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03 ＋舞台＋ 





早上六时，老旧的平房大厦彷佛在发光，因为太阳正要从他们的背後升起。 

可是，再漂亮的景色月都没有心情观赏，莫讲这个景致根本就不好看。 

「…噶……咳……」月身上只是披了张薄被，半裸着身子，倒在马桶前面，不断地呕吐，呕得连黄胆水都呕乾了，但反胃的感觉还没有止息。月只觉得五内翻腾，说实在可能比死更加难受。 

“阿月，你没事吧……”看着月呕了十五分钟还没有起色，流克终於忍不住问道。 

月勉力用手按在马桶上，摇摇头，却不能答话。 

姑勿论流克的皮肤是蓝色的，一张嘴巴要比裂口女＜注＞裂得更厉害，样貌也就算了。但也不能忽视物理上的现实啊，流克比月高出至少三个头，压在身上已经够他难受的了，死神的耐力似乎又比正常人更高，跟他如此折腾了一整晚，来来回回反反覆覆，月的人已经累得要死，可一完事後还要呕个乱七八糟的，这才是最辛苦的。於是，月又想到了「活该」一词，跟着想想又觉得不太对，应该是：「自作孽」比较正确。 

想着想着，月嘴边又浮起了笑意……而且愈想就愈觉得有趣，最後还笑了出来：「嘻嘻～哈哈哈～～～」 

流克大奇，月明明呕得这麼辛苦，怎麼反而笑了起来，问道：“阿月，你发现了甚麼开心的事吗？”月似乎又变得像从前了，有时总会让流克搞不懂的。 

只见月笑了笑，头倚了在马桶上，怪温柔地对流克微笑道：「开心事啊～流克，不是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吗？刚才的……唔…过瘾吗？」说毕又抱住了马桶，想呕又呕不出。 

“嘿嘿嘿～～～那叫过瘾吗？应该是的，我在死神界也没有玩过这麼有趣的玩意。” 

「啥？」月抱住马桶怪讶道：「流克，你不是告诉我活了这麼几百个年头，这回事情还是头一糟吧？嘻嘻嘻～」想想又怪笑起来：「难道我是拿了你童贞的人？！哈哈哈～～～妙啊…妙…咳咳！」说罢倒在浴室的地上又咳又笑起来。 

“阿月，第一次吗？这个我真的没有印象了，可能很久以前试过也说不定，不过这麼有趣的肯定是头一桩。”流克看着天花笑道。 

「哎呀，笑死我了…」月就这样摊在浴室冰冷的瓷砖上，看着黄澄澄的灯泡，忽然又笑道：「有趣吗？不过，流克，你对这个千万别像对苹果一样上了瘾喔～」 

“为甚麼？月的身体也很好味啊～” 

「嗤！」月嗤之以鼻，不屑地道：「如果你是人类，我一定会以为你在打我的甚麼主意，少来奉承我了～又脏又臭，有甚麼好！」 

“阿月？” 

「嘻嘻…」一忽尔，月又笑了起来，慢慢扶着马桶站起身，「不过流克啊，如果你对我上了瘾，我可能会认真考虑将笔记还你的……」 

“为甚麼？” 

「每晚被你压一次的话，我想不出一个月你就可以将我的名字写到你的笔记上去了～」月终於站起来，似乎要带上门洗澡去，同时流克就怪笑起来了。 

“嘿嘿嘿～～～” 

「吔…差点忘了，你看到我有多少寿命呢～未够期限的话，即是怎麼压都死不了的吧？」月挨在门上，又邪又媚地笑着问流克道：「不晓得跟死神上床会不会折寿的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流克笑着回应。 

「我知道将你的嘴巴扯开两边也不会说的了，算吧～反正我也不真的想知道。」带上门，不久浴室就传来沙沙的淋浴声。 

半坐半躺在浴缸裏，月光睁着眼看着莲蓬头洒下来的水，淋着自己全身……终於不笑了。 



* 



午饭过後，月再次出现在Ｌ私设的搜查总部楼下…… 

指模素描、虹膜检查完成、金属探测仪……可以不理。 

升降机门打开来，月走进大家平日云集的办公大厅，六大一小的屏幕依旧，不同的，是大家的眼光。 

「午安喔～」没有了眼镜框的阻碍，换回隐形眼镜的月，毫不掩饰机智灵动的双眸，轻扬的嘴角，别说跟昨天的月不像，也不像一年前不苟言笑的 kira，又改变了甚麼？ 

「阿月。」总一郎是唯一一个没有瞪着大眼看月回来的，当然了，他是月的父亲嘛。跟着总一郎又问道：「龙崎呢？」 


page 05 ＋衰败＋ 





涉谷，位於东京山手线上，交通便利，比起新宿和池袋都要年轻。高耸的建筑、漂亮的商场、时款的步行街，是年轻人的集中地，更加是援助交际的招客热点。 

你可以在涉谷尽情玩个痛快，网吧、游戏机中心、走在潮流尖端的时装店、最新鲜惊奇的食物；你也可以在涉谷寻找美梦，不少年轻人喜欢聚集八公像前弹吉他；你更可以在涉谷纵情堕落…… 

援助交际是寻梦的手段、玩个痛快的目的、堕落的归宿……这裏有的，是任何可能。 

「加藤同学…啊，好痛…放松一点行不行……」晚上涉谷某间地下会所，传来勾魂摄魄的呻吟声。 

「夜神，不痛是不好玩的！喝…」未经提炼的人间噪音，是人类的兽性本能。 

「啊嗯～！」 

房间中只有两人急速的喘气声，流克蹲在一旁，看着这个叫加藤带来的新玩意，要非每次的对手都是不同人选，又如果不是这个加藤的是有点新意，他就要看腻了。因为，说起来，自从那个青木之後，流克已是连续十天看着这个「游戏」的进行了。 

「咳咳…」 

「夜神，你真的好漂亮啊～」 

「咳……少废话……咳…赫～嘤…」月的声音尖了不少，似乎相当辛苦，可是还是提醒道：「记得…记得将那个东西送我……」 

「是了是了，我不会要你白做的啦～」 

「如果你骗我，嗯～我就杀掉你…死人…咳咳…」 

「嘻嘻，喝…好啊…赫……再上一点好不好～？唔……」 

「呣！」 

时光流转，转眼已经夜深。 

熄掉许多华灯，一轮圆月更显得明亮，然而，纵使月光再亮，也照不进没有窗户的地底。 

最後，流克还是在洗手间找到月。 

加藤拿着一同带来的一箱东西先行离开，月跟着就跑到洗手间裏去。 

脖子、手腕和脚踝都有一圈红肿的痕迹，大腿内侧还有鲜血流下来，流克站在门口，也不禁摇头：“阿月，如果是我就不会要你那麼痛苦了。” 

「咳咳…噶……」月还是抱住了马桶呕个不停，扬手示意不要跟我说话。 

终於呕到胃裏连半滴液体也没有的时候，月才疲惫地倒在马桶旁边，还在喘着气和咳嗽：「咳咳…我啊…赫……来来…回回跟十个不同的人去做，赫…都是想交上加藤这种人呐……咳咳…咳……」 

“为甚麼？”流克侧头问道。 

「为了这个……赫……」月举起右手，手裏握有一小瓶茶色液体，是加藤临走前送月的。 

“喔？那是甚麼？” 

「以後…咳……以後你就会知道啦……」月说罢就将小瓶子紧握手裏放回身边，还是侧躺在冰冷的瓷砖上一动不动。 

“阿月，你不回床上去睡一阵吗？”看过这麼多次之後，流克知道这个游戏总是会让月疲惫万分的。 

「……嘿……唉，流克……咳咳…不是我不想到床上去，是…是我确实连坐…赫…也坐不起来了……咳噙……算吧，你就让我这样躺一下……咳……就好了…」说罢合上眼，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流克摇摇头，抱起昏睡的月，将他重新安置到床上去。

咳咳咳～」透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一如所料，有点发烧，月又要请病假了。 

『咯咯…』随着叩门声响起，是夜神幸子的声音：「阿月，不舒服就不要反锁住门了，要不要看医生啊？」 

「咳……噙…不用了，妈妈。」月趴在床上，春末还要盖住一张大棉被，没气没力地答道。 

「可是，你不要锁门好不好？」 

「妈啊，我都说我没事了，不用担心，我睡一觉就好喇。」说罢大被盖头，不再理会母亲的关心。 

“嘿嘿嘿～阿月是不敢上学吧？” 

「流克你明知故问吗？现在是甚麼天气呐，总不成穿樽领衣服吧，所以你说脖子那条伤痕要怎麼办了？……那个死加藤，叫他轻力一点也不成。待这件事情丢淡之後，我就将他的名字写到 DeathNote 上面去！」 

“那他可付出很大的代价来玩那个游戏呢……不过，阿月你也付出了不少代价吧。” 

