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聊得很开心，酒很快也上了第二轮。

沈子曜问：“所以你现在的计划是？”

宋诗妍微微撅起绛红色的嘴唇：“先成为本年度中华小姐的冠军，之后的事嘛，who knows.”

沈子曜笑道：“我记得只有每个地区的冠军才有资格回国参加全球中华小姐的比赛。”

“I always belive I can do anything if I want.我一定会到中国，到时候还要请你多多关照。”

她仿佛无意识地撩了一下头发，随着长长的耳坠的晃动，一股诱人的香水味钻入了他的鼻子。她从包里摸出一盒烟，用精心涂抹过大红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捻出一根，夹在指间，侧了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只得摸了摸鼻子：“Sorry,我没有打火机。我戒烟了。”

宋诗妍的面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了那般妩媚风情，她转身冲着服务生打了个手势，很快就送过来一个打火机。

她点着烟，轻轻吸了一口，在烟雾的笼罩下她艳丽的脸庞变得有些迷离。“是你教会我吸烟的。可你却戒掉了。”

沈子曜心想，谁让陈诺讨厌烟味呢。他至今都没让陈诺知道他曾是个老烟枪，只是在见她之前硬把自己从里到外给洗刷了个干净而已。

他们都是聪明人，很快换了话题，从过去的那些老朋友一路聊到还在一起时的各种或有趣或浪漫的往事。

宋诗妍喝光了杯里的酒，将散落的头发拨到一边，凑近了他慢慢地说：“这是个fantastic night，So,what do you think？”

沈子曜不着痕迹地挪了一下身子，远离了桌子下面正在试图撩拨他的那只穿着高跟鞋的脚，带着不无遗憾的表情说：“I can't do this.抱歉。”

宋诗妍微眯了眼睛，含笑道：“我记得你是从来不拒绝女人的。”

他故作无奈地摊开了双手：“现在我只会不拒绝某一个女人。”

“哈！”宋诗妍重重地靠回了椅子：“她一定很特别。”

他颔首笑道：“没错，非常特别。”

“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有我漂亮吗？”

“在我心里，她是最美的，谁都比不了。”

“她在中国？”

“是的。”

“可是，这里是巴黎。”宋诗妍一边玩着手指，一边斜抬着眼角冲他抛了个媚眼：“Just you and me，in Paris.你不必在乎任何事。”

沈子曜只得告饶，欠了欠身说：“Excuse me.”便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宋诗妍咬了咬嘴唇，拦住从桌边走过的服务生，从他的口袋里抽出一支笔，在杯垫的背面写下一串数字，又取出口红仔仔细细地补涂了一次，在杯垫上印下一个鲜红的唇印。

她端详了一下杯垫，又想起了什么，伸手摘下一只长长的耳坠，挂在唇印的旁边。她拉开沈子曜放在椅背上的外衣的口袋，正要把杯垫放进去，就在这时口袋里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铃声是她没听过的中文歌，点亮的屏幕上是沈子曜和一个短发女人脸贴着脸非常亲昵的合照。

宋诗妍的中文水平固然很不怎么样，她也能认得手机上显示的来电人是“甜妹妹”。

第二天一早沈子曜便赶回了剧组，陈诺睡到日上三竿，懒洋洋地爬起来吃了份早午餐，拿上单反相机，开着那辆迈巴赫便开始巴黎自助游。

她不懂法语，也拒绝了安排个翻译兼导游的提议，非得要一个人无拘无束地到处乱逛。

“方圆十公里没有人居住的非洲大草原我都逛过了，到处都是人的巴黎我还怕什么？”

法语不会说不要紧，她的英语水平很不赖。不认识路不要紧，她特意从国内带了最新的中法对照版巴黎地图。再说了，这年头谁没两部智能手机啊。陈千金绝对不相信今时今日她还能把自己在巴黎市内给弄丢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巴黎，但这样完全既没有工作也没有人陪同的旅程还真是前所未有。游客扎堆的景点她必然是不去的，倒是圣母院附近的莎士比亚书店之类有意思的地方才是她的偏爱。

她举着相机到处拍照，不拍埃菲尔铁塔凯旋门，也不拍自己，只拍不在协和广场也很快乐的鸽子，塞纳河上空的云卷云舒，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喝下午茶的咖啡店门口眯着眼睛晒太阳的猫咪，还有街边旁若无人热吻五分钟的情侣。直到在著名的加尼叶歌剧院看完一场《歌剧魅影》，她才踏着明亮的月色返回酒店。

沈子曜还没有回来，陈诺换下沾了一身猫毛的外套，看见沙发上扔了一件他的外衣，便很贤惠地拿过来打算一块送洗。洗衣服之前当然要先翻翻口袋看看有没有东西，可陈诺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从他的外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只挂着长长流苏的耳环，还有一个小纸片。

纸片上有一串看起来像电话号码的数字，一个已经变成暗色的唇印，还有用漂亮的圆体签的名：Flora.

