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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萧※虹蓝】转载 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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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祭度


1楼2012-05-04 19:18回复
    一、绝毒
    已是黄昏,太阳贴着地平线摇摇欲坠,深秋的风从玉蟾宫的亭台楼阁间呼啸而过,为这座富丽华美的宫殿平添了几分萧瑟之意。
    听着窗外的风声,碧莹转头看了一眼,走过去将半开的窗户关上,不禁又出了会神,回头看着守在床边的白色身影,眼睛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连忙吸了吸鼻子,移开了目光。
    守在床边的少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只是紧紧握着床上女子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仿佛只要一转眼,她就会从自己身边消失。
    床上女子脸色惨白,贝齿紧咬,眉头却倔强地只是微微蹙起,细瓷样的额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虽正昏迷,却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看着便让人心疼。
    略缓了缓心绪,碧莹走近床边,看着那两人,暗自叹息。从宫主中毒到现在,虹猫少侠便不曾合过眼了吧?
    那天他俩去追剿一个惯以下毒害人的江湖败类,本是简单之事,谁知竟中了毒,还是那种只有一物可解的绝毒?具体的情况已没人知道,碧莹试图想像出那时的情景,但终究徒劳。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太多,便是他们自己怕也说不出。
    屋子的另一边,那个平日被宫主用来煮茶招待少侠的小火炉烧得正旺,一身道袍的神医完全没有平日嬉笑的模样,手里拿了个小蒲扇,忙活得满头大汗。
    “碧莹,快来帮忙!药好了!”焦急的声音中含着如释重负的喜悦,逗逗一面端起药罐,一面叫道。
    碧莹听得,急忙跑过去给他递碗,转眼已倒满了三个。
    “每隔一个时辰给她喝一碗,这三碗下去,毒也就解了。”逗逗擦了擦头上的汗,看着那三碗药,终于松了口气。
    “那宫主什么时候能醒?”
    逗逗一听,神色突然一敛,低斥道:“不管她什么时候醒,你都不能告诉她!”
    神医一向是嬉皮笑脸的,难得正行,这一下子突然沉下脸,惊得碧莹微退了一步,抿紧了唇,眼底闪过一丝不甘之色,但终究是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地端起了药碗,朝床边走去。
    在转身的瞬间,她听到了神医的叹息。
    尽力压下心中翻覆的情绪,碧莹走到那静如雕像的少年身后,轻轻开口:“少侠,药好了,扶宫主起来吧。”
    虹猫动了动,有些迟缓地转过头来,双眼布满血丝,原本俊朗的面容看起来极为憔悴。目光落到碧莹手中的药碗上,看着那近乎血红色的药汁,他的眼底忽地掠过一丝复杂的光——复杂到只剩绝望。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过身小心扶起床上的女子,动作轻柔地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然后朝碧莹点了点头。
    白瓷碗中盛着救命的汤药,不同于普通的药汁,这一碗色泽居然鲜红如血,靠近了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碧莹在床边坐下,小小的白瓷勺盛满了药汁,吹了吹,却在喂进她嘴里的前一刻停住。
    抬起头,直视着虹猫双眼,沉默许久,仿佛终于忍不住,她一字一句地开口:“宫主会恨你。”
    虹猫丝毫不为所动,连神色都没变上半分,依旧握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淡淡给出回答:“那不重要。”
    碧莹愣了一下,嘴角不禁浮起一抹苦笑,认命一般轻声叹息,一勺勺地将那碗血红的药喂下。
    ——既然别无选择,那就只能选择。


    2楼2012-05-04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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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血灵芝果然有效,她的脉象已经平稳,明天就能醒了。”三个时辰后,听到逗逗的话,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却没人笑得出来。
      逗逗扫了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虹猫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无声地退了出去。
      碧莹替蓝兔掖好被角,看着虹猫,犹豫再三,终于开口:“少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刚开口就被打断,虹猫冷定地抬眼看向她,缓缓摇头,“不可能,我做不到。”
      “为什么!”心理的防线终于崩溃,这个一向温婉和顺的女子猛然站起,声调拔高,急道:“药已经吃了,反悔又能怎样!慕容家势力再大,玉蟾宫也未必就怕了他!况且,这些年慕容家的所作所为已经有吞并武林的野心,你一旦……那天下人会怎么看!”
      虹猫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眸光平淡如水,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的打算,目光落到安睡的女子身上,忽地变得柔和,沉默许久,才摇了摇头,略显疲倦地闭上了眼:“你不会明白的……”
      她不会明白,他的朋友们也不会明白,唯一能明白的人——他却不肯让她明白。
      正如他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是在怎样的折辱之后才求得那棵血灵芝。百般恳求无果后,他将尊严与骄傲都抛诸脑后,在慕容家大堂前跪了整整一天,即使下人们嘲讽讥笑,即使被人用脏水泼用木棍打都不动分毫。直到那个衣红如火的慕容家大小姐走到他的面前,带着诱惑而挑衅的微笑对他说:“血灵芝是我的嫁妆,你真的要么?”
      他已经无法回忆起之后的事,也不愿再想。看着那个刚刚从鬼门关上回来的女子,心里的某个角落如针扎般的疼,静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从怀里取出一块小小的长方形玉璧,交给碧莹。
      “等她醒了,你把这个给她,告诉她我南下有事,让她好生养病,不必担心。”顿了一顿,似乎有几分犹豫,但还是接道,“明天的事,等到瞒不住的时候再说吧。”
      3楼
      