「……流克，你再骚扰我休息的话，我复原不了就下不了床，就等於你没有苹果吃，咳咳咳…你啊…要倒立吗？」 

“……”於是，流克就很识趣地沉默起来了，因为苹果瘾发作的话，死神是会倒立的。 

两天後，月身上的伤痕消退了一点後，再将衬衣最上的一颗钮扣都扣上，他才敢下楼去。趁粧裕未起床，母亲还在忙於家务的时间就急急出门了，最近，他都变得早出晚归，就像是要避开家人一样。 

一大早回到校园，只得零零丁丁的几个人。春末，天空阴霾满布，尽管已然几天如此，可就偏偏下不出雨来，教人纳闷。 

月装模作样地，在颈上随意环上一条长到脚踝的围巾，目的当然是要遮掩伤痕了，可是却意外地入流，一点也不碍眼。 

由於这几天的体力劳动还未完全回复过来，可以坐就莫要站。月於是坐到通往主大楼的大道旁，某张长椅上去，发起呆来。忽然，有种动人的音色飘过耳际，就走上背面的一个高坡上去。 

微微隆起的草坡上，轻风吹过，扬起女孩的秀发，她正在拉小提琴。虽然生於小康之家，但因为月自小就努力温习功课，所以并没有学习乐理，也就分不清楚女孩究竟拉得好不好。可是，她那传神贯注的神情，和随着节奏晃动的优雅动作，却让月觉得很好看，自然而然也觉得很好听，於是，不知不觉就站住了。 

一曲奏罢，女孩放下小提琴，这才留意到站在不远处的月，月只觉脸上一红，为掩饰尴尬而轻轻鼓掌。女孩点头一笑，以示谢意，然後就将小提琴放回琴盒裏，拿在种校挪阶邅恚Φ溃骸冈绯浚医谢睦锢L子，多多指教。」同时伸出右手，爽朗的笑容，长过腰间瀑布般的乌黑头发，整齐的前荫，跟月一样有对凤眼，是个十分可爱的女孩。 

「啊…啊……早晨……」月也伸出右手，轻轻碰一碰绘子的手後，就缩回来了。月也不晓得自己在害怕些甚麼，总之就感到浑身不自在，刚才看她拉小提琴时的从容，不知道被丢到哪儿去。 

绘子侧侧头，看着眼往地看，怪不自在的月，微微一笑，也不刻意要知道月的名字，又道：「我今年刚进东应，是念音乐系的。多谢你来欣赏我的演奏，有缘再见吧，掰掰。」 

「啊啊…再见。」月还是垂着头道。 

看着绘子跳下小坡，并逐渐变小的身影，月才吁了口气，放下一块心头大石。 

「夜神同学。」 

「！」月吓了一小跳，又是一把女声，今次是谁叫他了？回头一看，清新的笑容，亲切的气质，原来是樱梓，正是那位教导过月的学姊。「啊，樱前辈，早。」 

「早晨啊，我其实也在那边看绘子同学的演奏呢，可是，她好像看不到我啊…」像是很失望也苦笑了一下，然後就促狭道：「果然，帅哥就是不同的～」 

月抓抓头，尴尬地一笑：「樱前辈，别拿我来开玩笑啦。」 

樱梓皱皱眉，柔声道：「夜神同学，是不是发生甚麼事了？」 

「欸？」月一奇，不晓得樱梓在担心甚麼。 

「这不像你啊，对着绘子的反应…」 

「甚麼嘛，难道你觉得我会飞擒大咬吗？」月失笑道。 

樱梓苦笑：「不是啊，不过夜神同学一向对女生都非常温柔的就是……对了，夜神同学，这两天你没有来上学吧。」「啊……嗯。」月支吾道。「那你知道吗，你的艳名只怕在二年级间已经闹得热烘烘了。」 


「？」月呆了一呆，可是一想便明：「是加藤吧。」 

「你知道就好了，你最近怎麼了啊？怎麼老是跟那班男生混在一起的呢，夜神同学，是不是有甚麼隐衷？你可以跟学姊说的啊。」不愧是念心理补助的，樱梓一脸关切地问道。 

月别过脸去，挂上扑克脸答：「没有，是前辈多疑了。」 

「夜神同学……你不是那种人啊…」 

「樱前辈，人是会变的。」月严肃地道：「请你以後不要再管我的闲事了，多谢关心。」说罢，头也不回，就走下小坡去。 

“嘿嘿嘿～你这位学姊还真是眼尖得要命～”流克在一旁笑道。 

「……」月还是紧绷着脸，没有作声。 


* 


上学对人人的作用也不同，一般人不是为了一纸文凭，就是求知识吧。然而像月那种却是为了布置甚麼，像Ｌ那种则根本上不上学都没啥分别。 

「局长啊，最近重新统计了一下，发现了这个。可是，我跟Ｌ说他连眼尾也不看一眼呢～」松田将一叠东西递给夜神总一郎。 

「嗯，这样子将之画成了图表，确实，不经不觉重罪犯的死亡率……竟然上升了一半！怎麼之前全没在意的呀。」 

「是啊，因为死的人选、时间、数量全部都没有一个准则，所以反而不易发觉，就算是偶尔死多了几人，也只会觉得，是偶然情况，因而没有注意，事实上是多了许多人数死亡啊。」 

「嗯嗯，往日这种统计都是阿月和你一起做的呢，现在阿月不来了，就……唉……」 

「没甚麼，哈哈哈～」松田抓抓头，尴尬地笑道。「其实，月君究竟为甚麼这麼久也不上来呢？自从那次他回来拾东西之後……」 

「唉～」总一郎深深叹了口气，瞥一眼坐在长台另一端的Ｌ，无奈道：「年轻人的事，我不懂得那麼多了……」 

「？」松田不知就裏，奇道：「年轻人？哈哈哈…局长，你这麼说不是很暧昧吗～」转对Ｌ又道：「龙崎啊，有新发现，关於 kira 的，你真的不要看吗？」 

「放下吧…我还在处理些东西……」还是蹲坐於椅子，Ｌ说罢又继续埋首於眼前的笔记簿电脑上。 

於是松田以手遮嘴，对总一郎低声道：「局长，你说最近龙崎在研究甚麼呢？如果是关於 kira 的新发现，不是应该告诉大家的吗？难道他自己接了另一些案件？」 

「唔？这个嘛，我们也不是警察了，自然就不知道。你如果真的想知道的话，就问一下相泽吧，横竖我们只要不洩露这裏的资料就成，要是问关於警察的东西，也没关系吧。」 

「嗯嗯，那我晚点就去找他……」 

正当二人不太光明正大地讨论的时候，另一部电脑上传来渡的声音：『龙崎，学校打来的电话。』 

「？！」Ｌ咬着拇指，彷佛用力地思考甚麼然後道：「请接到我的手机去。」 

『明白。』 

只见不一会Ｌ的手机就响起来，当然只有Ｌ听到，话筒传来是樱梓的声音。 

『打搅了，我是上年你们心理补助导修的樱梓，欸…流河同学，有没有印象呢？』 

「嗯嗯，我记得，学姊找我有甚麼事？」 

『啊……虽然有点唐突，但是……是这样的，上年我看你跟夜神同学好像挺要好的…所以……那个，想问你一些关於夜神同学的事。』 

「……」Ｌ由椅子上跳下来，慢步走往一旁，拉远自己跟总一郎二人的距离，继续声音平坦地答道：「可以，只是不清楚樱学姊所指何事……」 

『那个，是这样的……』 

坐在远处的松田和总一郎只得面面相觑，不过Ｌ的作风一向也神神秘秘、古古怪怪的，也就不怎麼意外。而学校的事，也不见得跟查案有甚麼关系，也就不理，继续埋首他们自己的工作去。

page 06 ＋蚀骨＋ 





某幢教学大楼的後楼梯底，一般都人迹罕至，这个下午，月跟一个人来到这裏，为的是甚麼？零碎的对话声，是在商量甚麼吗？ 

「赤井，你不想要我吗？」月拿书的双手放在背後，仅只双肩靠在墙上，极端妖冶地笑道。 

“阿月，你先前究竟将甚麼涂在哪裏了？那个茶色液体是自己用的吗？”流克在一旁迳自问道，月当然无暇理会了。 

「嘻～」赤井坏坏一笑，正是一年级学年末时，看到了月跟Ｌ好事的人。赤井右手撑在月耳边的墙上，几乎将脸贴到月的上面去，嘻皮笑脸地道：「我也听说你最近经常四出勾搭的了，看来是真的耶～不过，我也没有忘记上次被流河整得有多惨喔～」 

难道自己这段日子以来的不道德生活，还未能让这家伙放下戒心吗？月暗忖，改口道：「哎唷，难道堂堂 Kimdo 会社的大公子会怕了那个怪形怪相的流河同学吗？」月侧侧头，微垂下脸却眼往上瞟，徒添不少邪气，相当挑衅地问道。 

「啧啧…夜神，你坏了哪条筋不是？」赤井用左手手指戳着月的太阳穴，嘲笑道：「你这麼勾引我是为了甚麼？想让我被流河扁多一顿吗？」 

月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气，咬一咬牙，突然双手拉过赤井的脸，便凑上自己的软唇。 