陈诺半跪在地毯上，不知所措地盯着手心里的耳环和纸片看了好一会儿，默默地把它们又放回了衣服口袋，攥着小拳头发了一阵呆，又掏出来扔进了垃圾桶。几分钟后她蹭蹭噌地跑到垃圾桶边捡出刚扔进去的东西转身直奔浴室，狠狠一按钮，把耳环和纸片统统冲进了马桶。

其他演员早已收工，只有沈子曜还苦逼至极地坐在昏暗的墙角一条又一条地拍着妄想症患者的内心戏。好不容易到了第六十八条，法国老头终于点了头，他才狼狈不堪地爬起来，裹上大衣直接钻进商务车回酒店。

路上他拨通了陈诺的手机，没有接听。想着她也许在洗澡，又打房间电话，还是没人接。这小姑奶奶是睡着了懒得接电话还是玩昏了头打算夜不归宿？

他暗暗担着的心在开门后发现房间里连一盏灯都没有开彻底保持着昏暗的时候达到了顶点。他满墙乱摸电灯开关，却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别开灯。”

循着声音的来源仔细一看，这才瞧见她正坐在落地窗边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任由明亮得出奇的月光把她的影子长长地投射。

沈子曜一边脱大衣一边说：“怎么坐在地上，会着凉的。”

陈诺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他很听话地走了过去，也学着她的样子在窗边坐下：“在看什么呢？”

陈诺看了他一眼，突然毫无征兆地翻身跨坐在他身上，双手在他的肩膀上用力一推，沈子曜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被她给彻底压倒了。

在月色这唯一的光源下，他不太看得清陈诺的表情，只觉得她的眼神格外锐利和阴沉，被她居高临下死死地盯着，他竟有种芒刺在背的不安之感。

他没敢说话，陈诺也不做声，就骑在他的腰腹处，一手按着他的左胸，一手抚过他的额头、眉眼、脸颊、下巴、脖子和锁骨，食指划过他的喉结，一下一下地拨弄着衬衫的纽扣。

她好像只是穷极无聊在玩，又好像是在内心深处酝酿着什么。

“怎么……”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唇已经被她的食指压住：

“不准说话。”

口气是完全的命令式，于是他安静了下来，等着看她想玩什么花样。

陈诺的心里却是五味陈杂。这个男人，长得那么好看就算了，穿上衣服是个气质高贵的翩然公子，衣服下面却肌理坚实腹肌分明，好一个精悍有力的斯文败类，女人怎么会不爱他呢，她自己不是也很喜欢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他当然应该爱女人，他本来也很爱女人，从前那些她不知姓名不知长相的女人，以后那些她不知姓名不知长相的女人，甚至是现在她只知一个名字却不知任何来龙去脉的女人。

她倒不觉得他在这段日子里背着她偷吃了几嘴。如果他真干了什么，以他的缜密心思根本就不可能留下那么明显的痕迹给她看见——从某种程度上说，她很信任沈子曜的智商，至少比欧翔要高的多了。

可她不高兴。很不高兴。
好像一个小女孩看见自己夜夜抱着睡觉的泰迪熊被另一个小女孩碰了碰，或许只是不小心碰了碰而已，但小女孩就觉得心爱的宝贝已经不再完全属于自己，但又实在不舍得不把它抱回床上。

“你得清楚明白，是朕召幸了你。”

这句当时只觉得有趣但并不十分懂得的台词，却在此时此刻被早已与角色分离开来的陈诺身体力行地实践了一遍。

她不再是往常那个热情而柔顺的小女人，这个夜晚的一切悸动和冲撞都在她彻底的掌控之下，她像只美丽但充满危险的母豹子，完全主宰了他的兴奋与快乐。

她享有了对这个男人完全的支配权，不耐烦地用自身的动作和少许语言指挥他的行动，对他刻意挑逗间或随意蹂躏，张扬无忌地显示着她的主宰地位。

所谓的技巧她其实所知甚少，凭借地不过是心中莫名的怒气和想要让他臣服的决心。不在乎的可以不在乎，在乎的就必须完全掌控。这才是陈千金的贪婪本性。

看着他陡然之间变得涣散地双瞳，她的胸腔中无法抑制涌出一股强烈的胜利快感。伏在他的胸膛上，她能听到他怦怦乱动地心跳，交融的汗水好像要把两具身体牢牢地黏在一起。

他的呼吸频率还没有调整过来，却发现她往他的手臂上用力一撑借力站了起来，抓起衬衫往身上胡乱一裹，潇洒而无情转过身子扬长而去。

“你要去哪儿？”