      3楼2012-05-04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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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婚礼
        那是小小的长方形白色玉牌,长近两寸,宽约一寸,雕刻着一上一下的一凤一凰,双翅展开相对而鸣,周围繁花缤纷,云雾缭绕,每一笔都精致之极,整个图案仙家气象万千,华丽非凡。
        玉是好玉,触手温润,晶莹剔透,在她葱白的指尖的轻抚之下,更显得纯白如雪,不染纤尘。
        反复摩挲着手中玉牌,蓝兔嘴角不禁轻轻勾起,如水双眸之中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宫主,天冷,还是披件衣裳吧。”看着坐在床上只着里衣却全然不觉寒冷的女子,碧莹拼命忍住将真相告知的冲动,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披风,走到床边,低声开口。
        终于将目光从玉牌上移开,蓝兔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一面配合着身子前倾让她替自己披上,一面问道:“你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有事?”
        碧莹手一颤,暗自心惊于自家宫主的洞察力,但早有准备,立刻恢复如常,平静地答道:“没有,无非是宫中杂事罢了,宫主无需操心。”
        蓝兔抬头又看了她一眼,微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转而问道:“南方似乎没什么大事,虹猫在忙什么,为什么要亲自去?”
        “少侠说,几个小门派似乎有些异动,只怕会和……洛阳那边勾结,要去查探一番。”
        “哦,那倒罢了,慕容家这些年扩张得越发厉害,在洛阳那地称王称霸就算了,居然把手伸到了江南……”蓝兔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目光落到手中玉牌上,突然放低了声音,三分嗔怪,七分欣喜,嘀咕道:“我说怎么突然开了窍送我东西,原来是怕我醒了看不到人生气……嘁,把本宫主当什么了,稀罕你这破牌子……”
        碧莹低着头不敢说话也不敢看她,生怕让她看见自己泛红的眼圈和抑制不住的哭腔——不是这样的,宫主,事情不是这样的……
        “这窗子怎么关得这么紧?闷死了,去开一扇透透气。”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蓝兔低头把玩着手中玉牌,随口吩咐了一声。她一心都在玉牌上,自然也就没有留意到碧莹匆匆逃离的脚步和那一声几不可闻异乎寻常的——“是……”
        一把推开窗户,秋风扑面而来,碧莹神思一清,心里的弦一松,眼泪已簌簌而下——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不知何处的鼓乐随风飘至,虽然隔了很远但也依稀可闻。碧莹有些疑惑地朝外张望着,突然脸色一变——鼓乐?糟了!
        一把关上窗户,与此同时蓝兔的声音也传到耳中:“这是哪里的鼓乐?”
        “是,是……宫中乐师在排新谱的曲子,我这就去叫他们停了,免得打扰宫主休息。”慌忙应了一句,碧莹抬步就往门外走去。
        “慢着!”声音陡然变得清冷,冰魄剑的主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坐直了身子,紧紧盯着碧莹的背影,淡淡开口:“转过来。”
        碧莹咬紧了牙,她很清楚自家宫主的脾气,也很清楚那几个字里所含的压力与威严,但是——
        “宫主……”近乎恳求的语气。
        “我不想说第二次,碧莹。”沉静的深潭下暗藏着蓄势的激流,蓝兔眉皱得更紧,心中的疑惑更大,更有一丝隐隐的、她也无法明白的不安在心中滋长,蔓延——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错过了……无法改变了。