赤井也毫不忌讳地立时紧紧搂住了月的身躯，揉搓着那没有脂肪的背项，并张开嘴巴誓将月的吻吞噬掉。 

「唔…唔……」 

吻了接近三分钟，就在月觉得快要断气的时候，赤井突然放开手，月就跌坐地上。因着这段时间以来的放纵，已然变得异常敏感的身体，就算一个炽烈的吻也足以搞得他站不稳了。 

月跪坐地上怔住了，赤井俯视脚边的月，贱笑道：「吻你是挺好吻的，要挂单做婊子吗？夜神，可我也不是笨蛋，别以为这样我就会上钩喔～这个吻我不收你钱，算了吧！」 

“呵呵呵～阿月，他不上钩喔，他不玩的话我可想玩啊～” 

听到流克的说话，月只觉得更加侮辱，双眼有些滚烫的东西就要流出来。月咬着下唇，脑中快速盘算，然後高声道：「你是自卑吧？！」 

「哈，甚麼？」赤井失笑。 

「你的保时捷，说实在的，比不上流河的豪华轿车。」 

「夜神，这句话我听厌……」 

「所以你连跟他有关的东西也不敢碰吧！！！」月打断赤井，坚决地道。「你只是只胆小鬼罢了，不是吗？况且……」慢慢站起身来，嘴边挂上难以置信的妩媚笑容，口中却说着难听的话：「我根本不是谁的人，我送上门你也不敢去碰，我看你啊，没有谦家在身边，就怕得像只老鼠一样。」 

「夜神，你说甚麼！？」赤井揪住月的领子，一把将他推到墙上去。 

月背脊传来剧痛，可他连眼也没眨一下，脸上依然笑得动人非常，似乎连说话间，嘴角的每一下掀动也在微笑似的：「说甚麼你还没听清楚麼？」 

但是这种时候，月笑得愈迷人，赤井就觉得愈羞辱，大喊道：「你想我干你吧，你以为我不敢吗？臭婊子！」 

月没有答话，只是依旧优雅地笑着。 

赤井血往上涌，扯开了月的衣衫就疯狂地吻起他来。 


既然连夜神月一向高傲的自尊都失去了，那还有甚麼不可以豁出去的？ 


「夜神，你真是他妈的捧啊，裏面又热又紧，叫人以後都不想用保险套了！」 

听着赤井下流之极的说话，药效发作，他只有更加粗暴。 

身体传来彻骨之痛，不过月的嘴巴还是可以依着节奏地进一步去煽动那头野兽，让他更形蹂躏那副被压倒的肉体，彷佛那个身躯就与他无关。 

於是，月又开始想别的东西，譬如下一步的计划、或者以 Yotsuba 的情势，第三 kira 跟着会想干掉哪一位商家，然後自己要领先一步将他干掉、再者，Ｌ有留意到轻罪者被心脏麻痹之外的手法大量杀死吗？那个数量，可是比重罪犯的比例高出好几倍喔。 

虽然是长远了点，但已经一步一步地走近自己的目的了。不是吗？ 

「夜神…哈……我要来了…」 

「唔～啊…嗯。」 

就在这紧要关头，後门赫然被人拉开了… 

是Ｌ！ 

赤井看到是「流河同学」，当然想立刻跟月画清界线，可是无奈在这高峰状态，实在难舍难离。而且，就因为看见Ｌ，情急之下反而解决不了，就更加走不动了。 

而不清楚状况的Ｌ，还以为赤井在欺负月，一脚就要踢出……

差不多回到自己那一层病房时，就听到一些争执声了： 

「半夜三更病人不在床上睡觉，你们也可以懵然不知的吗？！」一把熟悉的男声叫道，可是，却又少了那应有的佣懒…… 

「就是，阁下也不是来看病人睡觉的吧，其实现在已经不是探病时间了嘛，或者先生你还是先回……」 

「我就是来看病人睡觉的，至少那样人还在啊！」看人家睡觉？还是不让人家知道他来了。 

「……先…先生，我们已经在你通知之後派人去找了，可是他又不是重病，自己会行会走的，说不定去了散步呢～」 

「散步？这个时间去散步，难道你们不晓得去担心的吗？！如果他不是去了散步的话，有甚麼意外的话……」 

月无声无色地走到护理站前，用平坦的声音道：「是去了散步。」 

那在叫嚣的男子回过头来，其实不用思考也可以知道的，是Ｌ。 

「……月…夜神君。」 

「……先…生，已经过了探病时间，或许你可以考虑……」护士慑於方才Ｌ的气势，嗫嚅道。好歹如果Ｌ要投诉的话，她们自己是肯定遭殃的。 

「……」 

「……」 

气温骤降，二人相对无言，今次月既不骂人也没有笑，只是木无表情地呆望着前方。而Ｌ的脸上，却鲜有地挂上一个表情——皱起眉头。 

不晓得过了多少分钟，护理站裏的护士左看看Ｌ、右看看月，也不知道要怎样处理。 

最後还是月先开口道：「多谢关心。」然後也不再留恋，便转身想回去病房，没有多看Ｌ一眼。 

可是Ｌ却陡地开口：「死的……是赤井吧？」 

「？」月有多少讶异，停了下来，就听Ｌ续道： 

「其实，我一直也不明白为甚麼夜神君会跟赤井拉上关系的，忽然，今天，我觉得有点头绪了。」 

「嘿～」月冷笑一声，回头斜眼看着Ｌ道：「你不是想告诉我发现了甚麼新线索吧？」 

「是的。」Ｌ双手插进裤袋裏，一对死鱼眼像初识时一样，完全读不到他在想甚麼。 

「……」月抿着嘴，终於整个人也回过来，跟Ｌ对视。 

「很巧合，你们撞到的汽车，竟然是那七个人之一。夜神君，还记得吗？是你推理出 Kira 可以用心脏麻痹以外的手法杀人的……」稍顿，Ｌ凝视着月，淡然道：「可以用『意外身亡』吗？」 

月微微一笑，答道：「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时候我们在调查有利於 Yotsuba 的商业死亡时，当中可不止於『意外身亡』啊～还有『自杀』啦、『病死』啦…等等…」月心中嗤之以鼻：『难道想用这种方法看我会不会说漏了嘴吗？这样也太看不起我了吧，Ｌ。』表面上继续脸带笑容，也没有避开Ｌ的视线，直视着他道：「流河，你的记性不是太也差了点吧？」 

「……是的，确实不太记得。」Ｌ毫不在乎地道：「说起来，我其实在怀疑夜神君是否杀死赤井的人。」 

没有顾忌到场合就说出这番惊人言论，确实是Ｌ的作风。护理站裏的护士吓了一跳，自己的病人裏竟然有杀人犯？没有谁会不意外吧，幸而她及时用手掩住了嘴巴，没有让声音发出来。 

『这种时候我应该保持镇定吗？』月在心裏快速盘算道：『不，站在赤井的朋友立场，我不单止不会如此镇定，还应该有点激动。……可是……站在流河的「夜神月」的立场……』 

「流河……」月挂上扑克脸，语调深沉道：「你一直也在怀疑我，而这种说词，我也听过十万九千遍了，那你说，我该生气啊、还是伤心呢？激动、还是冷静？ 

「说真的，你不厌，我也厌了。」月看着Ｌ的眼神，复又开始挂上一种厌恶的神色。 

「……」Ｌ没答话，月便续道： 

「无论你做甚麼事情、你的关心、你的爱护，都只是出於你想试探出我是否 KIRA。而无论我做甚麼事情也好，对你言听计从也好，跟你上床也好，你心裏面也依旧当我是 KIRA。那即是说，我再让你监禁我几多天，或者再做些甚麼去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好，都是徒然。」 

「……」Ｌ抿着嘴，定睛观察月的眼神，当中有否任何动摇。 

「怎样，不回应，即是承认？」月耸耸肩，笑道：「老实说，赤井死了，我不怎麼伤心……尽管，就某程度而言，他是保护我而死的。」侧头看着Ｌ，月的眼神又开始出现那种死寂一般的空洞，续道：「但你却不会，因为你对我的保护只是一场戏罢了，你不会为我去死的。是麼？」像是发觉自己开始离题，月自嘲道：「嘿嘿～你即管看看赤井之後的人还会不会死吧，死的话，又跟 Yotsuba 有没有关系～直至找到你要的证据为止吧。」说罢便要回病房去，却又被Ｌ叫住了。 


「夜神君。」月停步，Ｌ想开口，却只是嗫嚅：「我……我……」 

「对了！」月没有理会Ｌ想说甚麼，像是突然想起甚麼，迳自说道：「刚才那句『多谢关心』，我收回。因为对着你嘛，根本不用说。」回首对Ｌ笑一笑，极端妖艳的笑容，然後月就回到病房中，关上门，再也没理会外面发生甚麼事了。 

