冰冷冷道。春雨弯刀已握在手中。
        我本来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阮峰的声音平静如水。这就得感谢这个不知姓名的小兄弟了,我是跟着他才碰上你们的。
        聂冰猛地转身面向我,原本美丽的目光变成了愤怒的火焰。
        我并没有欠过你什么,她喝道,但你为何出卖我?
        阮峰拔剑,一痕幽寒的光芒映上了他略显沧桑的面孔。
        萧长东的秋风落叶斩也已出鞘,他快步上前,和聂冰并肩站在一起。
        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过结。他对阮峰说,但聂姑娘是我的朋友,她的事我决不能袖手旁观。
        阮峰笑了。武林纵横,春雨秋风,果然是天生一对。他用讥讽的眼光扫了我一眼,可是他呢?他又是你们的什么人?
        我呆住,整个人仿佛掉进了冰冷的潭水。
        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词语再度出现了,梦魇一样不可摆脱,而又无处不在。
        ……江湖。


        23楼2012-04-18 22:24
        回复
          20、
          我不知道师兄和聂冰之间在招数上配合得竟已如此默契。
          春雨秋风,二者的叠加原本就已概括了人间所有的风云变幻。
          我说不出话来。
          但阮峰的剑光是穿破一切风雨的神龙,势不可当。
          春雨弯刀脱手落地,聂冰已摔倒在他剑下,殷红的鲜血浸透了白色的裙幅,我看见师兄单膝跪倒在地,手中长剑招式散乱,却仍竭力狂舞支撑。
          我记得自己曾不顾性命地扑上。
          阮峰的长剑没入了我的身体,冰冰凉凉是流水一样的感觉。
          我没有疼痛,却看见头顶的阳光瞬间蜡烛般地熄灭了。


          24楼2012-04-18 22:25
          回复
            21、
            我做了无数个噩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于是我释然了。我想师兄与阮峰的血战也不过是梦魇之一,甚至这些天发生的事也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噩梦。原来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聂冰不存在,阮峰也不存在,梦醒时我仍然躺在师父家的土炕上,仍然和师兄过着安静的生活。
            可是胸前伤口撕裂般的剧痛使得我几乎叫出声来,我还没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才支撑起一半的身子又重重地倒回了床上。
            一个面目俊秀的年轻人闻声走了进来,用鄙夷的眼光看着我。
            穷折腾个屁!他的语调里带着明显的厌恶。伤成这样还不老实一点,万一死了我可不好向堂主交差!
            谁是堂主?我挣扎着问。
            笑话,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就跟了他?他冷冷道。
            我头痛欲裂,胸前伤口更是疼得忍无可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用了好久才想起来,师兄和聂冰,与阮峰的一场血战,师兄哪里去了?我又是在什么地方?是谁带我到这里来的?
            那年轻人锐利的目光在我脸上打量着,良久忽然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你这条小命算捡回来了。他侧脸望着我,像是要从我脸上挖掘出点什么秘密似的,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他问。
            我叫章水涵,你呢?
            我?他自嘲般地笑笑,像我这种无名小卒,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的,别人都叫我黑猫,你也这么叫我吧。


            25楼2012-04-18 22:26
            回复
              22、
              一切都完结了,除了悔恨与负疚,剩下的只有死一样的寂静。
              两天后阮峰来看了我,我已知道是他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他是玄武堂的堂主,这里正是他的堂址所在处。
              你可以放心养伤。阮峰的声音回响在我耳边,萧长东和聂冰都还没死,是你救了你师兄的命。
              你不知道当时你可有多勇敢,他的话里微带着讥嘲,要不是你挡开了我那一招,萧长东可真的就没命了。
              我不记得我回答了他没有,我记忆深刻的只有那间狭小的屋子,躺在床上的人看不见碧蓝的天空,目光所能及的只有逼仄的白色天花板。白色,和我的脸孔一样失血的颜色。无法下床,无法移动。
              你和聂冰有仇?我反问阮峰,那又何必救我,不怕我报仇?
              他淡淡地笑了。不为什么,我不想让你死。他说。
              死。我想起自己曾亲眼目睹的一场死亡,那个悄立高楼遥望人间繁华终于无所留恋的人。他的舞袖,他的冷笑,他的兴奋与疯狂。他的放弃。
              我凝视阮峰的脸,想穿透他的衣衫看清那一晚他的身躯。但只是徒劳。
              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在我困兽般无助的挣扎中翩然化蝶远逝。
              留在这里照顾我的只有那名叫黑猫的少年。他最初给我留下的印象虽然冷漠得似乎不近人情,但我很快便发现这其实是个很单纯且孩子气的人。尤其是他站在角落里看人时的眼光,完全是个被所爱的长辈遗弃的孩子才会有的眼神。
              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有一天他对我说,你应该离开,越早越好。
              我苦笑。我说,你看我这幅死活气的模样,走得动么?
              他叹了口气,清秀的脸上滑过一闪即逝的忧伤。我来这里已经两年了,他说,我现在连娼妓都不如,她们陪客还能赚几个钱,我算什么?
              姓阮的碰过你没有?他突然问。
              我在那一刻明白了什么叫做无地自容。