        4楼2012-05-04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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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殿是玉蟾宫中最高大宏伟的建筑,气势斐然,常人平日里见了,难免会生出几分仰望敬畏之感。
          然而此刻的正殿却与往日截然不同,雕梁之上红绸高挂,殿外的花草树木上也是披红挂彩,两队鼓乐吹吹打打,侍女们俱是彩衣艳妆,发髻上还簪一朵红纸制成的小花。殿门两边各悬一串已经放完的鞭炮,地上也全是放过之后的残渣,整个场景看起来相当热闹。
          但是,侍立的女子们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个个冷若冰霜,不甘、怨恨乃至厌恶,道道目光都对准了大殿之中,大红喜字下龙凤花烛前一身喜服的两个人。
          殿中一侧一字儿站着跳跳等五剑,表情各异,有的凝重,有点叹息,有的愤怒,有的伤心;另一侧站着七个男子,亦没有一丝喜色,反而个个神情严肃,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殿中主位是空的,并无父母长辈在座,旁边的司仪是个须发已白的老者,显然没有意识到这古怪的婚礼有何不妥,仍是高高昂起头,曼声叫道:“二拜高堂——”
          新娘轻巧地转过身,利落地跪在了空空如也的主位前,而新郎——那个心不在焉面无表情动作僵硬的男人——缓缓转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双膝落地,将头垂下。
          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非常清楚。他的尊严与骄傲在下跪的那一瞬间就已支离破碎,他用鲜血与汗水换来的光芒与荣耀亦将就此湮灭,命运的枷锁已经将他锁死,拉向无尽的深渊。
          “夫妻对拜——”
          站起,侧身,看着面前的人,他的神思忽然有了刹那的恍惚,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眸中掠过一丝寒光,面前的女子——绝对不简单。敢带着七个侍卫就来到玉蟾宫,敢提出在玉蟾宫与他先行一礼回慕容家再遍请武林,这样的胆色与机谋……难怪慕容家这些年扩张得这么厉害。
          他心中闪念,耳畔原本喧闹已极的鼓乐又高了几分,根本容不得他再想什么,面前的女子已经跪了下来。他正要敛衣,外边的鼓乐却突然稀落起来,片刻后完全停止,紧接着就听见了外边侍女们整齐而喜悦的声音:“参见宫主!”
          如被雷击一般猛然一震豁然转头,然后被那一道惨白的身影生生刺痛,周围的空气似乎被人抽走,逼得他无法呼吸。
          她显然是一路飞奔而来的,穿的仍是卧床时的里衣,披上的白色披风已经被这一路狂奔给带到了身后,再挡不住深秋刺骨的风。她甚至来不及穿鞋,赤足站在正殿前的巨大石板上,寒意包裹了她,由内而外或由外而内已不重要——她置身冰窖,没有一丝温度。
          红、红、红——入眼的一切都红得似火,灼伤了她的眼。
          这红与白的对立太过刺眼,刺眼到在场的人全部眼睁睁地看着她步步走近,却没人能说一句话。
          


          5楼2012-05-04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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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主,宫主!”门口的碧色身影飞快跑来,气喘吁吁,显然是追了一路,却仍赶不及蓝兔轻功速度,落在了后边。碧莹一进来也不管旁人,径直跑到蓝兔身边将披风拉过来拢好,急道:“宫主,你……”
            蓝兔没有答话,甚至也没有看她一眼,默默抬手轻轻推开了她,缓缓上前两步,眸光清冷,直视着那个男子双眼,手里死死握着什么东西,一句话也没有说。
            莎丽在一旁看着,终于忍不住想要上去,可刚刚迈出一步就被人拉了回来,一回头,便对上跳跳冷定的眸。
            跳跳摇了摇头,微微叹息。
            虹猫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失去了,心中的刺痛随着血液传到身体的每一个细枝末节,无力的感觉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将他包围。
            “蓝宫主?”盖头之下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新娘抬了抬头,隔着盖头看向那个女子,带着挑衅与揶揄:“原来蓝宫主的病已经好了么?真是好快啊。九宁不知,只邀了五侠前来,还请蓝宫主恕罪。”
            蓝兔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看着那个不敢看她的男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敛去了所有的情绪,扬眉冷笑,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突然厉斥:“碧莹,你好大的胆子!”
            碧莹一惊,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还未开口,蓝兔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冷若冰霜利如锋刃,斥道:“未经允许便在宫中干这样的事,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宫主!”
            几句话说得在场诸人都是一愣,碧莹却已是双膝跪地,急道:“碧莹知错,宫主恕罪!”
            “一个时辰之内,把这些东西给我清理干净!”声音冷清掷地有声,蓝兔看也不看慕容家的人一眼,甚至连虹猫与五剑都一并忽略,拂袖转身,披风高高扬起——“送客!”
            所有人都被蓝兔一时威势所摄,震惊于她的凄烈决绝,直到那一声抑制不住溢出唇衅的叹息响起:“蓝兔……”
            没有人能说清楚这其中包含了怎样的情感,也没人愿意去说清——那样的感情太过沉重,即使是他们,也无力背负。
            正朝外走去的女子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微仰起头,深深呼吸,然后扬手——
            “啪!”纯白的玉牌被狠狠砸在石板上,碎成无数小块——就像他们的曾经。 6楼
            