『月君……我只是想说，我不想看到赤井之後，还会有另一个人而已……』看着关上的门，Ｌ尤自想道。『为甚麼我……』 

——这麼矛盾。 



* 



夜裏，月躺在一般病房中，旁边的几张床上躺着两个中年男人、一个跟月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一个老伯，都是骨折或者靭带受伤的病症。没有甚麼特别，都是普通人。 

可是，月躺在这裏，就是睡不着。想休息也不行。 

合上眼回想，在出事之後，看到○○由车上平安下来，月知道，第三 kira 已再无怀疑的馀地了。 

由於自己也是意外的受害者之一，月也得跟第三 kira 碰头，可是他绝不会想得到，kira 本人竟会冒此大险来让自己相信的，或者说，他本来已信之以八九，试问又怎麼会想像到 kira 根本没有将自己的名字写进笔记裏，然後要绕圈子来让自己相信呢，也就自然不会想到背後会有这麼一个复杂的设计了。 

在话筒裏，月知道第三 kira 已经完全相信自己，月依然用电话来联络，当然不可以当面见面了，一来是不想见到雷姆，二来是不能假设第三 kira 并没有换上死神之眼。 

「你可以替我们杀掉Ｌ。」 

『甚麼？你知道他是谁？』 

「我知道他是谁，我知道他长得怎样，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说道这裏，对於同样惯用死亡笔记的第三 kira 来说便已了然：『那怎麼杀？』 

「他不拍照，所以我不能将他的样貌告诉你。但是，我可以让你拥有的财力杀到他。」 

『怎样？』 

「先用你们 Yotsuba 的财力，雇用杀手者：是全职杀手也好、狙击手也好，种类、数量随你，到你联络妥当之後，我自会引他出来……」 

『甚麼？你们认识？！』对於局外人来说，尤其是另一个 kira 的立场来看，大概没有东西比追捕者Ｌ跟杀人魔 kira 是认识、是朋友，来得更不可思议。 

「……别打断我说话。」月懒得答话，一再告诫道。「详情我们之後再说。」 

回到病房中，月没有睡在枕头上，因为枕头被他抱住了在手中，在陌生的地方，就是异常缺乏安全感，以前小时候宿营也不曾这样。 

“阿月……”流克蹲了在月的床边，低声唤道。 

「嗯？」月睁开一丝细眼，表示我未睡，就听流克续道： 

“我发现阿月计划中的一个问题。” 

「唔，说吧。」月转过身来，对着流克道。 

“阿月说过，人类的寿命只要是时限未到的话，只有死亡笔记才可以杀死他们。” 

「唔。」毕竟旁边还睡着几人，月尽量简洁答道。 

“那麼，你如果请代 kira 去买凶杀Ｌ，如果Ｌ时限未到，他可是会死不了的啊～那不是枉然？” 

月没有开灯，慢慢坐了起来，仔细察看四周的病人，确定他们都睡得正酣，才微笑道：「没想到流克这麼细心呢～」然後拉开抽屉，拿出一本杂志和铅笔，随便翻到较为空白的一页，月用左手写道：「我没说过要由代 kira 来杀死Ｌ啊。」 

“喔！！？” 

月看着流克狡诈一笑，续写道：「我只是想让他受伤，最好是重伤，那入院时，保险、病历等等——用真名填报的东西，便都会进入本地医院的电脑。只要是一刻也好，在他可以向医院做手脚之前，以我的（黑客）技术，很有可能得到这个杀他的关键情报哟。」 

“喔喔～～～阿月，好厉害喔～” 

月再笑，不过这次是失笑，却又要忍俊不能笑出来，脸红红地道：「最近我经常进出医院，可是没白进的啊～」最後是用耳语的口气，说笑的语调道。 

“那麼进医院也不是坏事喽？”流克理所当然地推论到。 

月耸耸肩，用橡皮擦掉上面的字，再将整本杂志扔进垃圾桶去。再次躺回床上，盖好被子，看着比天花更远的地方，低吟道：「杀他的，一定是我。」 

——终於能够为事情打出缺口，为甚麼却有点失落？ 

——正如大部份计划和理想一样，花了好大力气去实践，在将要达成之时，却又依依不舍付出努力时的充实感。 

意外地心绪不宁、辗转难眠， 

万针在刺，尤不晓得针是甚麼。 

转念一想，只有静夜的耳鸣，和偶尔，远方传来夜蝉的求偶声…… 

脑海，结果仍然是空明一片。 

既然心没有感觉， 

那麼，也是麻痹的一种吗？

月抬起头，一呆，发现Ｌ双眼正如以往般死鱼，正凝视着自己，可是月并未有空去留意当中的心意…… 

「……」月的一张脸泪水纵横，颤抖的嘴唇微张，应该是愕然的，却因为剧烈的情绪转变而表现不到。像是电脑当机一般，对於眼前状况，他是全然不能理解过来。 

月跪坐起身之後，Ｌ也坐了起来，柔声道：「我没事……真的，没事。」 

可是，原来止息了一会的眼泪，又一颗滚落月的眼底，哽咽的声音，无意识地回应着：「…没…事……」 

Ｌ用拇指抹掉月的泪水，捧起他的脸，用加倍温柔的声音道：「我好端端的……」然後揭开白色Ｔ裇，下面竟然是一层褐黄色，上面有几个黑洞：「我穿了避弹衣（防御衣），我没死，连受伤也没有。」 

「…避…避弹……衣……」 

「嗯，看…」引领着月的指尖，摸上自己那像是开了洞的胸膛，「根本没有流血，我怎麼会死了……」说实的，月竟然连有没有流血都没有留意到。 

月哭肿的眼睛，由Ｌ的胸膛移往他的脸上去，茫然道：「你…骗我？」 

「……我…」Ｌ顿时语塞。 

月空洞的眼中渐渐回复知觉，瞪得比Ｌ的还大——惊讶、愕然……「你骗我？」语调渐渐变得有点审问意味——愤怒…… 

「不…我……」 

「流河、夜神，没事就好了…」不知是哪位教授说道。 

「夜神，你们没事嘛？」谦家又问道。 

不知不觉，人群已经围了在二人四周。 

「你说过，你不骗我的，可是，你又骗我了……」月的声音还是相当平静，然而，瞪得圆大的眼睛中，又一颗眼泪滑下来…然後两颗、三颗…… 

「不是的，因为…因为我……」 

「甚麼？」月瞪视着Ｌ问道。 

警察来到，驱散人群，可是月并没有打算放过Ｌ，泪水翻滚的眼睛凌厉地逼视着他，直到他答覆为止。 

Ｌ咬一咬手指，像是下定决心答道：「我收到情报，有人要买凶谋杀东应大学二年级的流河旱树。」 

「……即是怎样？你觉得是我？」 

「……买凶者是 Yotsuba 的某高层，七人之一，第三 Kira 的涉嫌人……他最想杀的，会是谁？是我吧？」Ｌ颦眉，声音有意想不到的悲恸：「但试问天下间，有多少个人知道流河旱树和我的关系？」 

月还是用同一个眼神瞪视着Ｌ，道：「即是说我吧？」 

「月……」 

「流河旱树，你一次又一次的拿这种东西来试我！很好玩吗！！！？」月叫道，眼泪汹涌不断地滚下一双充满怨恨的凤眼。 

Ｌ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 

月抬头看着天花想止住泪水，却见到流克正咧嘴看住自己，月也就笑了起来：「嘿……那证明到了麼？」 

Ｌ的脑袋猛烈地左右摇动，「我认为…我认为，真 Kira…他…是不会为我哭泣的……」其实他也着实害怕是月安排的，故此才会打了昨晚的一通电话，像是想警告月，不要再作甚麼事一样。 

月蔑视着眼前人，笑道：「那即是怎样？老是欠缺证据吗？」 

「龙崎…」有一位警察走到二人身边，是相泽，以前调查总部的人，因为不能呈辞而放弃 kira 案，继续当警察去的。Ｌ就站起来，跟相泽耳语了一阵，二人身边的警察遂退了开去，Ｌ又从新蹲下来，已然回复冷静，扶着月的手问道：「夜神君，对不起，你……你可以站起来吗？」 

月挥开Ｌ的手，垂下头不让别人看见自己喘泣的样子，答道：「噎…我自己会站起来…」可是由於情绪过於激动，非但未能止住哭声，身体亦出现脱力的情况，大概是想站也站不起来。 