陈诺停住了脚步，一抹汗湿的额头，竭力稳住还在不停颤抖的双腿和呼吸：“回房间洗澡睡觉。”

沈子曜用力一扯困住他的领带：“那我怎么办？”

她回头瞟了一眼，不屑地说：“你要是真解不开，就在地毯上躺到天亮吧。”

“喂！你到底怎么了！把我放开啊诺诺！”

不管他怎么喊，都没能让她再停顿一秒。随着房门“砰”地一声被用力关上，沈子曜悻悻地闭了嘴，倒腾了一会儿才把手腕从领带的束缚中解脱出来。手掌下意识地拂过地毯，他似乎还能感觉到她留下的痕迹，但这无法改变一个极为冷酷的事实：

他就像个充气娃娃一样，被她用完就踹了。

这真是对雄性动物的尊严最大抹杀。

沈公子抓狂得快要暴走。大爷的，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什么了？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我从没想到这个坑居然要跨年，而且我居然还决定一定要写完。但愿不用再跨一次年。

“他问你是不是还未成年。”

她有点被惊吓到：“我看起来有那么幼稚吗？”

沈子曜没直接回答，而是拉着她一一介绍在场的剧组成员，其中一位是非常艳丽迷人的年轻女士。

“她叫Constance，演银行家的女儿。”他附在陈诺耳边低声说：“Constance今年19岁。”

陈诺当场傻了眼。这身材火辣****妆容精致夸张头戴羽毛大帽子脚踩红底高跟鞋一步三扭看起来相当成熟性感的美女居然才19岁？

再看看自己，软趴趴的蘑菇头，脸上就抹了防晒霜，三叶草外套白T牛仔裤背个双肩包脚上穿的还是三叶草那萌死人不偿命的超嗲骨头鞋——

果然是陈诺比较像未满二十岁的那个。

这种对比其实是不公平的。在西方人眼里，东方人的年龄和他们的细腻皮肤一样都是谜，陈诺本身就属于看起来特别显小的那种人，虽然身材是胸大腰细屁股翘该有啥有啥，但架不住她喜欢打扮得一副青葱少年的模样，被老头误认为是未成年少女也情有可原。

陈诺瞟了正跟Constance说话的沈子曜一眼，心里默默OS：原来他每天就是在巴黎这个引领全球潮流的城市里被各色性感美女包围着哦。

啧，还聊得那么开心。

在Constance向她点头致意离去之后，陈诺有点不耐烦地问：“你说的那个摄影师呢？”

“Mark在那边，我带你过去。”沈子曜边走边说：“他是荷兰人，你跟他说英语就好了。对了，你的飞机是后天下午的对吧？”

“嗯。”陈诺低着头走路，闷闷地应了一声。

“我约了Constance和她的男朋友明天晚上一起吃晚饭。”

“我也要去吗？”

“你当然要去，那家餐厅很有名，米其林三星。”

“你还认识她男朋友？”

“我正在跟他做生意，怎么可能不认识。”

陈诺停下了脚步，不解地问：“做生意？你不是来拍戏的吗？”

沈子曜伸出食指十分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只要有智慧的眼睛，商机是无处不在的。Constance的男朋友是MDH集团的太子爷，他执掌的公司旗下有好几个新兴的时装品牌，我打算把其中三个引进到亚洲，最近一直在跟他谈代理权的事，差不多快敲定了。”

Mark是个身材魁梧强壮的大胡子，如果没有他随身背着的那大大的相机包，陈诺怎么看都觉得他更像卡车司机而不是著名摄影师。Mark说想看看她的作品，她便把相机存储卡取出来，在Mark的笔记本电脑里一张一张播放。

Mark先称赞了一下她发现拍摄对象的敏锐触感，然后针对每张照片给她具体分析要怎么拍才会有更好的效果，顺便聊聊她的巴黎之行，比如她在照片里的这些地方都看到了怎么样的景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这样的情况要怎么抓拍，如果想到了什么要怎么样表达。