            6楼2012-05-04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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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三年
              又是深秋,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喧嚣了一天的城市终于沉睡。一弯冷月静静高悬天际,月光洒下,整个城市仿佛都覆上了一层白霜。
              然而,在这一片静谧中,一条狭窄的小巷里却突然传来异响,似乎有什么重物摔倒在地,还夹杂着一个人断断续续、惊恐至极的哀求:“不,不……别杀我,别……”
              月色渐明,小巷中的情景也逐渐清晰。那是一条死巷,巷中堆着一些竹竿竹筐等杂物,一个白色身影独立其中,看着那个被逼入死角、绝望之下磕头如捣蒜的人,摇了摇头,微哂道:“你满门已灭,苟活又有何趣?”
              “求你,求你……我不想死,不想死……”那人显然已吓破了胆,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不断喃喃恳求。
              白衣人沉默了下来,没有再看他,只是缓缓将握剑的手负到身后,微微侧身,抬头看着高悬的冷月,一时出了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算我不动手,你也活不成。”白衣人忽然开口,语气平淡,转头看着他,目光锐利,仿佛能看透一切,“你早就中了毒,也就这几天了。”
              “什么!”那人猛然抬头,瞪大了双眼,愕然道:“怎,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白衣人淡淡反问:“他既然能引我灭你满门,自然也能对你下毒。”
              “——他、他?”
              “哦,你还不知道吧。”白衣人似乎突然想起,眼睛微眯了眯,唇角挽起明灭难懂的笑意,薄凉而残酷,语气却静如止水,波澜不惊,“若非有人出卖,我哪能这么容易就攻入?说起来也不能怪你的大弟子,谁让你偏心要把位子传给你那吃喝嫖赌的儿子,儿子没用是个草包就算了,偏偏还对他步步紧逼百般欺辱,他能忍到现在已属不易。说到底,还是你自作孽,不可活!”
              “什、什么……”那人如遭雷击,瘫软在地,双目无神,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凌若、凌若他不会背叛我的!”
              白衣人冷冷一笑,懒得回答,目光利如刀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丝毫的同情与怜悯。
              那人自言自语了半晌,终于发现现实是无法改变的。缓缓抬起头,一脸恨意,目光亮如妖鬼,如被逼入绝境的野兽般欲择人而噬。他死死咬着牙,突然不顾一切地朝白衣人扑去,声嘶力竭:“你会遭报应的!慕容虹,你会有报应的!”
              白衣人眼底陡然掠过杀意,步伐一错避开那人,右手拔剑出鞘,剑身铮鸣未止,鲜血已喷溅而出,只是眨眼,头落地,剑回鞘——
              万事皆休。


              7楼2012-05-04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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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园在慕容府的深处,是大小姐慕容九宁和她的夫婿所居之处,虽在府中,却自成系统,从厨房到卧室一应俱全,四面高墙环绕,外人均不得擅入。
                园中的三层小楼便是二人住处,此刻楼外的花园中剑气纵横,深秋本已凋残殆尽的花枝又遭大劫,被搅得四处飞散,碎了一地。
                慕容九宁一身红衣,热烈如火,手持一柄银色长剑,翻转腾挪身形灵动,眉目之间满是凌人傲气,充溢着自信与杀机。
                慕容虹踏入园中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慕容九宁收剑回头,一见是他,立刻笑了出来,上前几步,伸手便想拉他,笑道:“你回来了,怎么不先派人说一声?”
                慕容虹上前两步,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淡淡道:“何必又派人扰你清静,我自己回来就是了。”
                慕容九宁笑容一僵,看着他的动作,红唇微抿,伸到一半的手顿了顿,随即收回,扬起脸看他,又恢复了笑容,问道:“外边的事怎么样?”
                “都好,”慕容虹看着园中一片狼藉的花木直皱眉,应了一声,问道:“你呢?”
                慕容九宁笑得灿烂:“我很好,不过是一个人有些无聊罢了。”
                “谁让你把这园里的下人赶了剩下不到十个?”反问了一句,慕容虹顿了顿,似乎有些迟疑,但还是问道:“我是说,你去武当,怎么样?”
                慕容九宁的笑僵在脸上,嘴唇动了动,看着对面的男子,眼底光芒闪动,半晌,忽然别过头“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冷然道:“能怎么样,那老道士怕是活腻了,我迟早要亲自带人去灭了武当!”
                似乎是意料之中,慕容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不再看她一眼,径直往楼中走去。
                慕容九宁看着他的背影,微咬了咬牙,忽得狠狠扬手,“叮”的一声,将剑刺入旁边的一棵树上,力道之大,几没三分之一。
                那人却没有停步。
                楼中正堂入眼是一架屏风,上绘一只猛虎,双目炯炯,颇有气吞山河之势。屏后是楼梯,屏前主位是一对交椅,两侧各两把,左侧是书房,右侧是一个小小阁子,放着一套独脚桌椅,一张软榻和一些箱柜。
                将白裘披风解下,随手扔在椅子上,他走到主位上坐下,靠着椅背仰起头,微微闭目,这一路奔波,终于能歇会儿了。
                “累了么?”慕容九宁拿起他的披风,笑意温柔,轻声道:“要不回屋睡会儿吧,吃饭时我叫你。天冷了,屋里上了炭火,很暖和。”
                睁眼,看着这个女子不带一丝虚假的温柔与关切,他却没来由一阵烦躁,漠然站起,从她手里拿过披风就往后走去:“我上三楼。”
                慕容九宁的脸瞬间苍白,伸着空落落的双手,看着空落落的屋子,心也变得空落落的,身子微微颤抖,不堪忍受地退了一步,脚一软,颓然跃坐在后面的椅子上。
                ——又是这样,他又是这样!三年了,他从来都是一个人睡在三楼的暖阁中,对二楼的卧室视而不见!世人皆道二人并骑江湖天作之合,谁又知道她的日子究竟如何?当初赶走园中大半下人,不许旁人擅入也是这个原因,要强如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真相,即使是父亲慕容丰。
                她苍白着脸,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忽然苦笑了出来,摇了摇头。
                这是她一手造下的孽,也当她一人承受。
                9楼
                