Ｌ又柔声道：「不急的……」 

月叫道：「罗唆！」赌气之下猛然站起来，却只落得跌入Ｌ怀裏的收场。 

「别碰我！」一把推开Ｌ，摇摇晃晃的还是站起来了。 

「夜神君……如果…如果待会有空，警方想请你回去。」 

月怒瞪着Ｌ道：「怎麼了，这就是控告我的证据吗！？」 

「不…我……」Ｌ一急之下不晓得该从何说起，旁边的相泽就道： 

「我也不认为月君是 Kira。」 

听到这句话，月转移朝相泽的脸望过去，却没有丝毫怨怼之色，纯粹有点愕然罢了。 


「如果是 kira 的话，一定事先就知道，也就不会…不会有月君的反应。」稍顿，相泽尽量用一脸和颜悦色道：「其实是有点事要麻烦月君的。」 

「甚…甚麼事？」 

「啊…是那个……」Ｌ手肘轻撞相泽，相泽就噤声了。 

月一奇，不晓得他们葫芦裏卖甚麼药，Ｌ就道：「总之，是跟 Kira 案无关的。」 

「没错。」有相泽的和应，月总算相信了，点了一下头，声调平静地对相泽道： 

「嗯，那…好。」 

「我们在外面等你。」相泽道。 

「唔……那个……这麼急吗？」月有点奇怪，有点担心地问道。 

「「不，不急，也不是甚麼大事！」」看见月有点不安的神色，相泽和Ｌ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月就更奇怪了。 

月侧侧头，继续只是对相泽道：「我去…我去洗个脸，请你等等…」 

「嗯，好的。」相泽应道，跟Ｌ目送他远去。 

相泽跟Ｌ交待一下之後，就走开了，继续处理鎗击案。 

这时，谦家向Ｌ走来，然而人未到，拳头先到……「啪」一声，当然被Ｌ一手抓住拳头，挡住了。 

原来要打中他还不是那麼容易的。 

Ｌ握住谦家的拳头，只是用死鱼眼乾瞧着他，谦家笑一笑，缩回手，说道：「你不应该挡的！」就换另一只手挥拳直进，今次Ｌ不挡，只是头一侧，轻松闪过了。 

谦家甩甩手，笑道：「是你弄哭夜神的吧？」 

「……」 

「虽然我不晓得是甚麼事，但做男人做到你这样子，不是太过份了吗？」 

「你在说甚麼？」 

「很明显，夜神还是向着你的，他做得愈多，就只有证明你在他心裏面有多重要，不是吗？」谦家耸耸肩，续道：「可是你却这麼耍他，你说喇，这还算是个男人麼？」 

「……」 

「看他刚才伤心欲绝的样子，你还真够狠心耶～」回头看着赤井的大照片，谦家满是讽刺意味地笑道：「难怪好兄弟那麼有信心可以赢到你啦，只可惜…」叹了口气才道：「他短命了一点。」 

「……对於他的死，你不觉得气愤的吗？」 

「气愤？意外这种事情天天都有，有甚麼好气愤的？」 

「如果不是意外呢？」 

Ｌ的话语中有强烈的质问意味，谦家一怔，微笑道：「我只道我的好兄弟为了保护心爱的人而死，他无怨无悔，这就足够。」然後再也不理会变得愈发怪气的「流河同学」，便转身回去打点。 



* 



好几分钟，月都只是反锁自己在厕格裏，光瞪着前方发呆。 

——他又骗我了…… 

眼泪流乾了，剩下痛哭之後红肿了眼睛带来的後遗症，又乾又涩的肿痛…月拿掉被眼泪冲到变形的隐形眼镜，痴痴地看着模糊的前方。 

——为甚麼我要哭？ 

——明明他死了的话会更好的…… 

“嘿嘿嘿～～～”剩下流克的怪笑，在厕格裏回荡。 

「流克，你究竟在笑甚麼？」月静静地道。 

“没有，嘿嘿嘿～你不用管我～嘿嘿嘿～” 

流克这麼回答，月也不想理会他在打甚麼怪主意了。 

「流克。」 

“嗯？甚麼事，阿月。” 

「交易吧～」 

“交易？交易甚麼？” 

「交易死神之眼吧。」月还是异常平静地道。 

“甚麼？！”以前流克这样提议的时候，反而被月揶揄这是个毫不吸引的交易，还被他践踏得一文不值的，是甚麼让他改变主意了。 

「我知道，只有杀了他，我的心才会静……」如是说，月的心在乱吧？可是，语调中却压根儿听不出何乱之有，相反，是极端的平静。 

“阿月，有这个必要吗？这可会要了你剩下的一半寿命啊～” 

「我当然记得，流克。」稍顿，月眨一眨眼，才续道：「我终於知道，要是他一天不死，我的心就是会乱、会痛、会失去方寸。我不想再去策划些甚麼了，因为每次到最後关头，都是被打垮得一扑一碌的，我只是想……用最直接的方法，让他死掉。」 

“阿月……” 

「流克，就算命短了，也没相干，活得不开心，又有甚麼用？我弄到自己失忆、又回复记忆、人不似人、鬼不似鬼、连最基本的尊严都丢了，却只是为了杀死他……我为甚麼？」月吐出最後几个字时，嘴边挂上了一抹苦笑。 

「我好傻，傻得好彻底…… 

「为甚麼要绕远路，为甚麼要糟蹋自己？明明…就有一个最直接的方案摆在眼前的……」 

“阿月，你要想清楚才好。”流克难得地认真着嘴脸道：“那一半寿命可是没回头的，而我也不在乎你那一半寿命。我一直也认为月的计策好有趣、好厉害，真的用得着死神之眼吗？” 

「流克，谢谢你的好意，让我冷静下来。」月微微一笑，续道：「可是，无论那些计划多厉害，我最後还是不知道他的真名，然後杀不死他，这是真的厉害吗？流克，没选了，只有死神之眼，才能让我看得见他的真实姓名，拜托你啦。」说到最後一句，月终於回过头来，看着流克道。 

意外地流克叹了一口气，随後才答道：“那……好吧。” 

「谢谢你。」月微笑，笑得好温柔，由衷的温柔。

page 11 ＋天空＋ 




——这是雷姆告诉过我们的法则。利用要来杀人的死亡笔记来做其相反的工作，後果只有一个，就是自己死掉。




＋天空＋ 



「月！！！」Ｌ飞扑过去接住倒下来的月，彷佛不想让他跌伤一样，安躺在自己的双手之上。没受伤的右手努力按住鲜血不断涌出的缺口，试徒阻止血液的流逝…… 

——没用的，傻瓜…… 

月眉目含笑地看着自己，Ｌ的眼泪终於再也耐不住了…… 

「为甚麼…为甚麼……」Ｌ不断沉吟道，一忽尔又改为猛烈摇头，像是安慰月又像是安慰自己一样：「不，没事的，夜神…夜神君不会有事的…」同时在电话上按下快速键，看来是去联络渡，一面又道：「救援很快便会到来，一定……」 

——好甜……每次只要嗅到你身上那甜甜的糖果气息，我就会觉得很安心。 

——是的，就算沾上我肮脏的血，你的味道还是不会改变，这样就够了… 

月依旧笑得十分温柔，只是默默地凝视着Ｌ…… 

「对不起…对不起……噎……」 

——不要哭， 

——不要说对不起，好不好？ 

——我不介意一生都不曾看过你哭的，黑眼圈加红肿了眼可是会很难看的喔。 

「月……噎……其实…其实我……」 

——我真的好喜欢你只是叫我做月啊，感觉我就是属於你的一样……我也好想开口叫你一声啊…… 

「…＿…＿……卡！」可是月才开口说了两个字，鲜血就由原来的缺口走上开通的管道，直奔口腔，教他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我终於知道你的真名了……原来，我是那麼想叫你一声… 

——比起将这个名字写进 DeathNote 裏面，原来我更加想叫它一声，好向你撒娇。 

「月君！别说话了，以後慢慢说吧！以後还有时间，不用担心，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Ｌ竟然浑没知觉月叫了自己的真名，只是毫无意义地不断重覆毫无意义的说话。 