聊得兴起，陈诺提出想以Mark的作品为标准提升自己，他便很开心的说自己最擅长拍人物，从电脑硬盘里把最近几个月的一些作品翻出来给陈诺看。

陈诺看照片看得很仔细，时不时和Mark探讨纯技术问题。Mark被她的虚心向学和非常真诚的恭维哄得有些飘飘然，有问必答不说，还举着相机上蹿下跳各种示范。陈诺一边求教，一边漫不经心的指着Mark拍的剧照或者花絮照问问里面的人都是谁。

顺着进度条的往下挪动，她很快就认识了这部戏的导演，副导演，编剧，制片人，除沈子曜之外的其他演员，以及偶尔在片场出现的其他勤杂人等，比如某个正在和沈子曜一起看剧本的金发美女。

“Who is she? Is also an actress?”

“No, she's just Lawrence ‘s translator. She has no longer works in here now.”

陈诺不经意地摸了摸耳朵：“So,what's her name？”

Mark有点犯愁：“I don't remember.”

她循循善诱：“Maybe……Something like Flora？”

“There is no one here name Flora.Oh,the girl’s name is Sophia.”


陈诺旁敲侧击了半天，还是没从Mark那儿打听到她想要知道的东西，不免有点心烦，滑动鼠标滚轮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在文件夹的最下面几排，她发现了一个叫做“Lawrence”的文件夹。

她仰着头问Mark：“May I have a look?”

谁知Mark居然紧张得咽了口唾沫，大叫道：“NO！He said……”

“Who？Lawrence？Why he don't want me see his picture?”

在她的追问下，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大胡子居然立刻把沈子曜卖了个干净彻底：“You can ask himself.Hey,Lawrence,come here!”

完全不明所以的沈子曜刚走过来，就被大胡子握住肩膀提溜到陈诺面前，面对着陈诺略显犀利的目光，他一边看似淡定地笑着问：“怎么了？需要我做翻译吗？”一边在心里怒吼“荷兰人就是不靠谱，想让他打探打探陈诺昨天到底干什么了难道这么一点小事都会穿帮？”

陈诺指了指Mark迅速逃窜的背影：“他说，这些照片你不准我看。床戏？难不成是你全裸？这部戏的尺度有这么大啊？”

沈子曜正色道：“你想什么呢。没有不准你看，他瞎说。就是些普通剧照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一点鼠标：“那我看了？”

沈子曜心里暗暗叫苦，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阻止陈诺，只在心里把马大哈似的大胡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文件夹里果然都是些剧照，粗粗扫一眼缩略图似乎没什么特别，可是一打开图片陈诺就被吓了一大跳。这些剧照的视角和氛围全都无比阴郁沉闷就不说了，照片里的沈子曜要么在脏污的水渠中沉浮挣扎，要么在悬崖边绝望地吼叫直至失足滚落，要么浑身伤痕累累在荆棘中艰难跋涉，反正就没有一个状态是正常人。

最吓人的还不是场景，而是那个眼神迷离疯狂、嘴唇干裂流血、形销骨立枯瘦如柴、像鬼多过像人的沈子曜。

“我的天啊！”陈诺的手竟然忍不住在发抖：“你快告诉我这些都是后期处理的效果，不是实拍的！”

沈子曜干笑两声，伸手把电脑合上：“没什么，都拍完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种超豪华别墅区拍戏，多好玩啊。”


陈诺慢慢转动着面前的茶杯：“盛然的钱都是你在管吗？”

“是呀。他的财务现在归我打理。”

“可为什么，沈子曜他不肯帮我打理呢？”她嘟着嘴，满脸写着不解。

苏佩瑶扶额：“你用点脑子想想啊，他怎么可能会碰你的钱。我拟了合约给盛然签，我帮他赚了钱我要按比例拿佣金，如果我亏了他的钱，我也要按比例赔给他。这些事外人不必知道，因为我是女人，我花盛然的钱天经地义，不管我拥有的公司股份是不是数十倍于他的身家。但沈子曜不一样。打个比方吧，如果你是我嫂子，我哥宁愿送一个公司给你，也不会动你的钱帮你开公司。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中国的社会风气也不允许。”

“可我觉得没什么呀。”

苏佩瑶笑道：“只有你一个人觉得没什么吧。”

陈诺默默回想起了刘屿对此事的反应：她激动万分反复跟陈诺唠叨当年哪个玉女红星是怎么以为自己可以嫁人退出江湖了结果钱被男朋友赔了个精光不得已重出江湖，哪个哪个电视台花旦跟老公联名炒股结果亏得一塌糊涂欠一屁股债，又是哪个哪个哪个名模兼演员是被外籍男友卷跑了财产在电视节目上哭哭啼啼——总而言之一句话，陈诺你可千万不要重蹈覆辙啊！