              26楼2012-04-18 22:27
              回复
                23、
                一天,两天,三天……终于不知几天。
                我的伤终于渐渐好起来了,已经可以下地行走。
                师兄在哪里?我恨不能马上插翅飞离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
                我想回去看看师兄。我对阮峰说。
                阮峰的嘴角浮现出惯有的嘲笑。回哪里去?他说,你师兄已经和聂冰去了昆仑山,你又不认识路,还能千里迢迢地跟去不成?
                我默然,其实这倒是我意料之中的答案。
                找到他们又如何?路途从来都不是问题,人心间一旦有了距离,才是无法弥合的水远山长。我闭上眼睛,脑海中便浮现出他们刀剑合并共战阮峰时的情形,胸前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你若没有更好的地方去,加入玄武堂如何?阮峰盯着我问。
                谢了。我说多谢阮堂主的好意,我还有自己的家,自己的未婚妻,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我必须回去找她,否则她会担心的。


                27楼2012-04-18 22:28
                回复
                  没看见,饭猫回复啥不河蟹的东西了?
                  上面这段剧情填完后不久,就有张国荣自杀的新闻,当时还愣了下神,觉得有点预言成真了。。


                  29楼2012-04-18 22:37
                  回复
                    从这个细节可见这文已经填了N久了~~
                    张国荣都死了9年了


                    31楼2012-04-18 22:55
                    回复
                      24、
                      我没有再见到凤英。
                      六天前她买了东西经过一条大路,一辆飞驰的马车撞倒了她,车轮从她身上碾了过去。认识她的人都说自从我莫名其妙地失踪后,凤英便变得神情恍惚,时常无缘无故地一个人发呆,连耳目都不及以前灵敏了。
                      邻居们指给我她出事的地方,平整的街道上已不见一点痕迹。
                      我买给她的衣服钗环都好端端地放着,她一件也没舍得穿戴。
                      我没有了眼泪,甚至也没有了悲哀。我记起来一切,却再想不起她的容颜,只依稀记得她的笑容是甜甜的。
                      世上只剩下了我自己,孤孤单单。
                      凤英的死完全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愿找到她,当面向她说出我的痛悔,然而上天下地,她的魂灵已无从寻觅。
                      令我无法原谅自己的是,我在得知她的死讯后,心头竟有放下重担般的隐隐轻松,我痛恨自己的全无良心。
                      师兄和聂冰不知去向,大街上人来人往,与我却全无干系。
                      凤英的死反衬出我的生,这生却因一无所有而不知去向。
                      还有花剩的一点碎银。我把它们全换成了最烈的烧酒。才喝了一口,辛辣的气息便呛得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醉又如何?但即便是醉了,除了头痛欲裂的感觉外我仍一无所有。


                      32楼2012-04-18 22:57
                      回复
                        25、
                        不是杨柳岸,没有晓风残月。
                        是个阴天,甚至没有满天繁星。至多也不过是空旷无人的街道,或许还有夜静更深时稀稀拉拉的几点灯火,三两声犬吠。连街上最后的一家酒馆都打烊了。我坐在十字路口无处可去。
                        肩膀突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一碗辛辣的白酒递到了我面前。
                        你不是喜欢喝酒么?来人的目光在多日不见后冷峻依然。为什么不喝了?喝啊?要不要我喂你喝?
                        他猛地按住我的头,把满满一大碗酒向我喉咙里直灌下来,我被呛得喘不过气来,蓝白两色的粗瓷大碗掉在地上摔碎了,瓷片在我脸上溅得生疼。
                        犯贱了不是?他重重地扇了我一个耳光,为什么不喝?你不是爱喝么?
                        是阮峰。我低下头避开他逼视的目光,拉起衣角擦了擦脸上的酒水,勉强忍住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
                        你听着。他最后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你是你自己,不是为你的什么师兄活着的,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可能从你身边消失,但你不能无法自拔。


                        33楼2012-04-18 22:58
                        回复
                          26、
                          阳光,久违了的阳光。
                          以及草地、野花、蝴蝶,曾经在春光中娇嫩鲜妍过的一切。
                          我梦见自己走在梦中。传说中的梦里江湖。
                          阳光是碧蓝色的,蓝得宛如波涛汹涌的海洋。是的,阳光是蓝色的,否则便无法解释,为什么晴朗的天空会是蔚蓝的。
                          连汩汩涌出的鲜血也是碧蓝的,流水一样在晴空下泛着七彩的光晕。
                          我从来不曾如此快乐过,我听见了自己的笑声,在蓝色的阳光下久久回响。镜子里不知谁的笑容如此妩媚,有若风中翩翩起舞的彩蝶。
                          然而刹那间这一切又都消失了,突然泄露的黑暗吞没了我。
                          看你,又梦见什么了?暗夜里传来灵芷温柔的声音。真是高兴得连睡着了都会笑醒。