然而血液还是不断的涌出来，堵塞住月的喉咙，非但呼吸不到，连话也讲不了。 

——不，我还想说下去……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啊～ 

——我想跟你说我没有後悔救你，救人本来就不需要考虑，我只知道我不想你死，你不应该死的……所以，我不後悔。 

——我又想跟你说我没有怪你，并不是因为你为了我去查案……而是因为我并没有这个资格。如果说你骗我，我不是骗得你更狠吗？ 

——我明白到，你其实一直以来也没有骗我。因为你每次抱着我的时候，我所听到的那种心跳声，每次都是一模一样。 

——所以我知道，就算以後你还要调查我，我还是爱你的… 

——亦因此才会生气。 

——……不过，现在甚麼都没关系了，只要你活过来…… 

——以後我也不会去伤害自己、伤害你的了…… 

——没有……时间了…… 

——好困…… 

——……好冷…… 

——好想请你…像以前一样……搂住我…… 

——为甚麼……你没有？ 

——好冷啊，真的…… 

——在这个长眠之前…… 

——＿＿， 

——我真的好想…好想…叫着你的名字， 

——……然後说多一遍…… 


——我爱你。 


——对了，别碰我手中的纸片……不要…… 


「月……月…？」 

那细长的睫毛像帷幕一样，慢慢滑下，闪耀着奇异光茫的死神之眼，灵动的眼睛，埋藏在那素白的帘幕後，再也不会睁开来。 

月的嘴边依然挂着那一抹异常动人的温柔笑容，像是睡公主一样，在王子的怀中，终於睡着了。 

「…月？……月？？」Ｌ再低唤了几声，可是月还是一动不动。 

「啊——————！！！」 

Ｌ长啸一声，声音歇止，眼泪止住，再没有流下来。

『可是，Kira 就会想杀Ｌ啊……』 

——那麼，是为了让我永远欠你这份恩情，好令我後悔一生一世吗？ 

——其实……你离开我，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惩罚了。 

Ｌ没有将纸片交出来，月人也不在了，就这麼算吧，让一切过去的就过去吧。 

抱着膝，低着头，他此刻关心的，并不是 kira，也不是那班变态贵公子，他只是想知道月的心意罢了。 

「喂，流河。」 

在这种场合谁会认识自己了？这种态度，当然不会是渡。 

Ｌ抬头，是谦家：「你在干甚麼？」 

Ｌ别过脸去，没有理他。 

「啧，你这是甚麼态度啊～躲在这裏成何体统？！」说罢谦家就一手抓住Ｌ的手，企图拉他起来。 

可是Ｌ重重地摔开他，大声道：「别管我！」 

「真是冤孽，一个二个都走得那麼快……」谦家摇摇头，淡淡地道：「你在这裏有甚麼用？要蹲要跪要哭都到夜神面前去啦！」 

「他不会想见我的。」Ｌ还是抱着膝，缩在电灯柱旁。 

「你怎麼知道了？」 

「他是多麼恨我的，你不也看见了麼……」Ｌ黯然道。 

「白痴！」谦家几乎气炸了肺，Ｌ动了一下，谦家知道他在意起来，就续道：「枉你跟夜神一样考第一，怎麼这一点东西都想不懂啊？！我一早跟你说过，夜神一直也是向着你的啊！」 

「那又如何，可是每次到最後我都伤害了他……」 

「所以你就更加不要蹲在这裏啊！」不知哪裏来的气力，谦家一把揪起了Ｌ，续道：「如果他不爱你，又怎麼会被你伤到了？你怎麼不看看，他到死那一刻都对着你笑啊！！！」 

Ｌ惘然，双眼发直，只是呆瞪着前方，谦家苦笑，又道：「简直跟一树的笑容一模一样嘛……我不是跟你说过，为保护心爱的人而死，是无怨无悔的吗。我不晓得你跟夜神怎麼闹翻的，可是，看着他那一抹微笑，就算他恨过你，那时候他肯定都不恨了。」 

Ｌ呆呆地看住谦家，空洞的眼神中慢慢充填起来，讶异、愕然、悲哀、後悔…… 

「不用怪责自己，我肯定夜神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谦家放开揪住Ｌ的手，总结道。 

Ｌ垂下头，稍顿，低声说了句：「谢谢你。」扭头就回夜神家去。 

谦家目送Ｌ远离，摇了摇头，叹道：「唉，我怎麼要去辅导这些人呢……？」 

走了几步，Ｌ就转用跑的奔回月的房间，跪到他的旁边去，盯着月的脸，将这个笑容跟回忆的重叠起来。 

『怎麼一直都没有留意？』 

月的微笑，是多麼的纯粹、多麼的简单。如水般温柔，裏面没有一丝杂质，更非复仇的快意；而只是简单的满足、和感动。 

不自觉地，Ｌ就递起了手，慢慢伸前，用指尖想去感觉一下那一抹浓雾後的清新笑容…… 

——很冷。 

——那柔软的嘴唇，本来是多麼香甜、温暖的…… 

下意识开始搜寻回忆中的每一吻，不同的角度，不一样的心动，柔情似水、激汤如火、妩媚似风、浓厚如土。 

一幕幕的过去、共同的思忆，在眼底重现。那端丽的笑颜、调皮的笑意、略带邪气却又天真的笑容、撒娇的态度、魅惑的姿态……本来都可以全部拥有。 

现在， 

都冷了。 

「月……」想到这裏，嘴唇不住地颤动，紧闭双目，努力希望眼泪不要掉下来…… 

忽然，一只稳而有力的大手搭了在Ｌ的肩上，是夜神总一郎，月的爸爸。当知道鬼立死於心脏麻痹之後，他一直没有评论过半句，此刻他一样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Ｌ的肩膀，就出去了。 

差不多是出殡时间，月的母亲哭成泪人，所以由总一郎和粧裕进来执拾。总一郎甚至让Ｌ负责抱起月将他放进棺木裏去，Ｌ也当然接受。由於三角巾只是为免肩膊的伤口裂开而设，他基本上是活动自如的，於是拨开碍事的三角巾，抱起依然瘦弱，但还是一样柔软的身躯，然後放进那个木箱子裏…… 

送他最後一程。 

Ｌ看着月最终静躺的地方，轻轻拨弄那浅褐色的柔软秀发，再次吻上变得冰冷的嘴唇，就盖上棺木去。 

一切就绪，总一郎出去作最後打点，剩下粧裕和Ｌ在房间裏。 

看到粧裕似乎打算带龙猫娃娃去墓地，Ｌ就问：「这个……怎麼了？」 

「唔？我想让它陪着哥哥啊。」粧裕微笑，解释道：「哥哥一直都将他放在床上，每晚陪他睡觉的。」 

「……夜神君没有…没有将它扔掉吗？」 

「怎麼会扔掉它呢？我知道哥哥每晚都是搂着它睡的啊。」 

Ｌ呆了，光盯着自己送月的龙猫娃娃，同样地白多过黑的眼睛，粧裕看到Ｌ这样的脸，就问：「难道是你送的？」 

Ｌ呆呆地点了点头，粧裕又道：「那跟我来？」 

「赫？」 

粧裕拉着Ｌ到楼上，月本来的睡房裏去，拉开月书桌其中的两格抽屉，展示那丰厚的龙猫珍藏。 

「噔噔～厉害吧～没料到哥哥那麼闲呢～」 

Ｌ看着抽屉裏的内容，一个一个排得整齐的龙猫匙扣、摆设、小模型……他续件续件拾起来看，怎麼他从来都不知道，月在收集它们的？ 

「很可爱吧～姐夫。」 

「姐夫？」Ｌ一怔，粧裕侧侧头调皮地笑一笑，他也就会意地苦笑起来。 

「粧裕～～你们在哪啊？」楼下传来总一郎的呼叫声，粧裕就将龙猫塞给Ｌ，笑道：「你先多看一会，让我去料理是甚麼事就好了。」 

Ｌ点头，目送粧裕下楼。 

搂着龙猫娃娃，蹲坐到月的椅子上去，一件一件地细看，嘴边挂上难得的笑意，心中不禁佩服「月好闲啊」，不，是「月好有耐性啊」才对。 

如斯紧贴着龙猫娃娃，也只有用体育坐的这种人才会摸到一个小小凸起的东西…… 

『甚麼来的？线头？』 

那一条原本就是娃娃的缝纫口，其实也不怎样，可是拨开软呼呼的白毛一看，就发觉有点歪斜，只要是细心的人，就会留意到那不应该是原装的样子。而且，一端还连有小线头。

三十五天後，七月下旬，天气愈发炎热，热到一个令人嫌恶的程度。 

Ｌ坐在六星级酒店的顶楼房屋，对在限期最後一天终於到来的流克招呼道：「嗨，你好，未请教。」意外地开朗。 

DeathNote 跌落人间後，就会属於第一个拾起他的人，死神也就会依附在那个人身上。即使将来再有人碰过 DeathNote 的任何部份也好，这个权属关系都不会改变，虽然使用权不受此限。 

可是，如果第一位拥有者死去，那死亡笔记的拥有权将自动转送当时持有笔记的人，死神也将依附到其身上去。 

简单的自我介绍过後，流克就问道：“你不是讨厌 kira 的吗？”对於Ｌ毫不意外的反应，他确实有点失望。 

「讨厌？嗯，是的。」从抽屉裏拿出死亡笔记，Ｌ续道：「因为它在我和月之间制造了许多隔膜……可是，也因为它，我才可以结识到月啊～」 

“那你想怎样？要使用它吗？”这也是流克不想来的原因，总觉得这个要捉拿 kira 的人，不能像月一般有趣地使用死亡笔记。 

Ｌ微笑，那种自信兮兮的笑容竟然有点像月，或者他俩本来就是同一种人。只听他又道：「这正是我的问题，使用它会有甚麼後果？」已然伤愈的手举起 DeathNote，另一只手依旧插在裤袋裏，Ｌ回复一贯的木无表情道：「月在裏面夹了满满的十张纸片，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 DeathNote 的特性和使用方法……就连用它来救人会杀死使用者的都有，可是……」稍顿，有点黯然神伤的才道：「就偏偏没有解释这个……」Ｌ掏出裏面夹在笔记第一页的十张纸片，第一张就用粗笔写道： 