“你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子曜怎么想。反正你记住，你的钱归你自己花，他的钱也归你花，即使现在可能不多。但是我相信，很快他就可以把所有你喜欢的东西都送给你。如果你是真的有心为你的财产做个理财计划，我可以推荐信得过的投资代理人给你。如果你只是想赚一个录音棚，就等沈子曜送给你好了，千万不要傻乎乎地拒绝他送给你的任何东西，这是你作为女朋友的责任和义务。”

陈诺被她彻底说晕了，似懂非懂地点了头。苏佩瑶满意地去上洗手间，一出包厢的门就开始打电话：

“你拜托的事搞定了，要怎么谢我？当然是真的，我说话陈诺会不听吗？行，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不着急，你慢慢还好了，我还可以收利息。不过那个小傻瓜，你必须要对她好，她要是不开心，我一定替她出头。”

宋诗妍踩着高跟鞋跟在他后面嚷道：“Lawrence！你等等！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深吸一口气，转回身来看着她：“Flora，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满脸都是委屈：“我哪有想干什么，只是想请你帮忙挑礼服罢了。你明知道这个比赛对我很重要，今天还是我的生日，你怎么能不管我，一个人走呢！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太没有风度了！”

他把手插进了裤兜里，慢慢地说：“我只能说我很抱歉。但是你也说了，那是以前，而且是很久以前。现在的你，已经没有资格要求我了，以朋友的名义也不行。”

她突然就恼了：“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有过问过你和其他女孩上床的事。现在你只是陪我买衣服而已，需要这样吗？是因为你现在是最佳男主角，还是因为陈诺？”

沈子曜的眉头骤然一锁：“你怎么知道陈诺？”

宋诗妍冷笑一声，从包里摸出手机，点亮屏幕举给他看：“那天在酒吧，我从你的手机上翻拍下了这张照片。陈诺嘛，Arlene Chen，你以前就很喜欢听她的歌。我google过了，你和她拍过一部电影。不过没有任何消息说你们现在在一起了呢，我看她的新闻都说自己是单身。怎么，是你把她藏了起来，还是她把你藏了起来？”

他冷冷地说：“这是我和她的事，与你无关。”

她却充耳不闻，自顾自继续说道：“明明有恋人，为什么不敢承认。你不觉得她很自私吗？还是你也不想让人知道你和一个老女人在一起？”

“够了！”沈子曜高声喝道：“我最后再说一遍，我的事你已经没资格过问了。今天是你生日，你最好去干点有意义的事，别浪费时间。你也会老的。”

宋诗妍晃了晃手机：“你就不怕我把你们的照片发到Twitter上去？”

沈子曜淡淡一笑：“随便你，我求之不得呢。今天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祝你好运。Adieu！”

他挥了挥手，任由宋诗妍在身后一直呼唤，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小街的尽头。

坐在计程车上，他也不管现在是帝都的凌晨时分，拿出手机给陈诺发了短信：“好想你。很快我就回去了，等我。”

而在同样的东八区时间凌晨，有人往新浪微博上传了一张照片：“我今天好像看到沈子曜了，在巴黎的Chanel哦。”