                9楼2012-05-04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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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夜色笼罩之下,整个城镇一片死寂,连灯火也没有半分。
                  但有人沉睡,便有人清醒。镇中主街的高大牌坊下站着一个人,黑色的斗篷笼住全身,脸上戴着一个漆黑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望着天边隐在云层之后的月亮,若有所思。
                  身前身后,各个方向都传来了细细的风声,黑衣人一动不动,静静等待。
                  几乎同时,牌坊内外,两侧房屋上下,均出现了身着夜行衣的男子,打扮虽不相同但均是蒙面潜行,显然不愿暴露自己身份。
                  那些人都看到了牌坊下的黑衣人,但也看到了与自己同时出现的其他人,一时都有些迟疑,都没有再动,暗自提高了警惕,生怕遭了算计。
                  “诸位不必紧张,在下恭候多时了。”毫不意外于他们的迟疑与警惕,黑衣人朗朗开口。
                  那些人似乎都是被黑衣人邀来的,听见他这么说,犹豫片刻,终是朝他走去。但仍与其他人保持着距离,以防不测。
                  黑衣人缓缓转身,看了身后五人一眼,点了点头,算是见礼:“有劳诸位亲自前来,只因事情重大,不敢假手他人,还请见谅。”
                  那五人虽各有算计,但对他还算尊重,左侧第二个人便摆了摆手,淡淡道:“公子言重了。”
                  黑衣人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随即从怀中取出几封信件,露出封皮,递到五人面前。
                  那五人一见,齐齐一惊,虽蒙着面,但不难看出他们的惊讶甚至恐惧——信封上清清楚楚写着他们的名字,也就是说,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在其余四人面前!
                  “怎么,诸位还有顾忌?”黑衣人扫视一圈,眼底掠过一丝寒光,冷然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有人想要退出么?”
                  五人心中一凛,好高明的绝后计!把这些平日不曾联络的人一起招来,公开身份,等于是把他们推上绝路,一旦有人反悔,明里暗里,都会受到无数的算计,插翅也难逃覆灭之祸。
                  黑衣人的手依然伸着,拿着那五封信,很有耐心地等着他们自己想明白。
                  那五人显然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自己已无路可走,身份已经暴露,拿不拿信都已不再重要,况且……看这信上的名字,对方也非泛泛,想来这一场赌,还是有很大胜算的。
                  死一般的沉寂之后,刚刚那个开口的人首先抬手,却又在那五封信前顿住,半晌,终于一横心,抽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封。
                  有人带头,事情便顺利了起来,转眼五封信已各归其主。
                  黑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淡淡道:“筹备了那么久,如今时机已到,也该让诸位知道与自己共事的究竟是谁了。”
                  几人沉默,许久,又是那个人开了口,语调沉静,却隐含杀意:“我相信公子,昔年若非公子相救,我早已成了泉下孤鬼。如今举事在即,谁要反悔,不用等慕容家动手,我便第一个不放过他!”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暗含阻拦之意,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言,转向其他人,沉声道:“接下来的事信上都已写明,请诸位依计行事,若有变动,在下会告知诸位,请放心。”
                  五人纷纷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一定照办。右侧最边上的那个人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略一迟疑,唤道:“公子……”
                  黑衣人转过头:“何事?”
                  “这……”他看了看余下四人,犹豫再三,终于开口:“想来诸位皆是受过公子恩惠的,既在一处,也不瞒了。在下只是有些担心,我们这样的力量,真的可以扳倒慕容家吗?”
                  此言一出,那四人似乎也有些担心,暗自盘算,目光纷纷落到了黑衣人的身上。
                  黑衣人也不想他有此一问,愣了一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微微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即将散去的阴云,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
                  “你们放心,这里的力量只有三分之一而已。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她肯……”
                  11楼
                  