「现在已不可能叫你不要碰我的了，因为你已接触了，那麼，请你不要使用我，因为後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流克歪着头道：“我怎麼知道阿月在想甚麼……？” 

「不，你一定知道的。因为下面就写道：『接触了我之後，请於三十九天内说一句‘我放弃 DeathNote’，否则万劫不服，一切自负。』所以我才故意等一下，今天，正好是我从月的手裏抓下那张碎纸的第三十九天，我就知道会有一些变化，见到你，就证实了。可我就是想不通这是甚麼意思？」 

“我都不知道阿月将 DeathNote 藏了在哪裏啊～更不知道他写了这十张纸。” 

「月将这本东西缝了在我送他的娃娃裏面。」Ｌ静静地道，「某程度上，我觉得，他是一早猜到，有这个机会的……假使有一天他死了，最好当然是有人将龙猫娃娃也火化去，可是，以妨万一，他还是写下了警告。而这就证明了，这本东西具有一定危险性，否则月不会这样做的。」由於月已经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写下了，Ｌ并不需要问太多东西，为免左右而言他，Ｌ跟着就用那双死鱼眼直视问道：「如果我使用了 DeathNote ，会有甚麼後果？我会变成怎样？就像是月，死後，又会怎样？」 

流克抓抓头，不明白Ｌ为甚麼那麼紧张。 

於是，流克就将曾经使用过死亡笔记的人类，死後并不能上天堂、也不能下地狱的结局告诉他。 

“……我会在你们死後将你们的名字，写进我自己的笔记裏去。嘿嘿嘿～”答罢，流克又奸笑起来了。 

「果然……」Ｌ沉吟，根本没有理会流克的反应。 

晚上，Ｌ打开死亡笔记，还是用两只手指拈着笔顶，抓着头发，努力思考如何编写一些东西。 

“唔……”过了好一会，流克终於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要抓 Kira 的吗？自己也用 DeathNote…呼呼，不是太也予盾了吗？” 

「一直以来我有兴趣的是 Kira，不是第三 Kira，所以已没有必要去想甚麼Kira 案了。而 Yotsuba 可以发展到甚麼地步，公司本身的架构上又真的可以承受得了吗？」耸耸肩，Ｌ道：「笔记写完，第三 Kira 也就不会再存在於世上，我倒不担心，可以幽闲为何不幽闲？」 

流克看着Ｌ一脸不在乎的态度，也是抓头不解的。只听他又自言自语道： 

「原来编写杀人笔记这种东西还满伤脑筋的……」 

“……………………” 

难以想像这人曾经公开要将kira 拉上死刑台，流克结论。 

两天後，八个涉嫌多宗强奸杀人案的有钱纨絝子弟均死於心脏麻痹，媒体和新闻界自然直指事件为 kira 所为。特别的只是其心脏麻痹的原因有点变态，和死状相当恶心罢了，真的，相对他们做过的事，那真的不算甚麼。 

“你为甚麼要这样做？不是说，报仇并不会带来任何东西的吗？” 

这天，Ｌ决定搭乘飞机回英国去，他决定以另外一位侦探的身份，承办一单案件，酬劳是一千万美金。 

Ｌ点头，一贯的木口木面道：「只是顺便罢了，反正现在没有证据能使他们入罪，我开始明白月的心情了。」然後合上眼，像在缅怀甚麼似的，然後慢慢抬起头，深深吸一口这边的空气，才睁开眼，看着成田机场附近郊外的晴空，扬起一抹很天真的笑容，说道： 

「我只是想到有他的地方去，期望再见到他罢了。」 

『因为，我并不打算再使用 DeathNote 了，否则，再见的时候，你一定又会一拳招呼过来的～』 

天空一片蔚蓝，偶尔一阵微风吹来，像恋人的手温柔地抚上你的脸，是多麼宜人的气息。 

「不晓得英国的月亮圆、还是日本的圆呢？」Ｌ跑上前，问渡道。 

渡就答道：「少爷，现在是大白天啊。」 


——这是你亲手给予我的生命，所以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因为我惦着你，所以就是不需要查案的日子，也将不会寂寞。 

——期盼我们再会的一天，然後， 

——说一万遍、一忆遍…… 

——无数遍， 


——我爱你。 


天空蓝得发亮，我看着的这个天空，你也在看吗？

(2)
什麽……！！月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瞳，停止了行走。L你究竟在想些什麽？！
月君，露出了不错的表情嘛 。L也跟著停下，眨了眨眼睛看向忽然停止的月，注视著他惊讶的双眸，用平淡的口吻问：“难道是月君不欢迎吗？还是家中有什麽事情？”
“……没有。”月回答。
要冷静，没办法了，这个时候如果拒绝的话会被怀疑——L你真的总是会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呢。
月恢复平常，说，“只是有些惊讶罢了。”——何止是有些惊讶。
“哦，”L答了一声，透过伞看著大雨。“只是觉得雨太大了，想避一避，月君的家正好比较近。要是打扰的话，那麽就不去了。”
“没有，”月重复到，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当然非常欢迎。”
哼，L，这种理由你觉得我能拒绝吗？
“那打扰了。”

接下来两个人在雨中行走，谁也没有再说话。
怎麽办……？如果回到家的话，不可避免要进入我的房间……那麽L应该不会象以前安装闭路电视的人那麽笨吧，要是他发现了双层抽屉怎麽办？或者是……铅芯没有问题，自从那次没有再安装，但是门把手，虽然只有细微的差别……可是对手是L……
我今天怎麽这麽混乱，L也没有什麽可担心的，月沈默著，冷漠的眼睛闪过光，我只要走在L前面去开门不就好了，这也是很正常的行为……至於死亡笔记，没有关系，我要对自己的防备有信心——

“月君正在想什麽？”L的忽然停下，脸庞毫无预警的靠向月，连月也觉得被吓到了。
“啊……？”月含糊了一下，“没有什麽……只是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比较新鲜……”
比女孩子还要白皙的肌肤，清澈却又隐匿著的双眼，再加上无懈可击的头脑……L打量著月，的确是很完美的人啊。
“……”L仍然看向月，微热的呼吸喷到了月的脸上，月忽然觉得脸有点发热，“可是我刚开始就在打量月君啊，月君的表情好象有什麽困挠的事情呢。”
“没有啊，龙崎。”月用平常口吻回答，声音带著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抠气。
哼，毫不避嫌的说观察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我有没有困挠的事情……困挠的事情L你不清楚吗？！
“月君没事我就放心了，”L依然是用那仿佛穿透一切的眼睛看向月，好象没有听到月声音中的不悦。然後他将头稍微移开，用似乎很认真的口气说，“我也说过月君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啊。”
月一惊，没有想到L这时又说这句话。幸好以前听过一次，这次在监视下不会太失态……上次的表情一定露出破绽了吧。
“龙崎，或者说是流河，也是我的朋友啊。”稳了稳呼吸，月露出笑容，拿出完美的答案。

L刚要开口，一辆黑色的轿车忽然驶过来，溅起的水差点沾到月和L，不过幸好距离还够远。
然後轿车停下了，一个老人从轿车下来——竟然是渡。
“龙崎。”老人和蔼的打著招呼，就好像是偶然遇到的一样，“哦，还有夜神同学啊，真是巧啊。”
是麽？！很巧？！火气顺著月的胸口向上生，有压抑不住的趋势，那辆车从我和龙崎走来的时候，就一直就在不远处没有动过……L你是故意让我知道这不是偶然还是认为我不会观察到？！照现在看应该是第一种可能吧……
那麽，L你就是来观察我的反映的啊，我说怎麽可能提出要上我家避雨的无聊方法！！
镇定，镇定。月告诉自己，却好象有些徒劳无功。该死的，又被耍了！！
“是啊，”L看向月，满意的看到月不自在的表情，蔷薇的刺，月的表情让L想到了蔷薇的刺。压抑不住了吗？——夜神月！果然我们都是心高气傲的人呢。“我和月君也是偶遇的，真巧。本来说要去月君家避雨，不过正好不必打挠月君了。”
“原来今天真是偶遇的一天啊，”月清澈的声音回荡在雨里，带著淡淡的嘲讽，他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住了！竟然一再被同一个人耍！“这偶然真是够偶然的啊！”
“是啊，月君说的是啊，”L看向月的表情，微微勾起唇，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真是够偶然的一天。”
不能再激动，不能再激动……月告诉自己，这种情况没有什麽可以说的，否则会被怀疑，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什麽好处，只能表现出自己心高气傲，让自己更接近Killer而已……
他听到了琉克在後面的翻滚声，还夹杂著怪异的笑声，哼，在笑我处於劣势吗？我以後一定会扳回来的！！
月表面上微微镇定，看上去恢复了平静。声音仍然带著不著痕迹的嘲讽。
“真希望以後不要再有这样的‘偶然’啊。”
“也许吧。”L说，没有理会月的挑衅，然後上了车，看向月在雨中因为情绪而微微泛红的脸庞，忽然觉得月真是一个漂亮的少年呢！如同蔷薇一样——这或许是只有Killer才能拥有的美吧。L第二次奇怪的想到了这种植物。
“那麽，再见吧，月君。”L看了看月，又补上了一句。“还有，谢谢月君的伞。”
月君你知道吗？你越无懈可击会越像Killer……或者说你就是。
“再见。”月的声音相较於L，似乎有点生硬。
L你知道吗？下次我一定不会再处於劣势……一定不会。