等到陈诺睡醒，时间已过午后。会议上十几个小时的车轮战即使对于素来杀伐决断惯了的陈千金来说也是件相当费脑细胞的事，她深深地打了一个呵欠，揉着头发爬下床洗漱——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沈子曜的卧室里，身上已经换了睡衣，可笑昨晚她竟睡得人事不知，连被人扒光了都不知道。
她不由得心下一凛：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放纵自己这样没有防备心，如果昨晚身边的人不是沈子曜……可忽然想到半睡半醒的迷梦中听到他的声音，说什么“家”，她突然又释然了。
如果不是沈子曜，不管是她身边的人还是她自己，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正在陈诺刷牙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响动。她匆匆漱了口，趿着拖鞋冲到卧室门边一张望，是沈子曜提了一个环保袋从外边回来。
他刚把鞋子换好，一抬头就看见陈诺一手抓着牙刷一手扒着门框，眨巴着小鹿一样黑白分明的眼睛极无辜地看着他。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按压下了过去亲亲她的冲动，只一指自己的嘴角：“有牙膏。”
陈诺惊叫一声赶紧捂上嘴，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似的，跳着脚火速窜回了卧室。他去到厨房打开水龙头洗刚买好的新鲜水果，近在耳边的哗哗水流声，伴奏着从不远处传来的“你这个骗子！”的叫声，让他不由得浮出了一抹满足的笑容。
一串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在他的身后略停了一下，他也不回头，继续专心致志地冲洗手里的葡萄。果然没多久，一双柔软白皙的玉臂慢慢地缠上了他的腰际。
陈诺从背后抱着他，讨好地用脸颊蹭了蹭他宽阔的后背：“生气了？”
见他不说话，她只好自己老实解释：“真的不是故意不理你，谁让你没有早点告诉我。好嘛好嘛，我也该快些回来的，但是今年的演唱会我们换了一个新的合作团队，昨天是大家第一次面对面坐下来谈企划，不管是主题构想还是细节，有太多事情要沟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谈了那么久。而且过几天我要飞香港，在孟施那里录歌必须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不先把演唱会的事情安排好不行的。”
沈子曜给了她三个字作为评价：“工作狂。”
陈诺把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说：“你自己不也一样。我们都是疯子，都是为了很在意的事拼命追求完美，可以不顾一切的疯子。”
他顺手摘了一颗洗干净的葡萄递到她的唇边，她也不客气，用两排细米般齐整的牙齿噙着盈绿剔透的葡萄，很快咽了下去。他摘了第二颗，这回她皮了，咬走葡萄之后还不忘用粉嫩的双唇在他的指尖颇为暧昧地吮吸了一阵。
第三颗葡萄还是按照之前的节奏出现了，她微张开嘴正要去接，可谁知竟是虚晃一枪，他捏着葡萄在她眼前只晃了晃，就迅速地丢进了自己嘴里。
陈诺一扁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他拉到了身前，然后他的亲吻就裹挟着葡萄的酸甜清凉在她的口腔中弥漫开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蹭着他的鼻尖，撒娇似的说：“葡萄好甜。”
他暗哑着声音说：“没你甜。”
说着，他扣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抱到了宽大的餐桌上，急切地褪去她所有的衣衫，久别重逢的情思与内心所有的惦念如同烈焰一般迅速将一切不属于情欲的障碍物统统燃烧殆尽，只留下两具忘情纠缠的美好躯体，她的纤细柔美和他的修长分明和着偶尔溅落的汗水，在透过百叶窗的光线勾勒的阴暗对比之下，完美得如同一幅出自大师手笔的精彩素描。