                  11楼2012-05-04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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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下,洛阳到开封的官道上,一队百余人的骑兵正疾驰而去,声如惊雷。为首的是一个三十余岁的壮年男子,玄色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朔风凛冽吹得人脸上如刀割般生疼,但这一队人马依旧沉重如铁,不受任何影响。
                    不知何处发来的箭尖扰乱了风的轨迹,官道两旁突然亮起万点寒星,几乎同时,箭尖刺入肉体,骑兵坠于马下,战马受惊顿步嘶鸣,一队整齐的骑兵被生生打乱。
                    “怎么回事,给我安静!”大喝从队伍前方转来,声音在旷野上远远传开,慕容苍拨马回身,立刻就镇住了属下,扫了一眼落马的尸体,“唰”的一声拔剑出鞘:“布防!”
                    这些人都属于慕容家的精锐,训练有素,虽然遭到突袭但很快镇定下来,一得到命令立刻拔剑出鞘,打马围成了一圈,剑锋朝外,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然而,官道沉寂,四周全是荒草,茫茫一片,哪里有半个人影?就连一点儿异常的声音都没有,除了——
                    “哒哒,哒哒,哒哒……”
                    轻缓的马蹄声从官道前方传来,众人心头不禁都是一凛,几十道目光全部看向前方,看着那夜色下浮现的模糊人影,暗自握紧了手中兵刃。
                    高大的白马悠闲地踱着步子,不急不缓地走入众人视线。马上坐着一个女子,内里一身蓝色劲装,外面一袭镶了一圈白狐毛的白色斗篷,眸光清浅,姿容绝世。在离他们五丈左右的地方停下,既不说话也不做什么,只是看着他们,仿佛是坐在自家院中赏花的贵族女子,慵懒而疏淡。
                    众人痴痴地看着这神仙似的人物,一时都忘了身处何地。终是慕容苍年长老成,心中明白这女子绝非善类,当下提气大喝,先声夺人,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双目盈盈,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并不答话,只是突然抬起了右手,伸出葱玉般的食指,立在红唇之前:“嘘——”
                    慕容苍一愣,还未明白这女子要干嘛,身后突然风声大作,惨叫闷响次第响起,他急忙回头,竟是刚刚瞬息之间,荒草之中发出无数飞镖暗器,众人防备不及,又有不少人中伤落马。不等他开口稳定军心,忽听几声清啸响起,荒草之中又跃出几十名劲装女子,手持长剑,如寒星般直取众人。
                    慕容苍突然明白这是什么人了。
                    擒贼先擒王,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他来不及管属下,猛得打马,手中长剑一抖,朝那女子冲去。
                    那女子一动不动,连神色都没有变上半分。
                    眼看着已经逼近,慕容苍运起全身功力直刺向她。谁知原本顺畅的官道上突然弹起一道绳索,不偏不倚刚好绊在马蹄之前,那战马一声哀鸣,一下子扑倒在地。
                    慕容苍反应还算快,在战马倒地前拍鞍跃起,不管不顾地仗剑直刺。可就在他跃至最高处之时,两侧突然抛来两张大网,直直地朝他罩下。
                    他一惊,气息已乱,却仍不肯束手就擒,身子一横,长剑扫向其中一张大网,想将它破开。谁知那网也不知是用什么织成,长剑划上竟带出一片火星,半分也未损伤。眨眼之间,慕容苍已被两张网缚了个结实,重重摔在地上。
                    滚了两滚,刚好落在那始终未动过的女子马前,他正欲再挣扎一下,但那不知何时出现的碧衣女子已探出手中宝剑,横在他的颈边。


                    13楼2012-05-04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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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马鱼贯而入,两个开门的侍卫点头哈腰地站在门边迎他们进来,直到队伍里扔出一个钱袋落到他们脚边,这才道了一声“多谢总管”,麻麻利利地关上城门,上楼招呼同伴拉起吊桥,挤在一处分银子去了。
                      那一队人马刚走到主街上,为首之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地勒马停住朝旁边看去。果然,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旁边一条小巷中蹿出,转眼已到了马前,半跪于地,轻声道:“晓霜恭迎宫主!”
                      马上女子披着的还是那件白色斗篷,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又在外面加了一层黑的,她伸手取下帽子,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带她们去吧,快些解决,不要伤到无辜百姓。”
                      “是!”晓霜利落地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扬起脸看她,眼睛眯了眯,就像一只刚偷到鸡的小狐狸。不过此刻的小狐狸一点也不好看,穿着很普通的衣裳,看上去就像个粗使丫头。
                      她现在也的确是个粗使丫头,一个月前被派来混入慕容家的开封分舵,成为后厨帮工的丫头,不过这并未影响她的任务,依旧完成得完美无缺。
                      “好了,去做事吧。”蓝兔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今晚行动会一切顺利,她素来疼她,笑了笑,低嗔道:“别笑了,要是误了事,小心我回去告诉晓雨,让她收拾你。”
                      “诶,怎么这样啊?”晓霜眨眨眼,转向一旁,噘了噘嘴:“碧莹姐姐,你也不帮我!”
                      碧莹一声轻笑:“好了你,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早知道就带晓雨出来,留你看家!”
                      她们正说着话,旁边已有宫女让出一匹马,牵到晓霜面前。
                      晓霜拉过马缰,翻身上马,朝碧莹做了个鬼脸,又嘻嘻笑道:“宫主最好了,下次一定还会带我出来玩的,对吧?”她转向蓝兔,眨着眼,满脸期待。
                      “一个时辰内解决就带你。”蓝兔抬手将一缕青丝别到耳后,回答得漫不经心。
                      “没问题!”晓霜笑得灿烂,缰绳一拉转了方向,朝后招了招手,便带着人悄然消失在夜色下沉睡的城市之中。
                      蓝兔望着她们消失的背影,一时有些出神,直到碧莹的声音响起:“宫主,我们要不要找地方歇着?这一路从汉阳到开封,马不停蹄的,你也累了。”
                      蓝兔扫了一眼只余她们二人的街道,长长呼出一口气,在冬夜之下凝成一片白雾。又愣了一会儿,她才问道:“这一路,攻了多少个地方了?”
                      碧莹想了想,答道:“算上开封的话七个,刚刚官道上拦截的不算。”
                      “七个……原来已经这么多了……”蓝兔仰起头,神色有微微的恍惚和茫然,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 15楼
                      