雨水顺著伞尖向下滚落，月看向车消失的方向，没有走开。
“月你不是说要给我买苹果吗？”琉克继续翻腾，弄出令人讨厌的声音，“快去快去呀！”
“我今天没有心情，”月的声音平静的如同以往，他没有看得了苹果症的死神，“不准备买了。还有你不要打扰我休息，要做怪异造型的话去别处做。”
真的生气了呀……死神想，咧开嘴露出奇怪的笑容。虽然没有苹果，不过今天好象找到了更有趣的事情呢。

（3）
月，你知道吗？你的眼睛已经看不到光辉的未来了，一切都是黑白的。

清晨。
月睁开双眼，看到的就是琉克放大凸起的双眼。黑色的狭长羽翼在阳光中挥动著。
“拜托，琉克，”月侧了侧头，露出形状优美的脖颈。“虽然我习惯了你的样子，但是一起床就看到你的脸还是不要的好。”
“月……”琉克睁了睁眼睛，飞到一边去，“昨天……”
“哦，”月气定神闲的起床，披上外衣，“昨天你去哪里弄苹果吃了？”
“……”琉克不自然的咧了咧嘴，“商场。”
“哦，是麽，”月的声音带著淡淡的笑意，“恐怕今天报上头条就是某商场苹果在空气中消失呢。”
“月……”琉克说，“这个……我觉得还是在月家里吃苹果好……那个味道一点也不好。”

“阿月，该上学了！”
“知道了！”
月回头看了看死神，忍著笑意，“如果我今天心情好些的话，可能会给你买苹果吧。”
“真棒真棒！”琉克咧开嘴笑了，夸张的做了几个动作，真好，这下又有苹果吃了。
“那麽麻烦你不要再弄出声音。”
月拉开门，看见母亲正在弄早餐。
“早安。”
“啊，阿月也早啊。你爸爸工作了，妆裕去上学了。”
“哦，我也走了。”月拉开外门，阳光泻了一地。
“不吃早饭上吗？”
“不了，我上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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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崎你是说……还没有完全排除我儿子的嫌疑吗？”夜神总一郎激动的站起来，双眉皱在一起。
“恐怕是的。”L用叉子叉起蛋糕，舔著上面厚厚的奶油，“而且怀疑机率还在上升中。”
“龙崎你……”总一郎颓废地坐下，额头冒出了细微的冷汗。“昨天不是已经……”
“月君的确没有露出什麽破绽。”龙崎放下舔光奶油的蛋糕，把5块方糖加入面前的红茶，“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更引人怀疑。”
“难道你的意思是阿月露出破绽，就可以解除怀疑了？！”夜神局长的声音又提了起来，因为他觉得龙崎的思维太让人难以理解。
“……也不是如此。”龙崎搅拌著红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是那种感觉，他太过无懈可击了。”是的，月君，你就是Killer，我现在仍然确信。“而且除了月君，我想不出谁还能成为Killer。”
“……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夸奖阿月吗？”总一郎的声音带著无力。
龙崎端起红茶，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夜神局长，黑眼圈在苍白的脸上更加明显。
“可以，”龙崎说，“而且或许我也有那个意思。”
“……”

“还有，可以顺便帮我打电话给月君吗？接通了我来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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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大。
“龙崎……今天没有来上课啊，”月靠在窗边，透过光滑的窗看向操场，“放弃对我的怀疑了吗？”
他眯起眼睛，“不会吧，他那种人——”
“铃铃铃……（原谅幽吧，幽不知道月的手机接听是什麽声音……）”月听到手机的响声，唇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来了吗？我等著呢，昨天我可是被耍的很惨呢。
“喂？我是夜神月，请问……”
“月君没有猜到我是谁吗？”L的声音顺著电话的一端传来。
“……龙崎啊。”又试探我吗？月回答，声音带著不著痕迹的嘲讽。“我说除了你还会有谁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呢——现在可是上学时间呢。”
“是吗？我忘记了。”月你知道吗？这种程度的挑衅是只有你会反击的呢。龙崎说，“抱歉吧，不过我想让你有空来一下。”
“……”月看了看後面正在四处飞舞的死神，用眼神示意它安静下来，“好啊。”
月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和上次买的笔记本，流畅的记下一长串地址。
“好了，记好了，还有什麽事吗？”
“……”那端L的声音有阵沈默，月以为他要说什麽，结果——“如果月顺路的话，可以顺便带来草莓蛋糕吗？最好是最新的。”
月的眼睛惊讶的微微放大，龙崎向自己要蛋糕？这是什麽意思……
“……”月用平常的声音回答，“当然……”
“多谢，那麽希望月君今晚可以到，我在这里等待月君的光临。”

「哇啊啊啊啊！！！！」松田戏剧化的抱头大叫，整个人灰化作势要晕倒在桌旁。

 

「啊，可惜。松田，负责E扫区。」喝完红茶后，L宣告出第一个出局的失败者。

 

「呼…好家在，差点就换我了。」海砂拍拍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口气。

 

「呜呜……」

 

 

第 一 位 出 局 者 —— 松 田 。

 

负 责 扫 区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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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海砂第一位了ˇ」

海砂比出了加油的手势，打算像模木一样，用力的敲了第四层中间的木头，想不到因为用力过大，造成木塔剧烈的晃动，还未将木头抽出，塔就倾倒了。

 

「哇啊！怎么会这样？！」

 

「因为你敲的角度不对，而且太用力了。C扫区麻烦你了，海砂小姐。」L又从渡那儿递来了水果百汇塔，捏起叉子开始分食。

 

「为什么我这么快就出局了！」海砂不甘心的大声哭叫。(因为作者讨厌你。(殴)

 

 

第 二 位 出 局 者 —— 弥 海 砂 。

 

负 责 扫 区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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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换我开始。」夜神总一郎的手慎重的向第四层木头移动…

 

「爸爸加油！」海砂替自己未来的”岳父”(？)加油。

 

「爸…爸爸？！哇啊！」注意力被海砂的加油声给转移，手不小心地往塔撞了一下，“跨啷”一声，整座塔倒了下来。

 

「夜神局长，很抱歉。请您负责D扫区。」将最后一颗草莓一口吃掉的L再次宣告第三位出局者。

 

「局…局长，您的手没事吧？」松田将夜神局长的手抓了过来些微担心的察看着。

 

「啊！爸爸！海砂真对不起你！」海砂原本也要冲过去打算帮忙包扎，但被月给制止。

 

「海砂，你不要再去凑热闹了，你去只会坏事。」

 

「可…可是，是海砂害爸爸…」

 

「呃…嗯…不，不是你害的。你不是希望我赢吗？海砂。所以请你乖乖坐好嘴巴闭起来，不要再惹事了。」

月经过几番思考后，还是决定先把惹麻烦大吵大闹的海砂先给定住，要不然他怕到时轮到他时会因为海砂突如其来的举动给输了。

 

「嗯，海砂会乖乖的。」海砂听了月的话后果然乖乖坐好并附带了背景粉红花朵，回答时也只用唇语。

 

「月，麻烦你重迭一下积木。」

 

「喔，好的，龙崎。」月开始收拾木头一个个地迭了起来。

 

「局长，这样手还会痛吗？」松田小心翼翼的将绷带打个活结，手中那温热的手掌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会，松田，真是谢谢你了，你的包扎技术还蛮不错的。」

 

「没…这没什么啦！局长。我才要谢谢您平日的照顾呢！」进到搜查本部后，很少被称赞松田这时脸红到耳根子去了，尤其是被自己崇拜的局长给称赞，令松田开心极了。

 

 

第 三 位 出 局 者 —— 夜 神 总 一 郎 。

 

负 责 扫 区 ：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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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快啊，只剩下三个人了。」松田感慨的说。

 

摆脱前两位一开始就垮的厄运，这次轮了好几回后，由于月和L对对方的彼此陷害，使得每回轮到模木时都令他自己与其它人各捏一把冷汗，这回在L恶意的设计之下，被堆栈成奇形怪状呈现一种可怕平衡的木塔在模木刚碰到木块时就塌了下来。

 

「辛苦了，模木，A扫区，麻烦一下。」

 

L从自己的牛仔裤右侧口袋中拿出了一支金属钥匙，把自己的手铐解开，挥了挥手腕使之活动顺畅，然后将月的左手拉了过来，把他的手铐也解开。

 

「龙崎，为什么要…？」手铐被解开后，月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心中不解。

 

「因为我要用右手来玩，等下要展现我的真功夫了。」

 

「但如果只有我解开，对月你也不公平，所以就这样。」

 

「你还没使出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