沈子曜对陈诺的各种需索向来是不加掩饰的热烈奔放，而在陈诺的半推半就甚至是有意无意的勾引撩拨之下，这段日子过得可就有点称得上是荒淫无度。
他的那股子痴缠劲儿连陈诺身边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刘屿弄了张昆曲名家选段的CD，专挑陈诺在车上的时候播《西厢记》里头《佳期》一折红娘唱的那支《十二红》给她听。
“……一双才貌世无赛。堪爱，爱他们两意和谐。一个半推半就，一个又惊又爱；一个娇羞满面，一个春意满怀。好似襄王神女会阳台。花心摘，柳腰摆，似露滴牡丹开，香恣游蜂采。一个欹斜云鬓，也不管堕折宝钗；一个掀翻锦被，也不管冻却瘦骸。今宵勾却相思债，竟不管红娘在门儿外待。敎我无端春兴倩谁排？只得咬，咬定罗衫耐。尤恐夫人睡觉来，将好事翻成害，将门扣，叫秀才，你忙披衣服把门开。低低叫，叫小姐，你莫贪余乐惹飞灾。看看月上粉墙来，莫怪我再三催。”
后座的陈诺半掩着面啼笑皆非：“你们够了！”
刘屿拿腔拿调地说：“我们够没够就不关你的事了，反正你家那位小爷啊，看起来是没够。我都不敢拿钥匙开你家门了，生怕一个不巧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哎呦，以后见了面可都不好意思打招呼。”
陈诺红着脸啐道：“胡说。”
“得了吧，”刘屿把后视镜一扭，正对着陈诺照了过去：“你这个连看人都吊着眼梢的小狐媚子就别给我摆老板的谱了，以为我不知道大热天的你还系条丝巾是为什么呢。公司里等着你开会的人一堆，待会儿你拍桌子吓唬他们去。”
一直安静开车的小繁笑着说：“依我看，有个人这样缠着她也挺好，我们都不用通宵开会了，可以早点收工回家。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那些大臣应该也都挺开心的。”
“你要觉得好，明天就换你上楼敲门去，我可不想再被人用看王母娘娘似的眼神鄙视了。”
陈诺实在听不下去了：“你们俩快闭嘴吧，越说越离谱。”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说正经的，今天晚上我有事，不能陪你去梁思敏的订婚party，让小繁跟着，行不行？”
陈诺想了想说：“随便。我记得小繁你弟弟好像放假来北京玩了？”
“嗯，昨天来的。”
“那你回家陪弟弟吃饭吧。沈子曜说晚上去吃泰国菜，我让他送我去会所就好了。”
小繁迟疑着说：“我还是跟你去吧。”
“不用了，思敏说都是些熟悉的朋友，不要紧的。”
“可是……”
刘屿一拍手下结语：“得了，你们都听我的吧。千金你自己去应该没问题，思敏和刘兆都是我们的老朋友了，她也跟我说了只是个小型party，没有请多少人。你去玩一玩，要走的时候打给小繁，让她把你送回去，反正那个会所离她家也没多远，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吃过晚饭，沈子曜亲自送陈诺去会所。他拉着陈诺的衣袖不住地卖萌：“也带我去呗。”
陈诺有些忍俊不禁：“少卖萌，赶紧回去写计划书吧，明天你不是还要跟法国那边开视频会议？”
一说这个沈子曜就有点颓：“今晚估计要奋斗到天亮，没办法陪你睡觉了。”
“谁要你陪啊，我难道不会自己睡。”陈诺不满地嘟囔着。
沈子曜笑着在她额头上轻吻一记：“早点回来，别喝太多酒。”
“要不要给你带宵夜？”
“好啊，我要吃三鲜小馄饨。”
陈诺一口应允：“没问题，给你买一大碗。”
梁思敏是个时尚买手，从数年前就开始为陈诺做形象。她的未婚夫刘兆是知名新闻周刊的副总编辑，不止一次做过陈诺的专题报道，他们俩都一直和陈诺保持着非常好的私人关系，即使陈诺最不喜夜蒲，也非常乐意参加他们的订婚party。
Party的地点设在一个颇有名气的私人会所，私密性非常好，来的人有时尚编辑、品牌公关、知名记者，也有几个艺人，包括祁野在内都是些打过交道的熟面孔。
陈诺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喝点鸡尾酒，吃些小点心，一小堆人聚在一块随意地聊聊天，感觉也还是挺不错的。
只是这份难得的惬意，在欧翔出现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欧翔像没听到她的话似的：“我看了你给听障儿童拍的微电影，拍得真好，太感动了。还有第二集吗，我毛遂自荐希望出演。”
“已经拍完了。”
“我前几天给你发了电子邮件，你有没有收到？”
“邮箱密码我忘了。”
“没关系，都是些照片，我改天洗出来拿过去给你看。”
“我要走了，你自便吧。”
没等她靠近门口，欧翔果然把她拦下了。“我有份小礼物给你。”
陈诺没有接，于是他主动把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一朵经过小心处理的白莲，花蕊、花瓣和叶子都保存得非常好，宛然还是盛开的形状。
“这是博斯腾湖的睡莲，你还记得吗？我们当时在这里拍过很多照片的。你很喜欢这个地方。”
新疆的博斯腾湖，是欧翔和陈诺一起去过的最远的地方。**燥的气候弄得鼻血直流的陈诺当时特别震惊于在新疆的沙漠之中居然会有烟波浩淼、碧水荡漾、芦苇丛生、睡莲遍开的江南水乡景色，她极兴奋地指着在湖面上盘旋的海鸥像个孩子一样跳来跳去，手舞足蹈地说：“我开始喜欢这个地方啦！”
欧翔把她的头按在肩膀上，两人开心亲密地让随行人员拍下了一张合影。陈诺还记得这张记载着无忧无虑相爱时光的照片曾放在她的钢琴上，分手以后她犹豫了很久因为没有丢掉，只是收了起来。
可是照片现在在哪里，她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就好像欧翔这个人，如果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根本就不会想起来。她的心早就被其他事和其他人给塞得满满的，才没空去追忆什么呢。
“上个月我拍戏去了新疆，专门到博斯腾湖去给你摘了这朵花。”欧翔趁着她走神的机会试图去拉她的手，却被陈诺下意识地挡开了。
她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你真是太奇怪了。为什么突然之间要做这些事，你到底想怎么样？”
迎着她直截了当的疑问，欧翔却笑了：“小傻瓜，我在追求你，我在重新追求你。我希望你能够回到我身边，我们重新开始。”