                      14楼2012-05-04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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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夜袭
                        除夕,不眠夜。
                        洛阳城灯火璀璨,大街小巷里挤满了人,大多是扶扶老携幼出来逛街,辛辛苦苦了一年,终于可以好好放松放松,乐一乐。临近子时,更可以看见一簇簇烟花在漆黑的天幕上炸开,引得人群一阵惊叹。
                        相比之下,慕容府则要冷清得多。虽然仍是红灯高挂彩衣缤纷,虽然仍在庭中开宴叫了歌舞助兴,但上至慕容丰下至普通侍卫家丁,表面的喜悦之下都暗藏着异样的不安,那样沉重的心绪自上而下蔓延至整个慕容府,食无味,酒不醉,甚至天边的焰火都失了颜色,毫无意义。
                        看着难得心不在焉的父亲和一向心不在焉的丈夫,慕容九宁终于忍不住,从自己席上站起,笑颜如花,朗声道:“爹,这歌舞有何意思,不如让宁儿舞剑助兴,可好?”
                        慕容丰看着意气风发的女儿,余光瞟到那自斟自饮头都懒得抬一下的女婿,眼底掠过一丝怒意,但只是瞬间,他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宁儿的武艺也当有进步了,”挥手让舞姬退下,笑道:“来,让爹看看吧!”
                        慕容九宁笑应了一声,唤道:“慧儿,取我剑来!”
                        粉衣的侍女捧剑而上,将银色长剑递到她面前:“小姐请!”
                        慕容九宁拔剑出鞘,剑光如雪,泼洒而出,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一股强烈的剑气,似万马奔腾,滚滚而来。
                        慕容虹终于抬头看向她。
                        衣红如火,眉宇间自有一股傲人锋芒,手下剑势大开大合凌厉张扬,纵横翻转,让人叹为观止。但他眼里看到的是这个人,心里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身影——蓝衣蹁跹,踏月而舞,举手投足之间流霜环绕,引得飞雪漫天


                        15楼2012-05-04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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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更深,街上喧闹的人群大多散去,城门值守的军士大多也喝得烂醉,七倒八歪地躺了一地,整个城楼漆黑一片,连灯都没有一盏。
                          慕容府在洛阳北面,对北门也最是上心,所以虽然大多数人都醉得一塌糊涂,慕容家派守的小队仍坚守岗位,点着灯笼火把守在城楼上。
                          “嗯,好酒……”迷迷糊糊的醉话从黑暗里传来,城上几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跌跌撞撞地上了楼,手里还拿着一壶酒,醉得神志不清,嘴里只顾嘟嚷着“喝酒”“干了”之类的词儿。
                          那几人对视一眼,哭笑不得。这人他们认识,大概一个月前来的,没什么亲戚朋友,孤身一人整日和他们混在一处,为人和气,也肯卖力气干活,吃点亏也不在乎。唯独就是好酒好赌,却也不曾误事,说了几次没用,也就由他去了。
                          今夜除夕,所有人都喝得烂醉,何况是他?醉得迷迷糊糊地居然跑上了城楼,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阿奔,你醉了,快些回去,今晚我们值夜。”
                          “醉?不不,我才没醉呢……”含糊不清地嘀咕了几句,那大汉已摇摇晃晃地到了几人面前,又自己嘟囔了几句谁也听不清的话,朝着一个人就倒了下去。
                          那人忙伸手去扶,可才伸到一半动作就是一僵,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人,喉咙里发出几声嘶哑的闷响。其余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花,一道寒光贴着脖子就擦了过去。
                          失去意识之前,他们听见一声得意的轻笑:“醉?你大奔爷爷从来都是千杯不醉的。”
                          看着脚下的几具尸体,大奔随手扔掉匕首,拎起酒壶灌了一大口酒,看着那些火把灯笼愣了半天,突然挠了挠后脑,低声道:“糟了,跳跳是让我留几个灯笼来着?”
                          17楼
                          