                          34楼2012-04-18 22:58
                          回复
                            27、
                            后来阮峰给我讲起了一个故事。
                            那是许多年前的江湖,一个只凭年轻人的拳头和血气就能白手起家的年代。有个人勤学苦练了一辈子武功却因天资有限最终一事无成,于是把家族所有的希望都托付给了自己的儿子,盼望他能够代自己完成纵横天下的愿望。
                            这个年轻人很听父亲的话,不惜跋山涉水四处寻访名师,终于练出了一身还算说得过去的武功。只不过人间江湖实在太大,就算再勤奋再有天赋,想在其中出人头地又谈何容易。
                            有人给他出了个主意,最简单的出名办法或许就是挑战武林名宿,一旦能幸运地打败某个已经成名多年的前辈高人,马上就会一鸣惊人。
                            出主意的人也许只是随口说说而已,那年轻人却认真了。
                            事情实行起来其实并不容易,绝大多数成名已久的侠士对他下的战书置若罔闻。但不论什么事总有千分之一的例外,于是在短短的两三年里,他在江湖中也有了点小小的名气。
                            当然也不是什么好名声。搅乱规矩的人到哪里都像乌鸦一样不受欢迎。或许这就是成名必须付出的代价吧,他有时觉得自己孤单得可怜。
                            但人在年轻的时候还是很少感到孤独的,尤其是对于那种初出茅庐满心渴望出人头地的年轻人来说更是如此。他的心里有个埋藏已久的愿望这时渐渐浮出了水面,他要向武林最负盛名的剑道高手,昆仑派掌门人夏侯城挑战。
                            他耍了点小小的聪明,事先雇人把战书抄写了无数份分送给武林中的各大门派为自己造势,战书里的一些措辞很过分,为了不显得昆仑派是怕了他,夏侯城居然应允了。
                            预约的决战地定在西安城郊,他提前一个月到了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为的是预先观察好那里的地形和天气,并且开始预想无数种可能的结局和其中可能发生的变数。
                            客栈的老板注意到了他的与众不同。说是老板,其实是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少年,清秀的眉宇中透着点掩盖不住的忧郁,一个人艰难地经营着据说是父亲留给他的这片小小的产业。
                            近两年来民生凋敝,小店的生意实在难做。少年把他当成了店里的贵客,忙里忙外侍候得无微不至,床单被褥收拾得干干净净,一日三餐几个家常菜做得也颇为用心。
                            乡下最能干的女人大概也不过如此吧,他想起儿时的玩伴,十个里倒有九个早已成了家,抱了儿子。只有自己还在为着不确定的未来狗一样疲于奔命。
                            决战的日子一天天逼近,他的心里却越来越烦躁不安,不自觉地开始猜想可能发生的最坏的结果。一天晚上他甚至借来纸笔,悄悄地写下了给父母的遗书。
                            写好了交给谁呢?他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似乎也只有客栈的小老板了。虽然是萍水相逢,他仍直觉到那是个心地单纯而诚实的年轻人,不像普通商人那样只知见利忘义。
                            小老板终于知道了他此来的目的,目光中充满了掩饰不住的惊讶。
                            “名声真的就那么重要,竟值得用性命去换取?”少年问。
                            他默然点头。
                            “那是我父亲一生最大的心愿。”他说。
                            “但如果连命都没有了,要虚名又有何用?”
                            “与其碌碌无为地生,倒不如轰轰烈烈地死。”
                            百般劝说但终于无益之后,少年忿忿地摔门而去,不再理他。
                            直至决战前夜,少年突然抱来了一大坛酒。
                            “这不收钱……是我请你的,为了给你壮行。”
                            他笑笑,拍拍少年瘦削的肩膀,然后举杯一饮而尽。
                            是好酒。他平生喝过的最醇最美的老酒,没想到这荒村小店竟有如此佳酿。
                            好久没有和谁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场了,后来那一晚他们都喝醉了,借着酒意搂在一起又唱又笑。不知不觉中,彼此的接触便超越了朋友的界限。
                            天明后他发觉了自己昨夜的放纵,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


                            35楼2012-04-18 22:59
                            回复
                              29、
                              除了他的玄武堂,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但即便那里也不是属于我的安身之地,在试图和堂中其它弟子攀谈时我看得出他们眼里偶尔露出的鄙夷。
                              倒是阮峰对我还算说得过去,甚至带我认识了他的女儿灵芷。那时她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在草地上捉蝴蝶时有着阳光一般的笑脸。
                              你的女儿?我笑,你居然也会有妻子儿女?阮峰不回答。
                              而几年后的一天,他竟鬼使神差地成了我的岳父。
                              人世间最荒唐的事大概莫过于此了。


                              38楼2012-04-18 23:02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