陈诺完完全全囧翻了。这男人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啊？
她的反应看在欧翔的眼里却是纯粹的震惊：“我知道你现在很惊讶，一时间可能还接受不了，但我必须告诉你我是真心的。我一直在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虽然你总是拒绝，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确定你是我生命中的独一无二、天下无双。我弄丢了你，我知道错了，我会尽百倍努力弥补过去的遗憾，你一定要相信我。”
虽然知道很不应该，但陈诺听到这样一番深情款款的告白之后，下意识的最真实反应居然是笑出了声：“你在开什么玩笑，还是方导的戏让你太入迷，以至于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自己曾做过什么？你不是弄丢了我，你是背弃了我，一次又一次。你怎么会觉得我们还有机会，这真是……很不可思议的想法。”
欧翔急切地辩驳着：“我知道你一直很耿耿于怀，我也知道我从前做过很多让你不开心的事，我会改的，你不喜欢的我统统都改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历的那么多快乐时光，难道你一点都不怀念吗？我真的很想你，我没你不行的。”
“我不会去想三天后的事，也不会再想已经过去了的事。虽然那是个必经的过程，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并不值得我这么多年还在缅怀。”她有些怜悯地看他：“你的话很好听，很动人，可是对我已经没意义了。”
双鱼座最多情、最痴情、最柔情，同样也会最绝情，如果已经决定了不原谅。
抛下简单而明确的回答，陈诺大步从欧翔身边绕过，可没等她走开几步，手臂却被他扯住。
“拜托你不要走！”
她有点生气了，不耐地一甩手，不料不但没有挣脱，反而重心不稳往前踉跄了几步，若不是一手撑在墙上，只怕要摔倒在地。
欧翔赶紧过来扶：“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陈诺这下是真恼了，站稳身子厉声喝道：“不要碰我！”
他没有松手，还用非常奇异的眼神盯着陈诺不放。陈诺被他看得很不舒服，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瞄，立即从裤兜里扯出揉成一团的丝巾，胡乱捂住略低的领口。
可无论如何都遮不住的，是已经落入他眼里的、那片雪白肌肤上星星点点的绯色印迹。这是她已经属于另一个男人最彻底的证明。
气氛骤然变得尴尬而紧张，她心里的不安隐隐发作，再次想要挣开他的钳制，可论力气她又怎么会是大男人的对手，欧翔只稍一用力，就把她的后背狠狠地抵到了墙壁上。
他的声音阴沉得像是从地狱传来：“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一点旧情都不念，对我这么狠绝。都是为了他。”
“不关你的事。”
“你以为不关我的事？沈子曜就是冲着我来的，他是个贼，偷了我的电影、我的广告、我的名声，还有你！”
陈诺反唇相讥：“你少自说自话，我早就和你没关系了！你明知道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了，又何必再来纠缠？抢不回其他东西，就来打我主意吗？你太卑鄙了！”
欧翔冷笑道：“他比我卑鄙数百倍，你又知道什么！说我卑鄙，我就卑鄙给你看。”
陈诺的心陡然一紧：“你要干什……唔……”
他狠命钳住她的肩膀，把脸凑过来竟然想强吻她。陈诺手脚并用拼命反抗，奋力挣扎了好久，终于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逼得他退开一步，她趁机一甩肩膀，用尽全力狠抽了他一记耳光，迅速转身跑掉了。
一路上她都低着头，小繁问了几声见她一言不发，也不敢多嘴，快快将她送回家。陈诺恍恍惚惚出了电梯门，掏出钥匙却插不进锁孔，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地按下了沈子曜家楼层的按钮。
她还站在门口发呆，听到响动的沈子曜已经把门打开了。“你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陈诺愣愣地看着他，嘴唇微微翕动，却觉得连说一个字都那么艰难。
“我……”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陈诺艰难地挤出一个极浅的笑容：“我，我忘记给你买宵夜了。”
“我不饿。你呢，要不要吃东西？叫外卖吧。”
她摇了摇头：“不想吃。”
沈子曜轻捧起她的脸：“不舒服吗？脸色看起来不好。”
“没有，没有不舒服。大概是喝多了酒。”她匆匆拉下他的手，轻声说：“我回去休息了。你继续工作吧。”
“等等，”他抓起钥匙把门一关，温柔地牵起她的手：“我送你上去。”
两层楼之间不过数十级阶楼梯，没一会儿就走完了。陈诺好像没打算让他进屋，一打开门就说：“你回去吧。”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走了两步又回头：“我陪你好吗？”
陈诺没回答，只慢慢地把门合上了。