                          16楼2012-05-04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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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门城楼一片漆黑,城下却是扎着十几座营帐,排列整齐,灯火通明。
                            主帐之内,一个褐色劲装的男子正负着手来回走动着,神情颇为焦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门帘终于被人掀开,一个人探进半个身子,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欣喜与激动:“来了!”
                            那人大喜,连忙大步出帐,一撩开帘子,便看见两道身影立在外面,一个披着连帽的白色斗篷,另一个一身天青色的披风,在夜色下如冰雕玉琢般让人不敢靠近。
                            褐衣男子情不自禁地放缓了脚步,走到她们面前,微躬了躬身,低声道:“贵人久等,请进。”
                            那两人均未答话,只是默默进了帐,转身对着随后进来的人,白衣女子伸手取下帽子,抬了抬头,仔细打量着那人。
                            “属下明彦,见过蓝宫主。”那人敛衣半跪行礼,恭声道:“奉少爷之命,迎宫主入城。”
                            “起来吧。”蓝兔淡淡开口,眸光清冷,在他身上绕了一圈,问道:“都安排好了?”
                            “是,想来此时北门已开,人马已经入城,只等宫主前去会合,便可一举攻入!”明彦年轻的脸上突然现出一丝恨意,显然对即将开始的行动有些迫不及待。
                            他并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即便掩藏了也未必逃得过蓝兔的眼睛。蓝兔看着他,眉头微挑,问道:“你好像很恨慕容家?怎么,慕容家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么,竟逼得你要反?”
                            明彦身子一震,抬头就看见她明澈的目光,心下微凛,不敢和她对视,沉默了半晌,方道:“我不是要反,我们这一帮兄弟,都不是要反……”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乎含有极重的心事,那个名为“仇恨”的种子,在其中生根、发芽、滋长、蔓延:“我们,都是被慕容家逼得无家可归的人,是少爷收留了我们,把我们编在一起,就是为有朝一日能够手刃仇人!我们没有反,因为从来就没有忠心过,又何谈反!”
                            


                            17楼2012-05-04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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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兔心中一动,眸光微亮,面上却半分不动,静静听他说完,方才冷冷开口:“江湖传言,你们少爷所到之处,除去妇孺,但凡男子,都是一个不留的。你说你们为他所救?”
                              “哼,江湖传言人云亦云,从来都是夸大其辞,岂能当真!”明彦冷笑一声,满脸鄙夷:“他们只知道少爷征伐四方杀人无数,哪里知道少爷还会取财救民,除暴安良?我们这些人,大多是慕容家的俘虏,本是必死,是少爷悄悄救下了我们,不愿报仇的就遣散回乡,愿意留下的就收编待用,这些事外边怎会知晓?”他越说越激动,看着蓝兔,眼底忽地掠过一丝不平之色:“久闻宫主与少爷素为知己至交,关系匪浅,怎么也相信外边……”
                              “放肆!”清冷怒喝从旁传来,碧莹扬眉厉斥:“大胆,这些话岂是你能胡说的!”
                              明彦一滞,自知失言,忙闭了嘴,低下了头。
                              蓝兔摆摆手,示意碧莹不用多说。轻轻呼出一口气,竟有些如释重负的味道,她微闭了闭眼,掩去心中情绪,看向明彦的目光不禁也柔和了几分,轻声道:“你对他倒是忠心。”
                              语意难测,明彦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应。
                              蓝兔也并未要他回应,伸手解下斗篷,让碧莹接过,露出背后贴身背着的一剑一匣。她将木匣解下,捧在手中,眼底光芒明灭,看了它许久,低低叹了一声,递给碧莹捧着,双手结印,蓝色光芒一闪而逝,封住了整个木匣。
                              “想办法把这个交给他,不得有误。”
                              明彦连忙答应,恭恭敬敬地接过木匣,刚一触到,匣上便亮起一层蓝色光幕,冰寒刺骨,由手掌直至四肢百骸,惊得他险些拿不住。
                              “不用担心,不会伤到你的。”蓝兔淡淡开言,一面示意碧莹为自己披上斗篷,一面问道:“计划是怎样的?”
                              一说起正事,明彦立刻正了脸色,肃然道:“少爷吩咐属下骗开城门,迎接宫主入府,同北门人马一同杀入!”
                              蓝兔眼帘微垂,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不必如此。”不等明彦开口,她又道:“大批人马聚在一处,只怕会误伤无辜百姓,而且人多手杂,也不好收拾,围而奸之不如分而破之,你听我的。”她目光明亮,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吩咐道:“立刻去安排,东门遇袭,让人回府通报派人支援,然后我们来——”她眸光一烈,语气一凛:“瓮中捉鳖!”
                              “是,”明彦连忙答应,心里暗暗佩服这女子绝不输给少爷的机谋,但很快想起了另一件事,问道:“可是北门人马还在等……”
                              “哼,”蓝兔一声嗤笑,锋芒毕露:“这点变故都应付不来,你当他们是傻子么?”
                              


                              18楼2012-05-04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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